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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角:下本《他来看我的电影》下本《摇摇晃晃的我们》   一句话简介:我那迷人又危险的混血uncle   立意:真心换真心。 第1章 猫与先生   十一月底,寒潮来袭。   一连好几日的阴雨天,连夜让港城入了冬。   中环圣约翰座堂内,一场葬礼刚刚结束。   前来吊唁的宾客们,迎着夜雨从教堂内接连走出来时,有眼尖的看见不远处的树林里,站着的一道倩影。   她穿一袭黑色连衣洋裙,外搭一件长度到胸口的小斗篷,掩不住腰肢曼妙曲线。   乌黑长发如绸缎般在她肩头一前一后的披散着,复古的圆头小礼帽下,是一张娇媚动人的美人面。   未施粉黛,却难挡艳丽,尤其是浓睫下的那双狐狸眼,眼尾的弧度微微上翘,明明里面是黑白分明的纯洁颜色,此刻眼里还有着显而易见的愁思,那眼神看上去却依旧勾人心弦。   正逢此时冷雨骤起,寒风瑟瑟。   女孩苍白着一张小脸站在树下,堪堪过膝的裙摆和发丝被风雨吹动,身形羸弱的如同一枝被雨打湿的俏丽花,惹人怜惜。   可惜此情此景,勾不起来一众人的同情,倒是讥讽和看好戏的目光更多。   “还敢来出席何先生的葬礼,是想让何先生死不瞑目吗?”   “沈家的二房女,果然是不懂规矩的……”   “我看沈何这门婚约取消的正好,不然我们怎么看清沈家的吃相如此难看。”   沈晗黛压低几分帽檐,转身往身后的树林里走去,远离那些闲言碎语。   还没走出几步,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又开始振动,她拿出来一看,毫不意外的又是沈哲打来的。   沈晗黛思考了几秒钟,还是接听了电话。   “沈晗黛,连我的电话都敢不接,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暴躁的语气听的沈晗黛头疼,她一边用手背试自己额头的温度,一边敷衍着回答:“我生病了,在医院打吊针。”   港城寒潮降温太快,她受寒昨晚发高烧,今天白天的确还在医院里打吊针,现在打电话的声音比平时哑了几个度。   “医院?”沈哲冷笑,“你现在本事是越来越大了,张口就敢撒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葬礼上见何嘉泽了,人你见到了吗?是不是灰溜溜的又被赶出来了?”   沈晗黛放下贴在额头上试温的手,她来何叔叔的葬礼,没有告诉沈家任何一个人,正感到疑惑,就看见沈哲的奔驰从路口猛地往教堂方向开过来。   “何家已经破产什么都不是了,我早说让你和何嘉泽断干净,现在马上从教堂里给我出来!跟我去赴宴!”   赴宴两个字如同一记警钟在沈晗黛脑海里敲响,让她因为生病而晕乎乎的脑袋有了几分清醒。   在沈哲下车和他撞见之前,沈晗黛先一步藏进了身后的树林,小声说:“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我不会去的。”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事关公司以后的发展,今晚你必须去搭上华臻孟氏那条线!”   颐指气使的语气,沈晗黛在他口中仿佛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自我意愿的傀儡娃娃,只能受他摆布操控。   沈晗黛握紧手机,忍着头疼回复最后一句:“……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她说完就要挂断电话,沈哲那边却像是猜到她的反应,猛地一摔车门,“行,你不出来我就进去把你带出来,到时候别怪我惊扰了何嘉泽他爹地的葬礼!”   何嘉泽现在t肯定恨透了他们沈家人,沈晗黛都没敢进去吊唁,要是沈哲现在进去,以他那个脾气,见不到沈晗黛肯定会揪着何嘉泽要人。   沈晗黛倒是可以现在就抽身走,但是他们欠何家的已经够多了,要是何叔叔的葬礼还被沈哲惊扰,她在何嘉泽面前就真的再也抬不起头了。   话比脑子的思绪转的更快,“你别去打扰他,葬礼已经结束了,我也早就离……”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盖过了沈晗黛的声音,暴露了她的位置,她看见沈哲敏锐的朝她所在的方向转了过来。   沈晗黛立刻挂断手机,转头小跑。   寒风细雨,沿途的路灯也不算明亮,她努力辨认着前路,可脚下的鞋跟却因为湿漉漉的地面不慎打滑,害她差点摔倒。   她扶住一旁的树才勉强站稳,可是前面已经没有树木可以遮挡,只剩一眼就能看到人的草坪。   沈晗黛不确定沈哲有没有追上来,捏在手里的手机一直在不断振动,她索性直接按了静音,晕乎乎的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她不会去赴宴,也不会当沈家用来妄图攀附华臻孟氏的工具,所以她不能被沈哲带回去。   而停在草坪小路旁的那辆打着远光灯的劳斯莱斯,在此刻仿佛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沈晗黛强打起精神跑到车门旁边,正想要寻求里面车主的帮助,高私密性的车膜却把车内的景象遮的严严实实。   她眨眼,余光瞥见车门并没有完全关上,而是开了一条细缝。   沈晗黛大着胆子拉开车门钻进去,车内无人,她在心里一面跟车主道谢又道歉,一面小心翼翼的将车门无声合上,尽量弯着腰缩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隐藏身形。   沈哲打来的电话没断过,屏幕一直亮着,她把手机屏幕倒扣,没了光源车内变的更黯。   依她对沈哲的了解,对方不会这么快放弃,说不定还会叫人来搜四周,把周边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找出来。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让她去孤身接近华臻孟氏的那位孟先生,这和去跳维多利亚港有什么区别。   车内一股似有若无的浅淡气息,悄无声息的席卷上她的鼻尖。   她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身上的体温忽冷忽热,无法辨认这股气息到底是什么。   只是潜意识的觉得它不像潮湿的雨水有着泥土的气味,而更像是海洋的气息,渊深宁和,清冽的让她感觉自己烦躁的心绪被抚平,下一秒就要昏昏欲睡之时,男人凄厉的求饶声猛地把她惊醒。   “放过我吧Fernando先生,求您了……”   沈晗黛小心翼翼的把脸贴在车窗上,看向声源处。   三个黑衣保镖站成一排,挡住那个正在拼命求饶的男人的退路。   他被困在雨里,身上的牧师袍湿透,衣袍上绣着的十字架也跟着扭曲变形。   信仰基督教的教徒,耶稣便是他们的神明,能让虔诚的信徒面露恐慌如此心惊胆颤的对象,只有一个。   大理石砌成的十字架雕像台前,坐着一个男人。   夜雨厚重,他逆光而坐,身旁的人为他高举着一把黑伞阻挡风雨。   他披在肩头的灰色大衣一半衣摆落在大理石面上,一半垂落在半空,橘黄路灯勾勒出他的身形,仅是一个轮廓都显得格外冰冷。   有青烟自他左手处徐徐飘上夜空,隔太远沈晗黛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下一秒却见男人抬起左手,移到唇边。   是一只短柄的烟斗。   被他拿起,吸一口后又缓缓吐出。   狼狈的牧师还在男人面前苦苦哀求。   男人却无动于衷,似乎享受完这一口烟的闲暇后,才记起面前有个嘶声力竭的人。   隔着重重雨幕,沈晗黛看见男人仅是轻抬了抬右手,连半个字也未说,牧师便被三个黑衣保镖捂住嘴拖走向不远处另一辆黑色的车。   他的呼救声被掐断,望着男人的眼神里全是恐惧,好似这一刻,这位被他叫做Fernando先生的男人,便成了他信仰里,让他如坠深渊的撒旦。   男人从十字架前起身,将烟斗随手递给一旁为他撑伞的人,高大的身影朝着劳斯莱斯的方向缓缓走来。   这一幕如港片里的剧情般光怪陆离,此情此景怎么看都觉得极度危险。   沈晗黛混沌的脑海里慢慢的涌现出思考,她撞破了男人处理事情,那个危险的男人也会像处理那个牧师一样处理掉她,把她拖进那辆车里吗?   她伸手摸索着去开车门,浑身发软又无力,好不容易摸到位置却发现车门被上锁打不开。   出不去,男人的脚步声也已经近在咫尺,沈晗黛只好重新把身形缩回副驾驶的下面,掩耳盗铃的企图他不要那么快发现自己。   低沉的男人嗓音,似深海带着浑厚般的回响,忽远忽近的落入沈晗黛的耳中。   “谁动过车门。”   她浑浑噩噩的,害怕和恐惧更是堆满她的脑海,满脑子都只有隐藏自己这一个念头,想也没想的张了张嘴,“喵……”   有气无力的奶猫叫声,微弱的听上去没有丝毫攻击性。   车外的动静停了数秒,“先生,或许是附近的野猫……”   沈晗黛听见男人再次开口,“那就去找。”   “是,先生……”   “等等。”男人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难以察觉的戏谑,“我和你一起去找。”   紧接着,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和车门解锁的声音同时响起。   沈晗黛扶着座椅慢吞吞的爬坐起来,脑子眩晕的不行,也无暇思考为什么车门会这么及时的被解锁。   她摸到车门锁用尽全力刚打开一点,便感觉一股外力猛地从外面将车门拉开,她毫无防备,半个身体也被带出车外。   她慢半拍反应过来时立刻松手往后缩,手腕却被一只大掌攥住。   “抓到了。”男人语调缓缓,“野猫。”   沈晗黛什么思考都没了,只有下意识的反抗和挣扎,“放开我……”   男人垂眸打量着身下和他做抗争的女孩,力气和她细弱的声音一样小的可怜,昳丽的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睫羽上挂着的不知是泪还是汗,湿漉漉的透着病气和羸弱。   纠缠之中,礼帽从她头上掉下,落到男人脚边的水洼中,只余微乱的乌发贴着她瑰丽的脸,竟透出几分不符合此情此景的媚。   男人半个身体探入车内,将沈晗黛按在座椅靠背上,语气听不出喜怒,“说,什么目的。”   沈晗黛费力的想要辨认眼前男人的长相,可视野却越来越模糊。   唯一能够看清的,只有他抓在她手腕上,控制住她力气的手。   这只手被黑色手套包裹,半掌的款式,只遮住他修长五指和半截手背,剩下的半截手背暴露在沈晗黛的视野中,青筋浮在那截皮肤下,满含威慑的力量感。   而此刻上面似乎沾染了外面的雨,水珠成线顺着他的筋脉走向往下滑落。   更增几分冷硬的骇人。   这一刻,她耳边忽然传来沈哲呼喊的声音,像是梦魇魔音,要将她找到带回去。   那样的话,倒不如被眼前这位名叫Fernando的撒旦带走,或许更好。   她用仅剩的清醒,紧抓住面前男人攥在她腕上的手,“我不要和他走……”   手上传来的柔软触感以及女孩示弱的话语,换个人或许就会被她的无助打动。   但男人依旧没有丝毫的动摇,声含警告道:“松手。”   女孩仍旧不肯松,眼泪也紧跟着落下,连串的滴落到裙摆上。   男人浮在手背下的青筋隐隐暴起,他用了几分力,轻而易举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可下一刻,又被女孩抱住。   他抬眸,见她已经毫无知觉的晕了过去,泪珠不停的顺着眼缝下坠,跟受了极大委屈似的,两瓣泛着病色的唇还在轻轻呢喃。   “我不要被带回去……”   纤细的手指用着细小的力道牵扯住男人的手,就好像在此时此刻,他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避风港。   男人的表情隐在昏暗中,看不真切。   只见他微微俯身,大衣衣摆在雨夜里荡出蜿蜒弧度,唇在距她耳畔半寸外停住,淡漠的声线里带上那么一丝讽:“跟我走,结果只会更糟。”   可惜女孩已经听不见。 第2章 Uncle   港城医院内,沈晗黛是被点滴的声音吵醒的。   沈哲坐在她病床对面的沙发上,手边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似乎一直在等她清醒。   好一副贴心兄长的假象,可沈晗黛知道沈哲会守在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她从病床上坐起,苍白的脸色显得格外羸弱,知道提及那个话题两人又要争吵,她现在没有心力,索性把沈哲当空气看不见。   半分钟都没到,沈哲先坐不住开口,“你知不知道昨晚我是从什么地方把你带回来的?”   “劳斯莱斯?”沈晗黛回想起昨晚,那个在雨夜里轻松桎梏住她的危险男人,“那个人没把我怎么样吧?”   沈哲意味不明的笑了t两声。   听的沈晗黛蹙了蹙眉,“你笑什么?”   “我到的时候,你抓着那辆劳斯莱斯的车主不肯松手。”   沈晗黛隐约记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正好借着这个话题,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跟他走,总好过被你当礼物送给素昧谋面的人要强。”   她以为这句话会换来沈哲的暴怒,没想到对方却不怒反笑。   从沈晗黛清醒,他的心情似乎一直都很不错,这让沈晗黛不禁心生疑惑,“你到底笑什么?”   “除了你我还能笑谁?”沈哲的确兴致颇高,慢悠悠的同沈晗黛讲述,“昨晚那位孟先生并没有去年氏的晚宴,而是和你一样去了何家的葬礼。”   沈晗黛闻言心中一紧,有种不妙的预感。   沈哲继续说:“你遇上的劳斯莱斯车主,就是孟先生。”   沈晗黛面色唰的一下变惨白,有些无法相信,“……孟行之?”   “是。”沈哲笑看她这幅模样,“华臻集团,澳城孟氏家族的孟行之先生。”   华臻集团,澳城孟氏家族。   只是这几个字放在一起,便能感受到重量。   那是上流圈里云端一般的存在,只可抬头远远地仰望,哪敢去沾染。   他们沈家与其相比,更是云与泥的区别,而且那位现任的当家话事人孟先生,并不是什么善茬。   沈晗黛虽然没见过他,却也对他的传闻略有耳闻。   行事手段雷厉风行,冷心冷情远近闻名。   这样的人物,带着目的性招惹上去那就是自掘坟墓。   所以当沈哲为了利想将她火坑里推时,她拼了命的抵抗,可是兜兜转转,没想到她还是撞上了那位孟先生。   沈哲看她一副呆滞的模样,正要开口,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走进来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男人。   沈哲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爸。”   沈从接到消息后火速赶来,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你们是怎么惹上孟行之的?”   沈哲斜了沈晗黛一眼,“我也不清楚她昨晚到底是怎么上了孟行之的车。”   沈从的目光射向呆滞在病床上的沈晗黛,质问道:“你怎么惹上孟行之的?”   “惹上孟行之”这几个字扣下来,让沈晗黛一下子回神。   她安静了几秒钟,话还没出口,眼泪先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未语泪先流,又配着这幅生病的模样,看上去倒真是可怜。   沈从见状皱了皱眉,“到底怎么了?”   “是哥哥强迫我要把我往孟先生身边送,要不是为了躲哥哥,我又怎么会误打误撞上了孟先生的车,冒犯到孟先生?”   沈哲一听,就知道沈晗黛是想把冒犯孟行之的锅甩到他身上,他连忙为自己辩驳,“我是想让你去搭上孟先生那条船,但没让你去上孟先生的车冒犯到他!”   沈晗黛哽咽:“是哥哥说的孟先生昨晚会去年氏的晚宴,我躲到中环去就是怕冲撞了孟先生,误上孟先生的车也是为了不让哥哥找到我,我这么做不都是害怕惹恼了孟先生,连累到我们沈家吗……”   她说的声泪俱下,和沈哲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相比,显得格外柔弱无辜,让人根本没办法把过错往她身上推。   沈哲气的用手指着她,“你装什么呢沈晗黛,你去中环分明就是为了——”   “让她去接近孟行之?这件事你向我请示过吗?”沈从目光凌厉的射向沈哲。   沈哲眼神飘忽了一瞬,正色道:“收购何氏的就是华臻,之前我们和何氏一直在共同筹备的项目现在全握在华臻手上,只要能让沈晗黛搭上孟先生这条船,这个项目就还是我们沈家的!我们沈氏的酒店也可以借孟先生的势进入澳城站稳脚跟……”   “那个项目到了孟行之手上,我们沈家就不可能再分到半杯羹。”沈从厉声指出,“你不准再在孟行之身上动任何的歪脑筋。”   沈晗黛原本以为让她去攀孟先生那截高枝,是沈氏父子共同的授意,现在看来是沈哲私自妄为。   她继续流着泪充当无辜的角色,默默的听着这对父子针锋相对。   沈哲看向病床上的沈晗黛,乌发娇颜,哪怕是穿着病号服一脸病气,他这细妹也足够动人。   “昨晚我把她从孟行之车上带回来的时候,没感觉到孟行之动怒,说不定——”   “蠢货!”沈从责骂,“他那样的人,是喜是怒怎么可能被你一眼看透?”   “是吗?”沈哲不服气,“那阿爸你倒是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孟行之他是个疯的!”   沈晗黛抹泪的手一僵。   而沈从似乎不愿再多说,再次叮嘱沈哲,“收好你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别再给我捅娄子!”   随后转头看向沈晗黛,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开口:“过几天,我带你去向孟行之赔罪。”   出了这样的事,沈家都应该先拿出诚意去赔罪,不然暗地里得罪了那尊大佛,以后连累整个沈家在港圈寸步难行。   沈晗黛昨晚的确在那位孟先生面前失礼了,而且还似乎撞见了他不为人知的事情。   加上刚才沈从形容孟先生的话也让她惴惴不安,如果真去见了对方还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副场面,“我能不能不……”   沈从根本不在乎她的意愿,“到时候你只需要听我的就行了。”   他说完就吩咐沈哲一起离开病房,仿佛例行公事一样,对生着病还在打吊针的小女儿没有一句过多的安慰。   沈哲临走前睨了一眼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沈晗黛,他一个人挨了沈从的责骂心里有气,嘲讽道:“哼,戏子的女儿就是会演戏!”   他摔门离开,沈晗黛紧攥住手边的被子,这样的话她听的太多,早就麻木了。   她唯一担心的只有那位孟先生,怎么才能让对方对她高抬贵手。   三天后,港城放晴。   沈晗黛下了课,一出校门就看见沈家的车停在港中大的门口。   她上了车,沈从也在后座,父女两人并排就坐,却是一路无话,车内的氛围像一对陌生人。   等快到目的地,沈从才惜字如金的开口提点:“见了孟先生,态度要恭敬,认错要端正,把他当长辈对待。”   沈晗黛有自己的顾虑,“那他如果不肯放过我怎么办?”   “不会的。”沈从自有打算,“我会开口让你拜他做契爷,不管他答不答应,辈分定在那里。他一个做长辈的要是和晚辈计较,那就太有失身份了。”   私人马场,沈家的车进不去。   下车后,沈从出示名片,马场门口的负责人再三核对过后才微笑着放行,“年总已经派人打过招呼了,沈先生沈小姐请。”   沈从收好名片,“替我好好感谢年总。”   沈晗黛跟随沈从走进马场,人工湖映入眼帘,白漆刷成的环形围栏将马场沙地环抱。   五六个男人围在入口处等待,他们身上大多穿着商务polo衫,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或厚厚的文稿,没有交头接耳,脸上写满恭敬。   沈从认出其中有熟面孔,“我先过去打个招呼,你就在这里等等。”   沈晗黛点了点头,听话的在围栏边上站着等。   她对那位孟先生心有余悸,马上就要见到对方,不自觉的开始紧张起来,眼神也变得有些放空。   一声马啸长鸣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开阔的马场内,一个男人正骑着黑马肆意驰骋。   有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深棕色的发便被映照的鲜明非常,发丝随风而动。   这样的高速运动,明明该让运动者显得凌乱不羁,可他纵马的姿势却足够称的上是不紧不慢。   优雅的纵马者,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将骏马降服,乖乖被他驾驭。   沈晗黛第一次见这么骑马的人,不自觉多看了几眼,直到那匹马依旧保持着驰骋的速度,离她越来越近,她意识到了一丝危机。   然而坐在马背上的男人却丝毫没受到影响,仍旧不徐不缓的勒住手里的缰绳。   速度没减下来,不过转瞬这匹马已经近在沈晗黛面前,眼看着下一秒那匹马就要跃起,冲出围栏向她而来,一道阴影自上而下的将她娇小的身躯笼罩。   耳边是马的嘶鸣,沈晗黛的视线却猝不及防的跌入一双琥珀绿的眸里。   那里面像一片冷色调的玻璃海,色泽交织,澄澈明亮,温和的跟含情似的。   沈晗黛与这双眼的主人四目相对。   发觉他眼底的情绪却是极冷的,含情只是假象。   “不知道躲?”   预料中的意外并没有到来,那匹前一秒还在狂奔的骏马,此刻正乖乖的在围栏边站定。   沈晗黛还有些没缓过神,“忘了……”   他骑马的样子太从容了,根本让人联想不到危机,仅有的那点危险意识也瞬间消散。   男人居高临下,单手勒着缰绳,袖口的黑衬衫往上卷了几公分,显得有些慵懒,衣摆束在灰色的马术裤中,穿着黑色骑士靴的双腿踩在马镫上。   靴口未过他膝盖,t他双膝轻点一下马腹,掩在靴与裤下面的长腿线条便展露无遗,带出难以忽视的力量感。   听见沈晗黛的回答,他略垂几分眼帘。   他留着狼尾发,脸庞两侧微卷的发梢,贴合着他深邃的面部轮廓,在光线映照下透出厚重的侧影。   配上他这一身简约却不失风度的装扮,文雅的气质里混着异国血统独有的风情,典雅与硬朗共存,如同一尊俊美的大理石雕像,让人只觉高不可攀。   沈晗黛眼睫微颤,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眼前这位英俊混血的身份,“……孟生?”   “孟先生您没事吧?”   “亚瑟一直都很乖的啊,怎么就突然失控了!”   “孟先生,要不要我call医生来睇睇……”   围在入口处的那群人前扑后拥的跑过来,七嘴八舌的盖过了沈晗黛那句细若蚊喃的“孟生”。   孟行之在一众人的簇拥下翻身下马,将马鞭和缰绳递给一旁的马术师,一套动作利落的行云流水。   “没事。”   他们都是华臻集团旗下各个领域的分公司驻港城的高管,听见孟行之这句话,这都才松了口气。   沈晗黛心里的猜测得到了确定,几乎是立刻想要收回自己探究的目光,却还是晚了一步,被对方察觉。   视线相撞,沈晗黛呼吸一滞,这位孟先生实在太过敏锐。   明明此刻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在他身上,他却还能这么精准的捕捉住她。   她弯起唇角,克制住紧张和胆怯,努力冲着对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   孟行之却冷淡的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沈先生带着令媛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沈从连忙走到孟行之对面,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冒昧来访实属无奈,前几天我小女儿黛黛无意冲撞了孟先生,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今天她一放学就带她过来,特意向孟先生赔罪……”   他说完,又将一旁的沈晗黛拉过来,往孟行之跟前推了几分,“不是说要亲口向孟先生表达歉意吗?”   孟行之的视野重新被女孩娇小的身形填满。   他们中间隔着一道围栏,加上两人身形的差距,女孩只能仰着头看向他,不过这一眼的时间,女孩的睫毛已经颤动数次。   那双潋滟的狐狸眼里,更是透着显而易见的紧张,看着他就像是在面对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沈晗黛顶着男人的视线,紧张开口:“那天我发高烧认不清人,做了什么也都记不清楚了,请uncle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孟行之微敛了敛眸,语气听不出喜怒:“uncle?” 第3章 Uncle   他这一句喜怒难辨的反问,让全场的氛围都凝固住。   沈晗黛更是紧张的心跳加快,她想既然要把孟行之当做长辈一样尊敬,叫声uncle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沈从适时出来接话,笑着说:“那天说起来也算是机缘巧合,晚辈冲撞长辈的确该问责,但黛黛打从心底尊敬孟先生,这几天一直为这件事茶饭不思。”   她面色仍然有几分苍白,看上去还真像是茶饭不思后的模样。   “黛黛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所以我也斗胆想借这个机会,让黛黛拜孟先生做契爷,只要孟先生往后有需要黛黛这孩子做的,她一定会尽心尽力……”   沈晗黛本想配合着点头,但她爹地说的话,在此情此景让她忽然觉得就像是他们这对父女,在投机取巧的把孟行之架到长辈的位置上,让对方不得不原谅她这个晚辈的过失。   名为赔礼道歉,但实则失了真诚。   她把到嘴边的那声“契爷”咽了回去,随后听见孟行之不咸不淡的回答道:“我不收契女。”   “沈先生,请回。”   他转身离开,一群高管们簇拥在其后跟随。   沈晗黛看着男人走进湖边洋楼的背影,心又提了上来,“孟先生这是拒绝我的道歉吗?”   沈从沉思片刻,“他要是真的想怪罪,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离开。”   “可是他也没有明确说把这件事翻篇啊……”   孟行之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如果他不把话说明说透,沈晗黛还是放不下心。   面对女儿的惶恐不安,沈从不为所动的接了个电话,挂断后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厉色,和刚才的慈父模样大相径庭。   “听说他最近在苏富比拍卖会上拍了一件砚台,应该是钟意这些东西,明天我让人把家里的收藏的物件,送一件给他当做赔礼。”   赔礼是该送,可是这位孟先生根本不差钱,就怕他们沈家的那些藏品,人家根本看不上。   沈晗黛还有再说几句,沈从先出声打断:“爹地今天为了陪你来找孟先生道歉,连公司的事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孟先生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爹地也要回公司了。”   这番话听上去好像沈晗黛才是那个无理取闹惹了祸的任性女儿,而他沈从则是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替她处理事的尽责父亲。   可事实上如果没有沈哲的肆意妄为,沈晗黛根本不会碰上这件事。   而沈从会亲自前来赔礼道歉,也不过是害怕开罪孟先生连累到沈家,根本不是为了她这个小女儿。   “公司和我回家不顺路,爹地有公事要处理,就先走吧。”   沈从自觉圆满的解决了此事,闻言点了点头,离开马场。   沈晗黛没离开,事关她自己,沈从不在乎,但她自己不能不在乎。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往湖畔的洋楼走去。   等到了地方,发现洋楼大门紧闭,落地窗的帘子拉的严丝合缝,根本看不见里面是任何状况。   有侍者拿着空盘从门里走出来,沈晗黛连忙上去问,“你好,我想再见一下孟生,可以帮我传达一声吗?”   “小姐,孟先生现在正在开会,可能不太方便。”   “那我就在外面等。”沈晗黛笑着说:“如果孟先生的会议结束了,还请你帮我传达一下。”   “好的。”   湖畔边的洋楼安静,沈晗黛站在湖边沉默的等待。   一开始还好,时间一长,她的腿就有些受不住,遇上湖面时不时有风吹来,让大病初愈的她感觉到丝丝冷意。   而洋楼内的这场会议足足开了三个小时。   侍者重新回来,看见沈晗黛还站在原地等,连姿势都几乎没怎么变过,走过来对她说:“小姐,你怎么不找个地方坐一坐啊?”   沈晗黛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我怕错过孟生出来。”   “里面现在已经开完会了,你稍等我几分钟,我现在帮你进去传达。”   沈晗黛眼睛亮起来,“麻烦了。”   年关将近,华臻集团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公司陆续开始向总公司上交年终汇报。   而孟行之这段时间刚好停留在港城,驻港的一众高管便有幸见到这位集团CEO,当面向他汇报工作。   三个小时的不间断会议,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却仍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脊背笔直,不动如山,连神态也和一开始时毫无两样。   这样的气场,让下面的人一个个都绷紧了弦,不敢出半点差错,直到会议结束,在座众人才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孟行之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外面的侍者刚好进来,连忙去为对方拉开窗帘。   湖畔之景随即映入眼帘。   是碧水蓝天,芳草萋萋。   女孩站在湖边,雪肤乌发,穿浅紫罗兰色掐腰连衣裙,裙摆下露一双纤细小腿。五官昳丽明艳,脸色却透出与之相反的苍白颜色,抹掉几分她长相带出的攻击性,衬的楚楚可怜。   配着湖边光景,远远地看过去,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惊艳的直击人心。   华臻影视的负责人从旁看见这幅景象,眼神变得有些放空,似乎借着这一幕想起了从前的记忆。   “体育部上个月的电子刊是因为什么突然销量上涨?”   他正看的出神,冷不丁被顶头上司问及工作,连忙正色回应:“上个月港大和港中大进行了一场足球友谊赛,我们进行了报道。”   孟行之一眼洞悉,“我要听的是根本原因。”   男大学生的一场友谊赛,怎么可能就让一期电子刊的销量翻了数倍。   他思考了几秒,将自己一旁的ipad拿过来,点开那期电子刊亮到孟行之面前,“当时我们的记者在港中大的啦啦队里,拍到了——”   他顿了顿,眼神往窗外瞥了一眼,“拍到了外面的那位沈小姐。”   孟行之余光扫过屏幕,沈晗黛的高清特写占了一个版面。   【本港最靚足球寶貝,與昔日港姐冠軍妈咪藍芳菲相比,毫唔遜色】   上面的她穿着港中大男足队的浅蓝色队服,下搭一条纯白的短款百褶裙,头发扎成双马尾配了蓝白双色的丝带做头饰,淡妆浓颜,表情生动的在笑,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青春的活力气息,靓丽的抓人眼球。   与此刻湖畔边愁眉不展,一副病恹恹的柔弱少女模样相比,就像是两个人t。   “她是蓝芳菲的女儿。”负责人年近四十,咳嗽了一声,“孟先生尚且年轻,大概不了解蓝芳菲这三个字对于我们这代长大的人来说,那就是梦中情人的代名词。”   绝代风华的蓝芳菲小姐,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可谓是风靡全港,即便这位佳人已经故去多年,她的名字仍旧被万千粉丝们记挂于心。   所以这期电子刊销量暴涨的原因,离不开蓝芳菲三个字。   而照片上的沈小姐,虽然眉眼间还带着几丝少女的稚气,但眼波流转之间已可看出几年后的惊艳模样。   侍者端着托盘上面依次摆放着孟行之的私人用烟物件,负责人知道接下来是他的私人时间,“孟先生,没事的话我就先退出去了。”   孟行之颔首。   侍者双手向他递来点燃烟丝的烟斗,“先生,外面的那位小姐从您开会一直等到现在。”   他伸手接过侍者点燃烟丝的烟斗,两指掐着放到唇边抽了一口又吐出,“出去吧。”   沈晗黛还在外面等着,见华臻高管们陆陆续续的走出洋楼离开,但那位孟先生却迟迟没有出来。   侍者出来后,远远地对她摇了摇头。   这是不想见她呢。   不想见,就还是怪罪?   那沈晗黛今天更得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了,不然她今晚回去一定睡不着觉。   沈晗黛硬着头皮,径直走到了落地窗外。   这位孟先生气场太强,当面说她怕自己又被震慑住打退堂鼓,现在这样隔着一扇窗正好。   她眼含真诚,“对不起。”   落地窗隔音,她的声音半个字也没传进男人的耳里。   但那张脸上唯一有血色的小巧红唇启合的嘴型形状,不难猜到她刚才说的是什么。   沈晗黛看见男人眉头轻轻动了一下,她反应过来,踮起脚尖,让自己的身高尽力和他的眼睛高度持平,然后鼓起脸颊对着玻璃吹了一口热气。   热雾模糊了孟行之眼前的视线,他拿烟斗的手指动了动,随即便看见沈晗黛伸出细白指尖,在那片雾里极快的写出一串花体英文。   【sorryuncle.】   雾气很快带着这两个单词一起消散,而那位孟先生不过在窗前停留了两三秒,便转身离开。   沈晗黛愣愣的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仍然会被拒绝,身后便传来一道浑厚的低沉男声。   “沈小姐。”   沈晗黛立刻回头,看见孟行之立在洋楼门口,身形高大,自带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   她紧张的往后退了一步,又想到自己的目的,手指蜷成拳主动地走向对方。   孟行之淡扫她一眼,重新进入洋楼。   沈晗黛紧跟着孟行之,见他走上旋转楼梯,长腿三两步就要拉远和自己的距离。   她连忙加快脚步,在湖边站了几个小时的后遗症突然发作,小腿突然没力,眼看就要摔在台阶上,一只有力的手臂伸到她跟前,她双手用力抱住。   那夜女孩在车上紧抓着男人胳膊不放的画面,毫无征兆的和这一刻吻合。   孟行之微微俯低着身体,仍是居高临下,余光似有若无的瞥到她微颤的小腿,“站稳了?”   沈晗黛点头,道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孟行之便抽回了手臂,继续往上。   两人到了二楼的一间会客厅。   面对面坐着,距离不算近,但视线却很难不撞在一起。   沈晗黛低下头,直奔主题:“那天晚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没经过你的同意就上了你的车,给你带来困扰我感到非常抱歉……”   孟行之声线无波无澜,“只是上车?”   沈晗黛心里一紧,声音又小了几分:“还有学猫叫骗你。”   “没了?”   “还有的……”   那晚是烧糊涂了才干了蠢事,现在当着本人的面,讲述自己抱着对方不肯撒手这种事,沈晗黛真的有些说不出口。   孟行之见她窘迫的将右脸颊的发丝勾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朵,玉白色的耳垂染满了羞赧的玫红,她本人却毫无自知。   孟行之再度开口:“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晗黛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在指自己当时说那天晚上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记得的……我就是不好意思说。”   她有心想跳过这件事,又把话题放回到道歉上,“uncle,那天上你的车真的是个意外,沈哲在追我,我没有办法了才这样的。”   “沈哲是我哥哥,那天晚上uncle你应该也见到他了?我和他关系不好,他想逼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孟行之没说话,沈晗黛看见搭在椅子上的手指动了动,一副似乎是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她不愿意到上他的车躲藏。   可沈晗黛哪儿敢说实话啊,要是让孟行之知道沈哲存了要利用她攀上他这节高枝的事,沈晗黛都觉得自己今天走不出这个马场。   说不了实话,她也没有胆子大到当着他的面撒谎。   孟先生这双温情脉脉的含情眼,给她一种能洞悉所有事情的感觉。   沈晗黛突然灵机一动,“这样吧uncle,那晚我见到的牧师我保证守口如瓶,一定不会再有别人知道。”   孟行之看着女孩浓睫下的那双狐狸眼,里面有狡黠的光一闪而过。   他缓声点破:“沈小姐这是在要挟我?”   “我没有!”沈晗黛立刻否认,“我只是想让uncle相信我!”   她只是单纯觉得那件事多半是见不得光的,她将其摆到明面上,表明自己站在他这一方的立场,希望他能信任自己几分。   孟行之唇角勾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口吻却带着寒意,“拿别人的短处来换取信任,在我看来和要挟没有区别。”   沈晗黛是今天第一次见他笑,配上那双玻璃海似的含情眼,合该是副温情脉脉的样子,可沈晗黛现在只觉得孟先生让她害怕。   “我,我不是来要挟你的。”她被吓住了,眼睛里瞬间起了热雾,“我就是觉得应该当面跟uncle你……正式的道个歉,我没有想要挟uncle……孟生。”   这件事要算起来,怎么都是他们沈家人的错,孟先生只是无辜被牵扯其中的。   所以她留下来既是为自己心安,也是想正式的获取原谅,而不是用她爹地的方式,用辈分强迫孟先生对她高抬贵手。   孟行之掀起眼帘,看向被吓的只敢恭敬叫他“孟生”的沈晗黛,昳丽的脸颊上梨花带雨,瞳孔里全是害怕和无措。   小女孩一个,即便有几分讨巧卖乖的聪明劲,也根本不经吓。   侍者这时候端来下午茶,沈晗黛连忙将脸转过去,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样。   侍者熟稔的倒好两杯红茶退了出去,大吉岭红茶的香气很快在空气中飘散。   沈晗黛有些相信爹地形容孟行之的那句话了,这位孟先生真的不是她能招惹的人。   可她今天自觉把能做的都做了,要是孟行之还不肯放过她,那她以后该怎么办啊?   她越想越无助,眼泪竟有些止不住。   孟行之余光瞥见她泪珠滴落到裙子上,浅紫的颜色被染出一小块深色印迹。   他拿起奶壶倒入面前的红茶杯中,“几块方糖?”   沈晗黛迅速调整好情绪,重新正对孟行之,带着小心翼翼,“……孟生是在问我吗?”   孟行之放下奶壶,“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   沈晗黛立刻摇头,“我不吃糖……”   孟行之用左手拿起小匙慢条斯理的搅动茶汤,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茶汤和牛□□融后升起的热雾之中若隐若现,左手大拇指上黑金属色戒指的图腾被掩在其后。   在这安静的氛围之中,透出一丝雾里探花般的暗昧宁和。   他将刚调好的奶茶推到沈晗黛面前,“没有下次。”   仍旧是淡漠到让人听不出情绪的语气,以至于沈晗黛过了几秒钟后,才意识到他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没有下次,这次既往不咎。   她猛地仰起头看向孟行之,她搞不懂他为什么态度一下子变得这么快,可神情却难以抑制住喜悦。   孟行之见她泛着泪光的眼睛里瞬间亮若辰星,既不再掉泪,眼角眉梢也有了笑,由阴转晴。   他从椅子上起身,“喝完就走。”   沈晗黛立刻拿起杯柄尝了一口他调的奶茶,温暖的气息,把她体内的寒意驱散了多半。   孟行之转身离开会客厅,走到三楼的休息室,守在门口的助理孟坤立刻为他推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进入。   孟坤在孟行之背后,压低声音说:“先生,全都调查过了,这次的事情大概率和沈家没有关系。沈晗黛小姐那天晚上会出现,只是为了去参加何家的葬礼。”   里屋的桌面上,依次摆放着十几页有关港城沈家的背调。   孟行之一早就看过,闻言只说:“知道了。”   房门突然被敲响,孟坤走过去开门,“什么事?”   “会客厅的那位小姐刚才走了,留了一张纸条让我转t交给孟先生。”   孟坤从侍者手里接过来,走到窗边转交给孟行之。   孟行之没接,只用余光轻瞥上面娟秀的字体,看清内容后,眉骨微动。   【谢谢uncle的奶茶】   这位沈小姐,是个惯会装乖的。 第4章 Uncle   沈晗黛离开私人马场后,已经是晚上了。   她读港中文大,大二新闻与传播系。   现在是期末周,所学课程已经基本结课,接下来只需要复习等着期末考试,所以她没回学校宿舍,而是回了自己在铜锣湾的家。   她是沈从二太太所生的女儿,铜锣湾是她母亲的房产,成年后费了很大功夫才顺利从沈家逃离,搬到这里来,一个人过独居生活。   铜锣湾一入夜便热闹非凡,整座港岛的商业娱乐区大多聚集在此,地段寸土寸金。   她打车沿途回来时,一路都是灯火通明,游人访客随处可见,霓虹灯闪烁,维港夜景迷人眼,入目皆是一片繁华盛景,每个角落都在宣扬着亚洲金融中心港岛的辉煌与璀璨。   的士开入住宅区,才勉强能避一避这不夜城的喧嚣。   坐上电梯到达49层,大平层户型,一层只一户。   她解锁开门,边换拖鞋边摸出包里的手机,一点开屏幕,又是沈哲的十几通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沈晗黛忍着厌恶点开那些红点,   【孟先生有没有怪罪你?顺利吗?】   【他对你印象怎么样?】   没有等到沈晗黛的回复,他更是甩出了前段时间报道她是本港最靓足球宝贝的截图开始威胁。   【阿爸最忌讳你抛头露面和娱乐圈打交道,要是让他知道这条报道,我看你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这句话让沈晗黛先是让蹙起了眉,随后突然记起什么,把手机划回到桌面看了眼今天的日期,连忙跑向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   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都怪那位孟先生,害她这几天都六神无主。   电脑开机,打开电子邮箱,里面果不其然收到了一条未读的新邮件,来件时间就是今天。   沈晗黛移动鼠标到这份邮件上没有点开,心里砰砰直跳。   她上个月参加了TVB一档名为《绿茵之夜》电视足球节目的主持人面试,这档节目不同以往的足球栏目,因为是为半年后夏季的世界杯转播讲解量身定制,所以无论是班底和规格,哪怕放眼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含金量非常高。   但沈晗黛看中的不止是这一点,国际赛事全国瞩目,而这次的节目更是让京沪粤港澳五家电视台共同合作筹备,如果能在这么大的平台上大放光彩,一定会有内地的电视台向她抛出橄榄枝,签约成为主持人。   到时候一从港中文大毕业,她就能离开港城,脱离沈家。   这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事业上的机会,更是她挣脱囚笼的钥匙。   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沈晗黛紧张的吓了一跳,看见来电显示“红姑”,她连忙拿起来接听,乖顺叫人:“红姑,晚上好。”   手机里传来个成熟女性的笑音,“黛黛,红姑给你道喜来了。”   沈晗黛一听这句道喜,连忙点开这封邮件,看清上面的“congratulation”字样,瞬间雀跃的眉开眼笑,“谢谢红姑!”   “谢我做什么?是你自己长的靓,口条好。那群面试官要是放着你不选去选那些傻仔,才是没眼光!”   “可是没有红姑的话,我都不知道这档节目在选主持人啊。”沈晗黛一边打字给节目组回邮件,一边笑着说,“红姑,你这周末有时间吗?你不是一直想去文化中心看粤剧吗,我订票陪你去看好不好啊?”   她在长辈面前又乖又会来事,连投其所好的分寸都拿捏的极好,红姑被她哄得心花怒放,连声说好。   挂完电话,邮件也顺利发送出去,只等节目组那边拟好合同正式签约。   沈晗黛兴奋的毫无睡意,重新拿起手机,心情不错的给沈哲回了信息。   【你既然这么想了解孟先生,那不如趁着孟先生还没回澳城,多去人家面前献献殷勤,说不定孟先生被你哄开心了,就真把那个项目重新给你了】   还贼心不死的想拿她去换公司前途,真是白日做梦。   【那条报道你想给谁看就给谁看,不用再来征询我的意见】   沈从是忌讳沈晗黛抛头露面和娱乐圈挂钩没错,但这则报道根本就无伤大雅。更何况她以后要做足球电视节目的主持人,这篇报道虽然只是夸赞她的外貌,但也算是正向报道,对她有益无害。   只要保证顺利签约之前,不被沈家人知道就行了。   后面就算沈从勃然大怒,也不能把她怎么样,违约要付天价赔偿金,她不信沈家人会为她出这笔钱。   沈晗黛心情舒畅,从浴室辗转到化妆间,一边泡澡护肤一边哼着卫兰的《一格格》——   “缠住吻住春风吹住我吗,”   “缠住吻住郁金香是你吗……”   轻快歌声昭示着她那颗雀跃的心,打理好自己后她回到卧室的床上,拿起床头的相框。   照片上的绝代佳人定格在最好的年华,容颜靓丽一如沈晗黛记忆中的模样。   “妈咪,一定是你在保佑我吧。”她轻轻喃,像是许诺也像是为自己坚定决心,“我会带你一起逃离这座城市的……”   红姑钟意国粹,旗袍粤剧茶道皆是她的心头好。   沈晗黛的妈咪蓝芳菲当年是她一手带出来的艺人,两人情同姐妹,蓝芳菲也受了她的熏陶,以至于在生下沈晗黛后,也有意将女儿往这方面培养。   可惜沈晗黛旗袍粤剧茶道一个都不爱,尤其是旗袍,美人穿着虽美,但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束缚,一个步子踏的哪怕大些,都会被点评道“不够淑女”、“不够优美”。   然而她从小就被沈家严格当做淑女来培养,即便心里再排斥,也能将这门淑女功课做到满分。   去见红姑那天,为讨长辈欢心,她特意拿出一条挂在衣帽间角落处的旗袍换上,这才出门。   沈晗黛抵达文化中心门口时,红姑还在路上,她便耐心的站在门口等。   没等一会儿,就听见一声轻佻的口哨声。   “这不是沈二小姐吗?”   沈晗黛回头,看见黎靖双手插着兜慢悠悠的从另一条道上走来。   他眼带恶意的从头到脚打量沈晗黛,“打扮的这么靓,难道是又想钓哪家的公子哥,做你们沈家的金龟婿?”   话难听又刺耳,沈晗黛暗暗握紧手包,不想和这个纨绔过多纠缠,转身就要走。   黎靖却更快的拦住她,跟一堵墙似的挡住她的路,“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沈晗黛反问:“我心虚什么?我又没做过缺德事,那些躲在背后借我的名字赚销量的娱乐公司,才是该心虚吧。”   黎靖是鸿盛娱乐的少东家,前段时间沈家因为何家破产就迫不及待地单方面解除婚约,被鸿盛娱乐大肆报道,作为当事人的沈晗黛更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鸿盛拿她赚销量,还送了一句文绉绉的“十分美人面,九分凉薄性”给她,讽刺她空有一张脸,却是个对未婚夫始乱终弃的薄情寡义女。   沈晗黛不仅名声因此被损坏,还成了港圈内那些名媛公子哥们在茶余饭后嘲笑的谈资。   “我们鸿盛向来实事求是,在何嘉泽最狼狈的时候甩了他,让他变成丧家犬的难道不是你们沈家和你沈二小姐吗?”   黎靖看见沈晗黛瞬间变白的脸,知道这句话说中了她的要害,语带讽刺的点评,“你还装什么清高无辜,真当自己还是那个被人追捧的无瑕白花啊?”   名声受损的小姐,纵使再美,想要接近她前,也要先看看那个才被她如丧家之犬一样抛弃的前任未婚夫。   “沈二小姐,摆正好你自己的位置,你不过是沈家用来换名逐利的一只金丝雀而已。”   这个事实沈晗黛早就清楚,但被讨厌的人在公众场合毫不留情的奚落点破,她还是觉得手脚发凉,像是置身在一片冰河之中,冰凉刺骨的寒意压的她喘不过气。   黎靖低头凑近沈晗黛,“现在只有我还敢向你伸援手,你就应该见好就收。”   嘲笑之后又递来援手,希望沈晗黛对他摇尾乞怜。   她忍着厌恶反问他:“你配吗?”   “什么?”   “当我要钓的对象。”沈晗黛故意一字一顿,轻柔的嗓音里还带着少女不谙世事的天真,问出的话却刺耳无比,“你不配。”   “我不配?”黎靖自问家世在港圈里,配沈家一个名声受损的二房女绰绰有余,“沈二小姐心比天高,我倒想问问看,谁配让你放下身段去钓!”   沈晗黛不屑回答他这么幼稚又冒犯的问题,再次转身要走,黎靖却像是被她刚才那句“你不配”点着了似的,一把拽住她手腕不让她离开。   “说啊!你今天不说出个名字来t,别想就这么走了!”   沈晗黛挣扎无用,又气又委屈,几乎是忍无可忍的吼出来,“孟行之!”   “我要钓也是去钓孟行之!”   一声不合时宜的车喇叭,在沈晗黛侧后方响起。   交谈被打搅,黎靖转过去正要破口大骂,却不知因为看见什么,愣住了。   沈晗黛偏头看去,看见一辆墨蓝色的劳斯莱斯。   颜色外观不同于常见的劳斯莱斯,是那辆全球仅此一辆的纯手工定制轿跑慧影。   能让全球驰名的豪车品牌心甘情愿为其折腰,潜心制作,背后车主的身份不言而喻。   但让沈晗黛瞬间僵住的不仅于此,还有这辆慧影的车牌。   车前依次挂着三道车牌,分别是——   【粤Z1220澳】   【MS-12-20】   【FERNANDO】   毫无疑问这辆车的车主,来自澳区。   澳区的Fernando.   费尔南多先生。   她和黎靖起争执的位置,正好挡住这辆慧影去往地下停车场的路。   也不知道这辆车,已经在她和黎靖后方停了多久。而车上的车主,又把她和黎靖的话听了几成。   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眉眼凶悍的男人,穿着打扮和那夜沈晗黛在教堂前见到的黑衣保镖如出一撤。   对方绕到另一边的位置拉开车门,严阵以待。   那个身量高大的混血男人,便不徐不缓的从车上走下来。   他抬眸,视线往沈晗黛和黎靖的方向看来。   仍是用那双温情四溢的含情眼,只是里面情绪,依旧冷的令人心惊。   他肯定是听到了,她肯定是完了。   被当事人抓个正着,沈晗黛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被黎靖握着的手腕突然传来一丝痛意。   沈晗黛疼的眼里泛出雾气,突然脑子一热,拼命用力挣脱开黎靖的手,小跑到孟行之身边,委屈的含泪说:“uncle,他欺负我……” 第5章 Uncle   临海城市,一遇晴天就是碧空如洗。   恰逢女孩今天打扮不同以往,穿了件月白色的旗袍,并蒂莲缠枝花样跟随着她曼妙曲线一路绽放,乌黑长发一半斜挽在脑后,一半披散在胸前,别一支清雅的白玉莲花簪点缀在发间,衬的整个人气质清冷脱俗。   就这么俏生生的站在原地,都像是副出于名家之手的水墨画。   可她现在偏偏迎着日光,向着孟行之小跑而来。   微风拂过她乌发与裙摆,带起几缕极浅的甜香,淡雅却柔媚,随空气一起飘进孟行之鼻息。   她在距孟行之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上停住脚步,高仰起细长的颈,用那双潋滟的狐狸眼望着孟行之。   眼波流转之间没有和她这身清雅旗袍相称的清冷,只有怯生生的艳,和不知因为委屈还是心虚漫出的泪光和雾气。   像只做错了事的小狐狸。   和这位孟先生对视,已经足够用光沈晗黛所有勇气,而他现在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不说话。   她紧张的感觉自己呼吸都被迫屏住,又小声的叫了一声:“uncle……”   细语柔声的女孩音,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求饶。   “孟先生!”黎靖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恭敬道:“我和沈二小姐只是发生了一些口角,还没到欺负她的地步。”   名声在外的孟先生,不是他们黎家能得罪的。   所以听见刚才沈晗黛叫孟先生叔叔,又告他的状,这样的亲近关系,不得不让他转变态度。   沈晗黛一听,就知道黎靖在避重就轻。   要是换成平时,她一定要揭穿他见风使舵的小人面目,可她现在是在狐假虎威,借她威的这只虎又才被她用轻佻的话冒犯过,更没有表明态度,站在她这边。   她憋屈更害怕,更加没有脸喊第三声“uncle”了。   这样的场面让黎靖看出一点苗头,他边笑着边走向沈晗黛,“孟先生贵人事忙,沈二小姐,我们之间的私事,还是不要把孟先生卷进来了……”   他说着就要去把沈晗黛从孟行之身边拉走,沈晗黛避他如蛇蝎,往后连退好几步,躲到了孟行之的背后。   黎靖拉了个空,有些恼羞成怒的还要去捉人,动作却不知轻重的差点碰到孟行之。   站在一旁的孟坤刚要出手,孟行之却比他更快。   黎靖的手臂被擒住,力气之大让他面部表情瞬间僵硬,他试着挣脱,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劲。   孟行之面无波澜的睨他一眼,“名字。”   黎靖脸都快白了,“鸿盛黎家的,黎、黎靖……孟先生手下留情!”   孟行之松开手。   黎靖疼的连忙捂住自己的胳膊,头顶响起一道淡漠男音。   “回去告诉黎鸿盛,让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孙子。”   黎靖整个人都僵住。   黎鸿盛是他阿爷,而孟先生显然不屑自降辈分来训斥他,而是以让他传话的方式,这是在点他黎靖呢。   “……是。”   孟坤上前将挡路的黎靖请到一旁,没了挡路石,孟行之抬脚就走,露出身后的沈晗黛。   而女孩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那一幕里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男人的身影到了拐角处即将消失,立刻小跑着跟上去。   她脑子里还是没理清头绪,刚才孟行之虽然没有表明立场,但整个结果看下来,他应该是站在她这边的吧?   那她是不是可以得寸进尺的理解,对方也没把她说的那句要“钓他”放在心上?   她一直在思考,脚下的步子几乎是下意识的跟着孟行之,他上台阶,她也上,他拐弯,她也拐。   亦步亦趋,乖的很。   直到听见熟人的声音叫她,“黛黛,你走错地方了。”   沈晗黛抬头,看见穿着身墨绿丝绒的贵妇人,正倚在二楼栏杆处向她招手,“我们的位置在这边。”   沈晗黛这才发现自己跟着孟行之到了演出的大厅。   她喊了声红姑,又转向面前的男人,乖巧的开口:“uncle,我今天是陪长辈来看《紫钗记》的,现在要先过去了……”   用陪长辈的借口从这位孟先生身边离开,顺理成章。   几秒钟后,她听见他惜字如金的“嗯”了声。   沈晗黛如获大赦,迫不及待地从他身边跑开。   孟行之余光轻扫她离开的纤细身影,只一眼便移开目光。   尹红向跑回来的沈晗黛伸出手,“穿旗袍跑的这么急干什么?都不淑女了。”   沈晗黛扑到尹红怀里,笑着撒娇,“我想红姑了嘛。”   尹红被她哄笑,“想我?打你电话都不接?你再不出现红姑都要call阿sir来找你了。”   尹红现在仍旧挂靠在鸿盛娱乐旗下做经纪人,而黎靖又是鸿盛的少东家,有这层关系在,沈晗黛怕尹红难做,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抱歉啊红姑,手机开静音了,刚才又遇见黎靖了。”   以前黎靖追沈晗黛被拒绝的事情,在港圈内闹的很大,尹红也知道这件事。   她了解黎靖平时的作风,提醒沈晗黛:“黎靖那个衰仔追女仔的手段差劲的很,现在又和公司新签的那个艳星邵洁搞在一起,以后你见到他就绕道走,免得沾一身晦气……”   沈晗黛听见邵洁两个字,心中一跳。   “对了黛黛,刚才和你一起进来的那个男人是谁?”   沈晗黛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那个穿驼色v领衬衫,留狼尾发,眼睛似琉璃珠,身材劲过选美先生的混血男仔啊……”   她边说又揽着沈晗黛往旁边看,“他一进来,全场女士都恨不得要把他看穿了。”   厅内光线有些暗,孟行之站在台阶上,被追着上楼的陌生女性拦住了去路。   宽肩窄腰长腿,还留了一头极挑人的狼尾发,可配在孟行之那张精雕细琢的脸上,就是那么契合又迷人。   沈晗黛没来由的想,如果孟生去参加澳区先生评选,一定能拔得头筹。   她隐约听见向孟先生搭讪的女性,说了“想要号码和whatsapp”,她正在心里替对方捏把汗,就看见孟先生那位黑衣保镖,先把人请下了台阶。   到了席位上,尹红还在感叹,“一副官仔骨骨样,不知道混的是哪个国家的血统,怎么就生的这么好!”   沈晗黛想了想,“应该是葡萄牙吧。”   “中葡混血?能混成他这个模样的那也算是少见的了。”尹红啧啧称奇,职业病也跟着犯了,“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岁,一定把他签下来!”   “红姑,你就别想啦。”沈晗黛给长辈提个醒,“他是澳区孟家的话事人,孟行之先生。”   “那不是和我们港城年家齐名的家族吗?那可都是权势滔天的主。”尹红收了心思,点评两句,“还这么年轻就掌上权了,肯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沈晗黛心里也跟着说是,孟先生心思难以捉摸,每次在他面前她都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提到孟家,尹红忽然记起件事,“对了黛黛,你之前面试成功的足球节目,就是华臻集团独家投资的。既然你和他们当家t人认识,那就记得多讨讨人家欢心,把关系搞好。”   沈晗黛一听又开始不安了。   独家投资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节目完全是华臻说了算,如果华臻不满意,整个节目都可以不存在,更别提换掉她一个小小的节目主持人了。   而她刚才又才对这位独家投资方背后的掌权人,出言冒犯,胆大包天的说要钓对方。   她心慌意乱,忐忑的往旁边看去。   孟行之坐在他们对面的贵宾席位上,中间距离隔得很远,只能隐约看清他们的轮廓。   会场灯光变暗几分,台下《紫钗记》要开唱,让她更看不清了。   另一边台上的贵宾席,孟行之等的人姗姗来迟。   “才出完警,孟老板久等了。”齐跃明在孟行之身边坐下,很快便投入欣赏到舞台上的粤剧之中,嘴里还不忘说道:“感谢孟老板祝我们一臂之力,把程青这个漏网之鱼抓住了。”   谁能想到这个在逃嫌犯为了躲避追捕,竟然跑去教堂扮作渡人的牧师。   要不是被孟行之撞了现行,不知道还要花多久才能逮捕他。   “程青昨天已经移交给澳区警方,由澳区司警负责审查了。你到时候回去想要知道后续的结果,恐怕很难了。”齐跃明说到这里顿了顿,“你们孟家,似乎一直都不希望你再插手和六年前有关的事。”   孟行之道:“你只需要告诉我,程青和六年前那件事,有没有关联。”   “这是我们警部内部的信息,孟老板,你逾矩了。”   孟行之面不改色,“有还是没有。”   他语气云淡风轻,但态度却强硬的不肯让步。   齐跃明叹了口气,还是败下阵来,“没有。”   孟行之用右手转了一下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黑金属的材质,在昏黑的环境下擦出一点暗光一闪而过。   借着这出粤剧,他们聊完了正事。   齐跃明散漫下来,“事情都处理完了,你是不是过几天就回澳了?”   孟行之嗯声。   “那坐在对面的那位靓女你打不打算理人家一下?”齐跃明用拇指指了指对面的方向,做刑警的天生侦查能力强,“别人可是从《紫钗记》开唱,视线就一直在往你身上瞧,没断过,别说你察觉不到。”   明目张胆,不懂含蓄收敛的视线,孟行之早就洞悉。   他掀起眼帘,目光似有若无的往那边瞥了一眼。   他视力一向极佳,即便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也大概能看清女孩的神情。   胆怯心虚,又想要探究。   但齐跃明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他这么突然提起沈晗黛,有些奇怪。   孟行之随口问道:“你认识她?”   “认识啊,她最近的事情都登报了。说是跟未婚夫退了婚,被写成势利薄情……要我说这完全是她家长的问题,要退婚也不知道选一个好点的时机,害得这么小的女仔被一群人说三道四,名声都坏了。”   齐跃明身为警察正义感很强,忍不住多为沈晗黛说了两句,“如果你们华臻不收购何氏,说不定人家小女仔现在还在和她未婚夫热恋。”   “所以?”   他絮絮叨叨这么多,见孟行之还是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在心里感叹这人真是冷淡至极,“所以要论起来,她这桩姻缘还是你亲手拆的……”   孟行之收回看向另一边席位的视线,“我就是拆了又如何。”   淡漠的语气里全是满不在乎,齐跃明被堵的哑口无言。   一出《紫钗记》唱到晚上才散,尹红听的心满意足,边拉着沈晗黛往外走边讨论剧情。   沈晗黛全程都在想怎么挽救自己和孟行之的关系,一句唱词都没听进去,还好这出戏讲的什么她小时候就看过,和红姑也能说上个七七八八。   红姑注重保养,一见天黑怕耽误自己回去睡美容觉。   沈晗黛将红姑亲自送到她私家车上,红姑临走前摇下车窗,和颜悦色的嘱咐她:“我早说过何家的仔和你不般配,现在你和他能解除婚约,也算是你爹地干了件人事。”   “你人生的靓,追你的男仔不会少,但你也更要擦亮眼,不要学你妈咪当年……”尹红说到这里似乎觉得不妥,又回到沈晗黛身上,“总之,港媒那些流言蜚语不要往心里去,你以后是要当电视主持人的,管那些闲言碎语做什么?”   事情出了之后,沈晗黛一句安慰都没收到过,沈家人不在乎她的名声,也不在乎她在外人眼里是什么样。   尹红大概是全港唯一一个还肯为她着想的人,她弯下腰把手臂伸进车窗,抱了抱尹红,有些哽咽:“……谢谢红姑。”   尹红怜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穿旗袍要站的标直才好看,快好好站好。”   沈晗黛听话的收回手臂,重新淑女的站好,跟尹红乖乖的挥手说“goodnight”,等对方的车汇入主道后,她这才掉头,原路返回。   事关自己的前途,她必须要再找那位孟先生聊一聊,把那句尴尬的乌龙化解掉。   剧院内人流很快散去,返回剧场不明智,沈晗黛直接往停车场的出口走去。   她在出口旁边的小道上等了十来分钟,果不其然看见那辆醒目的慧影。   沈晗黛提前冲着车子挥了挥手,“uncle!”   拦车杆升起来,慧影起步逐渐提速,看样子是并不打算在她面前停下来。   这在沈晗黛看来,那就是因为她那句冒犯的话冲撞了孟行之,现在要是让他带着对她的误解就这么走了,那她的前途就没了。   她抬起左脚,颤颤巍巍的往车道上挪了一步,正要再接着抬脚往前时,刹车的声音激的她浑身一颤,害怕的退回到原位。   那辆慧影正好在她面前停下来,驾驶位的车窗降下来,露出孟行之那张深邃似大理石雕像般的脸庞。   那双含情眼中难得带上一抹笑意,语气却是极冷的:“沈小姐,不要命了?” 第6章 Uncle   孟行之虽然在笑,但此情此景,沈晗黛丝毫不觉得他平易近人。   “要的……”   她还有些没从刚才的劲里缓过来,声线里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颤音。   孟行之眼帘微垂,看清沈晗黛在车外的位置,踩着白高跟的脚堪堪站在人行道的台阶边沿。   “要就退后。”   沈晗黛听话的抬脚要退,就看见孟行之搭在方向盘的手动了动,这是要踩油门就走?   “uncle,你吃晚饭了吗?”她快速的开口留人,“没吃的话,今晚我做东请uncle吃好不好啊?”   赔礼嘛,当然要在饭桌上,光说能有什么诚意。   孟行之眼也不抬,“有约。”   孟先生不好约。   沈晗黛马上又说:“那我约第二场,请uncle吃宵夜行不行?”   她是真怕孟行之一踩油门就走了,说完就弯下腰大着胆子双手去抓住车窗,把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庞亮到对方眼前。   孟行之慢悠悠抬眸对上她那张娇颜,神态笑容每一处都透露着乖巧,但那对浓睫却在微微发颤,像只受了惊吓的蝴蝶,止不住的颤抖翅膀。   自以为卖乖卖的很好,分明害怕又心虚。   见他不说话,沈晗黛怕又被拒绝,大着胆子想去拉他后座的车门。一偏头,发现这辆慧影竟然是辆双门轿跑,她要想坐上后座,还得从前门进去。   孟行之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图,漫不经心道:“我后座不坐人。”   沈晗黛指了指他旁边的座位,没底气的说:“我也可以坐副驾驶。”   这样没脸没皮的要上异性车的事情,是沈晗黛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做。   她担心会让孟行之误解,快速解释:“uncle是忙人,又不常在港城,要是今晚不跟着uncle一起,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请uncle吃顿饭。”   说的多乖多冠冕堂皇,其实还是怕孟行之回绝她,而今晚之后,她和这位孟先生又根本没有可以有交集的地方。   她小跑着绕到左边的副驾驶,试着去拉了下车门,惊喜发现车门竟然没锁。   沈晗黛坐进去,嘴里很乖巧:“谢谢uncle.”   坐上后却不见车发动,她有些疑惑的看向孟行之,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   她无辜的冲他眨了眨眼,他面无表情的向她伸来手,沈晗黛条件反射的往后躲,孟行之却只是拉起旁边的安全带为她系上,全程半点都没碰到她。   车子点火发动,沈晗黛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车内的氛围更是安静到仿佛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沈晗黛歪头悄悄打量正在开车的男人,港城夜色一向亮如白昼,更何况他们现在正行驶在最繁华的尖沙咀地段。   绚烂霓虹灯光层出不穷,孟行之单手把着方向盘,袖口衬衫往上卷起几寸,身姿带出几分慵懒,侧脸在光影过渡之中轮转,轮廓比平时显得更深邃厚重。   像张得天独厚的光影写真,连一旁的维港夜景都变t得逊色几分。   孟行之余光淡扫一直停留在他脸上的视线,“看什么?”   被抓包,沈晗黛连忙端正坐好,心虚的看向窗外,“看风景。”   一小时后,他们到了地方。   迎接的门口乌泱泱的站了一群人,为首的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等车一停稳,便恭敬的走到副驾驶来开车门,看见位置上坐着的是沈晗黛,一愣。   沈晗黛礼貌微笑,“孟生在旁边。”   他抬头,果不其然看见他们等的孟先生竟然坐在驾驶位上,连忙冲同行的人打眼色。   沈晗黛这边他也没有撂开手走人,仍旧是将人恭敬请下来。   能让孟先生当司机,这位年轻的小姐肯定不简单。   沈晗黛对对方的举动心知肚明,她感觉自己又借孟先生的名头狐假虎威了一次,不知道孟先生该怎么想他。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敢提,看见一群前呼后拥的陌生人,趁他们还没把孟行之围的密不透风,自己先快步挤进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侧后方。   从电梯出来,要进餐厅包厢,沈晗黛有些踌躇。   孟先生肯定是要谈正事,她跟着进去有些不好,正想着说自己就在外面等,刚才那个为她开车门的叔叔就一团和气的在她旁边小声开口:“不知道有小姐同行,提前准备的不周,请问小姐是否有忌口,钟意什么样的菜色?”   “谢谢,不用费心。”   这一交谈,刚好让沈晗黛错过了开口的时机,跟着孟行之进了包厢。   中式圆桌,孟行之被请到主位上坐下,那位叔叔又替沈晗黛拉了孟行之左边的椅子,她有些忐忑的坐下。   见众人都在陆续入座,沈晗黛趁着空隙小声对孟行之说:“uncle,我出去等你。”   叫来的服务员已经到来了沈晗黛旁边,等着为她点菜。   沈晗黛正要拒绝,听见一旁的男人淡淡开口:“坐好。”   沈晗黛忙不迭又坐回椅子上。   孟行之拿起一旁的热毛巾拭手,余光看清身旁的女孩,穿着旗袍的纤细身影端的笔直,月白裙摆堪堪过膝,一双白皙长腿拢着斜放在椅下,像是怕触碰到身旁的男人,又将那双腿的方向换到另一边。   仪态完美,确实淑女,也确实战战兢兢怕的要命。   孟行之放下热毛巾,招来服务员,随口添了几个菜。   一桌精美的粤式菜肴很快上齐,动了几轮筷子之后,桌上慢慢的谈起了公事。   沈晗黛没敢细听,左耳进右耳出,筷子也没好意思动,就端起茶杯偶尔抿几口。   一盅炖汤被单独送到她面前。   她看向孟行之,对方已经停了筷,背靠椅背端坐,下颌微抬,听着一旁人的话,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时而轻点,将上位者的审视姿态体现的淋漓尽致。   等对方说完,他只惜字如金的回了个“嗯”,随即向沈晗黛投来片刻目光,“沈小姐几岁?”   沈晗黛被问的措手不及,“今年19……”   “19岁,还要人喂吗?”   沈晗黛羞的双颊霎时烧起来,她拿起手边的汤勺揭开盖子,舀起炖汤喝了一口,烫的她舌尖一疼,但吐出来又太失礼,她忍着烫咽了下去。   一回头又撞上孟行之的视线,还是那种极淡的看不出情绪,但放在此时此刻,沈晗黛总觉得他是在说自己:果然是个要人喂的。   沈晗黛窘迫不已,避开了他的眼神,自己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她又不是巨婴,才不需要别人哄着吃饭。   孟行之收回在她身上的目光,继续与人谈事。   沈晗黛从小在吃食方面也被严格规定,不能吃甜、忌油腻辛辣,吃饭最多吃六分饱,要时刻保持最完美的淑女身材体态。   即便她现在已经长大成人,有了一定的选择权利,但那些从她童年期就开始遵守的条条框框,早已潜移默化的影响她至今。   一盅炖汤慢条斯理的喝完,吃了几口菜,她已经半饱。   桌上的其他人似乎也已经谈完公事,拿着酒杯,挨个要来敬主桌上的孟先生。   沈晗黛白天见到的黑衣保镖不知道什么原因没跟着孟行之,不过这是个献殷勤的好机会。   她向孟行之的方向微微靠近,低声说:“uncle,你放心喝酒,到时候我开车送你。”   她说完,看见孟行之的酒杯里根本没有酒,又猜测是不是他不愿意喝。   太想挽救自己的形象,沈晗黛不假思索道:“要是你不想喝,我帮你挡。”   座椅之间的间隔距离并不打算太远,女孩靠近的的幅度虽然没有碰到孟行之,但已经足以将她身上那股甜腻的紫罗兰淡香送入男人鼻息。   这香藏在浓郁的酒精气息之中,格外的沁人心脾。   孟行之还没开口,就看见她已经拿起斟酒壶,往自己的白酒杯里迅速斟满。   “孟先生,这杯酒我敬您。”来敬酒的人说完就一口干了。   “孟生今天自己开车来的,不方便喝酒,这杯酒我替孟生喝……”   沈晗黛为表自己的诚意,也要一口干掉。   可白酒真是她品赏不来的,刚一入口,她就被那股又辣又冲的味道刺激的蹙起了眉。   她咬咬牙还想把剩下的半杯也喝完,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夺过了她的酒杯放回了桌子上。   沈晗黛满腹疑惑的正要向孟行之看过去,就听见面前敬酒的人小声跟她解释,“小姐,我们敬孟先生,孟先生是不用喝的。”   孟先生只需要受他们这一杯敬酒就够了,所以孟先生也根本不需要什么挡酒的人。   沈晗黛听完后尴尬的恨不得直接离开包厢,手脚都无处安放。   孟行之睨着窘迫到整张脸红到仿佛要滴出血的女孩,只一眼就收回视线,对其他人说:“今晚就先到这里。”   见孟行之起身,沈晗黛立刻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一副害怕将人跟丢的模样。   等他们走后,包厢里有人认出了沈晗黛,想要打听她和孟先生之间的关系,被人喝止:“孟先生最忌讳这些,大家今晚最好都当什么也不知道。”   免得惹恼了孟先生,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晚上夜风一起,吹在沈晗黛脸上,让她感觉身上的热意褪了几分,脑袋却有些晕乎乎的。   见孟行之的车已经被人停到门口,她强打起精神,“uncle,你介意去兰桂坊吗?那边虽然走的不是高端路线,但很有小资风情,也是我们港城很出名的景点。”   “你要是不喜欢那样的环境,去半岛也很不错,那里就比较符合uncle的身份了……”   虽然事发突然,但沈晗黛足够用心,把她自己认为好的去处,都给孟行之介绍了一遍。   孟行之听完也没说话,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沈晗黛以为他被自己说动,自然而然的进到副驾驶,动作慢吞吞的正要拿手机给他导航,却听见他忽然问:“现在几点?”   沈晗黛如实说:“十一点半。”   “晚上十一点半,你还要约一个和你并不相熟的男人去吃夜宵。”孟行之不咸不淡,“沈小姐,你希望我怎么理解这件事?”   怎么理解?   沈晗黛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理解是哪个层面的意思,“我把你当长辈啊……”   “长辈?”   他算她哪门子长辈。   “是啊。”也不知是不是受那杯白酒的影响,沈晗黛发现眼前的孟行之变得有些晃,“我今天借你的名字去吓唬黎靖了,你听见了,我怕你生气啊。”   “对不起。”她说到这里,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委屈,“但我也不是真的想钓你啊。”   “我哪儿敢钓uncle啊……”   孟行之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落在沈晗黛耳朵里,就以为是男人不相信她的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她语气含含糊糊的,话也有些颠三倒四,“我很怕你的……”   这句话倒是实话。   孟行之侧目,见女孩的坐姿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端正,灵动的乌眸变得有些恍惚,娇颜染了绯霞,整个人窝在副驾驶里蜷缩着。   莫名的与那夜她藏在他车里的身影吻合,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狐狸。   因为被他撞见她口无遮拦,所以明明怕他,却又是要请他吃饭赔罪,不会喝酒还要替他挡酒。   这些讨好的伎俩实在是太浅显,对孟行之来说根本不够看。   车子点火,他看见她长记性的去拉了安全带,慢吞吞给自己系上。   开上车道之后,孟行之又听见她问:“uncle,你要带我去哪里?”   “谁知道。”   沈晗黛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危机意识,只是心里的想法还是不由自主:“别把我带回沈家就可以了。”   不想回沈家,孟先生好像也不愿意和她吃饭。   她拿着手机捣鼓了几下,然后双手递给孟行之,慢吞吞的说:“麻烦uncle送我回这里。”   孟行之扫了一眼她备忘录上的地址,又瞧了一眼她娇憨神态,没说什么,开了导航。   开到铜锣湾将近t凌晨,沈晗黛听见孟行之喊她下车,让她立刻又想起今天自己还没完成的事情。   孟行之下车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东西,随后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   沈晗黛不愿意下车,眼巴巴的看着孟行之,“uncle不和我计较了吧?”   头顶忽然多了一点重量压下来,让她眼前也跟着一黑,吓的她愣住,害怕的开口:“uncle,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了?我是不是要瞎了?”   孟行之将她头顶的黑礼帽往上抬了几公分,她重见光明,却还有些没缓过来,眼里还有没有来得及消失的惊恐。   孟行之淡声,“帽子。”   沈晗黛把帽子取下来放在腿上左看右看,“这不是我的吗?”   孟行之沉默的审视着她孩子气的举动。   没长大的小女孩一个。   和她计较,有失身份,更有失风度。   “沈小姐,好好上学。”   似告诫,似警醒。   但许是今夜月色浓,他立树影斑驳中,低沉声线,无起伏语调都被染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和。   沈晗黛仰头呆呆望着男人,见他那双玻璃海色的含情目里,影影绰绰印着她身影。   这一刻,倒真像含情脉脉。   女孩乖乖下车乘电梯上楼回家,男人的车这才扬长而去。 第7章 Uncle   这一晚,沈晗黛睡的昏昏沉沉,被嘈杂的门铃声吵醒,起来后感觉头重脚轻。   她走到玄关,从门口监控里看清来的人是沈哲,没开门,“什么事?”   沈哲满脸的不满,“今天是阿爸要你回沈家吃饭的日子,打你电话关机,还要我亲自来接,你排场真大啊!”   沈从的规矩,每月都要沈家人回去一起吃一顿饭,听听他的训诫,彰显他一家之主的身份。   要吃饭那也是晚上的事,沈晗黛看屏幕里的时间,竟然已经傍晚了,她居然睡了一整天。   但她不想让沈哲进屋,“你就在外面等我。”   沈哲冷哼。   沈晗黛一边收拾自己,一边在想昨晚发生的事。   孟行之亲自开车送她回了家,临走前好像还对她说了一句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记起那句话的内容。   但重要的事情她都还记得,她解释清楚了那句尴尬的乌龙,而那位孟先生虽然拒绝了她的邀约,却没有和她再计较。   孟先生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么不近人情。   搁置在桌上的笔记本“滴”的响了一声,是新邮件的提示音。   沈晗黛跑过去查看,发现是《绿茵之夜》节目组的来件,说是拟好的签约合同昨天已经寄出,提醒她注意查收。   沈晗黛把电脑关机,带了充电宝给手机充电,换好鞋后出门,发现沈哲还提着公文包站在门口等她,一脸不耐。   她没去确认门边的信箱里有没有投件,怕露馅,催促道:“走啊。”   上车后,沈晗黛和沈哲没话可说,保持沉默。   到沈家的时候,周婉已经坐在餐桌上等了。   沈哲和沈晗黛一前一后进去,沈哲是她亲生儿子,拉着对方坐他身边,嘘寒问暖好一阵,把沈晗黛当做空气。   沈晗黛早就习惯,等到周婉和沈哲说完话,她才开口叫一声:“大妈。”   周婉连正眼都不给她一个。   沈晗黛不想落人口实,她尽了礼数,对方也抓不到她的错处,至于周婉回不回答,她不会放在心上。   半小时后,沈从赶回来这顿晚饭才开始。   中途接到沈媛心从国外打来的视频电话,她是沈哲亲妹,沈家真正的大小姐。   板着脸的沈从被沈媛心三两句话哄的开心不已,叮嘱她在国外要照顾好自己,钱够不够用,有没有好好吃饭。   而周婉也化身慈母,每句话里都透露着对女儿的思念。   桌子上坐着沈家四口人,但这一幕让沈晗黛更深切的明白,她连沈媛心的替代品都算不上,归根结底,她只是个姓了沈的外人而已。   他们恋恋不舍的挂了视频,沈从又开始说沈哲,“昨天给孟先生送去的赔礼怎么样?”   “孟先生没收。”沈哲看了沈晗黛一眼,“不过回话的人也说了,孟先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   沈从这才点了点头,“我听说孟先生今晚就要回澳城去了,能把这件事在孟先生走之前善了,我也好放心。”   沈晗黛喝汤的动作一顿,随后把汤勺放进汤盅里,拿一旁的茶清了清口。   他们一家人都喜欢重口咸味的汤,她从来喝不惯。   或许是沈从提及孟先生,让她莫名想起昨晚孟先生为她点的那一盅炖汤。   他大概是随口一吩咐,却正好合了她的胃口。   而沈从似乎现在才想起旁边坐的小女儿,“你之前去何家葬礼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但你务必要和何嘉泽断绝往来,等过段时间,我会再为你挑选新的结婚对象。”   沈晗黛暗暗握紧手指,“爹地,我不想再和其他人订婚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沈从在这个家里有绝对的话语权,一句话把沈晗黛堵回来,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一顿饭只有沈家的三口人吃的尽兴,而沈从还要回公司处理事情,吃完就走了。   沈晗黛在这个家里半分钟也待不下去,正走到前院,被沈哲叫住,“等等。”   沈晗黛蹙着眉看向沈哲,沈哲哼笑一声,“沈晗黛,你还有什么资格给我摆脸色看?”   沈晗黛转身就走。   “你是不是觉得你瞒的很好啊?”沈哲在她背后大喊,“背着我们沈家去做什么主持人,是要学你死了的戏子妈一样去外面给我们沈家丢人现眼吗?”   沈晗黛回头,满脸都写着厌恶,“沈哲,我妈咪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还敢在我面前横?”沈哲气笑,“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阿爸,他会把你当成丢脸的垃圾一样扫地出门,赶快找个人随便嫁了!”   “比如嫁给你最讨厌的黎靖。”   沈晗黛用指甲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可是她根本冷静不下来,因为沈哲说的这些难听到极点的话,都是事实。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明明瞒的很好,而且这个节目还在保密筹备阶段,即便是落选的面试者也是需要签保密协议的。   沈晗黛一下子想起沈哲站在她家门口的画面,“……你拿了我的合同?”   她几乎是笃定的口吻。   沈哲大方点头承认,脸上丝毫没有偷拿别人东西被抓现行后的窘迫。   “也别妄想我会把那份合同还给你,我们沈家有你那个妈就已经够丢人现眼了。”   “我大发慈悲把这件事替你瞒下去,不告诉阿爸。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把原本我们和何家一起的那个项目,从孟先生手里拿过来给我。”   他用嘲讽的眼神,从头到脚审视沈晗黛,“我一点都不信凭阿爸的三言两语,那位不近人情的孟先生,就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沈哲自认为足够了解沈晗黛,从小围在她身边转的男人多到不胜枚举,所以她能从孟先生那里全身而退,沈哲认为只有那一种可能。   但在沈晗黛看来,孟行之不和她计较一是因为对方有年长者的绅士风度,二则是因为她自己也拿出了真心诚意。   可沈哲怎么会懂绅士风度和真心诚意这两个词,他满脑子都是损人利已的自私谋划。   委屈无助愤怒,让沈晗黛的肩膀都开始发颤,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只剩神情还有一点倔强。   她走近沈哲,举起手里的包朝着沈哲的头砸下去,“……把合同还给我!”   可惜她力气太小,委屈的连手都在抖,沈哲轻而易举就把她的包打翻到地上。   “你还敢打我?”   沈哲怒不可遏,沈晗黛的把柄捏在他手上,她居然还敢反抗?   这一点大大的刺激了沈哲的情绪,看到后院角落里的仓库,他大声喊道:“来人把仓库给我打开!”   家里的佣人匆匆忙忙跑过来,刚打开仓库门,就看见沈哲拽着沈晗黛往这边来,“今天晚上,你就给我待在里面好好地反省!好好地想清楚!”   沈晗黛哭的满脸是泪,却一声求饶都没有,一直在和沈哲抗衡。   可她的力气根本抵御不过一个成年男人,她被拉扯的离仓库越来越近,看见里面黑黝黝的一片,尘封在记忆里的恐惧瞬间复苏,她挣扎的更加厉害,“不要……”   沈哲哪儿管她愿不愿意,把她跟丢物件似的丢进仓库,火速关上门,一把抢了佣人的钥匙熟练的反锁上,就像是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无数次。   里面传来女孩哭着敲门的声音,“……放我出去!”   一旁的佣人在沈家多年,见到这幅景象也觉得看不过眼,委婉道:“二小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把她这么关在里面不合适吧……”   沈哲怒瞪他,“少多嘴!今晚谁敢给她开这个门,明天就不用来了!”   佣人立刻闭嘴,不敢再多话。   沈晗黛还在不停拍打门,沈哲听的烦,突然想起t什么,把养在隔壁院子里的一条成年德国牧羊犬牵了过来。   它听到敲门声,马上开始激烈的叫起来,叫声凶恶异常,让被关在仓库里的女孩瞬间没了声。   沈哲把狗链拴在门边的柱子上,蹲下来满意的摸了摸它的头,“还是狗听话。”   “阿哲。”   沈哲站起来,走到院子里,“怎么了妈?”   周婉指了指院子里的监控,“前几天坏了,你明天记得找人来换。”   “妈你放心,做事要做绝的道理我都懂。”   沈哲跟着周婉一起进屋,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沈晗黛的合同,从里面找到节目组的联系方式后,又把那份合同撕碎,再跟丢垃圾似的丢进垃圾桶里。   上环港澳码头,一辆私人游艇正停靠在港口,即将出航。   孟行之站在岸边,两指掐着烟斗,点燃的烟丝随着他吞吐的动作,火星在港夜中若隐若现。   青烟徐徐,一瞬间模糊他深邃轮廓。   手机振动,他接起,听筒里传来漫不经心地的语调:“孟老板,真的不需要我借几个保镖给你,送你回澳?”   孟行之只身一人,随行保镖助理都已回澳。   他取下唇边烟斗,不咸不淡的点破,“年少想还人情,下次。”   年鹤声笑了笑,“下次孟老板再来港城,我一定还上。”   游艇上的灯亮起来,孟行之挂了电话,上了船。   海港晚风习习,甲板的桌上摆放着一只点缀的玻璃花瓶,里面插满了新鲜的紫罗兰,浅紫的颜色,娇嫩花瓣随风簌簌,带出一股极浅的柔媚甜香,却好似能将海水的气味中和变淡。   “先生,花需要换掉吗?”   孟行之收回停驻在紫罗兰上的视线,“开船吧。”   仓库里面一片漆黑。   沈晗黛患有先天性的夜盲症,一到晚上,她视野的能见度会比正常人低很多。   而在昏暗的环境下,常人的夜视能力可以很快的适应,对沈晗黛来说不管她怎么努力想看清,都只能看到昏黑的模糊颜色,更遑论她现在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   她平时睡觉都不敢关灯,因为小时候经常半夜醒来,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的那种恐慌和害怕深埋在她心底。   她很怕变成瞎子。   沈家人很清楚她的病,也更清楚她被关在现在这样的地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瞎子。   看不见自己身处什么样的环境,门口还拴着那只恶犬。   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因为会引起那只狗震耳欲聋的叫声,所以她只敢缩在黑暗里,蜷缩着身体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腿。   她怕黑,也怕狗。   她像个瞎子一样在已知的恐惧里吓的浑身发抖,脑子里什么思考不了。   眼泪哭湿了裙摆,哭到最后都哭不出来了,恐惧的情绪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渐渐麻木。   仓库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狗吠了一声。   沈晗黛连遮光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害怕的缩进角落里。   过了一会儿,沈家的佣人走进来,低声跟她说:“别怕了二小姐,狗已经被牵走了。”   沈晗黛坐在原地愣了几秒钟,才慢慢扶着墙站起来,“……谢谢。”   她几乎保持着一个姿势熬过了整晚,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僵硬,佣人想来扶她,被她躲了过去。   “二小姐,这是你的包。”   沈晗黛伸手接过。   “少爷还让我带句话给你,说让你想清楚了给他回话。”   沈晗黛头也不回的离开沈家,沿路拦了的士回家。   她上车后安静的坐了几分钟,脑子里才慢慢有了一点思绪。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想要联络节目组的负责人,就说自己这边出了点问题,想要重新再要一份合同,哪怕现在让她去亲自拿都可以。   但手机里一封未读的新邮件和新短信,把她仅剩的一点希望也掐灭了。   邮件说,他们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不和她签约合作。   短信是节目组的负责人亲自发来的,解释了原因。   【沈晗黛小姐,你是我非常看好的新人,但我们做一档节目需要考虑很多。而主持人又是关乎这个节目是否成功最大的因素,你的家庭并不支持你从事电视主持人的工作,我们节目组收到了你家人的强烈抗议,为了节目的稳定性考虑,所以这次不能再继续合作,我个人深表遗憾】   沈晗黛看着这条短信好一会儿才过神,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几个简单的字打错了好几次,才打正确发送。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锁了手机,一抬头,就看见车内后视镜里的自己。   里面的女孩双眼红肿,那双平时顾盼生辉的眼里面,除了即将溢出的眼泪什么都没有。   她开始在心里安慰自己,其实签不签合同的结果都一样,只要当她的脸出现在电视荧幕的那一刻开始,沈家的人就绝不会容许。   她竟然还天真的想过,沈家不会为了她赔天价的违约金,所以就算他们到时候知道了也会无可奈何。   可是她没有想过一旦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他们既不会为她付天价的赔偿金,还会想方设法的粉碎她的前路,就像沈哲现在做的一样。   到时候她只会更掺,再次变成全港可以在茶余饭后谈笑的对象。   所以,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当他们沈家人养的一只漂亮金丝雀,乖顺的听父亲的话,再嫁给一个他们看中的联姻对象,做一辈子没有自主权利的傀儡,这或许是她最好的结局。   可是沈晗黛不甘心,凭什么她要活的像个傀儡,凭什么沈从一句话她就要嫁给何嘉泽,凭什么沈哲一个不满她就要被关在黑漆漆的仓库里,还连唯一有机会脱离沈家这个囚笼的机会也要被他无情抹灭?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不再被沈家控制,不需要再听沈家的话,让沈家没有办法再对她的未来指手画脚……   你之前面试成功的足球节目,就是华臻集团独家投资的。既然你和他们当家人认识,那就记得多讨讨人家欢心。   他可以……孟行之他可以。   只要他开口,沈家的人一个也不敢忤逆他。   沈晗黛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的收紧,脑海里迅速的闪过和这位孟先生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里抑制不住的生长。   手机收到头条推送,叮的响了一声。   她恍惚的点开,看清标题上的字。   【華臻集團CEO孟行之先生昨夜突遇意外,已送進澳区某醫院搶救,目前暫未蘇醒】 第8章 Uncle   沈晗黛约了车前往澳城。   港澳两城隔海相望,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孟行之发生意外就在昨天,沈晗黛之后在网上搜了很多的相关消息,但却什么都没找到。   而那条报道也在两个小时后失效,各类社交平台,乃至微博热搜,关于孟行之意外的词条和关键字,全都跟着消失。   将这件事从大众眼前悄无声息的抹掉,能有这么手眼通天能力的,毫无疑问只可能是出自他们孟家本家的手笔。   这也导致沈晗黛对这位孟先生的消息一概不知,既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意外,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   一切都是未知,所以沈晗黛就只能花钱请人帮忙打探消息。   但孟先生身居高位,暗地里打探他的事等于太岁头上动土,加上孟家又有意把消息藏的密不透风,沈晗黛光是通人脉就花了将近百万。   幸运的是她最后还是打听到了孟行之现在所在的医院。   一路过口岸,经港珠澳大桥,上跨海大桥,踏上澳城最繁华的氹仔岛。   司机是澳城人,常往来港澳两城,把沈晗黛当做赴澳的游客,热情给她介绍:“靓女,这座城市一定要等晚上再看!夜景一绝,绝对不输你们的维港和山顶!”   沈晗黛微笑回:“好。”   她小时候其实是在澳城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只是那时候年龄小记忆很模糊。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这座城市肯定变化也很大,而她这次也不是抱着一名游客的心态来的。   半小时后,她抵达华臻集团旗下的医院。   下车前路过停车场,沈晗黛无意中往里面扫了一眼,竟然几乎全是豪车。   豪车不罕见,但全都集中停在一个停车场,就很耐人寻思了。   进医院大楼,巡逻的保安也比平常的医院要多。   沈晗黛坐进电梯,直接上顶层28楼,从电梯门一出来,就被走廊里站着的几十号人惊到了。   一眼看过去,有好多位她在港圈眼熟的知名企业家。   人群里个子高的醒目的女生,国家女足队现役中锋。   还有两个站角落里的一男一女,男的是近来内地大红大紫的顶流歌手,女的是粤语区著名财经主播,前者眉头紧锁,后者眼眶通红。   剩下一群沈晗黛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人,看穿着气度,不难猜到是澳圈这边有头有脸的商界人士。   来者都是各行业内的佼佼者,但他们毫无例外脸上t都是焦急、不安的神色,走廊旁边的座椅甚至没有一个人去坐,都把注意力集中icu的大门上。   这么大的阵仗,让沈晗黛的心中也开始不安起来,孟先生这次或许真的伤的不轻。   从下午等到晚上,icu的大门终于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穿黑西装,左额到左眉尾还有一道明显的刀疤,看上去很凶悍。   沈晗黛认出他,是孟行之的保镖。   外面的人立刻涌上去七嘴八舌的压低声音去问他。   “孟先生怎么样?”   “孟先生有醒吗?”   “我们能进去见一见孟先生吗?”   孟坤没有回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问题,只说:“孟先生不喜欢吵闹,后面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知各位。”   没有正面回答孟行之的状况,但沈晗黛猜测,他肯定还没清醒。   她小腿站的实在发麻,在最尾端的椅子上坐下,心里克制不住的涌出羞愧和自责。   他都还没脱离危险,她就带着自私的目的找上门,沈晗黛有些不耻这样的自己。   icu内有专业医护人员在陪护,孟坤守在门口佁然不动,视线不动声色的扫视过走廊里的每个人,直到在末端在暂时停下。   乌发雪肤的少女,仅露一张侧脸,就能让他想起对方的身份。   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夜越来越深,走廊的人开始逐渐离去。   沈晗黛一早订了永利皇宫的房间,但她现在既没有睡意,情绪也被负罪感填满,就一直坐在位置上没动。   也不知等到几点,她抬头一看,发现走廊上只剩下她和那个男歌手了。   对方也看见她,愣了一下,向她走过来,自来熟的开口,“这么晚了还不走?”   沈晗黛摇了摇头,许韩隔着一个座位和她并排坐下,“有心了,谢谢你来看我契爷。”   沈晗黛心里惊讶,“孟先生……是你契爷?”   “是啊。”许韩说普通话,口音里有一点台湾腔,但不细听很难听出来,听沈晗黛也说普通话,便跟她解释,“契爷就是干爹,我是孟先生的干儿子。”   他看上去比沈晗黛大不了几岁,让沈晗黛蓦然想起之前在马场沈从开口请孟行之收她做契女,被孟行之拒绝了的事情。   原来孟生不是不收契仔契女,只是不收她而已。   许韩也在打量沈晗黛,他混娱乐圈自诩见过不少顶级美女,但能和眼前这女孩相提并论的,他竟然一时想不到。   “你也在娱乐圈吗?是契爷要提拔的新人吗?”   他把沈晗黛当孟先生看好的娱乐圈新人,沈晗黛却摇头,“我只是听说孟生出了意外,赶来探望。”   “那你和我契爷是什么关系啊?”   说是侄女吗?   但她和孟行之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叔侄,而且在许韩这正儿八经的契仔面前,沈晗黛没有那么厚脸皮的能说出口。   “我就是久仰孟先生大名而已。”   “有眼光!”许韩给沈晗黛竖了个大拇指,“我契爷那可是圈里远近闻名的大人物,22岁的时候就靠魄力坐上了孟家话事人的位置,这么轻的年纪就能杀伐决断,谁见了不说一句好犀利……”   他说完看见沈晗黛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孟先生大名沈晗黛清楚,22岁当上孟家掌权人她也略有耳闻,但仅靠魄力就能拿下那个位置?孟家的人,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沈晗黛说出自己的疑惑,许韩反倒有些诧异的看向她,“你居然不知道?”   许韩说完,往四周看了看,见孟坤离得远,压低声量跟她说:“这是孟老爷子定的。”   孟行之的爷爷,也就是现在的孟老爷子,以前是澳区赫赫有名的检察官。   当时澳区还没回归,葡人拥有的话语权和地位很高,孟老爷子为了帮助一位同胞洗清冤屈,得罪了一位很有势力的葡人。   那个葡人在败诉后,设了一场赌局想对孟老爷子实施报复,但孟老爷子不仅不惧,还单刀赴会,最后在牌桌上还赢了那个葡人。   沈晗黛心想这位孟老爷子,能有孤身赴鸿门宴的胆识和勇气,把性命都置之度外,只怕想输都难。   “这件事当年在澳区可是一桩美谈,后来孟家也因此多了一条规矩,想争话事人的位置,先赢一场赌局才有资格。”   沈晗黛好奇起来,“孟先生怎么赢的?”   “我契爷当时连牌桌都没上,直接说了赌注,就让对方弃权了!”   许韩讲起孟行之的事满脸都是崇拜,声音不自觉提高,引的孟坤走过来,“许韩,你该走了。”   许韩立刻恭敬的站起来,“坤叔,我契爷到底现在什么情况,你不跟我说我怎么安心走啊?”   孟坤还是那副官方态度。   许韩没办法,孟坤是孟行之的心腹,他发了话,许韩不得不戴上口罩离开,临走前还跟沈晗黛挥了挥手。   孟坤又转而看向沈晗黛,“沈小姐有什么事?”   “我来看望孟生。”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沈小姐还打算继续留下来吗?”   离天亮也没有多久了。   沈晗黛点点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孟坤打量了她几眼,没说什么又进icu病房里了。   接下来一连三天,沈晗黛几乎都守在这里,订的永利皇宫房间如同虚设。   那些来探望孟行之的人,不知道是因为孟坤的官方逐客令奏效,还是他们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脚,走廊里的人开始日渐减少。   但沈晗黛今天下午要回学校参加期末考,孟先生的状况还是几天前一样没有任何好消息传出,她有些焦躁不安,既希望他能脱离危险,又担心对方在她离开澳城的这段时间状况恶化。   她思前想后,拿出手机查了当地最灵验的寺庙。   当人力无用的时候,就只能靠求神拜佛这一条了。   出医院拦的士,去天后宫拜神求符。   沈晗黛虔诚的祈愿,希望孟先生能早日康复,哪怕她不能得偿所愿也没关系。   她带着平安符重返医院,和孟坤撞上。   两人在这里已经打了好几天照面,沈晗黛从包里摸出平安符,双手递给孟坤,“我刚才去天后宫给孟生求了平安符,里面的人说,平安符要放在求平安的人身边才能更灵验,能不能麻烦你转交?”   孟坤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过来,“沈小姐有心。”   沈晗黛还要赶着回去考试,“那我先走了。”   孟坤拿着平安符,重新回到icu病房看护孟行之。   今天的考试沈晗黛状态一般,但还好考的是她最拿手的科目,拿A对她来说并不难。   只是她在成绩上一向严格要求自己,她不希望后面的考试出问题,考完后再次赴澳,她带上了复习资料。   孟先生一直不醒,她心安不下来,而她和孟先生身边的人又毫无交集,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得到他的消息,所以只能用这种守株待兔的笨拙方式,去医院等着。   一周后,icu病房内。   孟坤从外面走进来,见病床上的男人靠坐起来,阳光透过窗帘映出的光影洒在他侧脸轮廓上,面容看不真切。   先生几天前就已经苏醒,孟坤并不惊讶。   孟坤说:“家里那边的人,都想亲自来看望先生。”   “还是和之前一样谁也不见。”孟行之淡淡,“也别让他们来医院。”   孟行之的一举一动,关乎整个华臻集团和孟氏家族。   在他住院期间,想要打探他消息的人里或许有为他性命担忧的,但更多的都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利而来。   所以为杜绝一切可能性,避而不见,封锁消息是最好的方式。   “一切都按先生说的在办,但是港城来的那位沈小姐一直都守在外面,不愿意离开。”孟坤顿了顿,“沈小姐这段时间,一共在澳港之间往返了五次。”   “她有说是来做什么的?”   “问过,说是来看望先生。”   港城的沈小姐,能拿到孟行之所在医院的消息,想必是很费了一番功夫,现在又还肯在他病房外心甘情愿的前前后后等了这么多天。   “现在还在?”   “是。”孟坤将那枚平安符摸出来亮到孟行之面前,“这是沈小姐求来的。”   孟行之余光瞥到那上面写着的四个字——平安健康。   她乍看上去倒是比其他人更诚心,不过这“诚心”背后所求的是什么,只要她自己心里清楚。   孟行之不知抱着什么样的的心情开口,“去看看。”   人多嘴杂,整层楼除非必要的人员,全都被他让人撤走。   因此他病房外的走廊格外空荡,坐在椅子上的纤细身影便显得更为出挑。   轮椅在平滑的地面无声转动,直至来到女孩面前也无声无息。   她穿奶白色一字领贴身毛衣,乌黑长发一半放在胸前,一半放在身后,露出左边一点肩头,雪白的颜色像细腻的瓷器,比她衣服的色还要柔细。   棕色格纹A字裙长度不过膝,一双t纤长的腿露在外面,裙口却将她腰身束的更细,将玲珑身段在视觉凸现到了极致。   但她自己却毫不知情,右手握着笔,眼皮阖着,遮住了那双潋滟的狐狸眼,身旁的白色香奈儿小背包拉链拉了一半像是忘了合上,放在腿上的复习资料有几页掉在了地上,鼻尖的呼吸声浅浅平缓。   哪怕坐在椅子上入睡,这位沈小姐依旧坐姿端庄,挑不出一点毛病。   可能让她不顾淑女形象,坐在医院的椅子上都能睡着,肯定是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孟行之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看见脚边散落的资料,他俯身伸手。   一旁的孟坤刚要替他捡起,他已经率先捡起了那几张资料。   孟行之一目十行的看着上面的内容,看完后他又将其重新整理好。   在要放回女孩手边的时候,听见她似梦呓般轻唤:“uncle……怎么还不醒……” 第9章 Uncle   沈晗黛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腿上多了一条毯子,背包和复习资料正整整齐齐的放在她身旁的座位上。   这段时间奔波两地太累,她身体疲倦不已,又要忙着考试,心里又有事,睡眠质量很差,所以在走廊的椅子上失仪睡着了。   不过是谁这么好心给她盖了一条毯子?   孟坤?但他看上去不像会多管闲事的人。   难道是孟行之?他醒了?   她正思索着,就看见孟坤从走廊里走了过来。   沈晗黛立刻掀开腿上盖着的毯子,站起来询问:“请问孟先生醒了吗?”   孟坤点了点头。   沈晗黛感觉压在心口上的那块石头瞬间落地,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太好了。”   “所以沈小姐也不用在这里等了,可以回港城了。”   沈晗黛愣了一下,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我……不能见孟生吗?”   “先生需要静养,谁也不见。”   想见孟先生一面的确比登天还难,但被拒之门外的也不止沈晗黛一个,这么一想,她的失落也变淡了许多。   “沈小姐不用担心,两天后先生就会出院。”   “我知道了。”孟行之不愿见人,沈晗黛现在在这里等下去也没有意义,“我今天还是先回去吧。”   “我让人揸车送沈小姐回港城。”   沈晗黛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拿起自己的背包背好,离开了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走廊上睡了一觉,回港城的路上,沈晗黛感觉有些头疼,像感冒的前兆。   她没太放在心上,途中接到了陌生号码的来电,接听后听见是沈哲的声音,她立刻挂断再次拉黑这个号码,只觉得更加心烦意乱。   如果可以,她一点都不想回港。   但那个有可能把她从这方泥潭里拉出来的男人,现在又根本不想见她。   大概是他已经脱离危险,不再让沈晗黛忧心不安,这段时间暂时被她压在心底胆大妄为的疯狂念头竟然又开始活跃。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退缩她还是只能当沈家追名逐利的傀儡工具。   沈晗黛在心里纠结了一番,做了决定。   两天后上午她还有最后一科考试,考完到时候她再来,接他出院?   多么顺理成章,师出有名。   两天后,港中文大新闻传播系的最后一科期末考正在紧张的进行。   沈晗黛坐最后一排,写完后极快的检查了一遍,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站起来提前去交卷。   坐沈晗黛旁边的男同学看见,心里暗暗佩服:大佬就是不一样。   孙雯看见沈晗黛交卷,自己剩下的题再憋也还是写不出来,跟着交卷追着沈晗黛出考场,“黛黛你等等我!”   沈晗黛在楼梯间被叫住。   孙雯是她同班相熟的女同学,对方跑过来一把抱住她,“刚才在考场里我都快睡着了,现在一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我就又醒了!”   沈晗黛失笑,和她一起下楼,“哪有这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你身上香香的甜甜的好好闻!我去买了好多有紫罗兰成分的香水,都没有你身上的自然又好闻!”   沈晗黛的妈咪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出身,养的精贵,生了她之后也一直把她从小精心娇养着。   孙雯买不到和她身上香气一样的香水,也是因为她用的并不是香水,是她从小穿的衣服都会被拿去用熏香细细熏染,时间一长,她身上自然而然的会跟着沾染这股香气。   “你去找人帮你熏熏衣服,也会有一样的效果。”   “真的吗?那我下次一定要试试!”   她们正好走出教学楼,迎面走来一个高挑的女人,脸上戴着墨镜看不清脸,从头到脚都是奢牌。   她看见沈晗黛后愣了一下,随后连忙挎着包,转头走了。   “那是邵洁吧?”孙雯点出女人的身份,“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抢了你的追求者,现在还靠拍三级片混成了大明星,一身的大牌啊……”   孙雯口中的追求者是黎靖,当初他想追沈晗黛,连着在港中文大门口,开豪车堵了沈晗黛一个月。   但最后的结果是,黎靖没追到沈晗黛,却和沈晗黛相熟的邵洁好了。   沈晗黛沉默了片刻,解释道:“没有什么抢不抢,我本来就很讨厌他。”   “所以还好你不喜欢那个姓黎的,不然我都替你憋屈死了!”孙雯替她说话,“对了黛黛,今天校足球队的在训练,我们一起去看吧。”   “不去了,我有事要去澳城。”   “你跑去澳城干什么?”   沈晗黛的手机正好响了,是接她的司机到了,她边往外走边回答孙雯,“去见长辈。”   孙雯打量着她娇俏动人的身影,打扮的这么靓去见长辈也是稀奇。   沈晗黛担心错过接孟行之出院,还提前了半小时交卷,但她没算到今天是周五,撞上假期高峰,车流量比平时大的多,她约的车一路都在慢吞吞的行驶。   等她到澳城的时候,天都已经擦边黑了。   她抱着一束紫百合急匆匆的坐上电梯,走到病房门口。   那扇她记忆里一直紧闭的门现在不仅开了,里面还亮着灯,但床位却是空的。   “请问孟生已经出院了吗?”沈晗黛走到护士台询问。   护士点点头,“孟先生在小姐你来的不久之前,已经离开了。”   又错过了。   沈晗黛沮丧的走进电梯,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就好像她费劲的想要抓住一根浮木,但却连触碰到浮木的机会都没有。   云泥之别。   说的不正是她和孟行之吗?   她自以为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接近他,可似乎连老天也在提醒她,孟先生高不可攀,不是她可以妄图触碰的。   手中寓意健康的紫百合,就像是个笑话。   沈晗黛把这束花留在了医院的长椅上。   不远处,一辆劳斯莱斯隐在夜色中。   后座的男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孟坤确认无误,“是沈小姐。”   孟行之身形隐在昏暗光影中,模样看不真切。   语气却有些冷:“你没和她讲清楚?”   “我说了先生不愿见人。”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婉拒了。   可那个女孩还是来了。   他见她上了的士,方向却既不是离澳,也不是去口岸。   车内沉默了几秒钟,孟坤听见他语气难辨的发话:“跟上去。”   沈晗黛不想回港城,司机让报目的地,她就随便报了她之前住过的酒店,永利皇宫。   没过多久,夜空便下起了小雨。   沈晗黛靠窗坐,待了快半个月,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这座城市。   从路氹东到路氹西,过巴黎人,伦敦人。   铁塔亮灯,钟塔上的指针与周遭璀璨光影相呼应。借着朦胧雨雾,一瞬间让人恍若置身与法与英的欧式缩影之中。   入目皆是瑰丽金影,豪奢建筑,仿佛要将这富丽堂皇的美感融进每一个见过它景色之人的灵魂之中,心甘情愿与澳做一场纸醉金迷的沉沦梦。   澳城无夜,而夜却也是它至美至极的时刻。   她在永利皇宫下了车。   雨势渐密,观景缆车停运,停留在酒店前观赏音乐喷泉的游客并不多。   沈晗黛挑了个没人的地方站着等喷泉,头顶没有遮挡,细密的雨丝落在身上也没有什么感觉。   看过了美丽的夜景,惊艳过了之后,她仍然觉得失落。   这失落不仅是因为孟先生,还有她迷惘的未来。   不知所措,茫然无助。   苏格兰风笛吹起熟悉的前奏,眼前平静的水面喷泉缓缓升起。   是那首经典的《Myheartwillgoon》我心永恒。   深情的女声娓娓道来浪漫的情意,将听众的记忆再次拉入《泰坦尼克号》那段缱绻缠绵的爱情故事里。   为爱牺牲,为爱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爱她高于自己,在她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刻,将她从困境之中拉了出来,现实中会有这种动人悱恻的爱情吗?   不会有。   沈晗黛魂不守舍的回头。   在歌曲落幕的前一秒,她的目光跌入了那片琥珀绿的海洋之中。   孟行之肩头披着棕色大衣,深邃脸庞被t上方的伞投下的阴影半遮住,轮廓线条在光影之中过渡,神情冷淡,姿态从容,只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人,他身上那股令人难以企及的气场,便在不自觉的发散。   哪怕他此刻正坐在轮椅上,还是依旧高不可攀,让人生畏。   沈晗黛愣愣的望着孟行之。   两人错落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她站在雨里,微湿的乌发贴在颊边,明明是明媚娇俏的美人面,却显得楚楚可怜。   高跟鞋面染上一点泥渍,浅紫黛色的旗袍本就裁剪的贴身,沾了雨水那布料便变得更为紧贴,严丝合缝的紧着少女有致曲线。   而那双看着孟行之的狐狸眼,此刻却没有媚态横生,只有水雾弥漫,眼尾泛红。   狼狈又可怜,好似无家可归的小狐狸。   孟行之抬了抬手,身旁的另一个保镖便走到沈晗黛身旁,为她撑了一柄黑伞,挡住了雨。   沈晗黛听见孟行之浑厚嗓音,淡淡问她:“在哭什么?”   他这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忽然就让沈晗黛连日来的委屈悲伤一下子涌了上来,眼里的泪珠大颗大颗往外掉,喉头克制不住的发出啜泣的哭音,瘦弱的肩头也跟着发颤。   孟行之眉骨微动,攒了耐心再问一遍:“哭什么?”   沈晗黛满肚子的委屈,可见了他就只想到了那一件,“我在你病房外面……等了你半个月……”   他醒了,也不愿意见她。   她有口温柔音,听进人耳朵里只觉情意绵绵。更何况像是眼下,她哽咽的用上了哭腔,很难让人不对她心生爱怜。   但孟行之却面不改色,还是那副冷淡口吻:“我已经出院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沈晗黛眼泪霎时滚的更凶,“我不回去。”   她本来就是为了孟行之来的,见不到他,她还以为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了,可是他现在竟然奇迹似的出现在她面前,沈晗黛怎么可能走。   “不回去,想留在这里做什么?”   沈晗黛被问住。   孟行之给她时间编理由,她却支支吾吾的答不出个所以然,像是连谎话都还没编好。   “叫辆车来。”孟行之似乎失了耐心,吩咐属下,“送沈小姐回港城。”   沈晗黛心急如焚,脑子一热:“我、我就是想见你!”   夜风吹的雨丝倾斜,街边橘黄路灯都被罩上了雨幕,变得雾蒙蒙。   本就微湿的旗袍浸了冷风,沈晗黛冻的瑟缩了一下肩膀,却仍觉得肌肤上的冷感,不及孟先生此刻的眼神凉。   “沈小姐。”孟行之声线毫无起伏,“事不过三。”   第一次,她偷上了他的车。   第二次,她口无遮拦拿他当挡箭牌。   第三次,也就在刚刚……   沈晗黛情急之下又说了逾矩的话,她又胆大包天的冒犯到孟先生了。   而孟先生现在的样子显然是真的有些动怒了。   她立刻低头,“抱歉uncle,我说错话了。”   孟行之盯着她那双湿红的眼,浓密睫毛害怕的似蝶翼在颤,装乖认错的本领倒是信手拈来,让人拿不住她的话柄。   这位沈小姐,是个惯会装乖的。   孟行之对为沈晗黛撑伞的保镖颔了颔首。   对方明白他的指示,朝沈晗黛开口道:“沈小姐,我揸车送你回港城。”   沈晗黛一听往后退了好几步,宁愿站在雨里也要和对方保持安全距离,强烈的抗议,“我不要回港城。”   “阿坤。”   孟行之开口,立在一旁的孟坤心领神会,将伞递给另一个随行保镖,自己走到孟行之的轮椅背后,双手扶住背后的把手,一看就是要推孟行之上车离开了。   沈晗黛不假思索的要小跑着追上去,一旁的保镖伸手拦住她,“沈小姐。”   轮椅被推动,男人那双琥珀绿的眸,余光极淡的在她脸上一扫而过。   让他现在就这么走了,这辈子也许他们都不会再有交集的机会。   沈晗黛急的边哭边脱口而出:“……我要和你赌!” 第10章 Uncle   轮椅停驻。   坐在上面的男人侧对着沈晗黛,闻言回了几分头,眯了眯眸,身上的气息讳莫如深,“你说什么?”   沈晗黛紧张的心如擂鼓,语气更是变得有些磕绊,“我、我说要和uncle赌一场。”   “如果我赢了,uncle就让我留在澳城。”   沈晗黛也是突然想起那天在医院的许韩跟她说起的有关孟行之的事情,孟家挑选话事人,以“赌”试气魄。   孟行之是孟家现任话事人,沈晗黛就想用他孟家的规矩,向孟行之表明她不想离开的决心。   为她撑伞的保镖追上来时,黑伞倾斜了一瞬,伞面的雨珠连串坠地,似乎是因为她刚才的话动作有了一丝僵硬。   和孟先生赌,需要押上的赌注是什么,看来这位港城来的沈小姐并不知情。   否则,绝不可能这么胆大妄为。   孟坤扶好先生的轮椅,“沈小姐,请你收回刚才的话。”   孟行之指敲扶手,没有对孟坤的话出声制止。   沈晗黛破罐子破摔,声小却清:“我不收回……”   “好。”孟行之停了指敲的动作,抬了抬手,语气喜怒难辨,“拿扑克来。”   沈晗黛愣了一下,“就在这里?”   她指了指身后的永利,“要不要去里面?”   “没有那个必要。”   孟行之轻描淡写的就接受了沈晗黛的提议,反而让沈晗黛觉得更加不安。   就好像在孟行之看来,她走投无路提出的方式,对他而言不过是小儿科,连去正式场地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半分钟,一封崭新的扑克当着他们两人的面利落的拆封,洗牌。   沈晗黛惴惴不安,她根本不会玩牌,面上却不想露怯,装作询问对方:“uncle想玩什么?”   她自以为掩饰的好,可还是那对颤动长睫暴露了她的真实心境。   孟行之懒得拆穿她,“一张牌,比花色,比大小,一局胜负。”   沈晗黛点点头,接过洗牌人递来的牌,小心翼翼的掀起一个角,看清花色和数字后,浑身更冷了。   方块2,花色里排最小,数字里排最小。   是什么样的手气,才能拿到这张所有牌面里最小的方块2。   沈晗黛心如死灰的看向孟行之,只见他单手掀起那张牌,指尖轻捻牌角,动作干净又优雅,俨然炉火纯青。   大佬要赢新仔,轻而易举。   孟行之将牌递到发牌人手上,期间不经意对上沈晗黛的眼,那里面才干涸不久,此刻又有泪珠溢出的迹象,一看就是拿到臭牌了。   这位沈小姐,胆大妄为要哭,输还要哭。   发牌人要去拿她的牌和孟行之的一起开牌,她却双手捏着那张牌不肯松,小巧鼻尖不知是因为刚哭过还是淋了雨太冷,红红的,和挂着泪痕的苍白脸颊形成鲜明对比,惨兮兮的,可怜得很。   孟行之今夜耐心不知已告罄几次,“把眼泪擦干净。”   沈晗黛嗓音哽咽,“没带手帕。”   反正她每次见孟行之最后都是一副狼狈样,她也不在乎自己今天的精心打扮,现在在他眼里是什么样了。   她说完,见他沉默几秒,从大衣的衣袋里摸出一方墨绿色的男士手帕。   沈晗黛立刻顺杆子往上爬,小步往前走,旁边保镖来不及拦她。   她走到孟行之面前蹲下来,眼巴巴的仰头看他,“不开牌行不行?”   孟行之眼帘微垂,见她一手紧捏着那张牌,一手小心翼翼的扶住他轮椅把手,又冷又怕,手指都在颤。   而那条穿在她身上的修身旗袍,也因为她半蹲的动作,有半截裙摆落进了雨洼里,浅紫黛色变深变脏。   “沈小姐。”孟行之漫不经心地发问:“在我的赌桌上反悔,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沈晗黛不敢也不想知道,她大着胆子把脸凑到孟行之拿手帕的手边,示弱的说:“我只是想留下来嘛,uncle别让我走好不好?”   娇媚可怜的脸庞近在咫尺,孟行之拿手帕的手却丝毫没向她偏移,“站好。”   他发话沈晗黛不敢不听,正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半蹲的姿势本就重心不稳,脚一动身体都跟着往后仰,眼看要摔进雨里,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拽住了她。   她心一横,顺势抱住孟行之的胳膊,还是那副委屈的口吻,“uncle,我有点冷,头也有点晕。”   孟行之只当她耍无赖,从她手里抽回几分手臂时,不小心碰到她额头,传来的温度不正常的烫,让他动作一顿。   孟坤要来将沈晗黛拉开,却见孟行之揉了揉眉心,“送她去医院。”   “医院见不到你,我不去……”   沈晗黛整个人都快跌到地上,却还是抱着孟行之的胳膊不肯松手,雾蒙蒙的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对方,自以为很清醒,说的却全是些孩子气的过界话。   可也是真心话。   医院见不到他,哪怕整天守在他病房门口,也见不到他一面。   场面一时沉寂下来,雨落坠地的声音在沈晗黛耳畔一直响。   淅淅沥沥,在t她的意识完全变得模糊之前,她听见男人醇厚的嗓音透过雨声落入她耳畔,“上车。”   这两个字让她全身的紧张顾虑不安都跟着一扫而空,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松了下来,眼帘都跟着发酸。   没有回音。   孟行之低头,白如纸的脸颊软绵绵的靠在他胳膊上,眼睫颤了又颤,却就是无法将那双眼完全露出来,一副昏昏欲睡的病模样。   他拉下肩头的棕色大衣,盖到女孩身上,语气情绪难辨,“不准睡。”   女孩只本能的唔一声回应他,又没了声音。   “先生。”孟坤询问。   孟行之拿着手帕的那只手,拭掉女孩脸颊上未干的泪痕,“让谢理家的菲佣,到家里候着。”   “是。”   银灰色的幻影在澳城的雨夜里穿梭。   纸醉金迷的不夜之都,今夜为雨雾笼罩,处处朦胧,如雾里探花。   入澳城半岛区,驶入主教山,孟公馆的大门早已打开,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沈晗黛烧的人事不省,意识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自己身上那条浸湿的贴身旗袍被人换下,柔软毛巾擦了身,身子陷入绵软温暖的床内,沉沉睡去。   感冒加炎症,病来如山倒,高烧持续不退,反反复复了三天,病情才好转。   沈晗黛是在第四天清晨醒的,浑身酸软无力,看见陌生的房间,脑袋都是懵的,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现在不出意外,应该是在孟先生的家里?   孟行之真把她带回家了?   沈晗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见自己的旗袍已经洗好重新熨烫挂在衣橱里,她换上后,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巴洛式风格的装潢,典雅的金属色系点缀整个空间,脚下地面地毯铺就延伸,长廊竟一眼看不到头。   沈晗黛小步往前走,见天花板墙壁暗纹浮雕精致细节随处可见,壁画摆设有条不紊的陈列,奢华却不浮夸,只让人觉得这里的主人,品味审美绝佳。   到了楼梯口,沈晗黛扶着把手下楼,正好看见楼下的一扇房门被打开。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被菲佣从房间里牵了出来,男孩本来好好地,刚从孟行之的书房里出来,就忍不住用手背抹眼泪。   旁边的菲佣小声哄他,“小少爷可不能哭啊。”   小男孩点点头,重新挺直背往前走,仰头就看见站在楼上的沈晗黛,表情疑惑。   “沈小姐总算醒了。”菲佣这几天一直在照顾沈晗黛,所以认识她,“沈小姐稍等一下,我先照顾一下小少爷。”   沈晗黛从楼梯上走下来,仔细往小男孩脸上打量了几眼。   五官不像,但小少爷这个称呼,还有年纪能对得上。   沈晗黛只感觉自己的头一阵眩晕,“不用照顾我,我想见孟生。”   “先生就在后面这间书房里。”   菲佣说完又记起什么,突然从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沈晗黛,“沈小姐睡着的时候一直拿着,我怕你捏坏了,所以帮沈小姐存起来了。”   小男孩还在看沈晗黛,沈晗黛心虚的躲开他的目光,也没看菲佣递给她的是什么东西,说了声“谢谢”后,快步走到门前敲了敲,“孟生,是我。”   隔了几秒钟,男人嗓音响起,“进。”   沈晗黛拉开了门,孟行之坐在办公桌前。   她只看了他一眼便立刻垂低了头,无地自容的说:“对不起,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不该那样。”   她离孟行之很远,乌黑长发拢在胸前,一低头便将那张小脸挡住,看不清表情。   孟行之放下手中的钢笔,没说话。   他的沉默,让沈晗黛更加羞愧难当,“我不知道你有儿子,对不起。”   孟先生的身家地位,财力权势是常人几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更何况他还有副万里挑一的皮囊,这样的男人在圈子里只会是异性争相追捧的对象。   而他也并非她同龄的少年人,别说是有个儿子,就算是放在港城一夫多妻制还合法时,他这个年纪妻妾成群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沈晗黛竟然还天真的认为孟先生是单身,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在永利皇宫时见到对方做的一系列事情,她窘迫的只想马上离澳。   “我今天就回港城,谢谢孟……”   “我未婚。”孟行之打断她的话,“没有儿子。”   沈晗黛茫然的抬头,与那双琥珀绿的眸子视线相撞。   只见男人背靠椅背,十指交叉搭在办公桌上,神态一派淡然自若。   孟先生这样的身份,不会,更不屑拿这种事情骗她一个小女孩。   可是如果他单身的话,她又凭什么要回港城?   沈晗黛故作淡定的走到孟行之一旁的沙发上,规矩的坐好后,心虚的为自己找补:“uncle……其实我这次来澳城是来寒假实习的,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不着急回去。”   刚才还又羞又怯的要回港城,现在就立刻现编了个正经理由要留下。   孟行之拿起桌面的手机看上去是要打个电话,沈晗黛以为他又要像那晚上一样叫保镖把自己送回去,坐不住了。   她小跑到他面前,双臂撑在他办公桌上,正要说话,见孟行之的视线落在她手上。   她低头,见自己手里正拿着一张有些发皱的方块2。   那晚她厚着脸皮蒙混过关都不愿意揭开的结果,现在就这么露在了对方的眼皮底下。   孟行之慢悠悠抬眸看她一眼,那眼神的意思不外乎四个字:愿赌服输。   沈晗黛立刻把这张牌藏到背后,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无辜模样,弯着唇示好的笑,“uncle,你不是都让我留下来了吗?就不要再改变主意了行不行?”   孟行之语调缓缓,“我不替沈家养女儿。”   沈晗黛唇边的笑淡下来,“我可以付生活费。”   “我不缺钱。”   “那、那你就别把我当女儿啊……”   孟行之闻言,那双含情目似笑非笑的落在她身上,语气却没几分温度,“所以沈小姐希望,我把你当什么?” 第11章 Uncle   书房乍然安静。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算近,但沈晗黛却觉得自己在孟行之那双含情眼中,丝毫没有遮挡。   想法被他洞悉,心思被他猜中。   他那双深邃似玻璃海洋的瞳孔,好像有勾魂摄魄,洞察人心的能力。   沈晗黛心虚的垂下眼睫,不敢再和孟行之对视,“我只是想留下来……咳咳……”   她连忙捂着唇背对孟行之,等嗓子里那股干痒的感觉压下去之后,才慢吞吞重新面对孟行之。   “不好意思uncle,我喉咙不舒服没忍住。”   虽然不明显,但女孩的嗓音细听不难发现有一点哑哑的鼻音,少了平时的清透。   沈晗黛悄悄打量孟行之,见他似乎没有和她计较的迹象,小心翼翼的得寸进尺,“至少在我病好之前,就暂时先让我留下吧,uncle?”   她觉得孟行之多少对自己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不然昨晚就不会把她带回家。   所以在他面前装病示弱或许是有用的,毕竟孟先生德高望重,怎么会放任一个生病的晚辈不管不顾呢?   这么想着,沈晗黛又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头好像还是有点晕。”   “还有点烫……”   她装出一副娇娇弱弱的神态,孟行之背靠椅背,十指交叉搭在办公桌上,瞧着她纤细身影。   本就是弱柳扶风惹人怜惜的那一款,现在故意扮起柔弱来,一眼看上去倒不像是演的。   孟行之打了个电话,半分钟不到,提着药箱的医生站在了门口,“先生。”   孟行之颔了颔首。   医生走到沈晗黛面前,“沈小姐请坐,我来为您做几项简单的身体检查。”   沈晗黛只好挪步回沙发上重新坐好,任由医生开始检测。   医生熟练的很快测完,“沈小姐,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没有问题了。”   沈晗黛刚才还在孟行之面前装柔弱,尴尬的为自己找补:“谢谢……不过我刚才还是觉得有点头晕呢。”   “那沈小姐记得多注意休息。”   “留张注意事项给沈小姐。”孟行之吩咐,“免得她回家之后忘了。”   沈晗黛蓦地抬头看向孟行之,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啊。   她之前装乖示弱说了这么多话,他一点都没有心软动摇,孟先生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沈晗黛还想为自己挣扎一下,可医生迅速的将写好的注意事项递到她手边,当着第三人的面,她也说不出来那些没脸没皮的话。   她沉默的接过来,对孟行之说了一声“谢谢”,离开了他的书房。   男人余光瞥过她离开的身影,仍旧端庄得体挑不出错,唯独那双乌黑泛水雾的眼,在他视线里一闪而过。   医生说:“先生,这位沈小姐似乎思虑过重,有郁结在心。”   十九岁,最是应该明媚无邪的烂漫年纪。   而孟行之见这位沈小姐几面,却多是见她病恹恹的娇弱模样。   他淡漠的收回目光,闻言只淡淡的“嗯t”了一声。   沈晗黛心烦意乱,传言孟先生冷心冷情,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她走出这栋房子,外面天光正好,巴洛克式风格的喷水池正在潺潺流水,草坪宽大,几个花匠正拿着工具在花园里修剪花枝杂草,不远处,还有一间偌大的玻璃温室。   沈晗黛走下屋檐,回头看了一眼这栋别墅的外观。   浅米色做底,繁琐的浮雕做装饰,精致花纹勾勒边角,暗金属色系细节做点缀,极尽奢华,处处充满中世纪的复古艺术美感。   孟先生财大气粗,审美品味亦是一骑绝尘。   沈晗黛一边往外走一边在想,自己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她自青春期开始,在异性这件事上,从来都是那些男生追在她身后穷追猛打,像现在这样让她来主动追人是绝无仅有的,而且现在被她追的那个男人,还让她吃瘪。   不甘心只有一点点,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对孟行之的心思本来就不纯,但也正因孟行之事关她前途和未来,所以才让她更加焦虑不安。   她从来没追过人,也不会追人。   孟行之又一幅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他的心思她也根本猜不透。   一辆迷你无人机突然停在沈晗黛眼前飞过,她仰头一看,见无人机上挂着一面小旗帜。   绿色旗面,图样是海水上托着大桥和莲花,上面还有五颗五角星。   是特别行政区澳城的区旗。   她偏头一看,看见刚才那个在孟行之书房门口哭的小男孩,正在不远处拿着遥控器操纵无人机。   孟坤这时候走过来,“沈小姐,我送你。”   见她盯着那辆无人机目不转睛,他开口解释,“过几天就是纪念宴会了,小少爷想在先生面前好好表现。”   沈晗黛心思稍转,既然要在孟行之面前好好表现,那孟行之肯定也会出席。   孟坤开车出孟公馆的正门,一辆宝马正停在铁艺大门边。   车边站着两名女士,沈晗黛从车窗里看出去,认出其中一名女士是章玉。   妆容精致,穿着端庄,粤语区风评极好的财经女主播,也是那晚在孟行之病房外哭的人。   她看见从孟公馆里开出的车,脸上立时挂上笑容,喊道:“孟先生。”   认出了孟先生的车,误以为车上坐的就是孟行之。   “沈小姐,稍等我一下。”   孟坤踩了刹车,车刚好停在章玉面前,对方看清后座里坐的沈晗黛,笑容一滞。   孟坤走到章玉面前,“章小姐,有什么事吗?”   章玉笑容复原,“坤哥,我听说孟先生出院了,所以想来登门看望孟先生。”   “先生需要静养,暂时不见客。章小姐今天来看望先生的事情,之后我会转告先生,我这边也还有些事要处理,章小姐请回吧。”   章玉吃了个闭门羹,仍旧笑容不改,“好吧,那我改天再来。”   “好。”   孟坤重新上车,扬长而去。   章玉的经纪人对她说:“那女孩是谁?怎么能从孟公馆里出来?”   章玉表情有些难看,她对孟行之的心思已经藏了许多年,但孟先生素来洁身自好,风月不缠身,她不敢轻易表明自己的心迹,怕得不偿失反倒惹恼了对方。   可现在似乎有人想捷足先登。   “我记起来了,那天在孟先生的病房外面,她也在。”   章玉当时只顾着伤心,匆匆一瞥没有留神,但那女孩的脸见过一次后,恐怕想忘都难。   “要去查查她的身份吗?”经纪人问。   “算了,孟先生最忌讳这些。”章玉不想惹恼孟行之,对方既是她钟意的人,更是她能在圈子里立足的资本,“孟先生如果真想抬她,19号那天,自然会带她一起出席。”   如果那女孩没出现,只能说明她是个不足挂齿的小人物。   途中,沈晗黛率先开口:“把我送到永利皇宫就行,谢谢。”   孟坤回答说好,倒是没有像之前一样要扭送沈晗黛回港城。   快抵达目的地前,孟坤突然开口,“沈小姐,关于先生伤势的事情,还希望你能守口如瓶。”   孟行之的一言一行都能对外造成极大的影响,沈晗黛知道这件事的敏感程度,“我明白,孟生的腿应该很快就能好吧?”   孟坤沉默。   这个反应让沈晗黛心中一紧,“……很严重吗?”   “沈小姐还是不要再打听了。”孟坤话锋一转,“先生让我嘱咐沈小姐一句,记住他在港城对你说过的话。”   孟行之在港城短短数日,沈晗黛冒犯他两次。   沈晗黛只记得自己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地窘迫样,至于惜字如金的孟先生到底想让沈晗黛记住的是哪句话,沈晗黛回忆了许多遍还是毫无印象。   不过孟行之的腿,沈晗黛打从心底觉得他能很快恢复。   毕竟孟先生天之骄子,她那样的人物如果只能靠轮椅度过下半生,沈晗黛都觉得无法置信。   酒店大堂内,人山人海,像是追星现场。   沈晗黛出示了vip房卡,这才得以在工作人员的开路下,来到电梯前。   “今天有电影节,很多艺人入住了我们永利皇宫,所以过路的客人们都停留在这里围观。给您带来不便了,十分抱歉。”   大堂经理亲自赶来道歉,沈晗黛微笑表示理解。   电梯从地下停车场上来,门一开,里面的人率先出来挡了下,“不好意思啊,我家艺人在里面,麻烦小姐等下班电梯。”   大堂经理说:“先生,这位小姐是我们的vip客户,您这样做有些不合理了。”   沈晗黛和里面的艺人对上了视线。   邵洁愣了一下,随后别过眼拍了拍她经纪人,“她是我同学。”   沈晗黛跨步走进电梯,邵洁的经纪人上下打量她,“原来是小洁的同学啊,对不住啊,我们小洁最近比较火,就怕遇上私生粉尾随,同学多见谅……”   沈晗黛没说话。   经纪人还盯着她在看,“同学你长得好靓啊,有没有兴趣进娱乐圈啊?你是小洁同学应该知道我们鸿盛娱乐吧?”   “她是大小姐。”邵洁打断他那个一心想签人的经纪人,“不吃娱乐圈这碗饭。”   她说完看向沈晗黛,“来澳城做什么?”   沈晗黛提了提手里的包,“想做什么做什么。”   邵洁吃瘪也没生气,见自己的楼层快到了,“我欠你人情,有事情打我电话。”   她走出去,又想起什么,“号码没变。”   沈晗黛看着邵洁走出去。   邵洁的经纪人还不死心的给她递名片,笑呵呵的做了个“call他”的手势。   大小姐吗。   沈晗黛走出电梯,将鸿盛娱乐的名片丢进垃圾桶。   她算什么大小姐。   沈晗黛这趟来澳城很匆忙,第二天她起了早,从新濠天地逛到四季名店,给自己从头到脚买了个遍,刷卡时留了她酒店的地址,让店员直接送到她房间。   经济上这一块,沈家并不怎么亏待她,毕竟指望着她往后嫁个高门大户沈家能从中得利,所以还算是富养。加上她妈咪在世时也给她留了许多东西,沈晗黛在日常花销这上面对自己也没什么克制,不算败家,但想买的该买的她基本都会拿下。   一直逛到下午,她逛累了回到永利皇宫的餐厅,点了一套下午茶。   甜食只碰了一点点,士多啤梨很新鲜,可是太甜,她也只能克制着吃。   等的电话在半个小时后来了,回答却让沈晗黛很不满意,“我都花了十几万,你还弄不到一张邀请函给我?”   “沈小姐,那个宴我去打听了一下,不是花钱就能进去的。”对方也很无奈,“能收到邀请的都是澳城本地非富即贵的上流人士,他们看的不是钱,是身份啊……”   能让孟行之出席的宴,规格肯定不凡,但沈晗黛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难。   “你再帮我想想办法。”沈晗黛在澳城举目无亲,能找到这个中间人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加钱也是可以的,只要你能帮我拿到这张邀请函。”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好吧!那我再去争取一下……”   沈晗黛之前在孟行之病房外守了半个月都见不到他一面,她现在要是去孟公馆外天天闲逛等着偶遇,孟行之恐怕也还是会将大门一关,对她的存在眼不见心不烦。   所以这场宴会沈晗黛说什么都要去,不然又怎么能和孟行之有交集?   但追这位孟先生实在烧钱,连他手机号都没要到,已经花了她七位数了。   沈晗黛拿起叉子又插了一颗士多啤梨,破例让自己咬了一口平复心情。   傍晚,孟公馆。   一匹通体黑色的骏马正卧在草坪上,孟行之坐在一旁的轮椅上,余晖勾勒他厚重轮廓,脸庞在光影线中时明时暗。   像是明白了主人和从前的不同,亚瑟匍匐着躯体,把头凑到孟行之身边。   孟行之摸了摸它的头,神情淡淡。   片刻后,他对守在旁边的管家吩咐道:“过几天让人把亚瑟送回马场。”   钟伯点点头,在心里叹了口气,“先生再修养一t段时间就可以复建了,不出多久肯定就能恢复到和从前一样。”   孟行之收回抚摸亚瑟的手,没说话。   钟伯远远看见孟坤走了过来,明白他们要谈正事,先退了下去。   孟坤言简意赅的汇报,“那晚先生出事时抓到的人,现在还被扣在警局,负责审查的司警是二公子的下属。”   孟二公子孟愈成,孟行之堂弟,也是当年和孟行之在孟家话事人上最棘手的竞争者。   后来落败,现在从政。   孟坤又汇报了一些相关的事宜,说完后还没有下去休息的意思。   孟行之了解他,这是还有事情没说完,“还有什么事?”   “派去暗中保护沈小姐的人,刚才来跟我汇报了沈小姐的行程。”   长的招摇的小女孩孤身在澳,在孟行之眼皮子底下的地界,她既然喊他一声叔叔,情理上他免不得要照拂几分。   “沈小姐今天一天都在购物,除了给自己买,还买了很多东西寄来孟公馆。”孟坤摸出一张卡片递给孟行之,“全是治腿的。”   淡紫色的格纹卡片,带着一股浅淡的甜香。   孟行之没接,眼帘微垂,瞥清上面的字。   【Touncle】   希望uncle能早日恢复如初,教我骑马。   【by黛黛】   “沈小姐很想去纪念宴会,找人花了钱也没拿到邀请函。”   “她是怎么知道纪念宴会的?”   孟坤沉默了几秒钟,“抱歉先生,是我多嘴了。”   孟行之面上神情未变,沉吟片刻,问道:“她被骗了多少?”   “十几万葡币,沈小姐应该不知道纪念宴会的邀请函,是无论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所以只要她想去,就还是会继续往这个无底洞里砸钱。   孟行之不知该感叹她初来乍到天真无防备,还是单纯不知深浅。   他收回看向卡片的视线,“以中间人的名义,给她送一张邀请函。” 第12章 Uncle   沈晗黛在房间叫了早餐服务,牛奶只喝下小半杯,就没了胃口。   一夜过去,中间人还是没给她来电话,纪念宴会又迫在眉睫,她实在提不起精神吃东西。   “沈小姐,打扰一下。”   房门突然被敲响,沈晗黛走过去开门,发现是酒店服务员,疑惑道:“我没叫客房服务。”   对方拿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她,“是沈小姐的信件到了。”   沈晗黛道了谢,边关上房门边打开信封,是一张邀请函,她展开看清上面内容。   【尊敬的沈晗黛女士,诚邀您参加澳区回归日特别纪念晚宴】   这个中间人,事情办好了也不知道打电话告诉她一声,害她白担心了这么久。   沈晗黛把邀请函收好,拉开衣橱的门,准备开始挑晚宴穿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拿过来接听,乖巧叫人,“红姑。”   “黛黛,我今天看到你面试的那档足球节目又开始在重新挑主持人,之前不是定你了吗?”   沈晗黛唇角扬起的弧度垂了下来,“家里人不让。”   “又不让?以前我想签你出道他们不让,现在你靠自己拿下的电视主持人他们又不让?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尹红气不打一处来,“不行,我马上给你爹地打个电话,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红姑,别打了。”沈晗黛劝阻。   她现在还没收到沈从问责的电话,说明沈哲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沈从,和公众人物挂钩的工作是沈从的大忌,沈晗黛不想再受到责备,更何况她现在又在澳城,她的行踪和要做的事也不能被沈从知道,否则她肯定功亏一篑。   “而且红姑你知道的,打了也没用。”   尹红在电话另一头长长地叹息,安慰她:“下次红姑帮你一起做好保密工作,事情成功前,谁也不告诉。”   沈晗黛手指一件件划过衣橱里的衣裙,“好。”   挂了电话,她把视线专注在眼前的礼服裙上。   不管保密工作做的再好,最终面向大众时,沈家都会阻挠她。   而节目又在重新挑选主持人,按照她之前的面试经验,最快一个月能定下来,即使再慢也不会超过两个月。一旦定了人,沈晗黛再做任何挣扎都是无用功。   沈晗黛放弃了喜欢的礼服裙,从角落里拿出了新买的一条旗袍。   她不喜欢穿旗袍,可是她两次穿旗袍时遇到孟行之,第一次他让她上了车,第二次还把她带回了孟公馆。   这不得不让她开始思考,孟先生或许喜欢旗袍美人。   毕竟他在港城时,还特意去听了一出粤剧紫钗记。   沈晗黛不理解但尊重大佬的喜好,现在还要把自己装扮成大佬喜欢的样子,去博他的欢心。   12月19日,晚7点,美高梅雍华府别墅。   这处别墅一向不对外客开放,只邀请顶级的vip客户入住,在外界访客看来充满了神秘感。   但今夜不同以往,一场高规格的晚宴正在这里进行。   正门口,赴宴的宾客陆续赶到。   一辆银灰色的劳斯莱斯幻影,从主车道分流后,匀速开了过来。   站在门口的迎宾经理先是看了一眼车型,再看了一眼车上悬挂的三车牌。   【粤Z1111澳】   【MS-11-11】   【FERNANDO1】   他立刻摆出比之前还要更加恭敬的神态,迅速的让门童将客人的车泊好,将场地清空留好,让这辆幻影畅通无阻的抵达。   孟坤下了车,回绝了迎宾经理,亲自拉开车门。   轿车里的顶级车型,对开式的车门,后座空间足够大,车内配置做了改造,一块缓冲板从车内延伸到地面,孟坤扶好把手,将轮椅慢慢推到地面。   周遭赴宴宾客,接待人员,看清轮椅上坐着的人后,脸上具是错愕震惊。   孟行之一身高定深咖色正装,狼尾发半扎脑后露出额头,琥珀绿眸淡漠平视前方,周身气度高贵逼人,如一尊俊美大理石雕像,即便此刻他正端坐在轮椅上,浑身上下散发的凛然气场,依旧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迎宾经理率先反应过来,为孟行之开道,及时撤去前路上阻挡轮椅前行的摆设,又亲自将人送上电梯后,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出了一身汗,庆幸自己刚才没在那位面前出任何的纰漏。   晚宴已经开始,前厅通花园,宾客之间觥筹交错,伴奏的优雅小提琴乐曲丝丝入扣。   孟坤推着孟行之坐上电梯,避开人群上了二楼的私人厅。   路过二楼平层时,孟行之被下方的葡文声吸引,投去几分视线,一眼就看见人群中那道天青色倩影。   她今天仍然穿了旗袍,蕾丝的面料带出几分少女娇俏灵动,裙摆长至脚踝,配着一双细跟的高跟鞋。乌黑秀发半挽半披在脑后,以一颗白青双色的柳叶水钻发夹点缀发间,衬的气质清雅,如一朵空谷幽兰。   只是那眉眼仍旧是极艳丽的,哪怕淡妆也盖不住她的媚,和她一身的素色装扮形成鲜明的反差,不违和,反而勾勒出她青涩年纪里的我见犹怜。   她身旁围绕的男士比女士多,可她自己却好像根本没察觉,满脸认真的听着台上澳大的教授,粤语英语还有葡语三种语言混在一起讲述着澳城的近代史。   偶尔听到一连串葡语,精致的眉眼才略微轻蹙,似乎在懊恼对方为什么还不换成粤语和英语。   “是沈小姐。”孟坤出声提醒。   孟行之神情淡然的收回目光,“找两个人看好她。”   免得被欺负了,又要呜呜咽咽的。   “是。”   沈晗黛一早就到了现场,把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一圈,可就是没看见孟行之的影子。   想着或许是人还没到,就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等着。   等到澳大的一名老教授出现开始讲澳城的历史,她才算彻底明白这个纪念宴会纪念的到底是什么。   12月20日,也就是明天,是澳区回归祖国的周年纪念日,这个日子对澳区人来说意义非凡。   尤其是像老教授这样的老一辈人,经历过由葡人统治过的时期,讲起这段历史来更让人唏嘘。   沈晗黛不自觉听的入迷,就是老教授时不时用葡语,让她觉得头疼。   身旁有男士看出她的苦恼,试图给她当翻译搭讪,“小姐是否不懂葡语?我同你翻译啊。”   沈晗黛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她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见宴会上的人多了起来,从侍者手里接过一杯香槟,随口问上一句,“孟生到了吗?”   侍者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小声说:“抱歉小姐,孟先生的行踪不是我能知晓的。”   沈晗黛也不好难为人家,转而走向花园,四处张望找寻孟先生的身影时,不小心撞到了人,手里的香槟更是洒到了对方的西装上。   “对不起。”沈晗黛连忙道歉,“后续的洗衣费用或者重新买一件你都可以……”   “晗黛妹妹。”   沈晗黛愣住,视线慢慢上移,看清对方的脸。   何嘉泽嘴边抿了抹笑,一如t从前的叫着沈晗黛亲密的称呼,“好久不见。”   沈晗黛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退婚后,这是她第一次见何嘉泽。   他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沈晗黛面不改色的回:“好久不见。”   有侍者送来干净毛巾让何嘉泽擦拭酒液,衬衫上那片湿了的痕迹却还是很明显。   沈晗黛说:“我帮你重新买一件吧。”   “不用。”何嘉泽把毛巾递还给侍者,“我还没落魄到需要前未婚妻接济。”   沈晗黛垂下眼,无言以对。   何嘉泽从头到脚审视她,突然没来由的说了句:“我记得你以前最不钟意旗袍。”   “那是以前。”沈晗黛把酒杯还给侍者,“现在钟意。”   何嘉泽眼里多了丝嘲讽,正要说话,背后传来一个清丽女声。   “阿泽,你在跟谁说话?”   何嘉泽表情一变,换上温和的笑容,转身走过去亲昵揽过对方的肩膀,“遇到熟人,顺便说了两句。”   周彤向沈晗黛看过来,又看了一眼何嘉泽胸前的水迹,似乎看出端倪,笑了笑,“熟人?是你念念不忘的未婚妻才对吧。”   何嘉泽笑容变淡几分,“都是过去的事了。”   沈晗黛看他们两人之间的动作,没说什么,转身要走,被女人叫住。   “等一等。”周彤推开何嘉泽搭她肩膀的手,绕到沈晗黛面前堵住她的路,“你应该姓沈?暂时称呼你为沈小姐吧。”   沈晗黛回视她目光,“有什么事?”   “还挺傲气。”周彤摆出高傲的姿态,双手环肩瞧着沈晗黛,“你和阿泽的事我听过一些,出身卑微的女仔想高嫁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阿泽既然现在和我好了,你当初让他在港城丢了面子抬不起头,我现在遇到你了,不帮他讨回来岂不是显得我也被你打了脸?”   周彤说话的声音不小,态度嚣张跋扈,加上他们三人之间的气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问题,几句话的时间就吸引了宾客们的视线。   角落里有人看见这一幕,清楚周彤的身份,思考了几秒,还是上了二楼的私人厅。   而周彤这边显然是故意的,就像她自己说的,要从沈晗黛身上找回何嘉泽的面子。   何嘉泽扯了周彤手臂,“够了,今晚有多重要你比我清楚。”   “我在帮你找场子,你还护上了?”   何嘉泽脸上彻底没了笑,眼神示意沈晗黛,让她走。   沈晗黛握紧手指,她也不想在这里闹的太难看,绕开他们想走。   但刚才那一幕在周彤看来就是他们这对曾经的未婚夫妻旧情未了,眉来眼去,她气的直接从旁边的侍者托盘里拿了一杯红酒,向沈晗黛泼了过去。   天青色的蕾丝旗袍侧襟上,霎时染上一滩难看的红色酒渍,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惊讶,有人惋惜,养眼的靓女被折损了靓丽。   周彤气焰高涨,“你泼了阿泽一次,我帮阿泽泼回来,不过分吧?”   沈晗黛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什么也没说的也拿了一杯红酒,走向周彤。   何嘉泽立刻挡在周彤面前,皱眉对沈晗黛说:“够了!现在就走!”   周彤高喊道:“保安队在哪儿!还不赶快把不懂规矩的人轰出去,是想要看她闹事吗?”   几个保安立刻绕过人群向着这里跑过来,“周小姐,怎么了?”   沈晗黛抬头看了看何嘉泽,手里的红酒还是没有泼下去。   她轻声说:“何嘉泽,我不欠你了。”   何嘉泽一怔,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咬牙忍了回去。   章玉站在看戏的人群里,和周围人一起看着成为闹剧焦点的女孩,神色满是嘲弄。   就算孟先生有心抬,空有一张脸的花瓶也只能辜负对方的看重,不足为惧。   沈晗黛把酒杯重新放回去,扫了一眼周围聚集的人,看她的眼神有嘲笑有奚落也有怜悯。   “这位小姐,我们这里不欢迎闹事的人,还请你跟我们出去吧。”   沈晗黛还是成了笑话,被别人当成了一场难看的闹剧。   她挺直了背,踩着高跟鞋往外走,路过前厅的时候正对着的电梯门突然打开,让她看清了里面的男人。   孟行之衣着优雅的坐在轮椅上,背直如松,不动如山,修长十指交叉搭在腿上,从容的姿态里满是摄人的高高在上。   反衬得他眼前的女孩更加狼狈。   沈晗黛甚至没敢和他对上目光,瘦弱的肩膀在男人的视线里颤了一下。   孟行之眉骨微动,语气不明的开口:“过来。” 第13章 Uncle   追在沈晗黛身后的保安赶过来,看清她面前的人后,异口同声的喊道:“孟先生。”   这一声恭敬的尊称,让沈晗黛忽然感觉在她和孟行之的中间,筑起了一堵无形的高墙。   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迫上演了一场闹剧,旗袍上留着狼狈的污迹,这一刻,她根本没有跨过这堵墙的勇气。   孟先生永远高不可攀。   她站在原地,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唇角微翘露出得体的笑容,“……不打扰uncle了,我先走了。”   她自以为将从容演的很好,出口的话却带着颤音。   孟行之听出来了,也看见她说完,便转身往出口走。   步子越变越快,离去的身影仓皇无措,像是在逃离。   孟行之出了电梯,孟坤跟上来,在后方推着轮椅往宴会厅的中央去。   整个宴会厅交谈的人声渐渐从大变小,到了最后只剩奏乐声,没人再敢说话。   以坐在轮椅的形象公开示人,孟行之这是首次。   但在场的所有人,谁也不敢因为男人此刻坐在轮椅上,胆敢有一丝一毫的轻蔑和鄙夷。离男人近的人,还会不自觉的弯弯腰,把脖子往下低垂几分,以显示自己的恭敬之心。   孟行之三个字在他们心中的重量和地位,不言而喻。   角落里的保镖走到孟行之身旁,低声的汇报了刚才的意外。   孟行之听完后神色不变,吩咐道:“先跟上她。”   说完,又想起她那副不想被人看见的可怜样,“别暴露了行踪。”   “是。”   孟行之目光放远,瞥到花园水池边站着的一对年轻男女。   女生触到他眼神,倒是满脸恭敬的微笑,男的面上乍看上去虽然恭敬,但眼底却堆积着怒怨。   “周家的女儿周彤,她爷爷和我们老爷子以前是战友。”孟坤向孟行之陈述,“另外一个是港城何氏的公子何嘉泽,他家的公司前不久才被我们收购。”   孟行之转了转左手大拇指上戴着的黑色戒指,收回视线,云淡风轻的吩咐一声在场的人,“各位继续。”   “是……”   孟坤推着孟行之的电梯原路返回,直到一楼见不到孟先生的身影,场内的人才感觉松了口气。   有熟识的人显然想要对孟先生刚才出现的情形进行讨论,但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面面相觑。   谁敢在背后妄议孟先生,那就是真的不想在澳城有立足之地了。   二楼,私人议事厅的门半开着。   里面或站或坐着十来号人,都出自澳圈名流世家,此刻主位上的位置空着,而主位左右两边坐着的人都出自孟家。   两人的眉眼有些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右边的孟谦习看上去平易近人,左边年长他几岁的孟愈成看起来更为沉稳,但一双眼睛却生的极为冷厉,加上他身上还穿着警服,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一屋子的人都在等一个人去而复返。   孟谦习压低声问孟愈成,“你说大佬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出去?”   孟愈成看了眼时间,把放在一旁的警帽拿起来戴在了头上,“他是个疯的,谁猜的到他在想什么。”   孟谦习对孟行之十分尊敬,反而对眼前这个亲生哥哥极为不满,“你目无尊长,伤大哥的那个犯人你们到底审的怎么样了!”   “内部机密,无可奉告。”孟愈成起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个事情,回头叮嘱他一句,“你钟意的那个拉丁舞者,人家已经是年太太了,趁早收了你的心思,真让年鹤声动怒了,大哥都未必拦得住。”   孟谦习瞬间哑火,“我早就没别的想法了,我只是纯粹欣赏颜小姐的舞蹈……”   孟愈成冷笑一声,推了椅子往外走。   “二公子这就撤了?”   孟愈成答:“上夜班。”   “阿sir为人民服务辛苦!”   孟愈成走出议事厅,在门口和回来的孟行之碰上。   孟愈成跟他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   “等等。”   孟愈成站住,“什么事?”   “周家是不是有个小儿子,在二叔的公司?”   孟行之口中的二叔是孟愈成的父亲,孟愈成当警察之后再不插手家里商业上的事,回忆了一会儿才记起,“是有这么个人,他怎么了t?”   孟行之颔了颔首,“没事,你去吧。”   孟愈成心知肚明,都是千年的狐狸,能让他这位大佬突然提及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肯定是对方犯了什么忌讳。   夜凉如水,澳城的夜晚却繁华的迷人眼,似乎能将这座城市里的每个人都裹上一层纸醉金迷的外衣,让他们短暂拥有可以肆意挥霍的魔力。   清吧安静明亮,驻场男歌手抱着把木吉他坐在舞台上,用沙哑的嗓音唱着那首经典柔情的粤语歌喜欢你。   沈晗黛坐在吧台前,面前的一杯鸡尾酒已经见了底,橘黄光影落进她眼底,眸色看上去却罕见的清明。   她让调酒师又给她续了一杯,企图用酒精麻痹大脑,忘记自己刚才落荒而逃的可笑模样。   搁在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沈晗黛慢吞吞的解锁点开,是一条收款短信。   【您尾号1220卡已存入160000澳门元】   沈晗黛在心里默数了两遍这串数字,终于记起来,这是她给中间人的费用。   现在这笔款项退回给她,而她又已经参加过了纪念晚宴,这只能说明,真正帮她拿到邀请卡的不是这个中间人。   在澳区她举目无亲,能有实力帮她拿到邀请函且分文不取的人,她只认识一个,也只可能是那一个。   他以自己的名义帮她拿到了入场券,可她却在那样众目睽睽的场合下被迫沦为了笑柄。   知道内幕的人会在心里怎么看待他?   风光霁月的孟先生,也有看人看走眼的一天。   她肯定给孟行之丢脸了。   沈晗黛情绪变得更加低落,连喝酒的心情都没有了,她结了账,提包离开。   走出酒吧,夜风吹拂到身上。   沈晗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烫的很,脑子里那些令她难过的情绪好像也都因为体温的升高,在这一刻变得混沌起来。   一束远光车灯突然打在了她的身上。   她思绪变得有些迟缓,隔了好几秒钟才顺着这束光看过去,一辆幻影正停在街边,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沈晗黛揉了揉眼睛,恍惚看见车牌上的那个英文名。   车型换了,颜色变了,车牌数字也变了,但那个从嘴里念出来含情脉脉的英文名却还留着。   澳城的Fernando,费尔南多先生。   车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轮椅落地在一边,孟行之坐在上面,开口询问:“喝够了吗?”   他们之间隔着一段不远也不近的距离,沈晗黛听不出他的语气,发呆似的望着他。   一股刺鼻的酒味突然钻进她的鼻尖,肩膀紧接着被人拍了一下,“靓妹,站门口做咩啊,一起进去喝一杯啊!”   沈晗黛蹙着眉转身,三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目光咸湿的正盯着她打量,其中一个还对她吹了声轻佻的口哨。   她后退几步,“我和朋友一起来的。”   这里除了她以外,就只有孟行之。   他们往孟行之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跟一个坐轮椅的鬼佬有什么好玩的?和哥几个一起,保证你今晚爽到……”   沈晗黛拎起手里的包对着那个出言不逊的人砸过去,“道歉。”   小包没什么重量,但把那个男的砸的往后退,“叼!”   “我让你和他道歉,你听见没有!”   沈晗黛还要追上去再砸,脚下的步子却有点飘,高跟鞋崴了一下,她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   那三个男的一下子将她围住,“还敢让老子道歉,现在该你道歉!”   “痴线啊,长的靓眼睛瞎,看上个残废的鬼佬,真他妈晦气!”   “过来。”   男人冷淡的声音从沈晗黛侧后方响起。   她却固执的要让对方道歉,“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你……”   孟行之无论处于怎样的境地,在沈晗黛心里他都应该是高高在上不容玷污的那一个,而不是被一群咸湿佬用“鬼佬”、“残废”这样侮辱人的难听词汇,当街羞辱。   她接受不了孟行之被这样对待,想要爬起来继续和这群人对峙,身体却有些发软,试了几次都没站起来。   那几个咸湿佬却没打算放过她,正要朝着她逼近。   一道银光突然从沈晗黛眼前闪过,紧接着像是利刃划破布料发出一声“撕拉”的刺耳声音。   下一秒银光落地,匕首的刀刃插入那三人身后的花坛中,站在正中的人,肩膀的衣服上出现一大道口子。   对方迟钝的反应过来,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啊啊——”   沈晗黛慢吞吞回头。   孟行之逆光坐在轮椅上,面容有些模糊,拿着刀鞘的左手骨节修长,右手背下浮出的青筋脉络因为刚才的那一幕,还未完全消退。   “沈晗黛。”他漫不经心的把玩了一下刀鞘,金属制的表面在灯下泛出冰冷的光,语调缓缓:“到我身边来。”   有夜风来,将沈晗黛披在身后的发丝吹到了她身前,乌黑长发贴在她脸颊两边,将她那张瑰丽小脸衬的更加小巧。   她还跌坐在地上,模样略显狼狈,眼神既清亮又带着一丝懵懂的望着轮椅上的男人,像一朵需要人呵护的娇弱花。   孟行之唇角勾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问:“怕了?”   胆小的女孩子,见到刚才的那一幕不敢靠近他,怕也是情有可原。   可他偏偏要这么问上一句,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心态。   沈晗黛却只觉得心口发堵,“他们还没和你道歉。”   孟行之唇边的笑淡下来。   孟坤带着几个保镖赶了过来,他们原本是分头去酒吧找沈晗黛的,人没找到,现在回来看见这幅场景,一看就是出了事。   那三个挑事的咸湿佬本就被孟行之刚才的举动吓的胆战心惊,一看见他们来了人,立刻求饶:“对不住对不住……我们错了,我们讲错话了!”   “大佬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我们才是鬼佬是废物……”   孟坤一向沉稳,听见“鬼佬”两个字,猛地上前单手将对方拎了起来,眼里燃着怒火。   另外两个见这幅阵仗,根本不敢再停留半秒,转头落荒而逃。   沈晗黛手撑着地想从地上站起来去追他们,可试了好几次,都又腿软的坐回了地上,眼神恍惚的看见那两个人越跑越远,她急的哭出来,“跑了,uncle去追……”   孟行之将手里的刀鞘丢给孟坤,“阿坤。”   孟坤接住,这是让他停手的意思。纵使心里再有不满,但先生的话让他有绝对的服从力。   孟坤松开了那个人,对方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没人去追他们,沈晗黛只能和自己较劲,“为什么我站不起来?”   想站起又无力地回到原地,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个稚气的孩子,根本没有平时半点淑女的影子。   轮椅在她面前停下,男人将手递给她,“因为你喝醉了。”   沈晗黛用双手抱住孟行之的手臂才勉强站起来,可不到半秒钟,她身体又软下来,眼看要滑到地上,孟行之用了另一只手臂及时扶住了她才没让她倒地。   他抬眸看她一眼,挂着泪珠的浓睫轻颤着,一副努力想睁开眼睛又睁不开的模样。   孟坤在孟行之和沈晗黛脸上各看一眼,立刻说:“先生稍等,我马上把车开过来。”   幻影在高架桥上平缓行驶,沿途路灯亮如白昼。   孟行之左手搭在扶手上,轻撑着侧额,车外光影在他轮廓上轮转,那张得天独厚的深邃脸庞被映照的异常清晰,连带着那双充斥着异国血统的眼眸,在这一刻都染上了比平时更加浓重的琥珀绿色。   脑海里一些尘封的记忆克制不住的在孟行之脑海里浮现。   一个传统的中式大家族里生出了一个混血,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格格不入,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似乎就奠定了他未来要在这个家族里遭受的漠视与冷待。   鬼佬这个词,年少时期孟行之听过太多,用武力可以解决一时,但那是莽夫行为,孟行之从来不屑。   要想永远堵住别人的嘴,只有当自己手握绝对的权力站在高处,他人的利益与命脉未来皆捏在他手上,他们自然会懂得趋利避害,顺从的保持安静。   所以自从坐上孟家话事人的位置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别人在他耳边说那两个带着轻蔑和侮辱的字眼了。   一点重量突然倾在他手臂上,孟行之放下撑额的手,偏头看去。   睡着了的女孩毫无知觉,把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睡颜安静,身上柔媚的甜香混杂着一点酒气,浅浅淡淡的飘入男人的鼻息里。   车子t开到了分叉路口,孟坤出声询问:“先生,是把沈小姐送回酒店还是……”   孟行之收回加注在沈晗黛脸上的视线,眸色在昏暗处显得极深,“酒店。”   孟坤提前联系了酒店的工作人员,车一抵达酒店门口,便有人前来迎接。   孟坤下车拉开车门,看见沈晗黛闭着眼睛靠在孟行之肩头,提议道:“我先把沈小姐抱下来?”   孟行之颔首,刚要抽回手臂扶正沈晗黛的身体,她就好似有知觉一样将头往孟行之的肩膀处凑了凑,精致的眉心都蹙起来,依赖到不愿意离开。   孟行之见状默了几秒钟,最终还是一手扶住女孩的肩膀,一手勾住了她腿弯。   孟坤连忙道:“先生您的腿……”   孟行之打横抱起沈晗黛,将她一部分的重量靠着自己的胸膛,“我有分寸。”   酒店管家在前一路引领,不用孟坤开口,孟先生来永利皇宫只住那一间房——28层,天际花园别墅。   进了房间后,许是在中途有一些动静,孟行之怀里一直安静的女孩被弄醒,突然挣扎了几下。   孟行之开口,“别乱动。”   沈晗黛却像是长了反骨一样,挣脱了孟行之,身体顺着孟行之的腿滑到了地毯上,抱住孟行之的一条腿做支撑,头又软绵绵的靠在孟行之的大腿上。   孟坤见状,沉默的退出去拉上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孟行之垂眸盯着靠在他大腿上的女孩,面色不像平时苍白如纸,经过酒精的晕染,一张娇颜红艳的像是染上了玫瑰色,眼尾湿红,唇瓣红润。   看上去就像一颗娇艳欲滴的熟透红果,哪里都透着初长成的媚。   孟行之捏起女孩的下巴尖,让她仰起脖子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问:“醒了?”   沈晗黛被迫抬头,有些不喜欢这样的姿势,难受的唔了声。   孟行之顿了顿,松了几分指尖的力道,却是没放开她,“为什么要让那三个人跟我道歉?”   沈晗黛眨巴了几下眼睛,费力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慢吞吞的答:“因为那是、不好的话,我不喜欢他们这么说uncle。”   “uncle不是……”   那三个仅是划破了一节衣袖,就吓到求饶的鼠辈说的几句话,根本没入孟行之的耳。   孟坤护主,用的方式也仅是用反击震慑,想要以暴制暴。   但沈晗黛却执着的要他们和孟行之道歉。   年幼无权时,没有人因为“鬼佬”向孟行之道歉,现在更不会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及这个字眼,道歉就更无从说起。   所以从没人向孟行之道歉过,更没人为了给孟行之道歉据理力争过。   但眼前的小女孩,全然一副温室里长大的娇弱花朵模样,她却敢拿着自己毫无威慑力的漂亮小包,只身和那几个流氓据理力争,只为给孟行之一个道歉。   孟行之眸色复杂的凝视沈晗黛,这样幼稚天真的孩子气行为,既不懂趋利避害,也不懂明哲保身,平时的机灵和卖乖劲儿全都不见了。   他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开口:“他为什么不是?”   沈晗黛一脸半梦半醒的醉态,被他牵着鼻子走,乖巧的答:“因为uncle很好。”   又是这么孩子气的回答。   “哪里好?”   “就是很好,哪里都很好。”   女孩说到这里,突然抿了抿唇,眼角掉出珍珠泪,砸到了孟行之的手上。   他顿了一下,“他既然哪里都好,你还哭什么?”   “因为他太难追了……”沈晗黛委屈的哭诉,“我已经很努力的在追他了,他还是把我当空气……我想见他一面都见不到,他还把我从他家里赶出来……”   她哭的梨花带雨,声泪俱下,漂亮的小姑娘露出这幅惹人怜的神态,换作别人或许早就对她心软。   但她面前的男人仍旧不为所动,“既然这么难追,为什么还要继续追?”   说到这里孟行之敛了敛眸子,眼神里透出几分冷意,“是不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他不是十几岁的无知少年,面对沈晗黛没多少心计可言的追人手段,他不会头脑发热真的认为这个在港城还怕他怕的要命的女孩,现在会没有任何目的的往他面前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他之前可以不点破她,就着他们那点明面上的叔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今晚沈晗黛幼稚的举动,让他内心有些说不上来的动摇。   眼泪让沈晗黛的视野变得有些模糊,没人给她擦掉,她只能抬手一边给自己擦泪,一边哽咽的回答:“我就是想要他钟意我……”   漂亮的小姑娘在异性缘这件事上有天然的优势,面对她主动放下身段却屡屡碰壁的男人,清醒的时候可以告诉自己没关系,但醉到没有理智的时候,还是会孩子气的耿耿于怀。   孟行之审视着面前的女孩,见她抬手露出了旗袍侧边那块早就干了的酒渍,在干净的天青色上,显得又脏又明显,衬的女孩现在跌坐在地毯上缩成一团的模样,没有半点平时的淑女样,像只狼狈又可怜的小狐狸。   质问一个喝醉的小醉鬼,怎么可能问出东西来。   孟行之松开她的下巴尖,随口问了句,“知道什么是钟意吗?”   沈晗黛放下手,点头,“知道。”   孟行之不以为意,才19岁懂什么钟意。   但这念头只在他脑海里浮现了一秒,因为他记起来,面前这位沈小姐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和人订过一次婚了。   19岁,就学大人订婚。   现在还胆敢来招惹他。   孟行之微垂眼帘,居高临下的再次将视线落到脚边女孩的脸上。   片刻后,他伸出左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   口吻还是那么漫不经心,像是在教育不懂事的小姑娘,“kiss,打过吗?”   沈晗黛老实摇头,“没打过kiss……”   孟行之视线不自觉低了几分,落在她那张水润的小巧红唇上。   他收回点在自己唇边的手指,双手扶住轮椅把手,身体前倾几分,“都没打过kiss,还敢学大人说钟意?”   他的脸离沈晗黛近了一点,沈晗黛泪眼朦胧的望进他那双琥珀绿的含情目,里面漂亮的色泽像一片渊深的玻璃海,她感觉自己被这双眸蛊惑,让她脑海里不自觉的冒出一个荒诞念头:打了kiss就可以得到他的钟意。   于是她坐直了身体,慢慢把头向他的方向凑过去。   孟行之敛了敛眸,他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却有些不信平时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女孩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念头迟疑了半秒钟,她的脸已经近在咫尺,孟行之及时坐直了身体,女孩吻了个空,发软的身体没有支撑点,紧挨着孟行之一路下滑,头一歪竟贴在了孟行之的手背上。   女孩柔软的唇瓣擦过男人的手背,轻若羽毛的一触而过。   一个不算吻的吻。   孟行之避开了她想吻的位置,却没能避开她的吻。   孟行之垂眸看向被沈晗黛冒犯过的地方,上面多出了一枚淡红色的小巧唇印。   在男人骨节凸起满含力量感的手掌上,显得尤为突兀,就像是无知的小鸟妄图在禁忌边缘过界的信号。   而想要过界的女孩丝毫没有做错事的危机感,她似乎觉得男人的手硌得慌,又蜷缩了身体把头靠回了男人的腿上,眼帘开始打架,在刚被她冒犯过的男人面前摆出毫无防备的姿态。   她却毫不自知,张合着那张唇,柔声喃喃:“打了kiss……uncle就要钟意我……”   孟行之将目光落到沈晗黛的唇瓣上,淡红色的口红花出了唇线,他面上的表情变得讳莫如深。   她实在胆大包天。 第14章 Uncle   宿醉,沈晗黛头疼欲裂的从床上坐起,满脑子里都装着刚才那个把她惊醒的梦境。   她在梦里抱着一个男人不仅不想松手,还想强吻对方,胆大包天到把女孩子所有的矜持都抛到了脑后,现在回想起来沈晗黛都觉得无地自容。   不过万幸的是,还好这只是个梦,强吻也没吻到,对方的脸她也记不清。   她调整心态,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打量自己身处的房间。   欧式奢华的装潢风格,是永利酒店的房间没错,但这一间的面积和奢华程度远朝于她之间住的那一间。   沈晗黛边揉着太阳穴边下床往外走,落地窗外t是一片巨大的空中花园,独立的游泳池,供观赏的流水潺潺。   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永利皇宫28层的天际花园别墅。   一晚的房价至少十万,还不是有钱的暴发户就一定能入住。   沈晗黛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之前沈哲想把沈家的酒店项目开拓到澳区,便想订一间最高规格的酒店别墅先体验感受,结果却被酒店婉拒了,因为身份不够入住资格。   在沈晗黛所认识的澳圈大佬当中,能让她住进这间顶级别墅套房的,很显然只有孟行之。   套房的卧室不止一间,她思索片刻,挨个去敲了房门,没有回应她又拉开了房门,果然里面空空荡荡的。   孟先生怎么可能放着过亿的主教山别墅不住,来和她一个小女孩挤同一间房。   更何况那天孟行之能把她从他家里赶出来,她就应该清楚,对方对她除了年长者的绅士风度和长辈照拂晚辈的情分外,再无其他。   但仅这两点他已经算对她仁至义尽了,可昨晚,沈晗黛还是给他丢脸了。   房间门铃被按响,沈晗黛随手从沙发上扯了张小披肩搭在了肩膀上,走去开门。   酒店管家微笑得体,“沈小姐下午好,请问现在需要用餐吗?”   这都下午了,沈晗黛点了点头,“麻烦了。”   清淡的饮食很快送上,还贴心的附了解酒汤。   “沈小姐,孟先生有叮嘱,如果您醒了就给他打电话。”   酒店管家将写有孟行之号码的纸条放到桌上,沈晗黛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这串数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拿到孟先生的电话号码。   她在心里默默牢记这个号码,正要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一名女服务员推着精心装点的小车进来。   上面放着三层的生日蛋糕,冰镇香槟,和一大束玫瑰花。   女服务员向沈晗黛递来生日贺卡,微笑着道:“沈晗黛小姐,祝您19岁生日快乐。”   沈晗黛恍惚的接过贺卡,道了谢。   管家和服务员退了出去,她打开手机,未读短信99+,她点开列表,几乎都是她成为过vip的品牌和商家系统定时发送的短信,内容也大相径庭。   【祝沈晗黛女士生日快乐】   她这才有了些实感,12月20号,今天是她的19岁生日。   沈晗黛在这个页面停留了几秒钟才关掉,拨打了她记在脑海里的电话号码,十几秒后对面接听。   男人浑厚低沉的嗓音透过听筒传入她耳中,“醒了?”   沈晗黛惊讶,“uncle知道我是谁?”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孟行之缓声,“知道的都有备注。”   所以沈晗黛的号码打过去就是唯一的那个陌生号码,她还差点以为是孟行之早就存了她的号,果然是她想多了。   沈晗黛小声的吸了口气,把话题重归正事,“uncle,对不起。”   “我知道我的邀请函是你让人给我的,但是我在晚宴上给你丢人了。”即便隔着电话,沈晗黛还是不自觉垂着眼睫,愧疚的望着自己鞋尖,“可是真的是对面的女孩先出言挑衅的,就因为她男朋友是我之前的未婚夫。我也没想和她纠缠,是她不让我离开,还用酒泼我,最后还让保安轰我走……”   这件事上沈晗黛也觉得自己很委屈,因为她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可最后落的结果却是害孟行之跟着她一起丢脸,她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   整件事情的经过,孟行之早就听手下的人讲述过了。   他漫不经心地发问:“所以你去纪念晚宴,是为了见你的未婚夫?”   “我怎么可能是去见他的?”沈晗黛急忙否认,“我都不知道他在那里,而且他也已经不是我的未婚夫了。”   “那你去是想干什么?”   “我……”沈晗黛欲言又止,眼睫心虚的颤了两下,“我去干什么,uncle难道还不知道吗?”   孟行之淡淡,“不知道。”   沈晗黛握紧手指,怕他误会自己和何嘉泽,声若蚊呐的说:“我去见你啊。”   “是吗?”   “是啊!在澳城我只认识uncle一个。除了uncle我还能去见谁?”沈晗黛放软了声音求人,“uncle你别怪我了,我只是想去见你嘛,我也不想给你丢人的。”   她声音本来就是温柔系的,听起来细腻又柔和,此刻又放柔了几分音,听上去更显委屈可怜。   男人却无动于衷,语气难得严肃:“沈晗黛。”   沈晗黛一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孟行之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哪怕隔着电话,也让她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在……”   “既然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想怎么解决?”   沈晗黛有点懵,“还需要解决吗?”   她以为昨天闹成那个样子,就已经结束了。   另一头的男人,似乎一眼就洞悉她的心中所想。   忍气吞声,受了委屈也不想反击,跟昨夜那个为了帮孟行之讨一句道歉而和几个流氓据理力争的样子,简直不像一个人。   这通电话沉寂了片刻,孟行之才语气不明的再度开口,“酒醒了?”   沈晗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乖乖答了:“醒了。”   “醒了就换好衣服,让酒店管家带你下楼。”   “好……”   沈晗黛云里雾里的挂断电话,去到房间的衣橱间,见里面挂了一套崭新的紫色小香风套装。   她拿出来仔细辨认,记起这个款式是CHANNEL最新发布的早秋成衣,她很钟意,还特意收藏了图片,但得在明年六月份才会上新,现在竟然提前将近半年出现在她的面前。   孟先生果然无所不能。   沈晗黛开心的在全身镜前换上,但想起自己昨晚穿的高跟鞋和这套衣服不太适配,正想着该怎么办,就在鞋柜上发现了一个JIMMYCHOO的鞋盒。   她上前打开,里面放着一双米白色的小短靴,正好和她这一身紫罗兰色系的服装能配上。   沈晗黛打理好自己后离开房间,果不其然有另一位管家在门口等她。   对方将她带上一辆轿车,她虽然仍然觉得迷惑,但是孟行之的安排她丝毫都不会怀疑。   因为孟先生行事说话都能让人有一种信服感,就好像他这个人的存在一样,本身就能让人无条件信服。   途径金莲花广场,看见升起的国旗和区旗在广场上随风飘扬,一路上随处可见庆祝回归日的祝贺语。   12月20日,这是澳区人民在为这座城市庆祝它回归祖国的日子。   抵达目的地,是一间中式餐厅。   沈晗黛刚下车,就看见那辆熟悉的幻影从街角对面开来,匀速停靠在她旁边的车道。   在孟坤还没下车之前,沈晗黛下一步去拉开了车门。   彼时夕阳正好,天光从车门里透进车内,坐在里面的男人整个身影轮廓都好似被一层极淡的橘色光晕包裹,在这一刻抹掉他身上几分高不可攀的冷意,给他带去几丝柔和。   这一幕让沈晗黛愣了一下,孟行之那双琥珀绿的眸抬高几分,目光转而落到她身上。   似绸缎般的乌发遮住她那张未施粉黛的素净小脸,许是昨晚醉的太狠,她现在脸色都还有些苍白,但今天她换了身紫色的小香风套装,精致又甜美的款式正贴她少女的年纪,而纯雅柔和的紫色也果然更衬她,给她抬了几分气色。   视线相交的那一瞬,沈晗黛向孟行之伸出手,想帮他下车,伸完又害怕自己的举动会不会让孟行之感到冒犯,又笨拙的收了回来。   但她想要帮忙的行为,已经表现的足够明显。   孟行之淡扫她一眼,“往后退。”   沈晗黛连忙后退,就见一块缓冲板从车里延伸到她刚才站的位置上。   孟坤熟练的拿出轮椅,帮助孟行之从车里下到里面。   沈晗黛在旁边看着既帮不上忙,心里还泛出点涩意。   见过孟先生在骏马上驰骋的英姿,再见他坐在轮椅不良于行的模样,她只将自己代入孟行之的视角一下,都觉得难受。   孟坤推着孟行之的轮椅前进,她跟在孟行之旁边走着,想问他什么时候才能不再坐轮椅,犹豫再三,还是没能问出口。   他们进到了一间中式装潢的餐厅,布置很有格调,侍者一路恭敬的引他们进包间。   包间门一开t,里面早有人在等候。   周彤赫然在列,她看见孟行之旁边站着的沈晗黛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八_ 零_电 _子_书_ w _ w_ w_.t _x _t _ 0_ 2. c_o_m   而这一路都云里雾里的沈晗黛,也在这一刻明白了孟行之似乎想要做什么,她压着内心的波涛汹涌,尽量保持平静。   周父拉扯着周彤和她弟弟一起站起来,恭敬的道:“孟先生。”   周彤咬了咬牙,她猜到今天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也不想再装恭敬了。   周父狠狠瞪她一眼,她弟弟也在旁边掐她胳膊,“家姐,叫人啊!”   “不必勉强。”孟行之开口,“左右我今天来,也不是听周小姐心不甘情不愿的叫人。”   周父一听连忙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养的骄纵,让孟先生见笑了……”   他又赶忙把儿子拉出来,两人斟满酒,父子俩恭敬的一起敬孟行之,“我小儿子一直受孟家照顾,他年纪轻,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代他向孟先生赔罪。”   孟行之等他们父子二人喝了这杯酒,才不紧不慢地道:“其实周公子在华臻证券做的还不错。”   做的还不错却突然被停了职,周家父子面面相觑,“孟先生,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沈晗黛,不自觉的捏了捏自己的裙子。   她侧目看向身旁的男人,听他声线平稳道:“昨夜,沈小姐受我邀请参加纪念晚宴,后来她被人泼了一杯酒,我也很想知道是因为什么。”   孟行之这话一出,几乎点明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孟先生亲自邀请赴宴的人,却在宴上受到了羞辱,这和扫了孟先生的颜面有何区别?   周父立刻转头看向背后的周彤,她这女儿昨晚上在晚宴上闹出的动静他也有所耳闻,他只当对方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她动的竟然是孟先生身边的人。   周父气的勃然大怒,“你还在那里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滚过来赔罪!”   周彤被吼的一哆嗦,战战兢兢地走到人前来,看一眼孟行之又连忙缩了缩脖子,尝试和孟行之讨价还价,“……我赔完罪,孟先生就能放过我吗?”   孟行之笑了一声,不答反问:“周家,就是这么养女儿的?”   男人虽然在笑,但放在眼下,没人会觉得孟行之是在和他们说笑。   天生的上位者,身上那股睥睨下位者的气势,在谈笑之间就能让人后背生寒。   周彤被周父拽到了孟行之面前,“还敢顶嘴,做错了事你就要认罚,给我诚心诚意的向孟先生赔罪!”   周彤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在人前被这么训斥过?更何况还当着她看不上的沈晗黛的面,心里又气又不甘愿。   但孟家他们周家得罪不起,孟行之她周彤更得罪不起。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恭恭敬敬的对着孟行之鞠了一躬,“孟先生,那天晚上是我不懂事做错了,但我没有丝毫对您不敬的意思,请您谅解……”   孟行之眼也不抬,“周小姐是把酒泼到我身上了?”   周彤吓的一哆嗦,她怎么敢那么做。   周父立刻把她推搡到沈晗黛面前,“让你给沈小姐道歉!”   周彤只好又埋着头给沈晗黛鞠了一躬,泪眼婆娑的说:“对不住沈小姐,那天是我鲁莽让你受委屈了,对不住,希望你不要和我计较,对不住……”   沈晗黛那晚见周彤,嚣张跋扈咄咄逼人,而现在的她煞白着一张脸还满脸都是泪,没有半点气焰。   周父也在一旁陪着周彤道歉,“我女儿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性格,都是我这个当爹地的没教好她,我也代她向你赔罪,沈小姐你大人有大量还请你原谅她吧!”   子不教父之过,周彤有错,但她的父亲却没有将过错全都推到她一个人的头上,反而愿意为女儿主动承担责任。   见到这幅场景,沈晗黛突然就想到了她的父亲。   如果她做了和周彤一样的事,别说担责,沈从恐怕会第一个把她推出去承担一切风险,免得引火烧身。   沈晗黛沉默了片刻,压着自己心里翻涌的情绪,平静的对周氏父女说:“我和周小姐在此之前既不认识,也从来没有结过怨。只是因为周小姐的男朋友是我曾经的未婚夫,周小姐就让我在人前失仪,害我把面子里子都丢的干干净净。”   周彤头埋的更低,“对不住沈小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沈晗黛不想看她这幅样子,移开了眼神,“但是周小姐既然现在向我道歉,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只希望以后周小姐做到一点,往后见到我最好能退避三舍,不见最好,不然见到周小姐的脸,我又会记起那晚难堪的记忆。”   周彤连连点头,周父拉着周彤一起,为她保证:“一定,我们一定按沈小姐说的做,多谢沈小姐宽宏大量!”   “多谢孟先生高抬贵手!”   沈晗黛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到孟行之身上,见他神情淡漠,身上那股摄人的气场还没淡去。   孟先生这幅样子,若是换成初见时,沈晗黛肯定会被吓的心惊胆颤,可现在她竟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害怕。   孟行之侧目向沈晗黛看来,见她乌眸里似乎有压制的情绪即将倾泻而出,他问道:“这样就满意了?”   沈晗黛点点头,“嗯。”   孟行之倒也没再说什么,抬了抬手,在一旁的孟坤立刻会意,推动他轮椅离开,沈晗黛立刻转头跟上。   他们前脚刚出包房,何嘉泽就步履匆匆的迎面走来,和他们撞了个正着。   何嘉泽脚步一顿,视线从沈晗黛脸上又转到孟行之身上,眼里有些了然的阴郁。   孟行之轻瞥他一眼,似乎想起来他是谁。   而沈晗黛却根本没注意到他,径直掠过他,和孟行之一同离开。   包房里传来周彤的哭声,何嘉泽站在原地没动,暗暗握紧了拳。   夕阳落幕,城市入夜。   今晚的澳区比平时更加熙攘,车子才驶入西湾大桥就堵的水泄不通,一条直路上全是红色尾灯。   车内寂静,孟行之闭目养神,凝注在他面上的视线却从上车之后就始终没有挪开,让人难以忽视。   他掀开眼帘,视线落回到沈晗黛面上,刚要启唇,就看见她湿红的眼。   狐狸眼里水汽氤氲,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格外的我见犹怜。   而她就是一直用这样的神态,不知道看了孟行之多久。   沈晗黛极快的擦掉自己眼角要落的泪,真诚的说:“uncle,对不起。”   孟行之缓声问:“你又是在为什么事道歉?”   沈晗黛不自觉垂低颈子,“为我给你添的麻烦道歉。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需要惊动uncle出面,让周家的人来赔礼道歉。”   孟行之见她一副恨不得把头低到尘埃里的模样,像只低落的小狐狸,“你的道歉只为这一件事?”   沈晗黛抬起头,迷惑的看向他,“还有别的吗?”   孟行之盯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眸,指节轻点座椅扶手,“再想想。”   沈晗黛认真的想了足有半分钟,她除了在晚宴上让他丢脸和今天让周家赔礼给他添麻烦外,好像真的没做过其他了。   她摇摇头,“真的没有了。”   女孩满脸都写着无辜,丝毫不记得昨夜她趴在男人腿上做的那件胆大包天的事。   孟行之敛了敛眸,许是车内光线不足,男人棕绿色的浅瞳在此刻看上去,眸色竟有些发沉。   他露出这样的神态,莫名让沈晗黛觉得有些冷。   她紧张的捏了捏自己的裙子,“如果我哪里没做好让uncle生气了,我先跟uncle道个歉,不要和我计较。”   认错装乖是她信手拈来的把戏。   孟行之无声看着,没答话。   听见她又继续说:“但是我真的很感谢uncle今天能帮我,让周彤向我道歉。”   沈晗黛说到这里,眼泪情不自禁再次涌上眼眶。   母亲还在的时候,她也曾是沈家的掌上明珠,娇气金贵,谁也不能碰她。   可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沈晗黛生活里的保护伞就被一同拔除。   沈家人把她当做还名逐利的物件,没人再疼她,没人护她,即便在外面遇到了难处和坎坷,她也只有自己抹着泪把那些酸楚往肚子里咽。   即便周彤这件事对她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她也会在心里告诉自己让自己t忍下去。   被欺负了就欺负了,反正这么多年,她也早就学会了忍让示弱。   因为沈晗黛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后盾,她没有一个可以像周彤的父亲一样,能无底线的袒护她、帮她担责的人。   但今天的孟行之,让她在时隔多年之后,重新体会到了被人袒护的滋味。   沈晗黛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在这种事情上退让、忍耐,可重拾被庇护的体验后,她切身的感觉到,能有个人庇护她的感觉有多好。   无论他的动机是出于面子被周家人拂,还是看她可怜。   可对于沈晗黛来说,孟行之在那一刻真的成为了她的庇护伞。   哪怕只有这一次,沈晗黛也心头触动的想要落泪。   所以,她发自内心的感激孟行之。   “uncle……”沈晗黛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弯唇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   孟行之垂眸看她,精致昳丽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即便笑起来也只让人觉得她在故作坚强。   如果没人护她,恐怕她会一直以这幅面貌撑到再也撑不下去。   车内突然闪过一阵光影,外面传来路人的惊呼。   孟行之眼前的女孩被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向车窗外,只见不远处的夜空里,有烟花开始升空。   “uncle,外面在放烟花!”沈晗黛仰头看,“我可以开车窗吗?”   孟坤从后视镜里看向孟行之,见他颔了颔首,降下了沈晗黛面前的车窗。   不远处的海面上,澳门塔亮起了灯光,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绽出一朵又一朵美丽的形状,将整座城市都点亮。   沈晗黛望着这些璀璨烟火,乌眸被映照的亮若明珠。   就这样仰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回头,对孟行之说:“uncle,其实你那辆慧影的车牌号是我的生日。”   不等孟行之答,她又笑着说:“我和澳门同一天生日。”   不是在港岛时,冷冷清清的一个人独自度过。   此情此景,让沈晗黛恍惚有一种,整个澳区的人都在为这座城市和她一起庆生的错觉。   热闹,绚烂,让她的视野里没有黑暗,只有明亮的美丽。   她喜欢这座城市。   孟行之看出她发出内心的喜爱,询问道:“你是在向我讨要生日礼物吗?”   沈晗黛想说她没有这个意思,她身上穿的新衣服脚上穿的新靴子,是孟行之买的,今天在周家人面前为她撑腰护她的,也是孟行之。   他已经送足了她生日礼物,而她今天这个19岁的生日也已经过的足够开心了。   可是沈晗黛突然想起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回永利皇宫的。   到了酒店,她会下车,孟行之会回他的主教山别墅。   她和孟先生,又要恢复成之前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关系。   “对……没错。”沈晗黛露出乖巧神态,“我想向uncle要生日礼物。”   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孟行之心中有思量,面上却不显半分,“说说看。”   沈晗黛正想如实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一抬眸,又不期而至的与孟行之的眼神撞上。   他这双含情目生的极好,加上异国血统的添色,即便没有情绪在眼中流转,他抬眸启合之间,都是满目的深情厚谊。   车外的烟花迎来高潮,巨大的声响让沈晗黛心跳漏了一拍,却瞬间回神,及时从孟先生这双眼中抽身,没有被其蛊惑继续沉溺。   不能说。   说了的话,那她之前表现的一切都太像刻意而为的抱有目的接近,孟先生身居高位,怎么可能看不懂她做的这一切。现在和盘托出,触怒他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不到万无一失的时候,她都不能说。   除此之外,沈晗黛唯一想要的就是和他的交集。   她想了想,装出失落状叹气:“uncle,我之前都不知道澳城这边寒假的实习工作这么难找,来了好几天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永利皇宫的酒店一晚也要好几千,我的零花钱光付房费快花光了,到时候没地方住,我都要留宿街头了。”   为了张邀请函花了十几万葡币连眼睛都不眨,现在却嫌一晚几千的永利贵。   “还是uncle的别墅好啊,房间又多,装潢又漂亮,花园又大,哪里都好,如果能收留一个外地来的女大学生那就更好了……”   孟行之眉骨微动,一字一顿的反问她:“所以你的生日愿望,就是想住我家?”   沈晗黛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强人所难,但这是她现在唯一想到能和孟行之长期产生交集,还不会被拒之门外的办法。   她面不改色的点头完,又怕这个要求太过冒犯到孟行之,及时为自己准备好后路,“uncle,这是你自己问我的哦,你就算生气也不能怪到我身……”   “好。”   沈晗黛的余音生生被他这个“好”字掐断,她瞪圆了眼睛,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惊讶,以为自己刚才产生了幻听。   隔了好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重新开口:“……uncle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说好。”孟行之将视线从沈晗黛面上收回,漫不经心转动了一下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如你所愿。” 第15章 Uncle   回归日纪念烟火结束,堵塞的马路终于畅通放行。   沈晗黛在永利皇宫门口下车,刚要关上车门,又回头看向坐在车内的男人,谨慎的问:“uncle,你不会趁我回房间拿行李就把我丢在这儿,开车走了吧?”   孟行之能答应让她去孟公馆暂住,对沈晗黛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她很担心对方只是一时兴起,等她回酒店拿东西的功夫就反悔。   孟行之看她一眼,“出尔反尔是小孩的专利。”   沈晗黛心虚的别开眼神,她总觉得孟先生这句话是在暗指她之前的耍无赖。   “沈小姐,我同你上楼拿行李。”   孟坤解了安全带就要下车,沈晗黛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还是留下来照顾孟生吧。”   他行动不便,遇到那几个惹事的咸湿佬的事情沈晗黛还历历在目。   但“照顾”二字听的孟行之有几分刺耳,他从半开的车窗望出去,少女只留个他一个急匆匆小跑而去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的迫不及待。   “先生。”   孟行之回神,“什么事?”   孟坤思虑片刻,还是询问道:“留沈小姐在孟公馆,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他跟在孟行之身边多年,知晓他脾性,圈子里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爱慕他的女性极多。但他身居高位,又是副生人勿进的凉薄性子,这么多年身边从未有过女伴。   而这位沈晗黛小姐虽然的确靓的出挑,但孟坤却一点都不认为孟先生是会因为男女之情,才答应让对方留在孟公馆。   特别的用意。   孟行之脑海里浮现出女孩每次又害怕,又要装乖巧想尽办法接近他的样子。   他抬手轻撑侧额,那双一向冷淡的棕绿色眸里,难得流露出一丝兴味,“看她演戏。”   慢慢看,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一天。   沈晗黛来澳就带了一个行李箱,回房间后发现她新买的很多东西根本装不下,所幸酒店的工作人员知道她要退房,体贴的让她留了地址,明天会帮她把她的东西送回。   于是沈晗黛只收拾了自己要用的东西,很快的便整理好箱子离开房间到了电梯口等电梯。   电梯门刚开,她正准备走进去,迎面出来的女性就向她倒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扶住人,闻到对方满身的酒气。   “你没事吧?”   对方的头在她肩膀上蹭了几下,口罩和墨镜都被蹭掉,让沈晗黛得以看清她的脸。   邵洁仰高头费力的睁了睁眼,看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后,眼睛里有了一点清明,“抱歉……”   沈晗黛见她一副醉到连站立都困难的样子,好心开口:“我送你回房间。”   邵洁呆了几秒钟,点头说好。   沈晗黛送邵洁回房间,把她扶到床上便打算离开了,她却突然爬起来,朝着沈晗黛背影闷闷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沈晗黛脚步一顿。   邵洁捂着脸说:“我知道黎靖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但我现在也没落得好下场,奖项失利不说,金主还在陪新签的女艺人。”   沈晗黛沉默了几秒钟,“你对我说这些,是希望我谅解你吗?”   “不,我没想求你原谅。”邵洁放下t挡脸的手,看着沈晗黛高挑纤细的倩影,苦笑道:“虽然你把我当朋友,但我很清楚我和你根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你妈咪是风华绝代的港姐冠军,爹地是酒店大王的儿子,你住铜锣湾,我住深水埗,你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大小姐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你和黎靖才是一路人,而我只能靠自己不择手段。”   “众星捧月的大小姐”,这几个字听的沈晗黛只觉得讽刺。   但邵洁句句话不离黎靖,加上她现在这幅烂醉如泥的神态,让她心里有了猜测。   “你喜欢黎靖?”   她回头,看见邵洁脸上还没消失的苦笑,“喜欢又怎么样?他从来都看不上我,就算我用尽浑身解数想要进到你们的圈子里,在他眼里我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情色片女星。”   阶级之间的差距,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   邵洁醉态复燃,像是不想让自己在沈晗黛面前显得太难堪,“最近网上不是很流行一句话,叫‘君卧高台,我栖春山’吗?说的好贴切,我感觉这大概也是我以后和他的结局……”   沈晗黛闻言,却冷笑出了声:“邵洁,我一直以为你很清醒,没想到你居然还会信这样的话?”   邵洁愣了一下,“我只是觉得这的确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写照。”   “写照?”沈晗黛嗤之以鼻,“这句话的本质在我看来,就是一个不够爱,另一个还要为他的不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一个人如果真的爱你,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会为你闯,没了命他也不在乎,阶级、圈子、名利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君卧高台我栖春山,不过是懦弱的人编出来自欺欺人,装体面自我安慰的鬼话。”   邵洁听完呆滞了很久,语气像笑又像哭,“晗黛,你知不知道你的想法很幼稚?现在怎么可能还会有人爱另一个人爱到连命都不要……”   “对,不会有。”沈晗黛承认,“所以你说的那句高台春山,在我看也就是专骗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妹仔。”   她说完就离开房间,再没有和邵洁多说一句。   沈晗黛承认自己的爱情观很幼稚,也承认她这种幼稚的爱情观在现实里根本就不会存在,何嘉泽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虽然不喜欢何嘉泽,但也见过何嘉泽从前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样子。   但晚宴上何嘉泽和周彤引发的闹剧,沈晗黛还历历在目。   不是因为何嘉泽和周彤在一起她吃醋失落,而是因为即便曾经喜欢过,对方也会因为外界各种因素的纷扰,转头牵起另一个人的手。   而邵洁,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若是为了名利去攀上黎靖还算清醒,可她竟然想图谋的是黎靖那个花花公子的爱情。   爱情,是所有感情当中最不稳定的情感。   沈晗黛一点都不信。   耽误了太长时间,她拖了箱子匆匆忙忙的跑出酒店,看见那辆幻影还在她才松了口气。   车窗还开着,里面影影绰绰的显出端坐在里面的男人身影。   光影厚重,他身形也显得朦胧虚幻,像这澳岛浮华里,最难以俘获的那抹天上云。   但谁会敢妄想俘获孟先生呢?   沈晗黛不敢。   她敢妄想的,只有孟先生的一点钟意和偏爱就足够了。   “抱歉uncle,让你们久等了。”   沈晗黛面含歉意的上车,孟行之倒没说什么,让孟坤帮她提了箱子,开车回到孟公馆。   管家钟伯给沈晗黛安排的是她以前住过的那间房,她边点头边说谢谢,随后看见孟坤推着孟行之即将进电梯,她连忙追上去问:“uncle,你住哪层楼啊?”   孟行之挑眉看她。   她满脸乖巧的说:“我怕离你太远,你平时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不能及时叫我。”   孟公馆太大,里面的房间也很多,如果有心的话,她和孟行之甚至可能一天都见不到。   见不到的话就算住同一栋别墅里,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了解孟行之的卧室在哪里很有必要。   沈晗黛自认自己找的这个借口十分正经,不料一旁的钟伯听见,和蔼的对她道:“家中有人服侍先生,沈小姐是客人,这些事情不能劳烦沈小姐。”   沈晗黛闻言脸颊一下子烧起来,她支支吾吾的嗯啊了几句,就借口说困了先一步回房间了。   她离开时,孟行之瞥到她连耳朵尖都染上的红意。   还以为她胆大包天,结果被外人说一句就能窘迫成这样。   等人走了,钟伯低声询问:“先生,这位沈小姐我们该以什么身份对待?”   孟行之收回目光,“钟伯你刚才已经同她讲过了。”   钟伯心中有了思量,“明白。”   沈晗黛回房间后给自己做了好半天的思想工作,才把那股羞耻感压了回去。   她告诉自己还有时间,孟行之能让她住进孟公馆就已经是质的飞跃了,所以她不能急,慢慢来。   学播音的人都有早起练声的习惯,沈晗黛除非前一天晚上睡的太晚,她一般起的都还算早。   在挑选今天的衣服时,她特意又穿了旗袍。   孟先生的家她不敢随意难逛,离开房间经过她所在的二楼走廊时,偶然瞥到窗外花园的景象。   彼时天光正好,孟行之沐浴在阳光中,整个身影轮廓都好似被一层淡金的光晕包裹,比平时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柔和,远远看去,好似一副绝佳光影画。   她迫不及待的下楼向孟行之走去。   花园里,许韩背到树后抹干净了脸上的眼泪,才重新坐回到孟行之对面。   但又一看见男人坐在轮椅上的样子,没出两秒,许韩没出息的又忍不住红了眼,“契爷我……”   孟行之道:“我是腿伤了,不是人死了。”   他这话说的极其风轻云淡,好像腿伤严重到只能靠坐轮椅行动这件事于他孟行之而言,无足轻重。   “契爷您快别说这种话!”许韩打心眼里仰慕孟行之,他忍着心里的悲痛,“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医生让您康复……”   华臻旗下的医院,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最前沿的治疗手段,乃至最优秀的医生团队,许韩的话在这些面前就显得有几分轻,不过他对孟行之的担忧从来都不是虚的。   许韩调整好情绪,又把桌上的金丝鸟笼又往孟行之跟前推了推,“契爷,这小家伙叫起来声音可好听了,您在家休养闲暇时给您解个乏。”   孟行之隔着笼子扫了眼里面的金丝雀,毛色金黄,尾翼和翅膀的尾端有一点白色,渐变的漂亮,看起来很是小巧可爱。   “开嗓了吗?”   “还没,它太小了,不过教一教就……”许韩看着侧方小步走来的女孩,惊讶的睁大了眼,“你怎么在这里?”   沈晗黛顿住脚步,她刚才在楼上没看见有客人来访,所以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闯入,现在站在这里显得很是尴尬。   “我在孟生家暂住。”   许韩迷惑:“暂住?”   一个年轻女孩暂住在一个成年男人家中,这样的寄住关系对外界而言,无论怎么看都十分引人遐想,但孟先生风光霁月的名声不能在外人口中折损半分。   沈晗黛快速开口解释:“上次和你不熟就没告诉你,孟生是我uncle,我来寒假实习没地方住,他让我在孟公馆暂住。”   “原来是这样啊!”许韩自来熟的从位置上站起朝沈晗黛走来,“我年纪应该比你大吧?你叫我许韩哥哥就行,你叫什么名字?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需要帮忙打我电话就行……”   沈晗黛还想着她解释完就离开,但这位内娱的顶流热情到话密的让人根本插不了嘴。   “你和她认识?”孟行之突然反问。   许韩这才止住话头,回答道:“之前在契爷您病房外面见过一面,您那会儿还没从icu出来,这个妹妹好有孝心的,一直在外面等到凌晨守到人都走光了。”   沈晗黛心虚,“应该的,应该的……”   许韩还要再说,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看一眼,哀怨的对孟行之道:“契爷,我得去跑通告了,下次休假再来看望您。”   孟行之颔首,许韩和沈晗黛热情的挥了挥手,这才离开。   外人一走,沈晗黛拍着胸脯松了口气,一抬眼对上孟行之淡漠的目光,她忙解释:“我社恐,怕生人。”   此地无银三百两。   孟行之懒得戳破,单手勾起桌子上的金丝笼,递给沈晗黛,“孟公馆不养闲人。”   沈晗黛不明所以的接过鸟笼,又听孟行t之吩咐,“你以后负责教它开嗓。”   她提高笼子,和里面那只幼小的金丝雀四目相对,一人一鸟眼里都是怯怯的茫然。   “uncle,我又不是鸟,我怎么教它开嗓啊?”   小鸟开嗓都要成年会唱歌的鸟教的。   沈晗黛如画眉眼都蹙起来,“我是人啊uncle.”   孟行之意味深长望她一眼,“你不是挺会学动物叫的吗。”   初见就学猫叫骗人。   沈晗黛哑口无言,有种自己在给自己挖坑跳的感觉。   “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似是看出她的不愿,孟行之向她伸出手讨要鸟笼,“沈小姐如果不愿,我可以请别人代劳。”   “不,我可以!”沈晗黛提着鸟笼往后退一步,她要是不答应不就成了闲人,正好让孟行之有借口又可以把她赶出孟公馆,“我会好好教它的。”   孟行之收回手,不置可否。   幻影从不远处的车库里慢慢开过来,沈晗黛见状开口:“uncle你要出门吗?”   “嗯。”   “如果不是出去办公的话,uncle能不能带我一起啊?”   孟行之侧目看她。   她做期待表情冲男人眨眨眼,不跟着他的话,怎么刷存在感。   孟行之却冷不丁问:“实习工作找好了?”   沈晗黛语塞,居然把这茬忘了,“还、还在找呢……”   孟行之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沈晗黛这回马上品过来孟先生这声笑的含义,她打着寒假实习没地方住的正经幌子借住孟公馆,现在却不去找工作,反而一个劲黏着孟先生转,就差把她那点歪心思写在脸上了。   “我是因为担心uncle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刚才才会那么说的。”沈晗黛不自在的别了别耳发,“uncle不用我的话,我就出去找工作了……”   她为了表露自己把实习工作看的很重,还故意说:“uncle的笔记本电脑我可以借用吗?我想整理一下简历。”   孟行之余光瞥到她耳朵尖,玉白的颜色上冒出窘迫的红意,还自以为演的很好。   他言简意赅:“借。”   孟坤从车上下来,对沈晗黛点了点头打过照面,便推着孟行之离开了。   等人走了,沈晗黛提着那只鸟笼坐到笔记本面前,打开音乐播放器,找了一段金丝雀的鸟叫声放给笼子的金丝雀听。   她随手打开Word就开始对着电脑发呆,手指下意识的打字,脑子里在想该怎么再让孟先生对她多一点关照。   回想起之前自己在他面前自己的种种表现,是不是她表现的太主动了一点?   孟先生难道喜欢含蓄的?不吃黏人主动的这一套?   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因为孟先生那样的男人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都不缺女性主动示好。   难道她要另辟蹊径,欲擒故纵,若即若离才能让他提起兴趣?   可是这些沈晗黛一点都不会啊,学校里上课也不教怎么拉近两性关系啊!   她头疼的很,放的金丝雀鸣叫突然转了尖锐的音,惊的她一下子回神,看清电脑屏幕上她刚才打出来的字——   【勾引孟行之计划,第一步先】   沈晗黛吓的连忙合上笔记本,她竟然敢在孟行之的私人电脑里写这些,沈晗黛都觉得自己胆大包天不想活着离开澳区了。   没有菲佣管家看见,她迅速的删除这几个字又关掉软件,这才松了口气。   哪怕是走过场演戏,沈晗黛今天都得出去找实习面试,不然一整天待在孟公馆,孟行之回来随便找个属下一问她的行踪,她这正经的借口又变得没几分可信度了。   她们学新闻传媒的,招聘信息来源有自己内部的圈子,学校也会时常提供一些工作机会供她们这些学子去锻炼增加工作经验。   沈晗黛打开手机群聊翻了翻,同校的同学要么是港城本地的要么是内地过来的,他们之中寒假想留下来实习,基本都依照了就近原则,选了在港城的实习机会。   离的稍远的澳城电视台的实习岗位,就显得没那么抢手,还真让沈晗黛找到一个。   打电话联系了电台的工作人员,敲了两小时后的面试时间。   沈晗黛准备出门,瞥眼一看鸟笼里的那只小金丝雀,大白天的竟然把头埋进羽毛里睡着了,她放的音乐它不跟着学,还成了它的催眠曲,真是难伺候。   一小时后,沈晗黛抵达澳城电视台。   她要面的职位是新闻资讯的电台主播,只用声音出镜不露脸。这一类新闻的播音比较热门,今天面试的不止沈晗黛一个,她约的比较临时,所以工作人员把她安排在最后一个面试。   她在外面等的时候也没闲着,随手罗列了几个可能出现的直播意外情况,自己在脑内做面对预演。   做播音这一行要想出挑,无外乎两个条件,声音好听是其一,直播时控场随机应变的能力是其二。   “沈晗黛小姐,请进。”   端坐在位置上的女孩从沉思中回神,她面带微笑站起来回应工作人员时,抚裙的动作显得优雅又唯美,娇媚面容靓丽无比,引的四周路人忍不住频频向她投来视线。   走廊另一边,财经主播章玉在助理和经纪人的陪同下往这边走来,她看见走进面试厅的女孩,脚步一顿。   “章姐,怎么了?”   章玉随口问了句:“这里面在面试什么?”   助理回答:“面实习主播,台里想收一些有潜力的后生仔以后重点培养。”   纪念晚宴后的第二天,周家在华臻证券上班的小儿子被停职到现在,周家得罪孟家的消息在澳圈里不胫而走。   但那晚出席的孟家人有三位,华臻证券孟家二房在分管,众人都在私底下猜测,是不是周家那天去的周彤,暗地里得罪了孟二公子孟愈成。   章玉那晚目睹了周彤羞辱这个港城来的女孩,再加上那天看见这个女孩从孟公馆里被孟先生的心腹亲自送出来,整条线串起来理清前因后果不算难。   她想起自己后来又提了几次想去孟公馆拜见孟先生都被回绝掉,心里的不甘又涌上来。   孟先生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她对经纪人说:“既然是只用声音出镜的实习主播,长相这方面出不出挑都不重要吧?”   章玉算是台里的半个台柱子,她发话经纪人立刻会意,“我明白了。”   澳区警察局,拘留所内。   孟坤将孟行之推到审讯室的走廊上,两名警察拦在前方,急的焦头烂额。   “孟先生你别搞我们啦,哪有受害者见犯罪嫌疑人的……”   “系啊系啊,这不合规矩的!”   孟行之面色如常,“你们孟sir没同你们讲?”   两人面面相觑,迎面看见孟愈成走过来,像是见到了救星。   “孟sir,你大佬要见那个犯罪嫌疑人,我们做小弟的拦不住啊。”   孟愈成示意他们两个先行离开,“我来处理。”   两人如获大赦的离开。   孟愈成走到孟行之面前,他身高有185,在男人堆里不算矮。   但他面前这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混了外国的血统,从童年时代开始便一直在身高上压他一头,就连成年后也还是比他高了4公分。   所以,孟愈成像现在这样能够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还是破天荒首次。   孟行之连眼皮都没抬,一针见血的点破孟愈成心思,“爽吗?”   第一次俯视大佬的感觉。   孟愈成最厌孟行之这一点,哪怕是现在坐在轮椅上,也永远能将周围所有人的心思掌握的透彻,谁在他面前都活成了透明人。   他皱眉,转了话锋,“张显进说那晚伤你的腿是意外,他觉得自己没有伤到你。”   孟行之抬头,“他觉得?”   他似笑非笑睨孟愈成一眼,“难道我的腿是我自己弄废掉的?”   别人或许没这个胆量,但孟行之这个男人为达目的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孟愈成当年就吃过他的亏,混血出生,血统不纯,即便是孟家大房所出,依旧为家族不喜。   彼时家里的叔伯长辈,几乎没人看好孟行之能坐上孟家话事人的位置。   可偏偏是他在那局家族试气魄的赌局里,抛出了性命做赌注,没人敢和他应。   孟愈成也不行,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命金贵的很,他不像孟行之一样为了野心连自己的命也敢拿去赌。   没有正常人会这么选,孟行之是疯的。   所以张显进的话让孟愈成起了疑心,但监控反复看了多次t,的确是因为张显进想袭击孟行之才导致的意外,伤了孟行之。   而张显进也不是临时起意,他蓄谋已久要报复孟行之,在那夜码头也是计划潜伏,是做了要孟行之性命准备的。   “五分钟。”孟愈成去开了审讯室的门,接替孟坤推动孟行之的轮椅,“我陪同。”   孟坤不愿意,孟行之吩咐:“阿坤,外面等。”   孟愈成推了孟行之进看守室,张显进死气沉沉的被拷在位置上,看见孟行之进来,眼里本能的闪过一丝恐惧。   就像有罪的人见了警察,天性害怕。   他胆战心惊开口:“你的腿……那晚是个意外……”   孟行之面上无笑,指节轻敲桌沿看似是在分辨对方的注意力,但他那双眼却目光如炬的盯着张显进的眼睛,威慑力足到令人胆寒。   “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讲那些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事情,张显进你听好了,我没死,我也可以撤销你对我的故意伤害罪,让法院酌情减轻你的量刑。”   “但你需要记住一件事——”   张显进当时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现在一听孟行之打算放过他,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瞬间有了光亮,“什、什么事情?”   孟行之停下手间动作,那双温情脉脉的含情目里,刹那覆上寒霜,冷的让人心惊。   他一字一顿,语气同他的眼神一般凉:“贩毒的都得死。”   孟愈成眉心跳了跳,看见张显进因为孟行之这句话瞬间呆滞住。   “时间到了。”   他把孟行之推出审讯室,关上门,回头看见孟行之,他身上那股渗人的冰冷气息还没消退。   “你……”孟愈成欲言又止,“三弟的事情,你还没放弃?”   孟行之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Fernando.”   孟行之侧头,孟愈成的直属领导梁sir走了过来,同孟行之打照面,熟稔的称呼他的英文名。   孟行之收敛几分身上的气势,再开口语气已经平静,“梁sir,许久未见。”   梁sir同孟行之寒暄,又打量他的发型,和梁sir曾经印象里的寸头大相径庭,“你留这样发型,我倒不习惯。”   他说完又看一眼孟愈成,“陪我一同送你大佬出去。”   沈晗黛自认起的足够早,但接下来一连两天,她在孟公馆都没见到孟先生的影子。   沈晗黛想他一定是很忙,沈晗黛虽然有心想要多在他面前表现博好感,但也知道分寸和轻重。   能让孟先生放着腿伤不在家静养,肯定是很重要的公事。   沈晗黛没事可做,便安分的待在孟公馆里,一边教孟先生的金丝雀开嗓,一边等澳区电视台的消息。   她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有足够的自信,当时面完试后,面试官们也对沈晗黛十分满意,明里暗里都表示肯定定她,但这都几天过去了,她却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沈晗黛承认,她一开始虽然是为了想要一个冠冕堂皇留在孟公馆的理由,才会去面试,但现在那边没有录取她,这无疑是对她专业能力上的质疑。   她在专业方面对自己要求极高,受不了来自外界一丁点的否定,等到第三天时耐心已经全部耗光。   孟行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晗黛坐在花园里,对着那只鸟笼里的金丝雀,蹙着眉叹气。   她看见他从车上下来,那双失落的乌眸一瞬间变得明亮,但又很快黯淡下来,随后起身走到他跟前,“uncle,你回来了啊。”   语气也蔫蔫的,丝毫没有平时的灵动劲儿。   孟行之随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啊。”   她一副就差把有心事写在脸上的样子,孟行之眉骨微动,却没再问。   见他又要走,沈晗黛憋在心口的郁郁没有可以倾诉的地方,她大着胆子小跑到对方面前,“有事……”   孟行之停下来,“讲。”   沈晗黛把面试可能没通过的事情跟孟行之讲了一遍,“uncle,不是我自负,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播的很好。你们澳区这边的电视台为什么不录用我……”   孟行之看出来,女孩是真的被这件事打击到,神情沮丧,不自觉将天鹅颈都垂低了几分。   他沉吟道:“把你的简历拿来给我。   沈晗黛茫然。   孟行之点醒她:“想要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要从头开始排查。”   沈晗黛恍然大悟,去把那台他借给自己的笔记本,抱过来双手递给他。   孟行之接过,随手点开桌面新建文档,见里面只有空白页,瞥到旁边历史记录,他随手点了恢复历史版本,一行字大咧咧的出现在空白页上——   【勾引孟行之计划,第一步先】   孟行之眯了眯眸,“这就是你的个人简历?”   “嗯。”沈晗黛神态认真,“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学校的miss还拿过我的给同学当范本。”   她语气里还带着点自豪,整个人看上去娇俏极了,像只骄傲的小狐狸。   孟行之但笑不语,单手将屏幕转向沈晗黛,“所以你想先做什么?”   沈晗黛不明所以,“什么呀?”   “勾引孟行之计划的第一步……”孟行之念出上面的文字,浑厚声线里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笑,但眸子里却没什么温度,“你打算怎么勾引?” 第16章 Uncle   沈晗黛怔愣的看着屏幕上的那几个大字,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记得之前有删除掉啊,面对孟行之的询问,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是不说话不给反应不就代表默认了吗?   她心里虽然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还不能认啊,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捅破窗户纸,说不定孟行之一怒之下就把她赶走了。   直接否认这件事和她无关吗?可是孟先生只把电脑借给了她,孟公馆的人都被管理的井井有条,根本不可能随意去触碰主人的私人物品。   沈晗黛摘不清自己,可还是得硬着头皮否认,“这不是我写的,我借uncle的电脑只弄了自己的简历……”   孟行之眉梢轻挑,“是吗?”   他显然是不信的,但连沈晗黛自己都不信,可她还得继续演下去。   “是啊,我对uncle发自内心的尊重,怎么可能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沈晗黛话一说完,就觉得自己好像把自己未来的路堵死了,连忙又添了一句,“不过uncle在我心中就是全澳最靓的gentleman,说不定是有人偷偷暗恋uncle,想用这种方式引起uncle的注意呢。”   孟行之静静听着她扯出一通站不住脚的谎话后,又担心他继续追究这件事,忙把笔记本电脑从他手里拿过去,点开她原本的简历,重新展示给他看。   “uncle别管那些了,你不是说要帮我看简历嘛?快帮我看看嘛。”   撒娇是女孩惯用手段,此刻声音比起她平时还要娇上三分,避重就轻的明显,还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满含期待的注视孟行之,若她能改掉颤睫的小习惯,一眼看上去还真不像演的。   孟行之把视线从沈晗黛脸上转到屏幕上,一目十行的看完她简历,作为一个在校大学生来说,这份简历确实算得上漂亮,不过还是让孟行之看出了问题。   “英文名为什么没写?”   沈晗黛语气有些别扭的开口:“我没有英文名……”   在港澳长大的小孩从小接受的都是中英双语的教育,说自己没有英文名的含义等同没名字。   “沈晗黛。”孟行之难得叫她一声名字,正色同她讲:“你既然是学播音系的就应该清楚,粤语区有很多主播在播音时,自我介绍用的都是英文名。”   而她没写英文名,所以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让她错失了被录用的机会。   沈晗黛看一眼孟行之,抿了抿唇,又不自在的把手指捏在了一起。   她礼仪学的很好,极少有这样小动作不断的时候,看着很是扭捏。   孟行之攒了耐心,“有没有?”   “有是有,但是我现在说了……”沈晗黛又偷看他一眼,声音越来越小:“我怕uncle多心,以为我是那个要勾引uncle的人……”   孟行之好整以暇,“你先说说看。”   沈晗黛声若蚊蚋:“darling……”   孟行之眉骨动了动,似是没听清,“什么?”   “darling.”沈晗黛声音又大了几分,解释自己的英文名:“亲爱的……”   细柔如春风的少女嗓音,用着含羞带怯的语气,那张娇t媚的雪色双颊染上绯红颜色,此情此景,从她嘴唇里吐出来的那句darling亲爱的,好似她真的在对她钟意的恋人,唤着最亲密的昵称。   孟行之眸色沉沉注视眼前女孩片刻,启唇道:“沈晗黛,我最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纵她到胆子变肥,敢当面和他一二再而三的谈起过界的情爱。   沈晗黛一听就知道孟行之肯定误会了,“这个真的就是我的英文名,我妈咪取的,从小就这样叫,uncle你可不能误会我。”   长大之后沈晗黛就羞于向人说出自己的英文名,因为含义太黏糊太亲密,她不好意思。   而孟行之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神色冷了几分,“金丝雀会叫了吗?”   男人露出这样神态语气,让沈晗黛心里有点怵,“还不会。”   “有用心教吗?”   “用心了……”沈晗黛哪儿敢怠慢,“它就是不叫我也没办法啊。”   “那就再用点心。”孟行之意有所指,“一心一意的好好教。”   这是在暗示沈晗黛,让她收收她那些小心思呢。   沈晗黛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   同她讲完,孟行之又接了个电话,看样子又要出门。   他接完电话,重归正题:“把你以前播音的视频,发到我邮箱。”   沈晗黛还没录过正式的节目,“在学校播音室练习的可以吗?”   孟行之颔首,回孟公馆不到半小时,又出门了。   以为住进孟公馆就能正大光明的在孟先生面前找存在感、博他好感,果然还是沈晗黛想的太天真了。   孟先生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天天宅家。   沈晗黛重新抱着笔记本坐回到刚才的位置,看见那个“勾引孟行之计划”页面还光明正大的打开着,她迅速的将所有历史版本清空,右键删除,在回收站里删的干干净净。   一旁笼子里的小金丝雀目睹了一切,歪头呆呆的看着她。   沈晗黛对它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又放了鸟叫给它听,“你可要快点开嗓,不然我又要被你主人质疑我怠工了……”   临近年底,集团内部需要孟行之审阅的事情不少。若非他现在双腿不便,这个节点他应该飞去全国各地的公司视察了。   才结束完一场线上会议,特助林子豪将需要签署的文件整理好放到孟行之办公桌上,筛选了一些重点工作供孟行之抉择。   “今年电视台的新年晚会,依旧为先生留了特等席位,先生是否还同往年一样不出席?”   孟行之点开私人邮箱,“照旧。”   【Touncle】   点开附件,女孩温柔的嗓音便在办公室里响了起来。   吐字清晰,气息稳定,将一则天气预报毫无瑕疵的播了出来,还附带了国语粤语英语三个版本,根据语言的不同,她还做了适当的语气调整,更加贴合语境。   最后送上一句叮嘱的结束语:“寒潮即将来袭,晗黛在这里提醒大家注意保暖,以防感冒。”   林子豪说:“寒潮要来,恐怕年终活动不适合在户外举行。”   孟行之关掉那则视频,从屏幕里抬头,“是练习口播,不是天气预报。”   女孩的确播的很完整,无论是形象上还是播音上都挑不出刺。   若非提前知道是练习播音,恐怕都会和林子豪一样,把这则播音当成真的。   交代完工作上的事情,孟行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听,传来一个恭敬的男声:“孟先生。”   对方是澳城电视台的总编,孟行之直奔主题,询问了沈晗黛面试的相关事宜。   孟先生亲自来问,总编在另一边手忙脚乱的让下属翻到沈晗黛的资料,“这一位沈小姐……没有录用是因为外形太出挑,当时面试沈小姐的人觉得她只声音出镜太大材小用。”   总编看完这段批注,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连忙说:“孟先生,如果沈小姐还想来实习,我可以安排其他更好的工作岗位给她……”   孟行之想起女孩闷闷不乐的样子,“适合她现在这个阶段的就可以了。”   “明白了明白了!我一定吩咐下去,让人好好照顾沈小姐!”   孟行之沉吟:“不必过多照顾。”   即便是璞玉也需要时间打磨和沉淀,她现在年纪太轻,若早早的就活在他人的羽翼和庇护下,是不会有成长的。   另一边的电视台,章玉拿着今天的播稿进了总编办公室,见总编一脸火急火燎的样子,关切道:“怎么了主编?”   章玉算是台里的台柱子,总编也知晓她背靠华臻资本,便同她讲了孟先生吩咐的事:“孟先生指了名要让一个女仔来实习,我正在想把人往哪个岗位安排才合适。”   章玉捏紧播稿,笑意盈盈的问:“是哪个女仔?我帮您看看?”   总编把沈晗黛的简历递给章玉,“行,你也帮我参谋参谋……”   章玉看了眼照片,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她面不改色的问:“总编,孟先生有说要为她安排什么样的岗位吗?”   总编思索道:“我听孟先生的口气,倒不是想要一路保驾护航,似乎有些看重,有历练对方的想法。”   章玉眼中精光闪过,仍旧笑着说:“不如让我来安排?我们台哪几个节目能出人才,我还是清楚的。”   总编正举棋不定,章玉能主动为他解燃眉之急,他感激的很,“好啊,那这事就麻烦你去办了!”   翌日。   沈晗黛收到了电视台的入职offer,不过在职位上给她做了调剂,将她从原本的新闻类划到了足球赛事类。   职位调剂沈晗黛没有意见,毕竟播足球和播新闻从本质上来讲都对她没有区别,加上之前为了应征上《绿茵之夜》那个足球节目,她还特地了解了很多的相关知识,现在也算刚好能用上。   只是足球赛事相比其他类目不算热门,除非是国际赛事期间,一般不会成为电视台主推的节目。   但这些都是其次,唯一让沈晗黛有些懊恼的是这档节目是深夜档,工作时间都在晚上,她没车没司机,又暂住在孟先生远离烟火的主教山别墅,交通上存在一些不便。   但这些问题她自己尚能用打车解决,她更加在意的是她之前等了好几天也没收到电视台的通知,可一和孟行之讲完,她隔天就收到了入职消息,这很难让沈晗黛不觉得她能进电视台,是孟行之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可惜这两天孟先生仍旧忙的不见人影,她也没办法当面证实。   用孟行之的手机号在社交软件上搜到了他,给他留言也是未读状态,沈晗黛单方面想要交涉无果。   不过事关沈晗黛的专业能力,不管孟行之有没有在背后为她添砖加瓦,她都打算尽心对待这份工作。   目前主播这台节目的是一位男主持,名叫齐航,三十出头的年纪,负责指导沈晗黛工作。   两人在人事介绍下见面之后,齐航倒是很快进入工作状态,“你先了解一下我们节目的内容,整理一些足球相关的资料和总结心得给我。”   沈晗黛是新人,老主持为了节目,不让她直接上手试播也情有可原,她听从安排。   月底,孟行之安排好年终的工作事宜后,得空在白天回了孟公馆。   一到花园,孟行之远远就看见那只关着金丝雀的鸟笼,被挂在树梢上,原本该教导它的女孩却没了踪影。   孟坤跟随他视线,去把那只鸟笼取下提过来时,中途晃了一下,金丝雀在里面受到惊吓煽动翅膀飞了飞,却还是叫没出声。   钟伯见状连忙从远处赶过来,接过孟坤手里的鸟笼,“还是我来吧。”   孟行之余光淡扫那只小巧金丝雀,它似乎还没从惊恐中回神,眼神怯怯的盯着他。   莫名的像那女孩。   钟伯躬身汇报,“先生,最近沈小姐有了新工作,需要办公的地方,我自作主张把四楼的书房安排给了沈小姐。”   主书房是孟行之办公的地方在三楼,钟伯将四楼的借给沈晗黛用,合情合理。   孟行之随口问道:“她平时几点下班?”   “沈小姐的工作时间似乎有些特殊,平时都是晚上出门,凌晨才回。”钟伯回忆道:“这会儿还不到沈小姐出门的时间,沈小姐正在书房里用功。”   难怪这段时间,同住一个屋檐下也几乎见不到她身影。   孟行之抬了抬手,孟坤意会,推他的轮椅进电梯上四楼,“复健室安排在一楼,要用到的器材这段时间陆续会到,t据医嘱,再过不久就能安排先生复健了。”   孟行之颔首,“都由你去安排。”   “是。”抵达四楼书房门口,孟坤接着说:“先生,我先去复健室检查一下到的器材。”   “好。”   孟坤走后,孟行之敲了敲书房门,没人应声。他等了几秒钟又敲了一次,还是没有回应。   孟行之伸手拧了门把拉开书房门,房中的景象映入眼帘。   花纹繁复的浅棕地毯上,女孩趴在上面,白纸四散在她手边,她手里拿着枝钢笔正埋头在纸上涂涂写写。   乌发被她搭在一边肩头,露出的半张侧脸娇艳精致,神态也极其认真,像个正在用功的稚气孩子,可惜她此刻的姿势让人丝毫没有想把她和孩子联系上的欲望。   女孩身上穿了条嫩黄色旗袍,修身裁剪的款式,布料紧贴着她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她上半身趴在地上边写字当支撑,腰臀便自然而然的往上翘着,腰臀线条在旗袍的勾勒下比平时更加明显。   腰肢是盈盈一握的纤细状,臀是饱满的蜜桃形,旗袍两侧高开叉,女孩那双瓷白的长腿也在裙下若隐若现。   此情此景,活色生香也不外乎如此。   一缕秀发从她肩头滑落遮了眼,她抬手轻轻将这缕发撩到身后,不过一个稀松平常的动作,她做起来却极其风情,像只娇俏的小狐狸,稚气虽未褪,但已足够诱人。   男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那双浅色眸不自觉暗了几分,“沈晗黛。”   女孩丝毫仍旧没察觉到有人进来,依旧维持着塌腰翘臀的姿势,认真的写着东西。   直到她余光瞥到轮椅这才停笔,歪头看去,惊讶道:“uncle,你怎么来了?”   沈晗黛撩起头发,刚把耳机摘下来,就听见男人面无表情的同她讲:“你的礼仪和规矩都去哪儿了?”   沈晗黛愣愣,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姿势有多不雅观,她手忙脚乱的跪坐起来,旗袍前裙片歪斜险些露出她大腿。   她红着脸立刻把裙子理好,支支吾吾的解释:“要整理的球员资料太多了,办公桌上不好铺,所以我才在地上铺……”   孟行之居高临下的盯着面前羞到连耳朵尖都冒出红晕的女孩,片刻后开口道:“以后在孟公馆,不准穿旗袍。”   “为什么?”沈晗黛眼里透出茫然,条件反射的问:“uncle你不钟意旗袍吗?”   话一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完全就是把她穿旗袍用来讨好孟行之的目的暴露的彻底。   孟行之看着她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审视,“谁同你讲的我喜欢旗袍?”   沈晗黛双颊烫的厉害,细声细气的说:“我猜的……”   孟行之轻笑一声。   听的沈晗黛情不自禁的颤了下肩膀,喏喏道:“难道不是吗?”   “沈晗黛。”   男人难得叫她名字,她立刻挺直腰,“……在。”   孟行之单手扶着轮椅扶手,身体前倾,向沈晗黛的脸凑近几分,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想要讨好别人前,起码要先了解对方的真正喜好,方才显得你的心诚……“   距离太近,男人薄唇启合之间吐出的热息尽数喷洒在沈晗黛的面颊上,她紧张的浓睫轻颤,呼吸也有些不受控,鼻尖里尽数被男人身上清冽平和的海洋气息侵占,女孩整个人从头到脚都仿佛被他所笼罩。   等了片刻,没听到沈晗黛的回答,孟行之再近几寸,沉声问上一句:“听懂了吗?”   他的气息霎时变得更加浓烈,沈晗黛心跳漏了一拍,一下子从地毯上站起来,“听、听懂了,我现在就去换……”   她说完就小跑出去,孟行之回头,瞧见她落荒而逃的身影。   孟行之心中轻笑,胆小鬼一个。 第17章 Uncle   沈晗黛没敢再留在孟公馆用晚饭,和孟先生面对面用餐太尴尬,会让她想起自己在对方面前的窘态。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换了身日常裙装,把那条嫩黄色旗袍连同柜子里剩下的所有旗袍都一起丢进了柜子里。   孟行之根本不喜欢旗袍,她还逼着自己穿了这么久,讨好孟先生都没讨好到点上。   沈晗黛又尴尬又挫败,拿了文件就早早离开了孟公馆去到了电视台。   还没到节目播音时间,带沈晗黛的主持人齐航也还没来上班,她闲的无事便在四周到处转转,正好碰到上次和她一起面试过的女孩,此刻正坐在播音台前,和另一位老主持人一起播放晚间新闻咨询。   沈晗黛站在外面若有所思,同期进来的实习生都能开始和前辈一起播音了,她不觉得自己的功底比谁差,今晚她要主动提一下。   她回到自己的电台,把今晚要给齐航过目的资料整理好,又看了一下今天的足球资讯,自己写了份稿子。   深夜电台,声音出镜不用露脸。   齐航一毕业就来了这里,干了快十年,踩着节目开始的时间点到,从沈晗黛面前经过时,她闻到对方身上一股酒气,刺鼻的劝退了沈晗黛。   时间来不及,她就只能在外面等着齐航将节目播完,期间不忘做笔记。   但是齐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他今天的气息和语气听起来都给人一种飘飘然的微醺感觉,让沈晗黛不自觉蹙了蹙眉。   一小时后,齐航播完从棚子里走出来,酒也醒了大半。   沈晗黛主动上前把自己之前准备的东西交给他,并且逐个说明。   齐航看完后点点头,“都做的不错,稿子也写的很好。”   沈晗黛摆出学生姿态,“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和您一起试着播音呢?”   齐航把文稿夹进文件夹里,笑着对她说:“后生女,不要心浮气躁,得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啊。”   沈晗黛回以微笑,“那您觉得我在寒假实习完之前,有机会和您一起播节目吗?”   她这话说的极有水平,既表明了自己作为学生的时限在哪里,又把齐航放在了前辈老师的位置上供着,任谁听了都要在心里夸她一句懂事有分寸。   齐航微微愣了一下,更加和颜悦色的道:“当然有,不要急,不要急。”   说完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了,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家去吧……”   齐航从酒局半场出来播节目,现在还赶着回去继续喝。   刚到电梯间,就被人叫住。   “齐哥。”   齐航回头,章玉笑意盈盈的冲他走来,和他一起进了电梯,“阿玉啊,你来的正好,同我一起去喝一杯啊?”   “这次就算了。”章玉压低几分声音,“我是想来问问,分配到你手底下的那个女仔,最近怎么样啊?”   章玉之前给齐航打过招呼,他明白对方想问的是什么,“沈晗黛是吧?分配给她做的工作都做的很好,挑不出刺。”   “那她有说想播音吗?”   “提了,刚才提的。”齐航一副示意章玉放心的表情,“你叮嘱的我都记在心里了,不会给她出头机会的……”   “齐哥你办事我放心的很,对了……她有抱怨过吗?比如工作时间之类的。”   深夜电台,上升空间渺茫,下班时间又近凌晨,如花似玉的娇滴滴小姑娘,章玉不认为她能吃得了这个苦。   孟先生有意抬她历练她,章玉就要她主动向孟先生打退堂鼓,让孟先生看清他这次看好的对象根本不是块璞玉。   “嘿嘿,这还真没有。”齐航摸了摸鼻子,“这小女仔看起来精致的跟个娃娃似的,对待工作方面,是真的让我挑不到刺……”   章玉面上笑容淡了几分,电梯到底层,她又嘱咐一句:“那还麻烦齐哥你多费心。”   齐航接收到她的言下之意,“明白。”   沈晗黛一直约的司机今天家里出了点事,提前跟她说了会晚到,所以她在电视台里坐了一会儿才下楼。   现在凌晨1点半,街道上人烟稀少,但整座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即便是有夜盲症的她,在这样的夜里也不会觉得有一点的黑暗。   澳区的夜晚是没有黑暗的,她非常钟意。   一辆黑色的悍马停在了沈晗黛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何嘉泽的脸。   他偏头看她,“我送你。”   沈晗黛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拉开和何嘉泽的距离,“不用了,我叫了车。”   除了孟先生,没人知道她在电视台实习,何嘉泽能在深夜这么堂而皇之的找到她,说明他早就把她的上下班时间摸的一清二楚。   何嘉泽在车上坐了两秒,突然拉开车门从车里下来走到t沈晗黛面前,“晗黛妹妹。”   沈晗黛又后退半步,将自己想要疏离何嘉泽的态度摆在了明面上,“这么亲密的称呼以后还是不要叫了,你也有女朋友了,不合适。”   “我和周彤已经分手了!”何嘉泽试图解释,“我和她交往是想靠周家的关系,在澳区站住脚跟,我半点都不喜欢她!”   沈晗黛听完面上也没什么表情,“我自身难保,没有什么名利可以让你图。”   言下之意便是,她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供何嘉泽图谋。   “你非要说这种话来是剜我的心吗?”何嘉泽语气急切,“我要是真图名利,当初就不会和你订婚!”   相比他的激动,沈晗黛情绪仍旧平静,“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现在都有自己的新生活,还是各自向前比较好。”   “你说的向前,是让我眼睁睁看着我喜欢的未婚妻,奔向那个低价收购我家公司的坏男人怀抱里……是这种向前吗?”   在何嘉泽看来,孟行之就是将他推入深渊的罪魁祸首,何家家业一朝散尽,而他何嘉泽的未婚妻,也要成为他孟行之的。   事业爱情都被同一个男人抢走,他怎么可能甘心?   但用“坏男人”这三个字形容孟行之,让沈晗黛心里听的很不舒服。   何嘉泽看到的只是表面,如果真要论起来,心怀私欲接近孟先生的沈晗黛,才是那个坏女孩。   “他不是。”沈晗黛为孟行之辩驳,同时申明:“我们早就不是未婚夫妻关系了,何嘉泽,我不管你和谁交往,也不管你和谁分手,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何嘉泽脸上表情僵住,过了好几秒才重新开口,“所以你喜欢他……你选他?”   “我喜欢谁,要选谁都和你没关系。”   沈晗黛看见自己的车来了,不想再和何嘉泽过多纠缠,转身就上了车。   车子很快调头驶离,后视镜里映出何嘉泽越来越远的身影。   沈晗黛心头除了一丝愧疚外,没有再多的波动。   可那点愧疚,也早因为纪念晚宴周彤无理取闹对她泼的那杯酒消失了。   沈晗黛不觉得自己冷血,和何嘉泽订婚她本就是被迫,现在他还想来纠缠她,念着他们从前的那点情分,快刀斩乱麻对谁都好。   被何嘉泽一耽搁,回到孟公馆已经近凌晨三点。   知道沈晗黛回来的晚,孟公馆的佣人特意为她留了晚灯。   但许是因为今晚烦心事过多,前有工作不顺,后有何嘉泽烦人,沈晗黛有些不在状态。开着手电筒的手机不小心摔远,她视野里的可见度瞬间暗了许多,缓慢的适应许久要去捡手机时,腿不小心撞到了陈列柜的角。   她穿的裙子,膝盖被正中,痛的她生理眼泪瞬间溢出眼眶,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忍了好半天,才从痛意里缓过来,摸到手机给自己照明,慢吞吞的回到自己卧室。   走廊里的晚灯为了不伤眼,用的都是柔和橘色调,亮度也比白炽灯暗些,对沈晗黛来说还是有一些不方便。   但沈晗黛很清楚自己只是暂住在孟公馆的客人,这里的人待她已经很好了,她也不可能提出让整座公馆为她一个人换灯的荒唐建议。   洗漱完打理好自己,沈晗黛精疲力尽的躺上床,膝盖还疼,她也没力气去揉,难受的昏昏沉沉睡着了。   这一觉沈晗黛直接睡到了第二天黄昏,她打开房门,看见门口的餐车上放着早餐和午餐,可惜放的时间太长,已经凉了。   而沈晗黛更是没有一点胃口,她口渴想下楼去找水喝,抵达饭厅时,见孟行之和一位陌生的青年正在用晚餐。   西式长桌,孟谦习坐孟行之左手边,看清突然闯进来的女孩后,拿餐具的手一顿。   米白针织毛衣下搭一条黑色百褶裙,简约的颜色穿搭却正配女孩青春靓丽的年纪,但是更让孟谦习惊讶的是女孩脸上还有明显的睡意,就像是刚起床一样。   孟先生亲自陪同用餐,这次来的客人肯定身份不简单。   沈晗黛礼貌的朝对方点头示意,“不好意思打扰了。”   打算离开时,被男人叫住:“用过餐了?”   沈晗黛摇头,“没……”   孟行之吩咐一旁的佣人,“替沈小姐添一份餐具。”   留沈晗黛吃饭,要是平时她肯定顺杆子往上爬立刻去坐孟先生空着的另一只手边,挨着对方,但现在有客人在,她思前想后,还是在离孟先生隔了一个位置的椅子上坐下。   孟先生风光霁月名声在外,不能在客人面前给孟先生留隐患。   孟行之不经意抬眸,向沈晗黛的方向扫了眼,见她面色苍白,那双潋滟的狐狸眼下还有一圈极淡的青色黑眼圈,看上去憔悴极了。   “……大哥,这位是?”   孟谦习谨慎发问,他是第一次见孟公馆有女性出没,加上沈晗黛这幅才从床上睡醒的模样,心里实在很难不遐想。   孟行之淡道:“港城的沈晗黛小姐,在家里暂住。”   孟谦习听完心里若有所思,倒是很快恢复,冲沈晗黛笑了笑,“初次见面沈小姐,我是孟谦习,家中排行老四。”   原来是孟家的孟四公子,沈晗黛回以微笑,礼貌的做了自我介绍。   佣人将餐具放到沈晗黛面前,孟谦习说:“这些菜是结合了澳门本地做法的葡国菜,也不知沈小姐是否吃得惯。”   主食是葡式焗海鲜饭,配忌廉虾汤,咖喱蟹、葡国鸡,马介休球和沙拉,每道菜肴外观都精致无比,香气四溢。   沈晗黛点头,“吃的惯的,四公子太客气了。”   孟谦习把她完全放在客人的位置上,客气的反而让沈晗黛有些不适应。   食不言,寝不语。   沈晗黛喝了水解渴后安静吃饭,孟公馆里的厨师手艺很高,让对葡国菜知之甚少的沈晗黛第一次吃后,有食指大动的欲望,可惜只能食六分饱。   想再吃一口葡国鸡,最终餐具的方向还是伸向了沙拉。   “不合胃口?”   沈晗黛闻声抬头,见孟行之单手拿起餐巾拭了拭唇角问他,她忙摇头,“不是……很好吃的。”   孟谦习在自家大哥和这位沈小姐面上各自扫了眼,说道:“我看沈小姐每道菜都没动几次,既然觉得好吃,为什么不多吃一些?”   沈晗黛欲言又止,沈家人从小严苛要求她当淑女,这个“淑女”在沈家人眼中更浅显的被理解为外表。   所以在成年搬离沈家之前,她都一直被严苛要求外形,童年时因为在吃食上贪嘴,被沈家人罚过禁闭的阴影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让她恐惧,到了现在即便已经成年,她在吃这方面还是会克制不住的遵守沈家人对她订的苛刻规则。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沈晗黛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孟行之和孟谦习开口,思虑几秒,还是说:“昨晚没睡好,胃口不太好。”   孟谦习点头,“原来如此,没睡好的人的确会没什么食欲。”   沈晗黛点点头,放下餐具不再继续用餐,安静的陪同他们。   佣人换上新的毛巾给孟行之,他接过拭了拭手,询问沈晗黛:“新工作如何?”   沈晗黛立刻正襟危坐,“很好。”   孟先生这么问,倒是坐实了沈晗黛之前猜测,是对方在背后推了她一把的想法。   她补道:“我会努力做好的。”   孟先生既然愿意推沈晗黛一把,她顶着对方的大名在电视台,自然要把工作做的更好。这样才能不让人看轻她,也不会让旁人腹诽孟先生看人的眼光,辱没她的名声。   孟行之颔首,放下毛巾,又问一句:“工作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没有。”沈晗黛不假思索,“一切都很好。”   孟谦习用完餐,“沈小姐在电视台上班,是做幕后还是幕前?”   沈晗黛说:“幕前,做播音。目前还在上学,工作是实习。”   “原来如此。”   见他们都用完餐,沈晗黛看了眼时间,她还要去提前准备文稿和了解今天的相关资讯,“uncle,四公子,我要提前去电视台做工作前的准备,要先失陪了。”   孟谦习诧异道:“今天是周六啊,沈小姐还要上班吗?”   “全澳上班族都在休息,但我们的节目也还要继续播啊。”沈晗黛笑着起身,“不然大家开车闲暇时,打开车载广播听什么呢?”   孟谦习随即笑道:“沈小姐说的对。”   沈晗黛离开饭厅,孟t谦习下意识的向孟行之过去,见对方面色一如既往冷淡,眸光却是似有若无的落在女孩离开的方向。   孟谦习今天来登门,是好不容易才得了孟行之的首肯,能来看望孟行之,没想到遇见了今天这一茬。   又是暂住,又是问工作,大哥除了对他们自家兄弟如此亲厚过,对待外人什么时候这样过?   好奇的话在孟谦习心里滚了又滚,他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上一句:“……大哥,你钟意刚才那位沈小姐吗?”   孟行之收回视线,不答反问:“在你看来,这是钟意?”   “我没见过大哥身边留过女伴,而且还是这么轻的年纪……”孟谦习清咳一声,发自内心道:“不过大哥现在肯留个人在身边,我替大哥感到开心。”   他这位大佬今年二十有八,这样的年纪,涉及男女风月再正常不过。更何况他身份摆在这里,上至孟家上下,下至澳圈名门,都唯他马首是瞻。   如今他遇到意外,不良于行,在家里休养的时间居多。孟谦习作为弟弟,心里很是担心,但现在能有个让大哥钟意的人在跟前陪着,哪怕就是逗趣陪做消遣,孟谦习也放心几分。   孟行之听完后沉默了片刻,语气喜怒难辨的道:“我和她,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 第18章 Uncle   用过晚餐后,孟坤将孟谦习亲自送出孟公馆。   “大哥出意外的事情,阿爷那边可能瞒不了多久了。”孟谦习同孟坤讲,“我没跟大哥说,就是想他安心养伤,坤哥你帮忙多看着点。”   不必孟谦习提醒,孟行之早和孟坤讲过这件事,老爷子最迟到过年一定会知晓。不过孟谦习对孟行之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孟坤拎的清,答好。   “还有那位港城的沈晗黛小姐……”孟谦习想问许多,比如女孩的来历、背景等等等,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多虑了,以大哥滴水不漏的性子既然敢把人光明正大留在身边,肯定是将对方的底摸的清清楚楚的。   他前思后想,“大哥同她当真不是男女关系?”   孟坤道:“不是,四公子应该清楚先生的性格。”   孟谦习正是因为了解孟行之的性格,才觉得孟行之将沈晗黛留在孟公馆更让他觉得惊奇。   不过他对此乐见其成,若大哥愿意在身边留人,哪怕只是存着逗弄消遣的心思,孟谦习都觉得是好事。   至少证明,大哥对六年前那件事有些许释怀了。   “坤哥,过几天我把阿礼给接过来。”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如此,孟坤习以为常,“好。”   送完孟谦习,孟坤重回孟公馆,见孟行之仍在客厅。   “先生,要出门吗?”   孟行之抬头看向墙上挂钟,长睫投下阴影掩住他眸色。   他沉吟片刻:“去电视台。”   今日周六,电视台上班的人比平时骤减。   沈晗黛依旧去的早,在孟先生面前保证过自己会努力做好,她今天的干劲比平时还足。   她提前完成了齐航交待的工作内容,只等对方来了再提一提让她试播的事情。   结果齐航今晚不止踩点,还差点没赶上节目的开播时间,浑身酒气的冲进录音棚。   负责这档节目的幕后工作人员,都对他这幅状态见怪不怪,但眼里的鄙夷却仍旧藏不住。   沈晗黛默不作声,照旧等齐航播完节目,酒醒了大半后,再提出自己想要播音的想法。   齐航却还是和她打太极,“播音再等等吧,我看你稿子写的不错……这样吧,我让你接手一部分珍妮弗的文稿,你先跟着她学习写写。”   说来说去还是不让沈晗黛播音,她这次没退让,“文稿只是辅助我播音的加分条件,播音才是我的主要工作,当初来面试,我面的也是播音的岗位。”   这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愤都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齐航把沈晗黛的稿子往桌子上一丢,开始阴阳怪气:“我就说现在的大学生浮躁不好带,这才来几天就沉不住气,都想来抢我的饭碗了……”   沈晗黛为自己据理力争的话被他完全曲解成另一个意思,她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我只是提出自己的合理诉求,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实习生而已,寒假一过我就会离开,前辈您能说出我抢您饭碗这样的话,是在侧面肯定我的播音能力吗?”   录音棚里有目睹他们两人对峙的同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齐航狠狠瞪他一眼,对方无奈:“sorry啦齐哥……”   齐航又转而看向沈晗黛,“女仔伶牙俐齿的很,播音讲究一个情绪稳定,我看你这么急燥怎么可能播的好!要是弄砸了我们节目,你一个实习生能负得起责任吗?”   “你现在想播音,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你要是不满意,现在就可以走人,我还懒得带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实习生……”   齐航骂骂咧咧的提起自己的包,撞开沈晗黛走出了录音棚。   沈晗黛被撞到了桌边,膝盖又被狠狠磕了一下,疼的她腿软到差点一下子坐在地上。   旁边的同事好心的来扶了她一把,“没事吧?”   沈晗黛把生理眼泪憋了回去,“……我没事。”   同事劝她:“你就别和齐哥对着来了,你是实习生,实习完还得靠他给你考评,他要是存心针对你不给你好的考评,你这个寒假都白干了!”   “是啊,你也别在意能不能播音了,反正就这么几十天,小姑娘你忍忍就过了……”   沈晗黛谢过他们的建议,但心里却既不服气,又很委屈。   今天齐航的态度就是摆明了不给她机会,她自认进电视台后,没有得罪过对方,她实在想不明白齐航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她。   如果她真的只是单纯为了应付学校的寒假实习,听同事们的建议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可孟先生在后面为她添砖加瓦了,她今天还那么信誓旦旦的在对方面前保证了,现在再去浑浑噩噩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沈晗黛都看不上这样的自己。   孟先生那样事业有成的成熟男性,绝不会钟意一个半途而废的小姑娘,而沈晗黛也不喜欢半途而废,她憋着一肚子的委屈离开。   电视台大楼前,幻影停在街边路灯下。   车载广播FM122.9的深夜足球节目播完后,紧接着就是一段不知时限为多少的广告插播。   孟坤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上的男人,“似乎没有沈小姐的播音。”   那档节目所有的时长都被一个男主播霸占,声音听起来还怪黏糊的,状态像喝了酒一样。   孟行之没答话,身形陷在阴影中,面上神情被遮挡看不真切,“关了。”   孟坤照做,重新把视线投注在电视台大门,几分钟后,见一个女人从楼里走出来,往他们这边看来,随后连忙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过来。   等她走近了,孟坤看清女人的长相,“是章玉。”   台里的总编忙着筹备台里的新年晚会,今天拉着章玉一起开会,一开就开到这个点。   章玉本来有气,但一出大楼看见孟先生的车,立马兴高采烈。   她走到后座,礼貌的敲了敲窗,车窗降下一半,果不其然看见孟先生坐在车里。   章玉面带关切的问:“孟先生,这么晚了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她背靠华臻资本,才得以在电视台有一席之地,孟行之和她的关系,等同于投资人和被投资方。   孟行之淡声回:“有些事情。”   章玉连忙上赶着问:“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自孟先生出意外后,她多次想要登门拜访亲自看望都被回绝掉,如今能在电视台楼下巧遇孟先生,章玉说什么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在对方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孟坤突然开口:“先生。”   孟行之视线掠过章玉看去,章玉紧随孟行之视线,远远的见一纤细身影,从楼里慢吞吞的走出来。   孟先生为什么而来,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章玉心里不甘,面上却仍旧保持着微笑,装作一副什么内情都不知道的模样。   一辆悍马突然从街上飞驰而过,刹到了沈晗黛面前。   章玉看清从车上下来的男人,似不经意开口:“这人……我记得好像是周家那个不懂事女儿的男朋友,怎么这么晚了上这儿t来找人了?”   她没把话说透,但字里行间的意思都在引人往下遐想。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会面,如果孟先生真对那个女孩有心思,他理应动怒。   更何况这个何嘉泽,与沈晗黛曾经还有更亲密的关系,未婚夫妻。   孟行之无甚表情的看着远处在交谈的沈晗黛和何嘉泽,没有说话。   沈晗黛认为自己昨晚已经和何嘉泽说的足够清楚,但没想到这人跟听不懂一样,还要来死缠烂打。   她才和齐航起了争执,没有心力再和何嘉泽纠缠,绕过对方就要走,就看见不远处停的那辆银灰色幻影,以及车旁站着的眼熟女人。   沈晗黛脚步一顿,章玉见沈晗黛向自己看来,还对她友善的挥了挥手。   电视台里,章玉是沈晗黛的前辈,沈晗黛冲对方礼貌的点了点头。   “看见了吗?”何嘉泽在沈晗黛耳边嘲讽,“你想投奔的男人身边根本不缺女人……”   沈晗黛见过两次章玉,一次是在孟先生病房外,一次是在孟公馆外。   现在这第三次,是孟先生亲自在楼下等候。   此情此景,怎么看都是孟行之在深夜等章主播,而非是等她沈晗黛。   她心里的滋味有些说不上来,谈不上不甘,孟先生从未对她承诺过什么,他们也并非是恋人关系,她没有资格置喙孟先生与异性的正常社交。   “何嘉泽,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沈晗黛态度仍旧冷淡,“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给你自己留一点颜面。”   沈晗黛走到孟行之的车前停下,遇见人打招呼是基本礼貌,她不能视而不见,“uncle.”   孟行之颔首,章玉眼珠转了转,主动询问沈晗黛:“在现在的节目还习惯吗?”   沈晗黛点头,“习惯。”   “孟先生,我之前听总编说起过沈小姐,刚好现在您也在,依我看要不我去台里提一提,给沈小姐换一档节目吧?”章玉为沈晗黛说话,“她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每天凌晨下班,怎么能吃得下这种苦头?”   孟行之看向沈晗黛,似乎在征求她的态度。   她沉默了几秒钟,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   正好她约的车到了,沈晗黛不再打扰他们,“我的车到了,就先走了。”   孟坤欲言又止,“沈小姐……”   沈晗黛回头,“怎么了?”   孟坤从后视镜里接收到孟行之的眼神,不是制止。   孟坤会意:“没事。”   孟行之看着沈晗黛坐上车,对车窗旁的章玉随口道:“没事了,你回吧。”   章玉有心想挽留,车窗却已经升了起来,幻影跟随着女孩上的那辆车,一同离开,她站在原地气急败坏。   两辆车一前一后,隔着一段很远的距离,却又总是在即将跟丢前面那辆车时,及时跟上,好似若即若离。   孟行之背靠椅背,眸含冷意平视着前方。   今夜驱车前往电视台楼下等待一个小女孩,于孟行之来说,已是破例。   若只论他和沈晗黛那点浅薄到近乎没有的叔侄情分,他大可派旁人来接。   但只因在晚饭时见到她憔悴的模样,他就亲自来了。   孟行之自认绝非热心之人,外界传他冷心冷情也并非空穴来风,他行事做人秉承着自己的一套宗旨:无需别人念他好,只需旁人怯他威。   而就是这样的他,却对沈晗黛起了怜惜之心,动了恻隐之情。   这样的程度已经超过了长辈对晚辈的照拂,对孟行之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沈晗黛虽然到现在还没表露过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但孟行之可以断定,她绝不是单纯的对他抱着爱慕之情才来接近他。   孟行之年长女孩许多,他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她和她开始一段风月情爱,他现在便能看到自己和女孩的结局,无非是潦草收尾的无果。   既然无果,那他为什么还要对其倾注情感?   他是商人,不做血本无归的赔本买卖,及时止损才是最佳方案。   更何况他现在身上还背负着未完成的事,情感牵扯太多,最终只会变成牵绊他的枷锁。   男人左手食指轻敲扶手,似在思考,他大拇指上戴着的黑金属戒指在昏暗车内泛出冰冷的光,直到车开进孟公馆,他才停下动作。   趁势态他尚能掌控,抽身克制才是上策。   进到玄关,公馆内开着夜灯,沿途都亮着。   沈晗黛坐在最显眼的那座沙发上,手捂着嘴小声打着哈欠,看上去困倦无比,却仍把脊背强撑着立的直直的,显然是在等人回来。   轮椅转动,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沈晗黛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uncle……”   孟行之面无波澜,“等在这里有什么事?”   沈晗黛看一眼站在孟行之身后的孟坤,孟行之抬了抬手,孟坤退下去,留两人独处。   沈晗黛走到孟行之跟前,离的近了,孟行之才发现她眼睛有些湿红,不知是因为太困还是别的原因。   她踌躇的问:“章主播……是uncle的女朋友吗?”   孟行之没有答,只用那双琥珀绿的瞳无声的凝视她。   沈晗黛清楚自己这句话似乎有些过界,但她不想和有女朋友的男人不清不楚。   可她看不懂此刻男人眼里的情绪,是震怒还是不屑,一个小女孩敢置喙孟先生的私事。   惹孟先生动怒让沈晗黛心跳都克制不住的加快,眼中也不受控的流露出怯意,道歉和打退堂鼓的话已经动了唇边,但孟先生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不是。”   孟行之语气是一贯的淡漠,可让沈晗黛悬着的心再一次落了地。   不用再反复确认,孟先生是不会骗她的。   孟行之见女孩眼里的怯被浅浅的笑意覆盖,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便能让她变回开心的模样。   男人垂低几分眼睫,没再去看她的笑颜,眸光却不经意触及到她裙摆下未遮住的双腿。   皙白纤长,似无暇玉瓷,以至于她膝盖上一左一右的两大块淤青格外明显。   美瓷上有了瑕,孟行之见了,不自觉蹙了蹙眉。   女孩却好像并不对此感到有什么不妥,既没有撒娇要人哄,也没有呜咽的要人疼。   总是在不该倔强的地方犯倔。   孟行之淡漠的收回视线,问道:“什么时候开学?”   沈晗黛冷不丁被他一问,想了一下才回答:“1月23号。”   左右不过还剩几十天的时间。   孟行之嗯了一声,又唤来孟坤推着他轮椅离开了。   沈晗黛冲着他背影小声喊:“uncle晚安。”   孟行之没回应,回房间的路上一路沉默。   直到孟坤将他推回卧室,要离开前,他才开口吩咐:“让医生明天去看看她的腿。” 第19章 Uncle   难得的假期,沈晗黛终于睡饱了觉。   睡醒后,她站在衣柜前挑了很久的衣服,最近上起班来都没什么机会和孟先生增进感情,今天她得好好表现。   孟先生不钟意旗袍,却也没告诉自己他到底钟意什么,沈晗黛站在衣柜前纠结许久,还是穿了自己钟爱的款式。   有了旗袍的前车之鉴,她还是别再重蹈覆辙去猜孟先生的心思,先打张保守牌,之后再想办法从对方嘴里问出他的喜好。   沈晗黛换完衣服出门,想去找孟行之,却被菲佣告知家庭医生已经等候她多时。   她疑惑的跟着菲佣走进房间,还在想自己又没生病为什么要去看医生,医生却早已做好准备,“我替沈小姐做个简单的检查。”   看上去像是例行的健康检查,或许是为孟先生来的,沈晗黛刚好在便也顺便安排一起。   医生熟练的为她做完检查,给她膝盖的淤青磕伤开了外用药,叮嘱道:“沈小姐最近要多注意休息,还有不要挑食,饭要吃饱。”   沈晗黛道了谢,想起自己常吃的药快没了,“我眼睛有点不好,可以给我开一瓶维生素A吗?”   “可以的,下午我让人送来。不过维生素A摄入得适量,不能多吃。”   “好,麻烦了。”   沈晗黛先天性夜盲症,其实吃维A也并不会得到太大的改善,不过吃了之后多少能缓解她的症状,至少不会让她的夜视能力变得更弱。   这个点还算是早上,沈晗黛走到一楼饭厅,没见到孟先生,却见到了一个小男孩正坐在椅子上吃早餐。   孟礼见有人来,停下吃东西的动作,用餐巾给自己擦了擦t嘴后,从椅子上下来,向沈晗黛有礼貌的鞠躬:“阿姐好。”   沈晗黛记得他,是上次被她误会成孟先生儿子的小男孩。   对方这么礼貌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她也连忙弯弯腰向对方回礼,“你也好……”   一大一小就这么对望了一会儿,沈晗黛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孟礼板着一张小脸问:“阿姐食过早餐了吗?”   “还没。”   “阿姐要和我一起吗?”   沈晗黛点头,“好啊。”   孟礼又规规矩矩的坐回了椅子上吃早饭。   佣人为沈晗黛端来早餐,她顺口询问:“孟生出门了吗?”   佣人答:“先生在书房忙公事。”   书房内,为沈晗黛检查过的医生将沈晗黛的情况悉数告知了孟行之。   孟行之听完后让人将医生送出去后,他背靠椅背,阖目思考。   磕伤、挑食、休息差、视力不好……得到的反馈就没有一条让人省心的。   孟行之抬手捏了捏眉心,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缓缓睁开眼,拿起手机接听,“说。”   林子豪将在澳区电视台调查的结果如实告知给上级:“负责带沈小姐的前辈名叫齐航,沈小姐没有播音的机会,是齐航一直有在刻意打压。”   “打压?”孟行之眯了眯眸,“原因。”   “据说是因为不想给沈小姐出头的机会,害怕自己的工作被抢。”   孟行之昨夜偶然听了齐航的播音,若要他评价,那就是连及格线都不到,状态一塌糊涂,纯属敷衍了事。   怕女孩比他出彩所以打压,乍看上去合情合理,可沈晗黛只是去实习,寒假一过还要继续回港念书,正常人怎么可能和一个实习的小姑娘去较劲。   “再去查。”孟行之语气里透着轻蔑,他极少这样说话,让人听着有些头皮发麻,“我要看看是谁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这些把戏……”   林子豪隔着电话背上都不自觉冒出一股寒意,恭敬的答了是,又谨慎提议:“是否直接让电视台那边把齐航除名?沈小姐的工作是否需要更换?”   沈晗黛是孟行之送进电视台的人,他虽有磨她这块璞玉让她成长的想法,却并非是用这样打压和欺负的方式。   女孩在孟行之眼中,是惯会撒娇卖乖,需要庇护的温室花。可在这件事上,她却倔强到了极点,不管孟行之在三询问,她都没有向孟行之透露半分受到的委屈和不满。   她努力提前备稿,准备资料,提前到点工作的积极状态,孟行之都看在眼中。   她这样的投入,就好像是为了证明些什么。   孟行之不知她想证明什么,但他猜测,如果将她就这样调离岗位,她或许并不会开心。   否则以她性格,她大概早就向他撒娇恳求,不再待在现在的位置上。   孟行之沉思良久,“沈小姐的岗位暂时不必动,让电视台改节目放送时间,但齐航不能再留了。”   跟在那样的蠢物手底下,她怎么可能学到东西。   林子豪道:“我这就给电视台那边打电话,先让他们革掉齐航的职位……“   “我要的不是革职。”孟行之将放置在桌上的钢笔单手扣回笔盖里,扣住时发出清脆声响,像是见血封喉的利刃出鞘的声音,他漫不经心道:“我要他后悔。”   动了不该动的人,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孟行之吩咐完属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四弟孟谦习今天一早就把孟礼送来了孟公馆,他忙着处理事情,还没来得及见他。   “阿坤。”   守在门口的孟坤开门进入,熟稔的来到孟行之身后为他推动轮椅,“先生要见小少爷的话,现在应该在温室里。”   孟行之颔首,又叮嘱道:“谢理那边最近多派几个人去照顾着,别让她出事。” ㈧_ ○_電_芓 _書_W_ w_ ω_.Τ_ Χ_t_零 _ 2 .c_o _m   谢理是孟礼的母亲,亦是孟家三公子孟原霖的妻子。   “明白,不过今年三太的状态似乎很不错,四公子今早把小少爷带过来时,三太还托四公子问候先生,希望先生能宽心。”   孟行之闻言含情目里透出一股晦涩难辨的冷意,却是没答话。   孟坤不是善言辞的性格,见孟行之沉默,便明白他的执念一如六年前,没有丝毫动摇。   别说宽心了,恐怕那念头比当年埋的更深了。   孟公馆内的南面,有一间玻璃温室,四面透光,修砌在人工建造的水面上,里面种植着上百种名贵花草,平时由专人打理。   温室的门半掩着,花草沿路种着,靠近中心的位置设计成了休憩区,藤本月季顺着玻璃墙壁一路延伸攀爬,缔造出一道极美的花墙风景。   花墙下,沈晗黛和孟礼面对面坐着,一大一小满脸认真的看着搁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金丝笼,不算多罕见的景象,但莫名的让人看着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温情与美好。   孟行之坐在轮椅上,和他们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静静注视着。   “阿姐,这只金色小鸟真的不会叫。”孟礼认真分析,“它会不会是哑巴?”   知道孟先生在忙,沈晗黛没去打扰,而小孟礼没人陪,她就带着他一起来看她的金丝雀。   给金丝雀开嗓开了这么多天,沈晗黛多少对这小家伙有了点感情,听见小孟礼说它是哑巴,她也有点难受。   “它不是哑巴,它只是太小了还没有开嗓。”沈晗黛解释,“就像你一样,你还是婴儿的时候你也是不会说话的对吧?后来你慢慢长大,你爹地妈咪教你说话你才能像现在一样和大家说话交流的……”   小孟礼听完后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沈晗黛说的很有道理,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阿姐,我应该是我妈咪教我说话的,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我爹地就不在了。”   沈晗黛心中一紧,察觉到自己似乎无意戳到了小孟礼的伤心事,“对不起啊……”   小孟礼摇摇头,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摇头时余光瞥见轮椅,他圆溜溜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大伯。”   沈晗黛回头,看见孟坤推着孟行之过来,“uncle.”   小孟礼先一步从椅子上下来,走到孟行之跟前标标直直的站好,“大伯忙完了吗?”   “嗯。”孟行之抬手摸了摸小孟礼的头,“你和阿姐玩的开心吗?”   小孟礼点点头,把心里揣着的疑惑问出来:“阿姐住在大伯家,所以阿姐真的是我们家的亲戚吗?”   孟行之抬眸扫一眼沈晗黛,女孩似乎被这个问题弄的有些窘迫,神色有些不自然。   不是亲戚,却堂而皇之住在孟公馆,馆内上下没人提,但现在被孟先生的侄子这么问出来,沈晗黛脸皮薄很是尴尬。   但孟行之了解这个小侄子,知道他这么问绝不是恶意让沈晗黛难堪,“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阿姐陪我一起吃早餐,还带我看她的金色小鸟。”小孟礼一本正经,“我希望阿姐是我的家姐。”   家姐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如果按照孟礼这么推断,沈晗黛就真成了孟行之的亲侄女。   沈晗黛第一个不愿意,“我只是暂住在孟公馆,我和孟生没有血缘关系的,和孟家也一点都不沾亲带故……”   她极力反驳的样子尽数落在孟行之眼中,她的那点小心思好像又再次被他洞悉。   沈晗黛以为孟先生会像之前一样,打趣戏谑或者揶揄她,可这一次对方甚至连一个笑都没给她。   他仅是用那双含情目淡漠的看她一眼,随后便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这样的反应,就好像是沈晗黛一个人在唱着独角戏,让她敏感的觉得他对自己有些冷淡。   孟行之又问了孟礼几句,见孟礼开始打哈欠,便让孟坤先带着孟礼回房间休息。   温室里一时只剩下孟行之和沈晗黛两个人。   沈晗黛没有气馁,故意站到孟行之面前,“uncle,我今天没穿旗袍。”   孟行之背靠椅背,微抬下颌,将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面容冷淡,一副上位者审视姿态,视线似有若无的落在眼前女孩身上。   在港城时见她,她身高只到孟行之肩头,彼时孟行之只觉得她年纪小,身材也娇小。   如今他不良于行坐上了轮椅,此刻近距离审视她,才发现她是个高妹。   穿浅紫罗兰色针织连衣长裙,修身款式,勾勒出的身材线条美如画,纤细双臂,肩头薄削,长腿掩在波浪纹裙摆下,盖住了膝盖上那两块显眼的淤青。   沈晗黛久久没等到孟行之的答话,心中那股在唱独角戏的感觉变得t更加强烈,“是你说的,要我去了解你真正的喜好的……”   孟行之默了片刻,口吻平静的回:“现在没有那个必要了。”   沈晗黛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她该怎么理解这句话?什么叫没有必要?他想赖账吗?   沈晗黛心头冒出一丝难言酸涩,“你说过出尔反尔是小孩的专利,孟生也要出尔反尔吗?”   用孟行之曾经说过的话现在拿来一句句的反驳他,狡黠的小狐狸,让不容置喙的孟先生也尝到了退步的滋味。   他淡声发问:“你想如何?”   沈晗黛在轮椅前半蹲下来,仰起细长的颈,用那双潋滟的狐狸眼,眼巴巴的看着他,“要uncle不反悔。”   说了等她诚心摸清他的喜好,就一定不能再收回这个机会。   孟行之垂眸看她,久久没答话。   而他的沉默令女孩变得焦虑,精致眉眼都不自觉蹙起来,娇媚稚气的脸上都因此变得楚楚动人。   小女孩一个,若她执意要和孟行之玩这一场风月游戏,他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也没所谓。   孟行之自认尚能掌控这场局势,他会从中抽身,所以这一次,他不做游戏的参与者,只当隔岸观火的旁观者。   “好。”孟行之给她想要的答案,“都随你。”   沈晗黛立刻笑逐颜开,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诚心,还不忘提起他交待给自己的事情,“金丝雀我有在认真教,我一定会让uncle听到它开嗓唱歌的。”   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淡淡的金色落到女孩身上,衬的她那张笑颜美好的如梦似幻。   孟行之却与她相反的处在无光的背阴处,琥珀绿眸淡漠平静,语气也毫无波澜,“知道了。”   节目放送时间从23点改到了19点,改的如此突然,沈晗黛周一收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假的,结果去问了同组的同事,对方特别开心的告诉她,消息准确无误。   19点开播,从深夜档变成快黄金档不说,沈晗黛更开心的是她终于不用再熬夜了,每次起床照镜子看见自己的黑眼圈,她都觉得自己的脸变丑了几百倍。   当天下午要去电视台的时候,沈晗黛跟只雀跃的小鸟似的开心出门,到花园时,被一位提前等候的司机叫住。   “以后由我负责接送沈小姐上下班。”   沈晗黛受宠若惊,“不用麻烦了,我有约车的。”   “不麻烦,这都是先生的吩咐。”司机态度谦恭,“还请沈小姐不要为难我。”   孟先生不声不响就为她安排了专用司机,这让沈晗黛心里对他的愧疚又多了一点,他真的太好太体贴了。   去电视台的一路上沈晗黛的心情都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也没有回头路可走,若要减轻自己心里的负罪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再对孟先生好些,不给他丢面子,做好自己的份内事。   到达电视台,同组的同事们都在讨论到底是台里哪个高层突然阳光普照,照到了他们这个又苦又累听众又少的深夜档。   “最近也没听上面有人事调动,不知道是哪路大佬提的建议……”   “要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为他修金身放家里天天膜拜上香!”   “会不会是台长?总编一向不管我们死活的,我们现在可直接从深夜档变成黄金档的香饽饽了……”   沈晗黛在一边安静听着,手里备稿的工作没停,习惯已经养成想改都改不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作为主播的齐航一直没到,但他平时向来是踩点到,大家都见怪不怪,只不过今天离开播只剩五分钟,齐航的影子还没出现在录音棚。   “怎么回事啊?平时踩点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变成黄金档他还要掐着时间来吗?”   同事们开始吐槽抱怨,有人给齐航打了电话也是没人接的状态。   “我叼他老母,不会要我们陪着开天窗吧?”   深夜节目听众少,齐航平时播音瑕疵多,大家混口饭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是现在时间正是听众在线的高峰时间段,要是因为齐航开天窗那可是重大节目事故,整个节目组都要受牵连。   “不行了,再等下去我们都要被那个扑街一起连累了……”负责主导的同事,立刻看向坐角落里的安静小姑娘,“晗黛,你去顶!”   沈晗黛突然被点名,愣了愣,“要不再等等?”   “来不及了,你平时不是每期都会提前备稿、整理当天的体育咨询吗?现在正好用上!”   同事拉开录音棚的门,给她打气,“你可以的!”   沈晗黛看了眼时间,的确等不了齐航了,拿起自己写好的文稿走进了录音棚。   电视台楼下,齐航满面赤红的狂奔着,上电梯到相应楼层,他跑的步履虚浮气喘吁吁,等好不容易跑到录音棚门口却撞到了一个人,他被撞的一下子摔在地上,又气又急的大骂:“我叼啊,别挡着我的路啊……”   “齐航你瞎了吗!在台长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台长上了年纪,差点被齐航撞的直接倒地,幸好一旁的人及时扶住这才没事。   然而齐航却东倒西歪的趴在地上,浑身都是难闻的酒气,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双眼睛却浑浊不已,整个人像滩烂泥一样在地上挣扎,很明显是常年酗酒导致的酒精中毒。   台长原本正在听台里的节目,偶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受到吸引,打算来看看是谁在播,没想到就撞见这一幕。   上班时间,喝醉了没赶上,不用深想,录音棚里的女主播肯定是临时救场的。   对工作这么懈怠,还差点酿成更大的节目事故,台长气的当下裁员:“别让我在电视台再看见这个人,以后终生都永不再用!”   澳区电视台掌握着澳区电台电视的所有命脉,这一句终生永不再用比革职更严重,因为这意味着彻底斩断齐航在澳区再就业的可能性,前途尽毁。   夜幕低垂,位于主教山顶的孟公馆背山面海,一入夜便能将整座澳岛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   露台处,一台复古的留声机正在工作,电台被它的主人调到FM122.9,女孩温柔的声音透过老式的金属色喇叭,像是隔了成雾蒙蒙的薄纱,一丝丝沁入听者的耳。   五分满的伏特加放置在男人近在咫尺的桌面上,他穿一件黑色真丝v领衬衣,狼尾发尽数扎在脑后,本该露出他深邃面孔,但他另只手掐着一柄乌木烟斗,青烟徐徐上升模糊他眉眼。   孟行之阖眼静听着,烟丝燃出的火星在夜色里忽明忽暗。   长期酗酒的人都有酒瘾,染上酒瘾就与染上毒瘾无异,让酒精中毒的人在黄金档一边发作一边直播节目,砸了他的招牌,毁了他的口碑,听众也会对他口伐笔诛,让他不仅断送前路,还以一种最难堪的方式和他的职业生涯告别。   这样的做法对孟行之来说,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毁一个人。   人不在最绝望的时候,是不会懂后悔两个字怎么写的。   但他还是高估了齐航,也算漏了那个在他面前犯倔的沈晗黛。   原本是想着让这档节目的口碑彻底坏了,便能把她调去另外的节目,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个必要了。   观众来电环节,有激动的男听众向今晚才上岗的新主播提问:“我想问以后是不是都是你来播音啊?你声音好好听啊?”   女孩听见夸奖笑了一下,“谢谢这位听众朋友喜欢我的声音,不过后面的事情我也不敢保证,就让我们珍惜现在的短暂相遇吧。你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哦哦好……我想问一下主播小姐钟意哪位球星啊?”   女孩嗯声思考拖长了音调,细细柔柔的,像是轻柔羽毛在撩动听者的耳,痒得很。   “我钟意c罗。”   “钟意c罗,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帅啊?”   “c罗不止长得帅,球技也非常棒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女孩笑意盈盈,“因为我喜欢葡萄牙。”   男人指间掐着的烟斗,烟丝燃到了尽头。   他长睫掀起,混着葡萄牙血统的那对琥珀绿眸中,落入一点灯影,像是星星跌入了玻璃海,美的似真似幻。   留声机的节目到了尾声,女孩的声音被插播的音乐替代,男人却没有起身关掉电台。   他只是单手拿起那杯伏特加,一口抿了大半。 第20章 Uncle   节目结束,沈晗黛坐在录音棚里,摘下头上戴着t的耳机,长舒了一口气。   她是第一次播正式的节目,加上又是临时救场,即便她有提前做准备心里还是有一丝紧张,也不知道自己播的效果到底怎么样。   沈晗黛抬头,隔着隔音玻璃看见同事对她一脸敬佩的竖起了大拇指,她回以微笑,看来她应该播的还不错?   “晗黛你真的好厉害啊!你才上大二怎么播的跟经验娴熟的资深主播一样,要不是我们知道你是临时顶岗,真的完全不会把你当成新人……”   沈晗黛一从棚子里出来,就被同事们拉着赞美。   让小姑娘临时顶替是无奈之举,全组人员在她播音时紧张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出一点岔子,可这新来的实习小姑娘是真的争气,风轻云淡的就掌控了整个节目。   “要我说机会真的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晗黛平时多努力啊,专业能力又强又肯用功,未来可期啊!”   沈晗黛被一群人围着夸,多少有点不好意思,门突然被敲响了一下,“咳咳。”   众人向门口看去,见主编背手站在那里,大家立刻异口同声的叫人,“主编。”   主编点点头,看向沈晗黛,脸上堆着笑,“你跟我来一下。”   沈晗黛身旁的同事跟她小声说:“快去,肯定是好事……”   沈晗黛跟着主编走出来,发现主编一路都对她笑的很和蔼,“别紧张,你今天救场的播音播的很不错,台长跟我都想见一下你。”   整个电视台除了台长外最大的就是主编,两个高层要见沈晗黛一个实习生,她也拿不准他们想干什么。   到了台长办公室,台长坐在沙发上,示意沈晗黛坐她对面,笑着说:“请坐。”   沈晗黛礼貌坐下,主编夸赞她:“现在的后生女真是了不得啊,年纪这么小就这么厉害了!”   台长点头赞同,亲自倒了杯茶递给沈晗黛,她连忙伸出双手接过,“谢谢……”   “沈小姐是这样的,我和郑主编商量过了,想让你担任FM122.5《足球之声》这档节目的主播,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能有播音的机会沈晗黛当然开心,但她也还有顾虑在,“我只是实习生,寒假过完我还要回港读书。”   即便她有心想继续留下,也根本无法兼顾。   台长道:“学业为重,我们都理解。所以我们想让沈小姐在接下来的假期继续担任,薪资待遇也会按照正式的主播给到沈小姐,绝不耽误沈小姐回去上学。”   这样的条件沈晗黛根本根本无法拒绝,她立刻站起来道谢:“谢谢台长先生和主编先生,我会努力的!”   小姑娘满脸欣喜的走出台长办公室,主编笑着目送人离开后,将办公室门拉上,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惨淡无比。   “台长,孟先生那边您可一定得帮我求求情啊……”   他让章玉安排沈晗黛的去向,没想到就给安排成了这幅样子,又从下属口中里得知沈晗黛被齐航欺负和打压的消息,要是孟先生怪罪下来,他这混了半辈子才混上的主编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   “孟先生亲自打电话交待你的事情你都能办的这么糟糕!孟先生要怪罪也是你活该!”   主编坐到台长身旁哀求,“这事不能怪我一个人啊,是章玉她非得要把事情揽过去,我想着她想在孟先生面前赚表现,就给她做个顺水人情了……”   “章玉那边你得去好好敲打敲打。”台长深吸了口气,想起刚才沈晗黛的举止,“还好那女仔不是我想象中的嚣张跋扈,也没有仗着孟先生恃宠而骄,不然我们两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主编那您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模样好,声音条件佳,专业能力强,是个好苗子,今年新年晚会让她去露脸当主持人。”   主编有些犹豫,“会不会……太快了?”   他们近些年的新年晚会都是与内地的电视台同办,央视播出等于在全国人民面前露脸,对于一个还在上大二的女大学生来说这堪比一步登天。   台长不满道:“是孟先生要抬她,我们自然要为她选一条配得上孟先生身份的‘路’!”   背靠如此大的资本权势,那女孩哪怕是一朝扶摇直上也是理所应当。   主编一点就透,“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着手亲自安排!”   他离开台长办公室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准备把这项事宜提上日程,碰上章玉正坐在他办公室里等着。   总编埋怨道:“章玉啊章玉,我要被你坑惨了!”   章玉面上堆着笑,“主编这件事的确是我没做好,当初说想着让她去历练,齐航那档节目不正是最好磨新人脾气的吗?”   “你糊涂啊!再磨脾气那也是孟先生要抬的人……”   章玉知道这事兜兜转转得算到她头上,她躲不掉,等主编骂完才开口问:“是孟先生那边让人把节目放送时间改成黄金档的?以后都让沈晗黛主播?”   主编气顺了不少,冷静后再次提点章玉,“这都不算什么,今年电视台的晚会得让那小女仔去露脸,把人推出去,你以后不准再擅作主张!”   新年晚会主持一向是章玉的主场,加上那个小女孩又算什么?挤掉了齐航的饭碗,又要来抢她的吗?   她心里怒火中烧,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我明白了,到时候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配合。”   这话让主编满意许多,又安抚了章玉几句,打一巴掌再给颗枣是领导管理下属的惯用手段。   章玉离开主编办公室后立刻就变了脸,孟先生比她想象中的要更看重那个女孩,无论是处于男人对女人的喜欢,还是纯粹提拔新人的看重,这样的程度已经远超过当年孟先生对她时的提拔。   嫉妒和危机感在章玉心里疯狂蔓延,她不能就这么放任沈晗黛成长,到时候她还怎么在电视台立足?还有齐航那边,绝不能让他说漏嘴把自己供出来。   下班后,同组的同事想邀沈晗黛晚上一起去聚餐,感谢沈晗黛及时救场,帮助整个节目渡过难关。   不过沈晗黛婉拒了,比起和同事聚餐,她现在更想回到孟公馆,把自己今天播音的事情告诉孟先生。   坐上孟先生为她安排的车,回去的一路上,沈晗黛感觉自己整颗心都是雀跃的。   虽然她今天是临时救场,但同事和领导对她的反响都很好,主编和台长还要让她继续主播这档节目,这是不是代表她做出了一点点小小的成绩?   她想把这一切都告诉孟行之,她一直以来都有很努力,她没有让他丢脸,也没有辜负他为她铺下的敲门砖。   下车一回到孟公馆,她在门口遇到钟伯,“钟伯晚上好,请问孟生他在哪里啊?”   钟伯和蔼道:“沈小姐你也好,先生今晚已经先休息了,沈小姐找先生有事的话还是等明天先生醒了再说吧。”   现在才晚上九点,孟先生就已经休息了,他平时都不睡这么早的。   沈晗黛担忧道:“孟生是不是不舒服啊?”   孟行之到现在还不能摆脱轮椅,沈晗黛没有当面问过他,是因为担心会让孟行之感到不适,但并不代表她心里一点都不关心。   她打心眼里的希望孟行之能康复,变得和从前一样,可以慵懒的开跑车、优雅的骑马。   钟伯宽她心,“沈小姐多虑了,先生只是今天多饮了几杯,身体没有问题,再过不久就能做复健训练了。”   沈晗黛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孟先生要休息,她就不去打扰了。   虽然不能在今晚第一时间把她的事情告诉给他,但明天等他醒了,她依然可以和他分享,沈晗黛不着急。   “钟伯,孟生的金丝雀现在在什么地方啊?”她还记挂着那个小家伙。   “小少爷让它在花园晒了一下午太阳,还说等沈小姐你下班,再把它带进屋子里。”   沈晗黛回到花园,见鸟笼被挂在经常挂着的树梢上,佣人帮她把鸟笼取下来,里面的小金丝雀头埋进羽毛里又睡着了。   “沈小姐今天看上去很开心啊。”   沈晗黛提着鸟笼,微笑回,“嗯,很开心。”   一股视线从高处自上而下的投落在沈晗黛的脑后,她转身抬头,只模糊看到露台的轮廓,没有任何人在那里,看来是她感觉错了。   沈晗黛想和孟行之分享自己成绩的欲望丝毫没有减退,但接下来的几天里,也不知道是t有意还是无意,在孟公馆内,她竟然一次都没和孟先生碰上面。   见到钟伯她问孟先生,见到孟坤她也问孟先生,甚至见到小孟礼她都还要问上一句孟先生,可大家给她的回答都大相径庭:孟生公务繁忙。   孟先生日理万机、公务繁忙,这些沈晗黛都清楚,可是从前他即便很忙,她也至少能见到他一面。   见不到孟行之,沈晗黛所有的分享欲和喜悦都只有默默的憋回肚子里,她感到失落,又想起那天对方在温室花房里对她有些冷淡的态度。   种种迹象,不得不让沈晗黛敏感的猜测,孟先生是不是在有意疏远她?   她想亲口问孟先生是不是,又为什么要疏远她。可是她又根本见不到他,所有的疑问只能深埋在心里,得不到解答。   即便同住一个屋檐下,沈晗黛却觉得自己和孟行之又恢复成了最初的状态,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没有半点交集。   她感到挫败失落,可她这条线还得按照之前的轨迹一直往前走。   周三晚上播音完下班时,夜空里突然下起了雨。   沈晗黛没带伞,还好来接她的司机在车里提前有准备,她将多余的一把伞借过了同事后,这才回到车里。   刚坐上车不久,手机突然响了。   沈晗黛拿出来一看,陌生号码,踌躇几秒钟还是接听了:“你好?”   “沈晗黛,你跑到哪儿去了?敢跟家里人玩失踪是吗?”   沈哲暴跳如雷,沈晗黛蹙着眉调小了声音,“我跑去哪里都用不着你管……”   “好啊!你现在翅膀是越来越硬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月花了多少?我要是把你的流水单拿给阿爸看,你猜他会不会直接停掉你的卡!”   来澳区这段时间,沈晗黛花的钱确实比平时要多,但现在可不能让沈家停她的卡。   她沉思了几秒钟,压低声音:“我难道不是为了帮你?”   沈哲沉默了一会儿,“你什么意思?”   “自己去看看我刷卡的地方都在哪里。”   她等了几秒钟,果然听到沈哲惊讶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澳区?你是去找孟……”   “你知道就行了。”沈晗黛不想和他多少,敷衍道:“卡不能停,爹地那边你给我打好掩护。”   沈从那每月一次家庭聚餐的习惯,还有过年宴请人的习惯,沈晗黛不出面肯定会暴露行踪,沈哲既然来了电话,索性就让他帮自己当一回挡箭牌。   “好!”沈哲果不其然答应,“你现在进展怎么样?他对你有没有一点好感了?”   他这句话让沈晗黛本就因为孟行之失落的心情,又变差了几分。   “这些你就不要再问了,也少打电话给我,别来影响我。”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习惯性想要拉黑沈哲的这个新号码,想了想,还是算了。既然要他帮忙,偶尔还是要敷衍一下。   沈晗黛回到孟公馆时,孟礼正在客厅里守在鸟笼边上,见她回来连忙跟她说:“阿姐,它好像生病了。”   沈晗黛围上去,看向里面的小金丝雀,小小的身体歪歪斜斜的靠在笼子上,眼睛也是一副要睁不睁的模样,看起来的确是病恹恹的。   沈晗黛问:“它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也不算突然。”佣人在一旁说,“它从前几天开始,就吃的很少,今天晚上更是怎么喂都不肯吃。”   沈晗黛提起鸟笼,“我带它去宠物医院。”   佣人劝道:“沈小姐,外面雨太大了,还是等明天雨停了再去吧……”   落地窗外,前一刻还细如牛毛的雨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雷电撕裂夜空,轰隆作响。   “没事。”沈晗黛能等,可这只小金丝雀等不了。   孟礼说:“阿姐,我陪你一起去。”   沈晗黛安抚孟礼,“你就留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她又叫来司机,麻烦对方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送她,跟人家致歉又道谢,出门时自己却忘了换鞋。   银灰色的幻影返回公馆,车上的主人恰好在车窗里看见这一幕。   身形羸弱的女孩穿着拖鞋,手上打着把精致的紫罗兰花样的洋伞,可惜遇上大雨滂沱,伞在风雨中摇晃,而女孩只能用一只纤细的手臂极难的抓着她抵御风雨,另一只手还要护着怀里的鸟笼,让里面的金丝雀不被风雨淋到。   女孩艰难的带着他的金丝雀上了车,车子发动,与幻影擦肩而过,开往与之相反的方向。   幻影后座的男人默了片刻,脑海里是女孩挥之不去的羸弱身影。   少顷,他沉声开口:“跟上去。”   临海城市,狂风暴雨一来几乎可以摧残整个城市。   街上车辆人流,毫无例外的都在往家的方向赶,只有那女孩绕了几条街都扑了空,却还是倔强的不肯放弃,最终找到了一家还没打烊的宠物医院。   孟行之坐车里,看见沈晗黛跑下车,连伞都没打,把外套盖在了鸟笼上,穿着沾了泥污雨水的拖鞋,抱着那鸟笼跑进了宠物医院。   大雨不留情,几秒钟的短暂瞬间就将羸弱的女孩淋的浑身湿透,等她进到医院时,已经没有一处干净可言。   淑女两字,好像和现在的女孩一点都挂不上勾。   医院内,鸟笼被医生抱走,沈晗黛身上披着医院工作人员给的干浴巾,苍白的小脸上满是焦急。   金丝雀是孟先生交给她照顾的,可是它病了好几天,她到现在才知道。她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也辜负了孟先生对她的信任。   眼泪连串的从眼眶里滚落,砸在沈晗黛手背上,她用手背去抹,但越抹越多。   医生给金丝雀检查完毕,走回到沈晗黛面前,见她在流泪,叹了口气:“小姐……很抱歉在现在告诉你,这只金丝雀是因为受到了呼吸道感染才生病,发现的时间太晚了,我也没有办法保证一定能救活。”   “它……会死?”沈晗黛呆呆的看着医生。   “是,但我们会尽力治疗的。”医生将一堆需要沈晗黛签署的东西拿给她,“今晚是肯定不能让小姐你把它带回去了,我们每天会给你打电话告诉你金丝雀的情况,小姐你也赶快回去换身衣服吧,别感冒了。”   沈晗黛有些僵硬的接过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做完一切走到医院大门口时,她仍觉得有些恍惚,眼里的泪都跟着慢慢干涸。   可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街边路灯下,那台停在雨幕中的银灰色幻影时,沈晗黛忽然就觉得那些压在心里的悲伤在这一刻全都迸发出来。   可与悲伤同时涌出的,还有胆怯。   她没有照顾好孟行之交给她的金丝雀,金丝雀现在快要死了。   沈晗黛泪如雨下,脚步想踏出去又退缩回来,湿透的拖鞋绊了一下她的脚,她没站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幻影里的男人,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女孩哭的无助极了,可偏偏这大雨滂沱的四周一个行人都没有。   没人去扶她。   孟行之双手抓着车椅的扶手两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经络纹理全部浮现,足见男人用的力气有多大。   可他的身形仍旧纹丝不动的坐在车椅上,甚至连位置都不曾挪动半分。   腿伤到现在,他的生活里除了比从前多了一辆轮椅外,并没有发生什么天差地别的改变。   他依旧是孟家话事人、华臻CEO,身处高位,地位谁也无法撼动。   但此时此刻,无所不能的孟先生,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再健硕再有力的双臂,也无法支撑他这具身体从这一方狭小天地里站起。   孟行之那双从不将情绪外泄的含情目里,此刻阴沉遍布。   片刻之后,他长睫低垂,掩住那些泄露他心境的情绪,“阿坤,把她带上她的车,让人送回孟公馆。”   孟坤从后视镜里窥见孟行之的面色,阴冷的有些摄人,他终是没说什么,点头照做。   让孟公馆的人一早准备好驱寒姜汤,感冒药和干净衣物,以为这样女孩就不会感冒。   但孟行之还是高估了她的身体,哪怕准备好一切,她还是受了寒,当夜发起高烧。   医生来看过,做了退烧处理,又把她病情转告给孟行之,“沈小姐不只是发烧,情绪也很低落,好像一直在哭,这样心力交瘁对她的病情是不会有帮助的。”   孟行之听完后揉了揉眉心,让孟坤将他推到了她的卧室里。   这间房从没住过人,孟行之也很少来,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浅淡的柔媚甜香,和紫罗兰花一样的t味道,也是沈晗黛身上的香气。   还没到一个月,她的味道已经把这间卧室浸满。   孟坤关上门,退出卧室。   陷在柔软大床里的女孩,面色潮红,呼吸不均,珍珠泪沿着眼角一直下坠。   孟行之拿了一旁温热的毛巾,给她擦掉泪,声音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在哭什么?”   女孩被眼泪打湿的羽睫轻轻颤着,沈晗黛费力的睁开眼,视野里仅是男人模糊的轮廓,也让她不由自主的想把委屈和悲伤说给他听:“对不起uncle……我没照顾好它……它可能会死……”   孟行之回来后听说了金丝雀的事情,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一点在意,“死了就死了。”   沈晗黛泪却流的更凶,“不可以,它是你交给我的……它要是死了你会伤心的……你还会怪我的……”   “你怪我了,你就更不会理我了……”   孟行之为女孩拭泪的手一顿,下一秒,他却又恍若没听见似的,继续不厌其烦的为她擦掉那些泪珠。   女孩得不到他的回应,心里的猜测便好似得到了答案,想哭出声音,可是病热在侵袭她。   沈晗黛羽睫沉重的落下,声若蚊蚋的哽咽发问:“为什么不理我……也不见我了uncle……”   在女孩终于闭上眼睛之后,一直保持沉默的男人,嗓音沉哑的回答了她:“因为见了,会心软。” 第21章 Uncle   暴雨如注,下了整夜。   直到清晨时分,雨势才渐渐收了声。   沈晗黛这场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半夜退烧之后,病情便趋于稳定。   她在夜里半梦半醒时,恍惚的感觉孟先生好像一直守在她床边,不厌其烦的为她一遍遍量着体温、拭掉她的眼泪,可清醒之后,却发现床边空无一人。   是她想见孟行之想到魔怔了吧,昨晚在宠物医院遇到他,他都没肯现身见她一面,又怎么会屈尊纡贵守在她床边照顾她一整夜?   沈晗黛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望着空荡荡的床边,呆呆的愣神了好一阵。   搁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沈晗黛拿过来接起,“你好。”   “你好沈小姐,我是氹仔岛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打这通电话来是想告诉你,你昨晚送来救治的金丝雀暂时度过了危险期……”   沈晗黛握紧手机,“只是暂时度过危险期吗?”   工作人员为她解释,“是的,后面还要再继续观察治疗,但医生也不能保证它的病情会不会恶化。”   “那麻烦你们尽力治疗,好好照顾它,我有时间就会去看它的……”   “好的。”   挂完电话,沈晗黛的情绪又变得低落起来。   或许现在她和孟先生暂时不见面是最好的,否则那只小金丝雀如果真的去世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孟先生。   沈晗黛魂不守舍的在房间打理好自己,来到衣柜前选衣服时,又习惯性的停住。   旗袍他不钟意,小香风他好像反应也很一般,百褶裙他也没什么表情,修身的针织裙他更冷漠……   沈晗黛看着自己一衣柜的里的衣服,小声的叹了口气。   心想算了,反正她和孟行之现在就算同住一个屋檐下也见不到面,她在这里费心思猜他的喜好又有什么用?   沈晗黛随便挑了身衣服换上,出房间下楼打算吃早餐,刚到饭厅就愣住了。   男人右手边坐着小孟礼,伯侄俩正在一起用早餐。   察觉到沈晗黛的到来,两人一起向她投来视线,小孟礼惊喜道:“阿姐你醒了。”   沈晗黛点点头,站在原地没上前,余光却克制不住的往孟行之身上偷瞄。   他坐的位置刚好背靠落地窗,窗外雨停云散,天光大好。   薄薄的淡金色光晕透过玻璃窗,自上而下的落在孟行之身上,他深棕的发色被晕染成了浅棕,身上浅驼色的真丝v领衬衫露出他锁骨到胸口上的位置,上面的肌理分明,肌肉弧度明显,充斥着男性荷尔蒙带出的力量感。   偏偏配上他那张深邃似大理石雕像的俊美脸庞,异国血统的琥珀绿眸在浅色光的映照下,色彩被稀释变得更淡,好似澄澈透亮的琉璃珠,惊艳无比。   这样的一幕,没来由的让沈晗黛想起童年时代看过的希腊神话里,掌握光明的那位神祇——阿波罗。   外国的古代神话,没人见过神的真貌,但在此时此刻沈晗黛的心里,她却觉得孟先生比俊美之神阿波罗,还要再俊三分。   小孟礼关切道,“你感冒有没有好一点?”   沈晗黛回神,“嗯……好多了。”   “那阿姐你怎么一直盯着大伯看,不过来坐着一起吃早餐?”   沈晗黛的脸瞬间烧起来,“我、我没有啊……”   她刚才盯着孟行之看的很明显吗?   沈晗黛小心翼翼的抬眼,想去看男人的反应,发现他既没有不满,也没有责怪,一如往常的淡漠,看不出来任何情绪,仿佛她的举动对他来说构不成丁点波澜。   沈晗黛面上的热渐渐散下去,自觉的想要离开饭厅,佣人先一步为她先拿来了餐具,摆到了孟行之的左手边。   金丝雀还不知道能不能活,沈晗黛没有脸顺杆子往上爬,她想着与其被孟行之无视,不如她自己先自觉的离他远一点。   沈晗黛走到他身边,拿起那套餐具换了位置,坐到了小孟礼身边。   孟行之抬眸,余光似有若无的在女孩身上落下,见她面色还有些苍白,唇色倒是有了几分该有的血色,他移开目光,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了一口。   不一会儿,沈晗黛的早餐和感冒药一起送了上来,除此之外还附上了一碗中药。   药材的味道全被熬了出来,饭厅里一时间全弥漫着中药的味道,只闻一闻就能知道它有多苦。   沈晗黛疑惑的看向菲佣,“我看的应该是西医吧?”怎么会有中药。   菲佣说:“之前医生有给沈小姐检查过身体,说沈小姐身体不太好,需要喝一段时间的中药调理调理。”   沈晗黛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确实不太好,淋点雨受点寒就发烧感冒,但看着眼前一堆的药她还是觉得头疼无比。   她拿起餐具慢吞吞的开始吃早餐,习惯性的只食六分饱,配的水果是她最喜欢的士多啤梨,颜色漂亮果实也大,她吃了一个,味道清甜可口,可是她却不敢再多吃,安静的放下了自己的餐具。   孟行之拿起餐巾拭了拭唇,看见女孩的餐盘里的食物还剩了大半,水果也几乎是满的,唯一多喝的几口只有牛奶,食量还不如孟礼一个六岁小孩。   孟礼吃光了自己的早餐,看见沈晗黛的餐盘,说道:“阿姐,你都是大人了还挑食。”   沈晗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的饮食从小就被沈家严格管控,吃多一分都不行,而士多啤梨更是她最爱的水果,可是好吃的士多啤梨大多很甜糖分高,小时候因为贪嘴吃了她家姐沈媛心的奶油士多啤梨,被大妈周婉责骂许久。   后来她再想吃士多啤梨,沈家人就只给她买酸的,糖分低,加上小孩受不了酸,渐渐的她就再也不敢要求吃士多啤梨,因为酸的士多啤梨对小朋友来说就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再后来她再也不敢表现出喜欢任何一种水果,即便现在长大成人,吃士多啤梨对沈晗黛来说仍旧是一种警醒。   哪怕眼前的士多啤梨再甜再美味,就算她心里再喜欢,也不敢表露出一点她对士多啤梨的渴望。   沉重的童年记忆,没有必要告诉眼前阳光的小朋友,沈晗黛只能说出一句无力的解释:“我不挑食,就是饭量小。”   孟礼其实吃的也有点撑,看着自己餐盘里还剩下的半块鱼饼,考虑要不要学阿姐一样,说自己饭量小吃不了。   谁料头顶上方却传来大伯的一句敲打:“我不钟意剩饭的小朋友。”   沈晗黛听到这句话心跳漏了一拍,眼神情不自禁的向孟行之看去,发现男人的视线只停留在孟礼的身上。   不钟意剩饭的小朋友……应该不是在说她吧?   孟礼迅速的将剩下的半块鱼饼吃完,餐盘里干干净净的一点剩的都没有。   他歪头看见沈晗黛盘子里还剩下很多,小声的提醒她:“阿姐,大伯说了不钟意剩饭的小朋友……”   沈晗黛心头冒出孟行之这段时间对她的冷淡,有些自暴自弃的小声道:“他本来就不钟意我……”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把心声讲了出来,惊慌的抬头,对上了孟行之的那双眼。   孟先生的含情目,与其对望时总能让对望者在心里生出一种t含情脉脉,温柔四溢的感觉。   因此也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在心里产生荒诞的错觉,误以为孟先生眼中的自己是他钟意之人。   但沈晗黛深知,孟先生眼里的深情厚谊从来都只是假象。   因为男人率先移开了目光,丝毫没有因为与沈晗黛对视的这一眼而有半点的撼动。   孟行之是不动如山智如海,怎么可能会为她一个小女孩倾山又覆海。   错觉终归是错觉,沈晗黛默默的垂低了目光,听见他轮椅转动离开的声音。   视线被面前还冒着热气的可口早餐和新鲜的士多啤梨挡住,脑子里又想起孟行之刚才那句“不钟意剩饭的小朋友”,她不争气的重新拿起餐具,又给自己喂了几口。   自从上次节目改档之后,他们的工作时间也从每周六天班,改成了每周四天班。   毕竟是黄金档的时间,如果一直用来播娱乐体育,减少了生活日常新闻的输出,对广大听众来说有所不便。   沈晗黛整个节目组的人都乐见其成,能少上一天班谁都开心,但今天还是工作日。   她早早地出了门,先去宠物医院看了小金丝雀。   小金丝雀因为是呼吸道感染,对空气极为敏感,沈晗黛只能隔着玻璃罩看它。   它小小的身体蜷在一起,看见沈晗黛来了,费力的挪到玻璃罩前想离她近一点。   沈晗黛只能用手指隔着玻璃罩去摸它,有些哽咽的小声安慰它:“我每天都会来看你的,等你好起来了我就带你回孟公馆,带你去晒太阳,给你放歌听……”   她待会还要播音,怕自己被悲伤的情绪一直影响,怕自己被悲伤的情绪影响。   去到电视台,专门写文稿的同事提前将今天要播的稿子给沈晗黛过目。   她有自己写文稿的习惯,但是文稿这一块有专门的职位来完成,她要是用了自己写的,别人写的那份就成了摆设,会让对方有被取代的危机感。   沈晗黛心里有分寸,自己写稿的习惯默默保持着,但播稿还是用的同事写的那一稿。   她提前在录音棚里试了试音,发现嗓子没有受感冒影响,喉咙里还有一股凉丝丝的感觉,舒服极了。   也不知道那碗中药里到底放了什么,竟然还治喉咙。   ……   “以上就是今天所有的足球资讯,感谢收听FM122.5《足球之声》,我是黛黛,我们下周一晚上七点同一时间,不见不散。”   一小时的节目顺利播完,沈晗黛摘下耳机结束工作。   刚出录音棚,就被同事拉住,“晗黛,你收到消息没有?”   “什么消息?”   “就是今年的新年晚会,台里打算在你们新进的这一批新人里选一男一女,和章主播还有雷哥一起主持……”   新年晚会的含金量有多高沈晗黛心里清楚,可是现在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沈家那边的隐患还没解除,孟先生她又搞不定,她只能叹气又摇头。   “不知道谁能入选啊……”   “女生肯定是你啊!”同事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你长得这么靓,比台里之前说的台花章玉可靓多了,播音主持能力又强,你们这一批里我敢保证绝对是你!”   沈晗黛在心里叹气,“我不行的,我不打算报名。”   “为什么啊?这可是你们学播音主持的人一步登天的机会啊……而且你们这批新人是默认参赛的,不管报不报名都得去……”   沈晗黛心里惊讶了一下又很快缓过来,报名了又不代表内定了,如果需要她去走个过场,到时候她随便乱发挥一下,肯定会被第一个淘汰。   “沈晗黛,来三号会议室一下。”有人在门口叫她。   沈晗黛起身跟着过去进到三号会议室,会议室里台长总编都在,还有章玉和新闻主持人雷宗,剩下陆陆续续进来的就是沈晗黛同批进来的新人。   果不其然说了新年晚会的事情,叮嘱他们要好好准备,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台长讲完散场后,沈晗黛被章玉在走廊里叫住,“黛黛,等等。”   这么亲昵的称呼,不仅让沈晗黛愣了,也让和她一起出来的同期们惊讶的向沈晗黛投来了视线。   沈晗黛停住,“章主播,叫我有事吗?”   章玉笑容满面的走到她面前,亲和的牵起她的手,“我很欣赏你,这次比赛你一定要努力准备,别让我失望。”   同期十几个人,章主播偏偏只单独对沈晗黛欣赏又鼓励,又是当着众人的面。   加上沈晗黛这段时间在《足球之声》又改黄金档又独自主播的出彩事迹,很难不让人怀疑沈晗黛和台里高层关系匪浅,这场比赛或许只是将她名正言顺送上晚会主持人位置的幌子。   当下便有同期在走廊里向沈晗黛投去轻蔑的目光,沈晗黛察觉到了,不动声色的把手从章玉手里缩了回来,只淡淡的回了句:“谢谢。”   但章玉还是笑着看她,把喜欢她的态度表现的就差写在脸上了。   这让沈晗黛心里觉得怪怪的,如果她真的看好自己,在私底下说就行了,枪打出头鸟,表现在明面上只会为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她自觉和章玉并没有过节,又想到她和孟先生认识,可能只是单纯想关照她吧。   不过归根结底,反正这场比赛沈晗黛没打算好好比,她也懒得费神去猜其中弯弯绕绕的心思。   下班后回到孟公馆,孟礼早早睡觉,孟先生不在。   沈晗黛一个人吃完晚餐后,菲佣又为她端来了和白天同样的中药。   她原本还有一点抗拒,但回忆起播音时喉咙里清清凉凉的感觉,捏着鼻子仰头一口气喝了。   她喝完后本打算去一趟书房,突然被钟伯叫住:“沈小姐。”   “怎么了钟伯?”   “先生一个白天都待在房间里不让人进,中餐晚餐也都没吃……能不能劳烦沈小姐去先生房间送一下晚餐?“   这么好的博好感机会,换做平时沈晗黛肯定点头就答应了,可现在孟行之对她冷淡如水,她恐怕都没进他的房间门,就先被他轰出来了。   沈晗黛老实说:“钟伯,我可能送不进去的……”   钟伯说:“我和阿坤试了都没用,但总不能让先生一天都饿着吧,还劳烦沈小姐试一试。”   孟坤和钟伯劝了都没用,沈晗黛心想自己劝肯定更没戏,可是钟伯语气里都有些恳求了,沈晗黛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好,我去试一试吧。”沈晗黛接过佣人递来的餐盘,“不过我不知道孟生住哪一间房……”   这话一出沈晗黛更觉得挫败,她来孟公馆这么多天,连孟行之住哪间房都还不清楚。   好在钟伯告诉了她,她一个人端着餐盘,坐上了到五楼的电梯。   走廊尽头处的公馆主卧,双开的雕花工艺大门,连门把手都镀了一层艺术感的金。   沈晗黛刚走到门边,清了清嗓正准备出声,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她立刻联想到孟行之的腿,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教养,将餐盘放到一旁的陈列柜上后迅速的去了门把。   意外的没有反锁,她轻松拉开,看见房中景象。   孟行之赤着上身坐在地毯上,两根拐杖落在他手边,轮椅翻倒在他身后。   男人似乎是想借着双臂的力量撑着拐杖回到轮椅上,可是他现在气喘吁吁,满头是汗,暴露在空气中的两条健硕手臂,上面的皮肤通红,肌肉充血,血管贲张,足见他刚才已经用了多大的力气,此刻已经筋疲力尽。   开门的声音敏感的刺激到他,他抬头,眸光冰冷的射向门口,摄人的眼神让人头皮发麻,足够将孟公馆的任何人摄退。   可偏偏此刻站在门口的人是沈晗黛。   孟行之眸中的冷意更盛几分,他压着喘息声,尽量稳了声线开口:“出去。”   沈晗黛是第一次被孟先生用这样骇人的眼神看着,心里的紧张和害怕一时间都到了极点。   谁会不惧怕孟先生呢?   可是沈晗黛觉得现在的自己,不能惧怕孟行之。   她走孟行之的卧室,反手帮他关上门,不想让除她以外的任何人看见孟先生跌坐在地上的这一幕。   她迈着步子,慢慢的向他靠近。   “沈晗黛。”孟行之厉声。   叫沈晗黛全名,是男人的喝止,也是男人的警告。   沈晗黛怕的颤了一下肩膀,可还是向他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孟行之比她高上很多t,她一蹲下来,矮的那个便成了她。   离的近了她才发现,孟行之浑身都是汗,额头、脸颊、胸膛,汗珠如雨下,顺着他下颌、胸膛的肌肉纹理,不停的下落。   一个人怎么可以流这么多的汗?   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累成这个样子。   沈晗黛心里酸涩,捏住自己的衣袖胆怯的向孟行之的脸伸去。   他却像是看出了沈晗黛的意图,女孩的手还没触及到他半分,他便率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晗黛……”孟行之仍喘着,眸里的冷意丝毫未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面对面的姿势,两人的距离很近。   男人说话时胸腔起伏的弧度变得更明显,沈晗黛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强烈的热气和湿意都快要将她笼罩,男人身上那股独有的清冽的平静海洋香气,在此刻仿佛成了能将女孩吞噬的惊涛巨浪。   沈晗黛更加胆怯,心里的酸涩却也变得更重。   手腕被他掐着挣不动,沈晗黛只能试着用另只手再去触碰他,可她的意图在男人面前一点都不够看,手腕再次被他握住,制住了她动作。   像是要告诫沈晗黛,他们两人力量的悬殊有多大,孟行之将她两条细腕合拢在一起,用一只手便轻易桎梏住,无论沈晗黛怎么挣扎都挣不开。   她只能委屈的求饶:“uncle别抓我手……”   孟行之却好似被她破坏了禁忌的兽,不复平时半点沉稳理智,身形向她压来,语气晦涩:“我刚才警告过你了。”   女孩娇小的身体很快便笼罩在他身体投下的阴影中,在孟行之手里挣扎的力气堪比幼猫。   他反将她腕子掐的更紧:“为什么不乖?”   沈晗黛仰起细长的脖,孟行之的脸庞近在咫尺,呼吸热气味道都在这一刻混杂在一起。   孟行之握在沈晗黛细腕上的手,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他就好像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他能轻而易举的将她想怎样就怎样。   委屈顷刻之间漫过她心头,沈晗黛颤着睫毛哭出了声音,“我不是不乖,我就是想给你擦汗……”   “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这样……”   她哭的可怜极了,声泪俱下的模样,任谁听了心头都要跟着她的哭声颤一颤,更何况她字里行间想要维护的人只有他。   孟行之喉结滚动,覆在喉结上的那滴汗珠因他的动作落下,砸到女孩的裙摆上。   他不动声色的垂眸,长睫跟着垂下盖住眼底情绪,过了好半晌,声音发沉的开口:“不需要。”   沈晗黛闻言,泪珠更凶的溢出眼眶,她啜泣着将头埋进男人的胸膛。   孟行之身形僵了一瞬,反应过来要将怀里的女孩推开,听见她靠在自己胸口呜咽的喊:“我需要……我需要行不行……” 第22章 Uncle   冬夜万籁俱寂,窗外月色冷如钩,女孩细弱的啜泣声是男人卧室里唯一的声音。   羊毛地毯上,沈晗黛蜷缩着身形把头靠在孟行之的胸膛上,少女与男人的身形差距早就一高一低的轮廓,远远看上去,好像一对耳鬓厮磨的亲昵恋人在相拥。   沈晗黛的眼泪落在孟行之胸口,他身上汗珠还没干透,浑身上下的体温很高,但此刻滴在他胸膛皮肤上的泪,却让孟行之觉得比他身上的温度还要滚烫。   孟行之垂眸,看见沈晗黛脸颊两侧的发丝被他的汗珠沾染,变湿变粘腻,连带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浅淡的柔媚甜香,也似乎被他的气味所浸透。   他垂在身侧的手情不自禁的抬起,想要为女孩别过那缕发丝,指间在即将触碰到沈晗黛发丝前却又停住。   孟行之阖上眼,再睁开始眼中又恢复成从前的无波无澜。   他克制的将手收回,嗓音低沉似长夜:“……起来。”   沈晗黛从他胸口抬起挂满泪珠的小脸,呜咽的说:“那uncle先松开我的手……”   孟行之卸了力道,松开女孩的手,瞥见她瓷白细腕上多出了两圈红印。   他眸光微暗,下一秒沈晗黛却又抬高手腕,用袖子擦拭他额头上的汗。   她今天穿了身棉布的连衣长裙,袖子是荷叶边,胸口是娃娃领,既不显身材也不露曲线,很稚气的少女款,符合她19岁的稚嫩年纪,纯洁美好,理所应当的该勾不起异性任何的遐想。   但孟行之眼底却印着她娇俏动人的脸和那双盈满泪水的狐狸眼,她是艳丽的媚态长相,哪怕年龄还小,眼角眉梢都带着媚意横生,美丽精致的像个瓷娃娃。   “别擦了。”孟行之别过脸,“脏。”   女孩的袖子却紧跟着他的脸庞贴上来,还是那副委屈哭音:“uncle不脏……”   有关孟行之,沈晗黛听不了一个不好的字眼。   孟先生在她眼中应该永远风光霁月,不染尘埃,哪怕他现在跌坐在地上,他也理应高高在上不受任何人的桎梏与染指。   沈晗黛有些固执的替孟行之擦干他脸庞上的汗,顺着他紧致的下颌线一路往下,在要触碰到裸露的胸膛时,手腕再次被孟行之擒住,“够了。”   沈晗黛委屈的望着孟行之,还没喊疼,对方这次又先一步松开,“去浴室里拿毛巾。”   “嗯……”   沈晗黛听话的照做,从地上站起来时,没有触及到男人看她的眼神,深邃似渊海,面上是平静,眼底却仿佛藏着涌动暗流。   孟行之就用这样的眼神一直在沈晗黛背后看着她,见她找不到他的浴室,进错了好几次房间又慌乱的退出来把门关上,像只受惊的小狐狸一样宁愿硬着头皮乱闯,却就是不敢再出口问他。   她很怕他,却还是要边哭边靠近他。   女孩的矛盾都表现在了明面上,孟行之看的透,却难以抑制内心的蠢蠢欲动。   沈晗黛终于找到浴室,双手抱着一块干浴巾向他小跑而来,沈晗黛想为他披在肩膀上,他先伸出手拿过,自己随手搭在了肩头,“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孟行之的态度没有丝毫松动,沈晗黛一言不发的绕到他侧后方,拽住那架轮椅,想把它从地上扶起来。   可轮椅比沈晗黛想象中要重的多,她蹙着眉用力的拉了几下只拉到一半手就没力,轮椅被拉动了位置又要摔回地面,摔回去的角度离她的脚很近,她自己还没反应,裙摆便被身后男人猛的一扯,连着退了数步摔在了地毯上。   羊毛地毯软绵绵的,沈晗黛没摔疼,一仰头却对上孟行之含着冷意的眼,“脚不想要了?”   “我只是想把它扶起来。”沈晗黛被他的眼神吓住,睫毛害怕的止不住发抖。   “我不需要你做这些事。”   沈晗黛握紧自己的手,头一次质问:“……是不是我在uncle面前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想靠近他,可她好像无论换怎样的方式得到的都是他的拒绝和冷漠。   孟行之闻言一滞,过了好半晌他才像是找回自己平稳的声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沈晗黛,我和你的关系,到叔侄就点到为止了。”   沈晗黛怔愣:“只做叔侄?”   “是。”   沈晗黛和孟行之,只到叔侄。   他不会再进一步,也不会再纵容她进一步。   孟先生第一次将他们的关系挑破到明面,这说明他已经做了决断。   沈晗黛听懂了,她深知自己没有反驳的权力,这场追逐游戏从头至尾主导权都不在她手里。   她呆坐在地上好一会儿,像是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样子太过狼狈,点了点头,僵硬的从地上站起来,“我知道了……”   沈晗黛落荒而逃的跑出男人的卧室,在门口遇到了孟坤,她假装镇定的说:“孟生在里面摔到了,我扶不起来他,麻烦你去扶一下他,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孟坤在门边已经站了很久,看见沈晗黛满脸是泪,同他讲完便小跑着离开。   孟坤拉开半掩的房门,看见孟行之的眼神一直追随在那女孩离开的背影上,直到女孩消失在转角,他看见孟行之才收回目光。   “先生。”孟坤斟酌着开口,“沈小姐走的时候,在哭。”   孟行之没答话。   孟坤走到屋内,替孟行之扶正轮椅。孟行之拉下身上的浴巾丢在地毯上,孟坤扶着轮椅,孟行之双手把住轮椅两边扶手,用双臂的力量抬起自己整具身躯,坐回了轮椅上。   孟坤这才看清他眸色,沉闷压抑到如同即将冲破阈值的海流。   孟坤跟在孟行之身边多年,头一次见他t因为一个小姑娘,情绪难抑成现在这个模样。   他鲜少多言,但他心系孟行之,忍不住多说一句:“先生如果真的喜欢,何必为难自己。”   “放纵的结果最后由谁来承担?”孟行之眼底闪过自嘲,“是我?还是她?”   孟行之可以纵了自己和她开始,可沈晗黛又才几岁?   她19,他28,她尚且是佳期年华,而他身上却还背负着血亲留下来的沉痛往事。   往事没有了结,贪图一时放纵的开始,他给不了女孩任何的结局。   孟坤对孟行之的执念心知肚明,“难道找不到杀害三公子的凶手,先生就打算一辈子都不放过自己吗?”   孟行之握紧扶手,沉声道:“阿坤,你逾矩了。”   他在动怒边缘,孟坤有心想劝,也知道现在的时机不对,只能闭上嘴缄默不言。   沈晗黛回到房间后,窝在沙发上抱着枕头哭了一场。   被异性当着面毫不留情的点破窗户纸,无疑是最惨痛的拒绝,沈晗黛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对待,女孩的自尊心受损,她以为她会哭的撕心裂肺,结果哭到最后却越来越冷静。   她没有退路可走,孟行之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她没有打算放弃。   孟行之说止步于叔侄关系,那就证明孟行之对她根本没有丝毫男女之间的感情,可是没有男女之情,不代表没有别的感情啊。   她能让他住进孟公馆,沈晗黛就觉得自己在他心中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的分量,既然过界的男女情爱在孟行之那里是条死路,那她为什么不换一条呢?   就做叔侄,做被他照拂的晚辈,如果得他欢心,不是一样也有机会得到沈晗黛想要的吗?   就跟那个男歌手许韩一样,他认孟行之当契爷,孟行之在他演艺道路上肯定提携不少。   而沈晗黛要的也不多,她只要那么一件,所以只要她足够乖巧孝顺,孟行之他也会把她当成许韩同等对待的吧。   孟先生的情爱和他的人一样高不可攀,难以俘获。沈晗黛使劲浑身解数也得不到半分他的垂怜,她只能放弃这条路,改走另一条。   她在心里说服了自己,放下被她哭湿了的抱枕去浴室里泡澡,换下那条沾染了孟行之身上气息的裙子时,她又莫名的有些想哭。   沈晗黛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用力的将那条裙子丢进衣篓里,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在擦洗到自己手腕的时候,看见上面两圈男人留下的红印,她又变得挫败。   孟先生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她这段时间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换不来他一丝半毫的怜悯。   感性在发散,可是理性却又在耳边告诉她,她本来就是抱着自私的目的来接近孟先生,他不钟意她,拒绝更是理所应当。   所以不管是委屈还是悲伤不甘,这些情绪沈晗黛都没有资格向孟先生发泄,她只能自己默默吞回肚子里。   夜深人静,整座孟公馆的人已经入睡。   走廊沿途的夜灯一路明亮,孟行之坐着轮椅停到一扇房门前,踌躇几秒,拉了拉门把手。   意料之外的轻松打开,让孟行之眉心微蹙,住在一个和她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男人家里,竟然这么没有防备心。   孟行之操纵轮椅进到屋内,原本想轻轻关上门格挡屋外的光亮,却发现她屋内竟然还亮着一盏落地夜灯,亮度比走廊外的夜灯还要高。   睡觉要亮灯,像个小孩子一样。   轮椅在地毯上发出极细微的声音,孟行之来到她床边,看见女孩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规规矩矩的平躺着,睡相和她醒着时的仪态一样好,只是眼尾和眼睑下一圈都泛着红,足见她醒的时候哭的有多厉害。   孟行之就这么静静注视她安静的睡颜,片刻后,他才仿佛回神一般,轻轻掀开她被子一角,露出她那节瓷白的细腕,上面他留下的红痕还没消退。   怕他的小女孩,被他掐伤了也不敢喊一句疼,更不懂怎么照顾自己。   孟行之将带来的软组织损伤外用药滴到掌心,然后抹到她手腕上,用虎口动作很轻的揉搓着。   但或许是他虎口有茧,女孩的肌肤又太细腻,不那么柔软的触感让她精致眉心微微蹙起。   孟行之停下动作,等她眉心的褶皱消失,他又才轻轻的继续刚才的揉搓。孟行之给她一只手擦完药,又不厌其烦的为她另一只手,重复刚才所做的一切。   人前永远被仰视的孟先生,何曾做过这样隐晦之事。   孟行之清楚的知道自己对沈晗黛已经有过太多的例外、太多的特别,如果再继续放任这些例外和特别生长下去,对他们两个人而言,或许都不是什么好事。   小女孩所求的不是他孟行之,而他孟行之也不能再有过多的情感牵绊。   孟行之把她的手腕重新放进被子里,又为她理了一下被角后,从她房间里退了出去。   悄无声息的没留下一丝痕迹,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第23章 Uncle   沈晗黛第二天早上起床照镜子,发现自己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又难看又显眼。   怕在孟公馆被人撞见她这幅难堪模样,尤其是不想被孟行之看见,他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因为他才哭的这么狠,沈晗黛不想自己面子里子在他面前全都丢完,出门前特地戴了幅墨镜挡住眼睛。   结果果不其然,她在走廊上和孟行之狭路相逢。   沈晗黛虽然已经想好和他只做叔侄,但昨晚被男人冷漠拒绝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这么陡然遇见,她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开口说什么,便呆在了原地。   而孟先生似乎对拒绝女人这件事早已经驾轻就熟,见到沈晗黛后,视线也不过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钟便移开,风轻云淡的很。   相对无言,轮椅直奔沈晗黛而来,她以为要撞上,吓的连连后退,结果孟先生的轮椅在即将撞到她之前,椅子上的红色指示灯及时绕过她,改道走了另一边。   她这才反应过来,孟先生的轮椅不仅全自动,还带有绕开障碍物的智能系统。   她刚才被吓的后退的样子实在是很丢人,沈晗黛为了扳回一局,故意冲着孟行之背影淡定的叫:“uncle早上好。”   孟行之连个正脸也没给她,冷淡的回:“早。”   沈晗黛本以为他不会回应,现在他回了,就衬的沈晗黛像个在耍小性子的小孩一样。   她心中的那点好胜心瞬间被冲散,越在意的那一方才会越要表现,孟先生潇洒如风,纠结踌躇的她则显得更好笑。   晚上去到电视台播完节目,从工作中抽离出来后,沈晗黛慢吞吞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同事觉得奇怪:“晗黛,你平时回家不是动作很快吗?怎么今天这么慢?”   平时快是因为急着回家在孟行之面前博好感,但现在她要改走亲情路线,好像也没必要表现的那么主动殷勤,免得让孟行之又误会她想进一步。   她随口回:“没什么,就是不着急。”   刚收拾好东西,就又被叫去开会,领导们还没到,沈晗黛同期的实习生倒是来的很齐全。   沈晗黛一进会议室,就感受到他们向自己身上投来的轻蔑目光,这种目光她太熟悉。   她不是沈家正房所生,讲难听点就是妾生的孩子,因此港圈里正统的名媛从来瞧不上她,后来因为和何嘉泽退婚,那段时间在港城她更是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   她早就习惯了被人这样看,他们把她当假想敌,觉得自己挡了他们的大好前途,但实际上沈晗黛根本不会参与,她也更懒得和他们解释。   章玉一进来,就看见同期生们三三两两的抱团,而沈晗黛一个人被孤立站在角落,她想要的目的达到,面上不动声色。   总编带着章主播和雷主持,关心了一下他们准备比赛的进度,挨个询问的差不多后,总编轻咳一声正色道:“到时候比赛我们会请一位资深的行业大佬来当评委,就算最后竞选不成晚会节目主持人,但是要被这位大佬看重提携,以后也是一路平步青云啊……”   他说完看向身旁的章玉,“这件事,章主播最有发言权。”   章玉笑着点头,“我刚毕业时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持人,后来幸亏偶然结识了那位先生,才有出头的机会。”   沈晗黛听章玉这么说,猜她口中提携她的那位先生不出意外应该是孟行之。   这么看来孟先生还是位天使投资人,愿意对有才华的人慷慨伸出援手,沈晗黛如果能在他面前多表t现自己的能力,说不定也能得到青睐。   亲情牌要打,她的能力也要想办法表现,但是这次的比赛她有意放弃,可如果孟先生真的要来当评委,她敷衍了事的参赛,岂不会让自己专业方面的能力在他面前变得大打折扣?   沈晗黛正心里纠结着,刚好章玉三言两语讲完自己被提携的经历,向她笑意盈盈的投来一眼。沈晗黛礼貌的回以一笑,在心里却觉得这个章主播对她的态度有点怪怪的。   她看上去表现的亲和,但实际上也没有真正对沈晗黛做什么亲和力的事情,唯一的一句看好她,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为她侧面引来了现在在同期里的被孤立。   不是沈晗黛想用恶意揣测人,她只想顺顺利利的在电视台工作,免得惹出一些莫须有的麻烦最后被孟行之知道,丢了他颜面,他会更加不待见自己。   下班后沈晗黛先去了一趟宠物医院看望小金丝雀,但她去的不凑巧,正碰上小金丝雀把头埋在羽毛里睡觉,她没能看见它的脸。   回到孟公馆时将近九点,这个点平时小孟礼早早就睡了,但今晚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不仅没睡,还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一个人晃来晃去。   “你怎么还没睡觉?”   沈晗黛走到小孟礼面前问,小孟礼见是她,板着一张小脸说:“寒假作业里有一项要家长陪着小朋友看《泰坦尼克号》但是我妈咪今天跟我打电话,说她今天不能来大伯家接我。”   家长失约了,所以小朋友不高兴了。   这让沈晗黛不禁想起自己的童年,她妈咪那时候正是炙手可热的港星,邀约不断,但却没有因此放下沈晗黛不管,而是无论去到哪里工作都会把她带上。   那是她童年仅有的美好时光,如果那时候小小的她也像孟礼一样被放在亲戚家里,恐怕她会比孟礼现在更伤心吧。   “那我陪你去看吧。”沈晗黛向孟礼伸手,“阿姐也算家长吧?”   小孟礼牵住沈晗黛的手,飞快的从秋千上下来,“算!”   一大一小牵着手来到二楼的影院,这还是沈晗黛第一次进来,小孟礼熟门熟路的清了清嗓:“开灯。”   他一说完,漆黑的天花板上忽然亮起了银白的星辰,细细碎碎的星光落下来,照亮了整间屋子。   星空顶影院,真皮卡座,一整面墙的巨幅电影荧幕,装潢延续了巴洛克式的复古风格,奢华格调,品味不俗。   孟先生这座孟公馆,没有一处是不烧钱的。   菲佣为他们送来观影的点心和饮料,沈晗黛放电影前有些踌躇:“一定要看泰坦尼克号吗?”   这样的片子她感觉对孟礼来说还有点早。   孟礼认真说:“这是很经典的灾难片,一定要看。”   他这么坚持,沈晗黛只好找了部删减版的泰坦尼克号给他放。   这部电影沈晗黛看过很多遍,今天再看没来由的想起那晚在永利皇宫时,邵洁对她所说的那番话。   她说邵洁不够清醒,而邵洁却说她幼稚。   现在回忆起来,似乎正是因为青春萌动期看了泰坦尼克号,她的爱情观或多或少受到了这部影片里男女主人公的影响。   落魄的穷小子和贵族千金,这样的悬殊身份、阶级差距,好像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两人之间不会有结局。   但男主Jack却一直在用自己的那颗赤子之心爱着对方,在赌博中赢得船票是他一生中最幸运的事,因为登船让他遇见了他的此生挚爱,所以只要他的挚爱能够活下来,他心甘情愿的泡在冰冷的海洋里,为挚爱的存活去赴死。   爱情似乎本就该如此,愿为其生,亦愿为其死。   荧幕里,失去生息的Jack再也没有支撑挚爱浮板的力气,身体坠入了大海死去。   “为什么他会死。”孟礼突然开口,“他们不是互相喜欢的恋人吗?恋人不应该在一起吗?”   沈晗黛捧着脸看向小孟礼,见他眉毛都快皱在了一起,想了想,说:“很多时候,不是互相喜欢就一定能在一起。”   “可是他都喜欢到她愿意为她去死了。”   “所以这是电影啊。”沈晗黛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的清醒,“现实里,大概是不会有人爱另一个人爱到付出生命的程度的。”   她说完又觉得这番话似乎不该讲给小朋友听,连忙补道:“当然,你的妈咪肯定是非常爱你的。”   孟礼还是不懂,握紧小拳头叹了口气:“你们大人谈恋爱真复杂……”   沈晗黛不知道他怎么就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听的愣了一下。   小孟礼自己从沙发上跳下来,“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要试给爹地看的衣服,阿姐晚安。”   “等等……”沈晗黛及时拉住他,“阿姐陪你看一晚上电影了,你帮阿姐一个小忙行不行?”   “什么忙呀?”   沈晗黛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他疑惑:“为什么阿姐不自己去问大伯?”   沈晗黛心里还有点别扭,怕自己去问了孟行之又要多心,“因为你大伯不钟意阿姐,我去问了他会不开心的。”   孟礼若有所思,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孟礼记着沈晗黛交待给他的事情,醒的比平时还早,一个人去敲了大伯的书房门。   “大伯,是我。”   “进来。”   得到了准允,孟礼才进去,走到孟行之面前,说:“阿姐让我来问大伯,会不会去他们电视台当评委。”   孟行之放下手里的钢笔,转头看向他,“她怎么不自己来问?”   孟礼老老实实说:“因为阿姐说大伯不钟意她,她来了会让大伯不高兴。”   孟行之闻言眉心微动,默了片刻开口道:“告诉她,不去。”   “知道了,我出去了,不打扰大伯了。”   孟礼刚要走,又被孟行之叫住,“今天有人上门来给你选衣服,你记得选你喜欢的。”   孟礼疑惑道:“我不应该选爹地喜欢的吗?”   孟行之为他解释:“你喜欢的,你爹地才会喜欢。”   “好,我记住了大伯。”   孟礼走后,孟行之接到了特助林子豪的电话。   “先生,上次调查齐航的事有结果了,他会针对沈小姐的确是受人指使……”   孟行之敛目听着下属汇报的调查结果,听完后他面无表情的吩咐:“先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比赛当天,本是在新人的小范围之中举行的一场选拔,但不知道这个消息怎么就在整栋楼传遍,整个澳区电视台都陷入一种锣鼓喧天的热闹气氛中,甚至还有员工在私下坐庄,摆了一个赌局,将这次比赛的所有候选人放进去,发出来让大家投注。   沈晗黛从同事口中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不由得在心中惊叹:不愧是赌城人民,什么事情都要赌上一把。   “晗黛,我们组的人打算全买你了,你可得好好表现,别让我们血本无归了。”   “我打算在晗黛身上押一个月的工资……”   “别押我呀……”沈晗黛有苦难言,“你们换别人押吧……”   从孟礼口中得知孟行之根本不会来当评委,沈晗黛就完全没准备,她有意放水,而她那些同期为了这场比赛不知道多费心准备,沈晗黛虽然自觉自己专业能力不差,但也没有自傲到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能比过所有人。   “为咩啊?”同事把手机拿出来,翻出投注的页面,“你看看……你现在在新人里可是大热门,你要是没选上,起码我们台一半人得赔到裤衩都没了!”   沈晗黛往同事手机上看了一眼,她的赔率是所有人里最低的,这就意味着押她的人是最多的。   这可不行啊,到时候结果公布出来押她的人岂不是真的得赔的血本无归?   沈晗黛良心不安,比赛马上开始了,她打算去找一趟总编直接退赛,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同事:“你们不想输钱就别押我。”   她刚离开,同事拿着手机的投注页面,她的那一栏赔率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到只剩一个点。   “叼!是哪个大佬在晗黛身上押了9000万葡币……”   沈晗黛急着去找人,在走廊上和迎面来的人撞了一下,对方手里拿着的一杯咖啡全泼到了她身上。   “对不住啊,你没事吧?”   对方连忙掏出几张卫生纸给她擦衣服,可根本擦不干净,“你要不要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这幅样子肯定是不能去见领导的,沈晗黛急匆匆的走向洗手间,她前脚刚进去,洗手间大门便被t躲在外面的几个人关上上了锁,挂上了清扫中勿使用的牌子。   这几个人显然是沈晗黛新人里的同期,见计划完成,互相各看一眼,“还想让我们给她当陪跑,现在让她参加不了比赛,我看上面还能找什么借口内定她……”   他们做完事情就溜走了,章玉和助理在拐角处刚好看见这一幕,章玉满意的笑了笑,引起同期新人的不满,让他们对沈晗黛群起而攻之,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抬头,看见走廊上方的监控器,在心里叹了口气,吩咐助理:“年轻人做事还是不谨慎,你去趟监控室,把刚才那段监控解决掉。”   “好的玉姐。”   沈晗黛在洗手间里清理干净衣服打算出去时,发现门从外面被反锁上,冷静的想了一下这段时间自己在电视台里发生的事情,就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差不多想清楚了。   明显的关照和刻意的赞许,让同期把她当成有后台的内定之人,为了不让她有机会去比赛,索性用这么低端的方式把她关在这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利益被沈晗黛侵占,所以反击她还算有原因。   但是那位章主播……   沈晗黛边思考边在手机里编辑消息发送给主编,说明自己要退赛的事宜,消息刚发出去,面前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拉开。   “沈小姐?”   沈晗黛抬头,看见一名面目清秀,西装革履的男士,对方朝她温和笑道:“初次见面,我是孟先生的特助林子豪,是来带沈小姐去参加比赛的。”   比起这么快被人找到,沈晗黛心里更惊讶的是被孟行之的特助找到,“孟生……他来当评委了?”   林子豪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沈小姐还是快去现场,别耽误了比赛。”   沈晗黛心中的纠结在这一刻被推到了顶峰,到底是好好表现还是弃权,两个念头在脑子里不停的转,几乎是下意识的跟着林子豪抵达了演播厅。   比赛已经开始,选手主持的气息不稳喷了麦,把沈晗黛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她一仰头,就看见了评审台正中席位坐着的那个男人。   为了聚焦在舞台上的人,镁光灯毫不吝啬的全部投射在舞台上方,台下的光线因此暗了不少。   他身形陷在昏暗阴影中,又是背对着沈晗黛,既看不见他的脸也看不见他的穿着,可是就凭着这样一个模糊的背影,沈晗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负责引选手上场的工作人员急匆匆的跑到沈晗黛面前,拉着她小跑到台下,“马上就到你了,怎么现在才来啊!”   上一个选手主持完从另一边下台,话筒塞进了沈晗黛手里,“快上去!”   沈晗黛半推半就的走上台,几束镁光灯唰的一下同时打在她身上,浅紫色毛衣和白色针织半身长裙上的咖啡渍便显得格外明显。   坐在下方的台长和总编见她这幅样子,都忍不住向旁边主位上的男人谨慎的投去目光,考虑是不是该给女孩换衣服的时间,却见男人面上表情极淡,看不出丝毫波澜。   台长向总编投去眼神,总编会意,冲台上人说:“可以开始了……”   沈晗黛不自觉握紧话筒,她还在纠结,乌黑眼珠转了转,视线下落的不经意间与下方的男人撞上。   孟行之身处在昏黑中,这样的光线以沈晗黛的眼睛其实不太能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在看自己,但就是这不确定的一眼,忽然就让沈晗黛心中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她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女孩嘴角的弧度先翘上来,绽出微笑,眼睛含笑抬起,注视面前的镜头。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春节好。这里是中国澳区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的直播现场,瑞雪兆丰年,辞旧迎新春。感谢电视机前的你在新的一年到来之际准时收看春节联欢晚会,今夜我将与你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   女孩嗓音温柔却不失端庄,咬字清晰,吐词干净,气息平稳无比听不出丝毫换气声,可见在基本功这一块是下过苦功的。   而镜头里的她淡妆浓颜,五官精致如画,肌肤细腻清透,白的如同上好玉瓷,她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浅笑容,一颦一笑都令人如沐春风,表情管理绝佳,挑不出一点瑕疵。   章玉看着舞台上的女孩,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她忍不住去偷看一旁男人的表情,见他面无波澜,眼神冷淡,视线却是没有丝毫避讳的落在台上女孩的身上。   孟行之静坐在席位上,脊背笔直不动如山,双手搭在扶手上,下颌微抬,将一副上位者的审视姿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但却又不尽是,只是他长睫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真实的情绪,无人察觉到他此刻注视台上的女孩时,真正在想的是什么。   直到女孩的声音在他耳畔消失,孟行之才倏然回神握紧了掌心下的扶手,他随后又向不远处的孟坤看去,对方接受到他的视线,走过来将他推离评审席位。   台长小声喊:“孟先生……”   孟行之头也未回:“今天就到这里。”   沈晗黛还没来得及下台,就看见孟先生退场的身影,她几乎愣在原地,哪怕是才不久刚被人恶意关在洗手间里,她心里都没有在这一刻来的更委屈。   是她表现的太差了吗?   在她讲完他就迫不及待的离开,没有一句点评,也没有一个眼神。   还是说……他已经讨厌她到连和她说话都不愿意,用仅存的绅士风度自己离开,保留给她的一点体面?   沈晗黛想要追出去,却看见章玉先她一步跟随孟行之走出了演播厅。   章玉为什么要推她去做那个“出头鸟”,沈晗黛好像找到答案了。   男女之间,抛开外界种种,不外乎只有那一个原因了。   章玉喜欢孟先生,沈晗黛现在追出去挡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又算什么呢?   演播厅外,章玉踩着高跟奔着孟行之小跑去,好不容易跟上想要好好跟孟先生说说话,却看见自己节目《今日财经》的LOGO被拆下,从隔壁她的录影棚里搬出来。   不止节目LOGO,紧接着还有里面她无比熟悉的设备、摆件全都被一件件拆出来……   经纪人和助理苦着脸从里面走出来,“玉姐,我们拦不住……”   章玉气的面目狰狞,怒吼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拆我的节目!”   经纪人抱住她,小声说:“是孟先生……”   章玉怒容僵住,她推开经纪人,再次追上男人的轮椅,一改刚才的气焰,弯着腰抓住他的轮椅扶手,哭着说:“为什么孟先生……我是您一手提携起来的,为什么您要这么突然的……”   轮椅停下,男人侧目,眼神平淡的扫在章玉脸上。   可他越是平淡,越让章玉心头发怵,害怕的一下子缩回手,“您……是不是都知道了?”   拿钱堵齐航的嘴,还是没堵住吗……   “只有一种人能永远闭嘴。”孟行之漫不经心的反问她,“章玉,你知道是哪种人吗?”   这背后的答案让章玉吓的瞬间跪坐在了地上,她哭的妆容全花,看上去哪里还有半点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所以您……就是为了那个女孩吗?她在您心中就这么重要吗?”   “为了她……您就要狠心的收回我的东西吗?”   “你的东西?”孟行之居高临下,余光轻扫地上的章玉,眼神既无轻蔑也无嘲讽,可说出的话却让章玉遍体生寒,“你恐怕记错了,你拥有的一切东西,都是我给予你的。”   “现在,我要收回来。” 第24章 Uncle   主编办公室内,主编看完手机里的信息,又看了看面前站着的沈晗黛,忙道:“你先坐下,坐下聊。”   沈晗黛依言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我在上台之前已经给您发过退赛的消息了,所以我希望我的表现不计入成绩。”   主编面露难色,“可是我和台长的意思从一开始就打算定你了……”   沈晗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成了内定人选,所以这场比赛真的就是为了让她顺理成章入选的幌子。   “为什么?”她不明白。   主编和蔼笑道:“你是孟先生推荐的人,之前是我们体察不当让你在齐航手底下吃苦了,刚好这次新年晚会,我和台长都想让你去历练学习。“   他话说的还算委婉,但字里行间不透着的只有一个意思,会内定沈晗黛登上一步登天的舞台,是因为她背靠孟先生。   这不是沈晗黛想要的,“主编先生很抱歉t,这次机会我真的不能要,还希望您和台长先生能考虑其他人。”   主编为难道:“可是孟先生那边……”   “孟生那边我会自己去说,绝对不会因此连累到电视台。”   听她语气如此坚决,主编只得暂时松口,“好吧,我会先去和台长说一说。”   “麻烦您了。”   沈晗黛走出主编办公室,替对方带上门后,她那张昳丽小脸上是藏不住的失落。   原以为是章玉的刻意而为她才会被误当成内定的出头鸟,现在了解真相后才知道,章玉和同期新人们的确一点都没有冤枉她。   即便沈晗黛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这个名额,但从整件事上来看,她好像无法完全让自己置身事外。   易地而处,如果她费心费力想要争取的位置结果被内定,而她的努力也只是为了让那个内定的人更能名正言顺,她也会不甘心的。   但是孟行之在这件事上是怎么看她的呢?   他是不是也觉得她不堪重任,需要借他的势才能登上新年晚会的舞台?   沈晗黛虽然是为了《绿茵之夜》这档节目才想接近孟行之,可是在没被沈哲破坏之前,她是已经靠着自己的能力拿到了offer和认可,但这一次事情的性质显然是不同的。   她不想在孟先生眼里,只当个事事需要攀附他的花瓶。   她想要他的认可,也想要他的肯定。   但是现在好像一切都搞砸了,他在听完她的主持之后冷漠的离开,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晗黛回来了,结果怎么样?”   “宣布了吗……”   回到工作间,同事们三三两两的围上来想问结果,有女同事看见她衣服上的咖啡印,“你衣服怎么弄脏成这样了,你不会是就这么去上台比赛了吧?”   沈晗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和裙子,又脏又狼狈。   “我退赛了,没名次。”她从自己的柜子里拿了条备用的连衣裙出来,“我去换件衣服。”   同事们有心想问细节,但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好开口,“好,那你换完衣服记得下班,我们先走了……”   “好。”   电视台大楼下,侧后方的街道角落里,银灰色幻影在这里已停了许久。   这位置极其不显眼,从电视台正大门出来的人,这里就是他们视觉的死角。但与之相对的,坐在车上的人却刚好能将电视台大门的人来人往,尽收眼底。   半分钟后,女孩提着小包从大门里走出来,身上换了条干净的裙子。   坐在副驾驶的特助林子豪,见状提起女式衣袋包要拉开车门下车去,后方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开口制止他:“算了。”   林子豪询问:“那这件衣服怎么办?”   孟行之目光放远,见沈晗黛坐上了接送她的车后,才将视线收回,淡道:“扔了。”   看完沈小姐的节目后孟先生就立刻让林子豪去买女装,他开了几条街好不容易买到,现在不仅不送出去还让他丢掉。   林子豪欲言又止,但上级的吩咐又只能照做,“好。”   他下车,将崭新的女装连着包装袋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沈晗黛回到孟公馆后,有心要找到孟先生谈一谈,却被管家钟伯告知孟先生还没回家。   她拿出手机想要给孟先生打电话,又想到自己今天最后一眼见他,是章玉追着他离开。   年纪相当的成年男女单独相处,晚归很正常,沈晗黛现在打电话过去又算什么?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越变越多,之前她还问过孟行之对方是不是他的女朋友,他说不是,可是今晚过后会不会就是了?   孟先生要是交了女朋友,即便她以后只把他当成尊敬的叔叔,可他们毫无血缘关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她更没有颜面继续留在孟公馆。   沈晗黛心情沉重的坐在客厅沙发上,想要在这里等孟先生回来。   可她等到将近凌晨还是没有见到孟先生的影子,她心中那个念头变得越来越清晰,孟先生今晚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沈晗黛放下怀里的抱枕,慢吞吞的拖着步子,魂不守舍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夜,澳区下了一场雨。   雷声轰鸣,大雨如注,直到天微亮时分,雨势才渐小。   孟礼今天起的尤其早,穿上干净整洁的小衬衣和背带裤,在镜子前照了足有一分钟,才满意的下楼出门。   玄关处站着一个神情冷淡的女人,她穿一身黑色,黑衣黑裙,长相清秀,留一头利落短发,看起来十分干练。   孟礼迫不及待的走向她,“妈咪。”   谢理脸上冷意消退,笑着向孟礼伸出手,“妈咪来接你了。”   孟礼把手递给她,一大一小交握在一起往外走。   钟伯守在一旁要为他们母子两人撑伞,谢理笑了笑,“不用了钟伯,我给他撑就行。”   她撑起伞,看见孟礼往四周看了看,“大伯今年还是不和我们一起去看爹地吗?”   “嗯。”   “但是我觉得大伯是想和我们去看爹地的,他跟我说让我穿我喜欢的衣服,我喜欢爹地才会喜欢。”   谢里把儿子伞内拉了拉,“大伯说的是对的。”   “那我可以给大伯打个电话吗?”孟礼向妈咪伸手,“我有事情想要告诉大伯。”   室外射击馆,大雨滂沱,靶子摆放在雨雾中,靶中的红心几乎看不见。   百米之外的屋檐下,落雨如柱。   孟坤守在一旁,聚精会神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孟行之坐在轮椅上,表情阴沉,单手握着一把直径5.6mm的格罗客手枪,对着前方连开数枪。   几秒钟后,孟坤佩戴的蓝牙耳机指示灯闪了闪,守在枪靶处的人传来话,他转述结果:“先生,十环。”   在能见度极低的雨雾天,还能每发必中的正中红心,可见他的射击能力有多么强悍。   孟行之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动容,好像这样的成绩对他来说完全就在情理之中。   他把手枪丢进孟坤怀里,“换步枪。”   孟坤正要依言照做,放在身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他拿出来递给孟行之,孟行之接过看一眼来电人,顿了几秒钟后接听。   “大伯,我是孟礼。”   “嗯。”孟行之缓和声线,“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就是想跟大伯说我昨晚梦到爹地了,爹地让我跟大伯说,他不怪大伯……”   小孩子用稚气的声音一本正经的同孟行之讲话,和着屋外雨滴,仿佛有千丝万缕的情绪浸透在这几个字中。   过了很长时间,孟行之淡淡的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雨势骤急,他坐屋檐下,有雨珠砸到地上后飞溅到他的脚下,他却屹然不动。   孟礼是遗腹子,三弟孟原霖死的时候,他还在谢理的肚子里。所以孟礼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亲,父亲对他来说的记忆,只有冰冷的照片和隔着电视屏幕的往日影像。   但孟礼原本是机会见到他父亲的,如果六年前的那天晚上,孟原霖没有死在毒贩手里,或者他孟行之没有失手,一切结局都会不一样。   射击馆的人将步枪拿了上来,孟坤拿过后检查了一下再双手递给孟行之,“先生。”   孟行之面无表情的接过,熟练的拉保险栓上膛,一手扶枪身瞄准雨雾中的靶心,扣动扳机。   这场射击练习,从清晨持续到了徬晚,精神力、体力、专注力十几个小时的不间断,像是在挑战人体的极限到底在哪个边缘点。   射击结束完,雨还没停。   孟坤推着孟行之的轮椅到射击馆门口,一直停在路边的宝马等到了想见的人,章玉迫不及待的下车,走到孟行之面前,孟坤还没来得及拦,她便先朝孟行之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章玉声泪俱下:“孟先生,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动任何的歪心思……您要抬那位沈小姐,我一定全力帮衬,拿我在圈子里这么多年的所有资源和人脉为她铺路,只求您原谅我这一次……”   孟行之最忌讳外人查他行踪,章玉犯了忌讳是其一,而今天又恰逢是孟原霖的祭日。   他心情差到极点,平日里与人说话还留有几分绅士风度的余地,但此时此刻他语气里只有寒意:“我要想抬她,你手里的那些东西配入我的眼吗?”   “是我失言……可是我会这么做,完t全就是因为……”章玉仰起头,有些声嘶力竭的望着孟行之说:“孟先生,我仰慕您……我从很早之前就仰慕您!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仰慕的男人,走向另外一个女孩?!”   章玉想图谋的不止是事业,她更想图谋的是孟先生的青睐与爱慕,哪怕只有半点也好,“节目我可以不要,主持人我也可以不当了,只求您让我能留在您身边,无名无分我也愿——”   “章玉。”孟行之毫无所动,“我和你,从来都是投资人和被投资人的关系。从前我认为你有几分可用,所以我愿意在你身上投入一些东西,与之相对的你能给我产出回报。但现在的你既具有可代替性,产出时带来的风险弊大于利,我没有必要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男人陈述的声线平静到几近冷漠,似乎对他来说,投资章玉和投资一件商品并没有任何区别,不受他控制的商品,具有可代替性的商品,没有让他继续再投资下去的必要。   及时撤资止损,方为商人本目。   章玉听懂了,脸色惨白的跌坐在了地上,都说孟先生冷血无情,偏她以为自己能有特殊入他孟先生的法眼,可到头来,她在孟先生眼中不过是一件随时可以撤资的“商品”而已。   她坐在原地又哭又笑,看见孟行之逐渐远去的背影,她狰狞了面目站起来向追上去,“那沈晗黛在你眼中是什么?她也是商品?她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像我一样被别人替代?!”   孟坤向暗处的保镖打了手势,他们会意,出现在章玉面前挡住她。   将孟行之送上车,孟坤坐上驾驶位,从后视镜里看见孟行之面沉似水的脸,知他此刻情绪已经到了冰点。   他踌躇着开口:“先生,是否要回孟公馆?”   孟行之抬手抚眉骨,没有言语。   孟坤又补上一句:“钟伯白天给我发了消息,说沈小姐昨晚在客厅等先生等到了凌晨。”   孟行之闻言抚眉骨的动作稍顿,随后将手机拿出来翻了翻,没有收到那女孩的未接来电。   反倒是多了一条未读的短信,他随手点开。   【您尾号1024卡已存入90000000澳门元】 第25章 Uncle   沈晗黛心里藏着事,失眠了一晚上,到了凌晨快三四点的时候才睡着。   第二天一觉清醒已经是中午,她着急见孟行之问事情,醒来后立刻奔着孟先生而去,可问到孟公馆上下,得到的答案都是孟先生彻夜未归。   她脑子里那个冒犯的猜测似乎得到了证实,心中冒出难以言说的酸涩感。   孟先生不在,小孟礼也被母亲接走,偌大的孟公馆,沈晗黛找不到一个可以言说这股酸涩的人。   压抑的情绪埋在沈晗黛心里越变越大,她忍不住埋怨孟先生,明明说了只做叔侄,可现在他做的事情恨不得要将她以他用蹩脚的侄女身份,留在他身边的借口也要抹杀。   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孟先生难道也要骗她一个小女孩玩吗?   沈晗黛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待了一整天,情绪低落没有胃口,菲佣送来的餐食她也只草草的吃了几口便放下。   到了平时该上班的时间点,她下意识的要出门,结果一看日期,发现今天休假。   她又把衣服脱了换了睡裙,稿子也不想写,什么都不想做,蜷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睡到半夜口渴的厉害,她又不得不找了一件披肩披上,出房间找水喝。   手机电筒照明的能见度有限,沈晗黛偶然发现自己房间摆放的一盏巴洛克式风格的手提灯,打开后非常明亮,后来晚上有需要出房间,她都会用这展精致的手提灯代替照明。   下到一楼喝完一杯水后,沈晗黛更觉得清醒,在床上躺了一天,便想要去外面花园走走。   孟公馆夜晚不闭灯,花园依旧有夜灯照明,配上沈晗黛的手提灯,她还算能看清路。   刚走到花园没多久,沈晗黛耳畔边传来一阵极远的乐曲声。   正是夜深人静时,这乐曲声显得格外突兀,沈晗黛不自觉握紧手里的灯,却又克制不住的想要听的更仔细些,脚下的步子情不自禁的往这声音靠近。   一路来到那间玻璃温室前,门只开了一点细缝,里面没开灯漆黑一片,但那音乐声已经近在咫尺。   沈晗黛咽了咽喉,还是没抵住好奇心走进了温室。   黑暗的环境下,沈晗黛什么也看不见,手提灯是她唯一可以倚仗的东西,她慢吞吞的往里走,乐曲的声音变得更清晰。   绕过那片藤本月季,露出了花墙后的真容。   今晚夜色浓,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温室之中。   孟行之坐在轮椅上,怀抱萨克斯,头微垂几分,阖目吹着一首沈晗黛从没听过的乐曲。   冷白月色尽数倾注在他身上,衬的他深邃眉目都变柔和,他神情极淡,吹奏的这首萨克斯曲悠长舒缓,整个人几乎要与月色交融在一起。   宁静又内敛,如梦似幻的一幕,哪怕最顶尖的画家也难以构造出这幅光影画。   可沈晗黛却莫名觉得忧伤。   连同他吹奏的这首舒缓的萨克斯曲,都让沈晗黛觉得忧伤。   她脚下的步子情不自禁往男人的方向踏了一步,却没发现脚下的树藤,她被勾住脚摔在了地上,手里的手提灯摔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吹奏的男人。   萨克斯的声音停了,沈晗黛的视野陷入一片焦灼的昏暗。   手提灯停在了男人脚边,孟行之没去捡,眼神精准的投落在摔倒在花墙边的女孩身上,见她迅速的在地上坐起,手慌乱的往灯所在的方向摸索着。   孟行之顿了顿,单手将萨克斯放在一边,身体微微前倾,用另一只手勾起那盏灯,轮椅往前进几分,来到她身边停下,橘黄灯光照清她泪眼朦胧的脸庞。   沈晗黛仰起小脸呆呆的望着他,他垂眸和她对视,沉声问:“摔疼了?”   她以为他的眼泪是因为摔跤而流。   沈晗黛摇了摇头,有些懵懂的开口:“uncle的曲子让我觉得很忧伤。”   不仅是曲子,还有今夜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也让沈晗黛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忧伤。   孟行之没答话,将那盏灯递回到她手里,要抽离之时却被她突然抱住,“uncle,我也给你唱首歌吧。”   她清了清嗓,“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姓,我离开你太久了母亲。但是他们掳去的是我的肉体,你依然保管我内心的灵魂……”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男人的一声轻笑,“你在唱什么?”   “七子之歌啊。”沈晗黛认真同他解释,“我小时候不开心我妈咪就会唱我喜欢的歌哄我开心,uncle是澳区人,我给uncle唱七子之歌啊。”   此情此景,她大可唱首缠绵悱恻的情歌来达到她想达到的目的,可她却没有,而是唱了一首连澳区三岁小朋友都会唱的歌唱给孟行之听,只因为他是澳区人,她觉得他一定听过。   简单又纯粹的逻辑,让人连想要去探究深意的余地都没有。   手提灯散发的光映照在他们两人之间,孟行之那双琥珀绿的眸底被照亮,里面印着女孩身影,“为什么要唱给我听?”   沈晗黛不假思索,“我在哄你开心啊……”   她见过孟先生坐云端无所不能模样,此刻再见他忧伤落寞模样,就让沈晗黛无法接受。   她发自内心的希望孟先生永远都好,永远都开心,而他现在在她眼前,她就想力所能及的让他变得开心一些。   孟行之闻言长睫翕动,掩在其下的眸色暗涌晦涩,仿佛一片即将掀起波涛的海域,深沉的让人难以窥探。   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无人敢来靠近他,更无人会敢造次的说要令孟行之开心。   但眼前突然闯进来的女孩,却偏偏想用一首澳区三岁小童都会唱的七子之歌来哄孟行之开心。   方式幼稚又浅显,用哄小孩的手段来哄孟先生的,她是唯一一个。   沈晗黛从未见过孟行之这样看自己,以为是自己刚才又哪里做的不好触怒了他。   可她自认已经足够努力想让他开心,压在心头一天的失落和委屈一起爆发出来,“我是不是又没做好让uncle不高兴了?电视台的事情也是,住在孟公馆的事情也是,我是不是在uncle面前没有一件事是做对的……”   她声音哽咽,眼泪断线珍珠一样下坠,砸在紫色睡裙上印出深色水t痕。   “我没有不高兴。”孟行之垂下目光不去看她,脑海里名为克制的弦尚存,“你在电视台和孟公馆也都表现的很好。”   沈晗黛却像是有些不信,她从地上跪坐起来有些急切的抱着他手臂,娇俏美人面上的神态楚楚可怜,“可是如果我表现的很好,为什么uncle最近都对我很冷漠……uncle是不是还想把我从孟公馆赶出去?”   孟行之喉结滚了滚,想要说些什么解释,最后又咽了回去。   无所不能的孟先生,也有回答不上来小女孩问题的一天。   他不说话,沈晗黛便更加认定自己的猜测,她心头涩意加重,“……是因为章主播吗?uncle钟意她,所以我应该避嫌离开是不是?”   “不是。”   “如果不是那uncle为什么要出尔反尔?”沈晗黛泪眼婆娑,“是uncle说的我们要做叔侄的,可是现在uncle连做叔侄的机会都不愿意留给我了……”   眼泪顺着她白皙的下巴尖滴落到孟行之的手背上,明明只是温热的触感,他却觉得那块被她眼泪触碰过的地方,好似有火在灼烧,连着心头也好像跟着被灼伤了一块。   孟行之的手情难自已的向女孩的脸庞伸去,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泪,连嗓音也不由自主的放轻:“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   沈晗黛的泪珠落到男人指尖,声音哭的有些发哑,“我希望uncle能……能让我留在uncle身边……”   名为理智的弦一直紧绷着到达临界点,在孟行之的脑海中断裂。   她是蓄谋接近也好,心怀不轨也罢,在这一刻孟行之都不想再去探究。   撤去所有的理智清醒,放纵的感性主导了男人的大脑。   孟行之单手捧起女孩的脸抬高,含情目中印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头为她发软,唇边却泄出一声似无奈又似自嘲的笑。   沈晗黛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她窘迫又难受的松开他的手臂,要从地上站起来离开时,却突然感觉头一阵眩晕,身子跟着摇晃站不稳眼看要倒地。   男人有力的臂膀及时扶住她的腰,她被带的身形往前扑,以一种被男人半拥入怀的姿势将头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下一秒,沈晗黛听见孟行之那口醇厚嗓音,在她耳畔轻笑着说:“沈晗黛,是我输了。” 第26章 Uncle   万籁俱寂,被月光笼罩的玻璃温室内,水流潺潺是这四下唯一的声音。   沈晗黛扶着孟行之的肩膀起身,规矩的在他面前站好,对他刚才的话感到有些困惑:“uncle什么……输了?”   孟行之唇畔笑意犹在,他缓声答:“我会让你如愿。”   如沈晗黛的愿,让沈晗黛留在孟行之身边。 ( 重要提示:如果 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 c o m ) , ( t x t 8 0 . c c) , ( t x t 8 0 . l a )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沈晗黛感觉自己连日来受到的委屈和冷待,瞬间被孟行之这几个轻描淡写的字抹去,她怔愣的望着对方,“真的吗?”   “嗯。”   “uncle这次……会说话算话吗?”   “会。”孟行之给她想听的话,“说话算话。”   孟先生的保证能打消女孩所有的顾虑。   沈晗黛终于破涕为笑,提着灯殷勤的去把孟行之放在一旁的萨克斯拿起来,双手抱在怀里,“我送uncle回房间休息。”   孟行之抬眸看向她哭花的跟个小猫似的脸,明明看上去惨兮兮的,但那双湿红的狐狸眼却是微弯着的在笑,看样子开心极了。   他那双一向淡漠的含情目里,也像是受到女孩笑容的感染,不自觉漫上一丝笑。   “萨克斯抱得动吗?”孟行之问。   沈晗黛又把萨克斯往上抬了抬,“抱得动……”   孟行之笑着单手从她怀里把萨克斯拿回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回去了。”   手上的重量一轻让沈晗黛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发现孟先生已经操纵着轮椅到了她前面。   沈晗黛想用手提灯为他照亮前路,可是四周太黑,她的步子又不敢迈的太大,只能在男人背后唤他:“uncle……”   男人的轮椅停下,余光扫到女孩靠着那盏手提灯,慢慢的走到他身侧来,“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沈晗黛被问的猝不及防,有些难堪的脸将别入阴影中,“我就是视力不太好。”   一到晚上没了光就成了瞎子,这是她的缺陷,她不想告诉别人。   今夜月光明亮,玻璃温室四面透明,加上有不远处花园的夜灯映照,里面并非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正常人一旦进入,过不了多久是能够适应这样的黑暗的,而沈晗黛显然到现在都没有适应。   孟行之斟酌道:“夜盲症?”   孟先生显然不好糊弄。   沈晗黛抿着唇极轻的“嗯”了一声。   “是后天的,还是先天的?”   沈晗黛垂下羽睫,声音更细小:“先天……”   后天的夜盲症还能通过目前的医疗手段治疗,但先天的除了控制病情外,还没有完全根治的方法。   先天的缺陷是沈晗黛不想告知别人的小秘密,她从小到大都藏的很好,孟先生是除了沈家人外第一个知道的。   沈晗黛心里有些忧虑,她不确定这个缺陷会不会改变孟先生才对她缓和的态度,正独自在脑子里苦思着,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到了她的眼前。   沈晗黛蓦地抬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许是橘黄灯影落入男人眼中,琥珀绿眸色泽比平时更浅,里面的冷意被暖光融化,剩下的就只有温情脉脉。   女孩的心跳没来由的漏了一拍,像是受到这双含情眸的蛊惑,沈晗黛把手慢慢的伸向孟行之的掌心,指尖刚触碰到他的皮肤,上面温热的体温漫过沈晗黛指尖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像是被烫到似的立刻将指尖从男人掌心收回,转而抓住他袖口的一点衣料。   他们现在是叔侄,沈晗黛谨记本分,不能逾矩更不能让孟先生误会她。   男人掌心里的柔软一触即逝,他眉骨微动,眸光不动声色的看向沈晗黛捏着他袖口的两根白皙手指。   沈晗黛说:“这样就可以了,谢谢uncle.”   避开肢体接触,保持距离的只抓男人袖口。   孟行之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没说什么,由着沈晗黛拉着他袖口。   从玻璃温室到别墅,沈晗黛想要先送孟先生到房间,却被孟先生带着回到了她的房间。   他明明行动不便,还绅士的将沈晗黛送回房,让沈晗黛心中被暖意包裹。   但之前的事情她还仍心有余悸,在孟先生要离开时,她没有及时松开对方的袖子,试探着问道:“明天我可以和uncle一起吃早餐吗?”   孟行之不答反问:“你想和我一起吃早餐吗?”   “想。”沈晗黛不假思索,话出口又觉得孟行之这句反问有些像是在捉弄她,“uncle明明知道我想的……”   邀约是她提的,知道她想还要反问,沈晗黛感觉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在孟行之面前,一点都藏不住。   孟行之无声笑了笑,没有直接答应她的邀约,“如果你明天早上能起来的话。”   “我当然能起来!”沈晗黛立刻顺杆子往上爬,“uncle我们明早见!”   她眉开眼笑的松开孟行之的袖子,推开房门进到卧室后,又似乎记起来什么,从门背后探出半个身子,眉眼弯弯的对门口的男人说:“uncle晚安。”   他道完晚安也不急着关门,就用那双潋滟的狐狸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孟行之,小心思就差写在脸上。   孟行之如她所愿回:“晚安。”   沈晗黛这才慢慢将门关上,可她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背靠着房门,整颗心都被和孟行之重归于好的喜悦装满。   他不会赶她走了,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她视而不见了。   少女那张娇媚脸庞,透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雀跃,整个人看上去像只明媚的小鸟。   “锁门。”   男人低沉嗓音隔着门冷不丁响起,沈晗黛立刻站直身体,听话的去锁了门,“锁好了。”   轮椅在地毯上转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孟先生离开了。   沈晗黛的确不常有锁门的习惯,不过孟先生是怎么知道的?是因为没有听到她锁门的声音吗?   正心里疑惑着,仰头看见挂钟上的时间,都快三点了。   她再不睡明天就真的起不来和孟先生一起吃早餐了,她换了条干净睡裙,调好闹钟,倒进自己的床上,这一次没再失眠,顺利的很快睡着。   四小时后,七点整,孟t公馆外的天空乌云散开,泛起鱼肚白。   闹钟滴滴滴的响起,沈晗黛被吵醒,困倦无比却还是要强迫自己清醒。   在选衣服时随意挑了件,反正她已经不打算对孟先生动歪心思,做个乖巧孝顺的侄女就好。   怕孟先生等自己,她收拾的很快,打着哈欠来到一楼饭厅时,发现自己还是来晚了。   孟行之还是坐在靠窗位,戴着蓝牙耳机,手里拿着ipad,像是在处理公事。   沈晗黛不敢打扰,悄声走进去,离近了才听清孟行之在讲的话,既不是粤语也不是英语,她细听了几句才分辨出来,是葡萄牙语。   这是沈晗黛第一次听见孟先生讲葡语,他讲起来语速比平时要快一些,但男人嗓音醇厚,好似渊海回响般浑厚,极具魅力,听到沈晗黛耳朵里只觉得酥酥麻麻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听几句。   若孟先生做播音主持,恐怕明年粤港澳十佳男主持榜首地位不保。   沈晗黛坐到他右手边的位置上,保持安静,等他处理事情。   孟行之花了大概十分钟处理完,摘了耳机放下平板后,才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身旁的女孩身上。   她坐的端庄,背挺的笔直,若非她闭上了双眼,这幅仪态谁也猜不到她睡着了。   浓密眼睫像两对蝴蝶翅膀在女孩眼睑下投出阴影,她呼吸声浅浅,明明困倦不已,却还是准时准点的出现在了饭厅。   孟行之凝视她睡颜,眸光不自觉变柔和,在她小脑袋往前点了一下时,及时伸出手扶住她额头。   沈晗黛也因此惊醒,睫毛在孟行之掌心里眨了几下,让孟行之望着她的目光不由得变深几分,“困了就去睡。”   沈晗黛强打起精神坐起来,“那也要先和uncle一起吃完早餐再去。”   孟行之收回自己的手,让佣人上了早餐。   沈晗黛哪怕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可对眼前能和孟行之一起吃早餐这件事,仍忍不住弯了弯唇。   孟行之瞥见她那抹笑,“就这么开心?”   “开心……”沈晗黛歪头看向他,“因为这就证明昨晚我没有做梦,uncle这次没有对我出尔反尔。”   孟行之闻言,心中涌出一股难言情绪。   将她推远,和她疏离,他做的果断决绝,没给她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所以他在她心里搭建起的信任,也因此受到了冲击。   “你没做梦。”孟行之把手伸向她脸颊,“以后都不会出尔反尔。”   沈晗黛眼角因为困倦生出的泪意被他徒手抹去,温柔的让沈晗黛感觉不真实,“uncle……”   “嗯。”   “uncle……以后也不会跟章主播交往吗?”   孟行之闻言眉梢微挑,手顺势捧高她的脸颊往他的方向靠近几分,“一直提她干什么?”   “因为、因为她喜欢你。”沈晗黛被迫仰高天鹅颈,对上男人的视线,心不受控的提了起来,快速说完:“……但是我不喜欢她!”   “是吗?”孟行之眯了眯眸,像是被女孩勾起兴致,语气里流露出几分兴味,“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因为章玉的刻意而为,害的沈晗黛在电视台的同期里被孤立、被泼咖啡、被关洗手间。   工于心计的女人,在沈晗黛心里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又怎么能和孟先生相提并论。   想起那些事情,女孩的狐狸眼里漫出一点委屈:“因为我觉得她配不上你……”   却换来眼前男人一声轻笑。   沈晗黛不明所以,紧接着听见孟行之似笑非笑的向她发问:“所以你觉得,谁能配得上我?” 第27章 Uncle   什么样的女人能配得上孟先生。   如果沈晗黛还在对孟先生动歪心思的话,她现在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向对方暗示自己。   可现在她的身份只是个晚辈,孟先生是叔叔,什么样的女人能做她的婶婶,和孟先生出双入对举案齐眉,沈晗黛第一次认真的思考。   孟行之倒也没催促她,一副颇有兴致的模样,静等着她给出答案。   十秒钟后,沈晗黛组织语言,严谨的开口:“要有不能逊色于uncle的外貌和身材,还要有旗鼓相当的家世,人品贵重,兴趣相投,能力出类拔萃,待人接物大方得体……”   她滔滔不绝,几乎将一个人身上可能拥有的所有优点和长处全部集中在一处,似乎打从心底的觉得,只有这样哪里都完美的女性,才能与孟先生相配。   可这些条件常人但凡能拥有个一二已经算难得,她一口气搬出这么多条条框框,简直挑剔无比。   而孟行之听后却也没有因此表露丝毫的情绪,眸中兴味反而渐渐淡了几分,见她那张不断启合的樱桃红唇终于闭上,他才开口:“讲完了?”   沈晗黛思索几秒,没有再想补充的了,点了点头,“嗯。”   但她忘了自己的脸还被男人捧着,点头时带出的幅度让自己脸颊的肌肤更加贴合男人的掌心,下巴尖的位置碰到他有茧的虎口,带出的粗粝感让她睫毛不自觉的颤了颤。   被孟行之捕捉到,他自上而下审视女孩的脸,“你忘了一个最重要的。”   “什么?”   “我若不钟意,其他都是空谈。”   沈晗黛怔怔,“我忘记了……”   她讲了那么多,独独忘了这一条最重要的,孟先生久坐云端,事事向来都以他为尊为先,又怎么可能在情爱一事上委屈自己。   孟先生若不钟意,天仙都难顶。   孟行之提醒她:“现在记住了?”   “嗯。”沈晗黛认真记下,“以后都记住了。”   她乖巧做保证,男人这才收回捧着她脸颊的手。   沈晗黛重新坐好,伸手摸了摸刚才被孟行之捧过的地方,心里生出几缕说不上来的感觉,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对她这么亲近。   不过沈晗黛没感觉他对自己的举动,有包含那些男女之间的暧昧,反而更像是体贴小辈,亲近的为她擦眼角困出的泪水。   她见过孟先生对孟礼也是这般亲和的摸过头,而她也有被长辈红姑这么温柔待过的体验,沈晗黛在心里坦然接受,毕竟谁会不喜欢孟先生对自己温柔呢。   吃完早餐,沈晗黛主动谈起了主持人比赛的事,讲了自己退赛的原因。   孟行之听完后,只问了她一个问题:“既然不想参加,为什么还要上台?”   “因为我不想在让uncle觉得丢脸,也不想让uncle觉得我是一个除了靠uncle外,什么能力都没有的花架子。”   孟行之听到这里,便弄懂当时沈晗黛在齐航手下又累又被打压,却还是咬牙坚持不肯向他开口求软。   她想向他证明,她借了他递去的敲门砖就一定不会辜负,不会埋怨,不让他失望。   眼前的小女孩,娇弱的只有外表,她在她认定了的事情上,她的心性比孟行之想象的要坚韧的多。   “随你。”孟行之缓声说完,又添一句:“放手去做。”   她有自己的思想,他不会去束缚桎梏她,要求她必须去走什么样的前路。   即便往后她走的路上会有荆棘坎坷,她自己若能跨过去,他替她庆功;她若扛不住受了伤,他替她摆平。   清晰明了的一件事,无需他再多说那些天花乱坠,却落不到实处的漂亮鼓励话。   但孟先生说的“放手去做”,对沈晗黛来说就像是给了她无比大的底气,不用再战战兢兢瞻前顾后,有孟先生在,她可以无忧无虑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样被庇护的感觉,沈晗黛自母亲离世后极少体验到,她贪恋且依赖这种体验,心里也忍不住萌发更多的贪图欲望,如果孟先生能一辈子都这样庇护她就好了。   可是她只是个和孟先生毫无亲缘的蹩脚侄女,她清楚这照拂只是一时的。   这让沈晗黛不得不有些羡慕小孟礼,血浓于水,孟先生待小孟礼哪样好,然而她既不姓孟,更和孟先生攀不上半点亲戚。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孟先生愿意照拂她一辈子呢?   这个问题,成了沈晗黛接下来几天都在思考的问题。   而孟公馆也这几天频繁有医生和复健师出没,开始辅助指导孟先生复健。   沈晗黛这几天休假原本想陪同孟先生一起复健,结果孟先生给整个孟公馆的人都下了严令:复健室除了医生和复健师谁也不准进入。   沈晗黛别说陪同复健了,就算待在孟公馆白天也难和孟先生见上一面,如何长期得到孟先生的照拂这个问题更是没有得到t推进。   晚上到电视台时,她工作的这层楼人头攒动,挤的水泄不通,沈晗黛一出电梯就被人群堵着,根本迈不了一点步子。   她转头问一旁和她挤在一起的女同事,“出什么事情了?”   女同事背着单反,一脸激动,“许韩来我们台宣传新歌录节目了啊!”   她说完就越过沈晗黛,努力举高相机往前挤,“许靓仔从出道开始我就钟意啊,劳烦各位哥仔姐仔给我个见意中人的机会啊!”   她声音吼的大,听的整层楼的同事哈哈大笑,倒也有松动的为她让路。   内娱炙手可热的当红顶流男歌手,有这样的狂热粉丝牌面不算稀奇。   沈晗黛乌黑的眼眸转了转,若有所思。   人流聚集的太多,有些同事的工作都没办法正常展开,很快保安上来疏通人流维持秩序,沈晗黛这才得以回到录音棚。   同组的同事也被挤的够呛,气喘吁吁的说:“这人气也太高了吧!我记得他才出道没几年吧,怎么这么火啊……”   另一个同事立马接嘴:“签的经纪公司强啊!人家背靠的是华臻娱乐啊,那规模的经纪公司放眼全国能有几家能比?”   “就是孟氏家族华臻集团旗下的那个华臻娱乐?那也难怪了,前几天咱们那个很不得了的章台花,不就是因为得罪了那天来的大佬,节目被停了不说,人也直接在电视台销声匿迹了……”   沈晗黛听到这里一愣,“她节目被停了?”   “晗黛你这消息也太慢了吧,停好几天了,连她工作的录影棚都给拆了。”   “她犯了什么错?”   “我不是才讲嘛,就是得罪了那天出席你们比赛当评委的那个大佬。”同事压低几分声音,“上面的人虽然没明说大佬身份,但是华臻集团每年可给我们电视台投不少钱,能让台长和总编都低声下气的陪着当小弟,我猜他肯定是孟氏家族的某位大佬……”   同事猜的很准,但沈晗黛却在忍不住感到忧虑,章玉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孟行之沈晗黛不清楚,但章玉从前是被孟先生看重过,得以提携这一点是做不了假的。   那天在会议室,章玉讲到孟先生提携她这段经历时也是带着感激之情的,提携之恩加上爱慕之情,孟先生仍旧毫不留情面的将人封杀掉。   沈晗黛倒不是想置喙孟先生行事,毕竟是章玉做错了事,只是这让沈晗黛很难不联想到自己的处境。   她是抱有目的接近孟先生的,表现能力受提携拿到自己想要的是她所想,但有章玉这个前车之鉴,说明只被孟先生看重提携也无法保全自身,还得需要加固一层更紧密的关系,这和她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晗黛,你最近可要好好做事,之前和你一起进来的几个同期新人上周也被开掉了……估计是上面在严查你们。”   沈晗黛心不在焉的答一声“好”,又问道:“你们知道许韩是在哪个演播厅录节目吗?”   “在三号,怎么了你也追星?”   “不追。”   “那就是看他长的帅啰?”女同事打趣她,“不过要我说,他真没那天给你当评委的大佬帅,虽然坐着轮椅,但那个气场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见过他之后我感觉我这辈子见到过的靓仔都变得黯然失色了!”   有女同事也有同感,“对对对,我也觉得!怎么能有男人长成那个样子,晗黛你有没有近距离看他?是不是长的靓绝人寰?”   沈晗黛点了点头,不自觉抿着唇角往上翘了翘,学着孟先生那副风轻云淡的口吻,点评道:“全澳最靓。”   晚上八点整,节目准时录完。   沈晗黛和同事告完别,提着包到三号会议室门口等,拿出手机给接她的司机发了短信,让对方今晚不用接她。   随后又把页面滑动到孟先生的号码上,纠结几秒后,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他。   【uncle,今天我会晚归,不用担心】   孟先生现在充当的是照拂她长辈的角色,她今晚晚归,理所应当给对方发个消息。   消息一发完,演播厅的大门正好打开,许韩经纪人率先走出来,他把沈晗黛当粉丝,连忙笑着说:“我们许韩录到现在,连晚饭都还没吃,你当粉丝的也心疼心疼他……”   “我就是来请他吃晚饭的。”沈晗黛向他身后的许韩挥了挥手,“还记得我吗?”   许韩推开挡在他们中间的经纪人,笑着说:“孝顺的靓妹妹,我怎么会不记得?”   沈晗黛也微笑,“我在这里上班,听见你在这里录节目,好像还没吃晚饭?你晚上没约的话,要不我做东?”   “行啊!”许韩爽快,“我都快饿死了……”   经纪人见沈晗黛和许韩年龄相仿,一开口又是熟人的口吻,忍不住拉了拉许韩衣角,小声提点:“别见了靓女就走不动道。”   “瞎说什么呢!这我妹妹!”   许韩从经纪人手里接过口罩和墨镜,“私人行程,你们今晚别跟着了。”   沈晗黛等许韩吩咐完,才带着他一起离开。   一出大楼,沈晗黛就把准备好的口罩先给自己戴上,又把披散的头发放到胸前,尽力遮住自己的脸。   许韩不解其意:“你这是?”   沈晗黛解释:“你太红了,我怕和你一起被狗仔拍到,给你造成不好影响。”   许韩哈哈大笑,“你心真细啊,不过你放心我敢保证今天没有狗仔!你可以把口罩摘了。”   狗仔无处不在,沈晗黛的妈咪当年就吃过这个亏,她还是没把口罩摘下来。   问了许韩喜好,两人一起去了家粤菜馆,沈晗黛让人安排了间私密性好的包房,等菜上桌动了一轮筷子后,许韩笑着放下筷子,开口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晗黛的确有事,“有一件事还想要请教一下。”   “你说。”许韩性格敞亮,“我那天在契爷面前说让你有事找我,可不是动动嘴皮子。”   沈晗黛开门见山,“我想问问,你是怎么当上孟生契仔的?”   许韩一愣,“你想问的就是这个?”   “是啊。”   粤港澳地区对拜契爷这件事上极为看重和讲究,一旦契爷肯认下契仔或契女,那就会真的将对方当做儿子和女儿看待,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受任何影响。   如果孟先生能当沈晗黛的契爷,她乖乖听话做个懂事的契女,往后一辈子孟先生都会是她的避风港,孟先生往后若要需要,她也愿意孝顺他,为他养老送终。   可有在港城被拒绝过一次的经历,沈晗黛这么贸然去提,孟先生肯定还是不会同意,今天偶然遇到许韩,想到他孟先生契仔的身份,所以才想来请教。   许韩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沈晗黛体贴道:“是不方便说吗?”   “也不是不方便……算了,告诉你也没事。”许韩轻咳一声,“想把孩子拜给我契爷的人很多,但我契爷那样的人话怎么可能随便收契仔,包括我在内啊,契爷会收我也是因为契爷欠了我家一个人情。”   “说来话长,总而言之就是契爷以前在五台山的时候,把我哥说的当场出家了。我哥是我家从小当继承人培养的,他出家当和尚了我们全家上下都疯了。我爷爷找孟老爷子要说法,人情就欠下了,现在又还到我身上了。”   他说完又觉得不严谨,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错了错了,我契爷那不叫把我哥说出家,用他们佛家的用语,那叫度化。”   沈晗黛听的有些懵,“孟生又不是和尚,怎么度化了?”   许韩一副“你又不知道吧”的表情,“契爷以前被孟老爷子送到五台山去修身养性过,严谨来讲,现在契爷算是还俗了。”   沈晗黛见孟先生,永远都是云淡风轻,处变不惊的模样,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需要被送去佛教修身养性呢?沈晗黛无法想象。   不过也让她算弄明白了一件事,要做孟先生契女,除非像许韩一样家里让孟先生欠了他们人情,不然根本不可能。   许韩看出来她的心思,“你难道想拜孟生做契爷?”   沈晗黛点头,许韩纳闷:“你不是孟生侄女吗?”   “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   许韩一点就透,看沈晗黛明显有些失落的模样,他想了想说:“你也不要这么想,契爷从不让外人进孟公馆的,你现在能暂住就说明契爷足够看t重你,你只要好好表现,孝顺乖巧一点,说不契爷就破例收你了。”   沈晗黛一听心中又燃起了几分希望,“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孟生有哪些喜好?”   许韩很上道,“行啊,我慢慢跟你讲……”   孟公馆,客厅醒目的位置放置着一座半人高的立式巴洛克钟,上面的时间指向十一点半。   复健室的门打开,孟坤将孟行之从里面推了出来。   高强度的复健训练,男人赤着上身,脖子上挂着浴巾,身上的汗迹还未干。   他抬眸看一眼钟上的时间,压着声音沉声问:“沈小姐回了吗?”   “还没回。”   在言行上她向来规矩懂事,不让人操心,日常作息也是两点一线,到点便回孟公馆,甚少有这样到现在这个时间点还不回家的情况。   孟行之将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发撩到脑后,“手机。”   孟坤依言照做,替孟行之拿来手机时,还同时带了一份档案袋,“许韩今天在电视台录节目,被拍到了。”   孟行之接过手机,单手拆了档案袋,从里面随手拿出一张照片。   一对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女,从澳区电视台大门肩并肩的走出来,男孩全副武装什么也模样特征看不见,但孟行之认得。   而他身边站着的高挑女孩,穿浅紫色香风套装,裙摆不过膝,露一双白皙长腿,口罩乌发虽然遮住脸,但身材气质难掩艳丽。   孟行之也认得,更认得女孩身上这套紫色小香风套装,还是他挑的。   他将档案袋里的照片全部倒在地上,每一张里的景象,毫无意外的是这对年轻男女的同行。   孟行之一一扫过后,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却让一旁的孟坤察觉到几分风雨欲来的感觉。   沈晗黛回到孟公馆将近凌晨,许韩很绅士,亲自送她到了门口才回。   她生物钟又恢复了以前规律的时候,这个时间已经让她觉得困倦。   好不容易抵达卧室,正要用手机照清墙上的按灯开光,卖出去的脚却不知撞到了什么,让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前摔去。   女孩的腰被一只手强势的握住,预料之中的倒地没有到来。   黑暗中,男人低沉嗓音抵在女孩耳畔,“还知道回来?” 第28章 Uncle   沈晗黛失手将手机摔在地上,脚下有地毯,没砸出声响,手机却摔的翻了个面,唯一照明的光源被遮挡,屋内一片黑暗。   女孩的视觉处于瘫痪状态,她不自觉伸出手抓紧面前的人,企图获得一点依靠,“……uncle?”   她听出来男人的声音,试探着叫一声,男人却没应答。   许是视觉受阻,她的嗅觉和触觉就变得异常敏感。   清冽的似海洋气息的香气丝丝缕缕进入沈晗黛鼻尖,她轻嗅,还感受到一点潮湿的水汽,他似乎刚沐浴过,身上那股携带的气息也比平时更厚重。   凭着这股味道,沈晗黛更加笃定男人的身份。   她不知道他们现在在黑暗里保持着什么样的姿势,可沈晗黛怕黑,而孟先生对她来说又等同避风港一般的存在,她情不自禁的往这股香气的方向又凑近了些,“uncle你别不说话,我害怕。”   握在女孩腰间的大掌收紧几分,男人终于出声:“怕什么?”   他声线沉缓,极具磁性,听进女孩耳朵里只觉酥麻的厉害。   而男人说话时的声气和呼吸又在这一刻尽数喷洒在女孩脸颊上,温热中透着他身上独有的宁和气息,在这昏暗卧室内,竟透出些许暧昧的氛围来。   沈晗黛往后缩了缩,“怕黑……”   女孩细腰上禁锢的力道变的有如实质一般,阻了她退后的动作。   “怕黑还敢现在才回?”孟行之语调淡漠,口吻像是在教训不懂事的小女孩,“我看你一点都不怕。”   沈晗黛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觉他语气比平时更凉几分,她心里有些发怵,声音变得更细小:“我有提前跟uncle报备发过短信了。”   提前说过会晚归,所以男人现在揪着她这点不放有些不讲情理。   可情理二字对孟先生来说,只有他想讲时才算。   “所以你认为报备过,哪怕彻夜不归也无所谓?”   “当然不是。”沈晗黛立刻否认,“我本来打算十点钟就回来了,但是今晚遇到的人很健谈,所以就多聊了一会儿。”   “和谁聊的?”   “许韩,就是uncle的那个契仔。”   “都聊了什么?”   具体内容沈晗黛当然不能说,本来就被孟先生拒过一次,现在事情都还没成就暴露她的目的,肯定还是会被他无情拒绝。   她随口道:“就随便聊聊啊。”   孟行之轻笑了声,不仅晚归,现在胆子还大到敢随便敷衍他了。   沈晗黛捉摸不透男人这声笑是喜是怒,只是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再在黑暗里和他一起待下去会更不安,“uncle,你把灯打开好不好?”   女孩温柔似水的嗓音又刻意放软了语气,恳求男人时还抓着对方的一点衣料捏了捏,哪怕看不清模样,只这样听着被她捏着,也让人不由得对她心生怜爱。   孟行之却屹然不动,丝毫未被女孩柔软语气所折服。   他另一只手准确无误触上沈晗黛颊边发丝,为其勾到耳后,“既然这么怕黑,下次还敢不敢晚归?”   “不敢了。”沈晗黛被男人勾耳发的动作弄的痒痒的,脸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我以后都不会晚归了,这次是例外……”   孟行之原本就只是想让她长些教训,听了她的保证,也并不想继续拿她反感的黑暗来让她害怕。   “开灯。”   男人话音刚落,女孩卧室里的灯便全都亮了起来。   沈晗黛习惯性的想要闭眼,害怕被突然的明亮刺激到敏感的眼睛,一只温热的大掌却比她自己更快的遮住了她的眼睛。   细碎的柔和光从男人的指缝中泻入沈晗黛的眼中,她的睫毛在他掌心里轻颤着。   “适应了?”孟行之低声问。   他这么细致入微的体贴沈晗黛,只让沈晗黛此前埋在心里的种子发芽的更快。   她有些贪心,她想要孟先生往后能一直对她这样温柔,待她好。   沈晗黛轻轻嗯,男人的掌心从她的眼睛上离开,让她得以看清他近在咫尺的脸庞。   他的确才沐浴过,头发微干还有水汽,比起他平时半扎发的模样,此刻发丝全散下来,配着他精雕细琢的深邃五官,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贵气慵懒。   沈晗黛目不转晴的盯着孟行之,孟行之由着她看自己,唇角勾出一点上翘弧度,“这个姿势很舒服吗?”   沈晗黛懵懂的眨了眨眼,男人握在她细腰上的手又用了几分力,她被刺激的更加用力捏住孟行之身前的衣服,低眸往下一看。   她整个身体几乎贴在孟行之的怀里,腰的位置如果不是被孟行之握着,恐怕马上就要坐到对方的腿上。   这姿势是在太过暧昧,沈晗黛的双颊瞬间就烧了起来,她松开抓着孟行之衣服的手,想要起身,“uncle我可以自己站起来……”   孟行之瞥过她绯红脸颊,收了手,女孩立刻后退了一大步,和他拉开距离规矩的站好。   和之前又撒娇又装乖想要顺杆子往上爬的反应,大相径庭。   孟行之若有所思的审视着沈晗黛,口吻似教导不懂事的小女孩,“你是个妹仔,深更半夜和一个成年男性在外面逗留到现在才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晗黛又不是才上中学的妹仔,当然能听懂孟先生没说出口的言下之意,她也明白孟先生会和她说这些,是担心她的安全。   “uncle,我会和许韩晚上一起出去吃饭,是因为他是你的契仔啊。”沈晗黛认真解释,“如果他和契爷没关系,我怎么可能和他单独出去?”   虽然沈晗黛是想从许韩嘴里了解孟行之的消息,但能让她主动约一个并不相熟的男生吃饭,完全也是因为她坚信孟先生看重的人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物。   孟行之似是被她这句话取悦到,再开口语气缓和不少,“不管他和我有没有关系,你以后都不准再和异性单独出去这么晚。”   沈晗黛点点头,又问:“这是孟公馆的规矩吗?”   孟行之轻飘飘扫她一眼,“这是我的规矩。”t   孟先生的规矩自然比孟公馆的规矩要大。   沈晗黛哪儿敢不听话,忙不迭答应:“我知道了。”   聊完这件事,孟行之没有着急离开她的卧室,他四下打量一阵后,说道:“缺东西找钟伯。”   “不缺不缺,我很满意现在的房间。”   沈晗黛脸上挂着笑,见孟先生似乎还不打算走,“uncle还不困吗?”   孟行之收回打量房间摆设的视线,回头对上她有些羞赧的眼,“我才回来还没洗澡呢……”   孟先生虽然是长辈,但也是一位成年男性,他守在这里,沈晗黛也不方便去干女孩子的事情。   孟行之操纵轮椅离开,沈晗黛立刻去拉开房门,笑意盈盈的送他出去,“uncle晚安。”   男人回她:“晚安。”   送完孟先生离开后沈晗黛开心不已,许韩说的果然没错,uncle在心里一定是看重她的,不然怎么可能因为她和许韩出去吃了个饭,uncle就屈尊纡贵的守在她卧室里等她回来。   孟先生是担心她的,她在他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分量的,看来做他契女这件事是很有希望的。   沈晗黛拿了睡裙进浴室,正要换衣服时忽然感觉腰上一痛,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刚才被孟先生揽过的侧腰上,红了一片。   他也太用力了吧,沈晗黛在心里娇嗔。   可是孟先生单手抱她,不用力的话她就要摔倒了。   沈晗黛又在心里埋怨自己娇气,得了便宜还卖乖,一点小伤而已,怎么值得和孟先生对她的关心相提并论?   忽略掉那点小伤,沈晗黛从浴室出来后心情特别好的奔向自己的床,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太敏感还是孟先生刚刚才来过,她总觉得自己的卧室里还萦绕着他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香气。   怪好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男士香,闻的沈晗黛甜甜入梦。   翌日,许韩原本在澳区电视台录完节目就要紧接着回京赶下一个档期,不过来澳区不见长辈不是他们许家的家风,而且他昨晚从沈晗黛口中得知了孟行之在复健的事情,他忧心长辈,掐着时间自己开车亲自到孟公馆拜访。   刚开上主教山,孟行之的电话就来了,他笑着接通,“契爷,我正在去孟公馆的路上呢,您这电话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孟行之叮嘱了句好好开车便挂断电话,十五分钟后,许韩抵达孟公馆。   虽是冬天,但澳岛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今天日头高照,气温直逼三十度。   许韩热的脱了外套挂在手上,直奔孟行之书房敲门,“契爷,我。”   “进。”   许韩开门进去,见孟行之并没有坐在书桌前处理公事,而是在书架前翻找着书籍。   他有眼色的连忙跑过去,“契爷您看哪本?我帮您拿?”   孟行之随口道:“三行四列倒数第二本。”   许韩找到后恭敬的给拿下来,孟行之接过后拿到手中也没翻看,“昨晚是你约的沈小姐吃饭?”   “不是啊,她约我的。”许韩冷不丁被突然一问,“契爷你怎么知道我和她去吃饭了?”   孟行之瞥了眼许韩身后,许韩会意,转身拿起桌上拆开的档案袋,里面全是昨晚他和沈晗黛同行的照片。   他暗骂了句脏话,要不是孟行之的人替他拦下来,今天头条就是他和沈晗黛了。   “契爷您真是我亲契爷……”   孟行之道:“你和沈小姐很熟?”   许韩从唾骂狗仔中回神,答道:“不熟啊……一共就见过两面。”   孟行之眼光自上而下扫过许韩,“不熟她会请你吃晚饭?”   他眼神极淡看不出喜怒,但他久居上位,即便不带情绪扫视一个人的时候,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场便在不知不觉中发散。   许韩又敬重又畏惧孟行之,本来身上热得很,被孟行之这一眼看的瞬间觉得自己凉意四起,连忙老老实实的招了:“契爷,她约我吃饭就是为了向我打听您的消息……”   孟行之眉骨微动,“我的消息她为什么要从你嘴里打听?”   “因为她想当你契女。”许韩嘴一快顺口就把沈晗黛卖了,但说完又觉得这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想到昨晚沈晗黛那女孩恳切的模样,他又继续说:“他知道我是您契仔,所以来向我打听怎么才能当您契女,我看她好像也不是有坏心的样子,估计就是心底敬重又尊重您,想要有个顺理成章的身份得到您的庇护吧……”   难怪她这段时间乖的很,既不玩那些明目张胆的钓男人手段,也不顺杆子往上爬的装乖卖乖,原来是打从心底要和孟行之拉开距离,做他的晚辈,做他的侄女,还要荒唐的做他的干女儿。   孟行之意味不明笑了声。   许韩听的瘆得慌,打了个寒颤,“怎、怎么了契爷?”   “你有告诉她我为什么会破例收你做契仔吗?”   “说了……”   “那她打消念头了?”   “没……”   本来要打消的,但许韩还说了鼓励沈晗黛努力在孟行之面前表现的话,但此情此景,他敏锐的觉得自己这话不能说。   孟行之抬手抚了抚眉骨,似乎是在思虑什么,“以后她再找你打听这些,知道怎么做吗?”   “她再问我,我一定马上跟契爷您说!”   孟行之颔了颔首,许韩见这情况,自己再留下来说不定会被沈晗黛牵连,关切了几句孟行之的状况后,便借口要离开。   他正要出书房,孟行之突然又在他背后开口:“你的经纪合同上,签署的保证是几年不准谈恋爱?”   许韩立刻答:“五年!”   孟行之语气稍显满意,“记得就好。”   这么重要的事许韩哪儿敢忘,要是违背了,华臻就再也不是他的庇护伞,他肯定会被契爷毫不留情丢回许家去。   走出书房,许是没有契爷那股气场在旁边加持,许韩思路一下子清晰不少。   不对啊,契爷什么时候管过他私事啊?狗仔拍他私生活契爷从来都是第一时间帮他解决,也很少会告诉他。   但这次哪儿哪儿都和平时不一样啊,他正在思考不合常理在什么地方,就听见楼梯上响起轻快的脚步声。   许韩仰头,就看见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扶着楼梯慢慢走下来,见到他后,那双潋滟狐狸眼弯弯一笑,“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许韩咽了咽喉,不合理就在这儿了。   他咳嗽一声把眼神别过去,才刚在孟行之那里把小姑娘卖了,他心虚的很,“来一会儿了,就来看看契爷哈哈……不过我还得赶通告,就先走了!”   “好,再见。”沈晗黛对许韩挥了挥手,“对了昨晚的事情谢谢你啊。”   “不客气不客气……”许韩心虚的离开。   沈晗黛眼角眉梢挂着的笑还没消失,因为今天刚起来她就收到了宠物医院的电话,说她的金丝雀已经康复,今天就可以把它接回来了,她迫不及待的想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孟行之。   “uncle,是我。”   她轻轻拉开半掩的书房门,看见孟行之坐在窗前,面前的小桌上放了本《某晚当我外出散步时》,他听见她的声音后回头瞧她。   两人视线撞上,她抿唇微微笑,“uncle,你的金丝雀康复了,我现在去医院把它带回来。”   那只是死还是活的金丝雀,孟行之早就抛在脑后,偏她还记得。   孟行之望着她笑容明媚的脸,想到许韩对他讲的那些话,回以她一笑:“好,我陪你一起。”   沈晗黛受宠若惊,但能劳驾孟先生陪她,她心里更加欣喜。   孟坤驾车,送他们到了氹仔岛的宠物医院。   小金丝雀已经从玻璃箱里转移,被放到了以前的金丝笼子里。沈晗黛一出现,它就飞到笼子边上,用那双亮晶晶的小眼睛一直盯着沈晗黛看。   沈晗黛被它看的心生怜爱,忍不住打开笼子,把手放进去,示意小金丝雀站在她手上。   孟行之提醒道:“放出来,它或许会飞走。”   “我相信它不会飞走的。”   小金丝雀果然听话的站在了沈晗黛的食指上,沈晗黛转身亮给孟行之看,“uncle你快看!”   孟行之看了一眼站在沈晗黛手指上的金丝雀,又看了一眼沈晗黛。   她今天穿了件浅金色的蕾丝bm风上衣,下搭白色百t褶裙,浑身上下写着青春靓丽,色系几乎和金丝雀一模一样。   而金丝雀对男人的吸引度,不及女孩对他的万一。   交完费,沈晗黛雀跃的提着鸟笼出了宠物医院,要上车时,孟坤帮她把鸟笼放在了后备箱。   孟行之先上车,沈晗黛在车下见孟坤将金丝雀安置妥当后,她才准备上去。   孟行之在车里用余光瞥着她,她今日上衣短裙摆也短,弯腰上车时,衣摆往上卷了几公分,露出一节细腰肢,盈盈一握,瓷白颜色,以至于侧腰上那块红印便异常明显。   男人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眸,这个位置,似乎有些眼熟。   “沈晗黛。”   女孩刚坐上车,便被叫了一声名字,她忙回头应:“怎么了uncle?”   孟行之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她腰上,“你的腰,是怎么回事?”   沈晗黛怔怔,下意识用手捂住自己腰,又觉得自己这反应太过激,想要回答,却发现孟先生眼神直勾勾停在她腰肌。   女孩的双颊霎时染上云霞,那些可以直言的话也变得吞吐:“是、是……”   孟行之慢悠悠抬高视线,欣赏着女孩那张泛出羞赧泛红的娇颜,不紧不慢的开口问:“我弄的?” 第29章 Uncle   一晚上过去,沈晗黛侧腰上那块红印早就不痛了。   可孟先生同她讲话时,声线比平时压的还低几分,封闭的车内仅他们两人,男人醇厚嗓音吐出来的那几个字,就仿佛是贴在沈晗黛的耳畔在讲。   沈晗黛脸颊烫的厉害,艳丽的狐狸眼里满是懵懂怔愣,望着眼前的男人答不出来话。   偏偏孟先生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将她的羞赧神态尽收眼中,还要追问一句:“是不是?”   孟先生这双含情目,从来淡漠平静,温情只是假象。   但此时此刻,沈晗黛却觉得孟先生的眼好像一把勾魂的刀,哪怕她现在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腰,孟先生的视线也能化作实质的刃,轻描淡写的就能割开那几片衣料的束缚。   她在孟先生这般勾魂摄魄的视线下,宛若透明的豪无遮挡,脑海里的思绪都因此乱糟糟的,只能被孟先生牵着鼻子走:“是……”   女孩脸颊连着耳朵尖红成一片像是滴了血,娇艳欲滴的仿佛熟透了的士多啤梨,让人心生采撷之意。   孟行之唇角勾出个似笑非笑弧度,“抱歉。”   孟先生嘴里说着道歉,语气却没几分歉意。   “没、没关系……”对沈晗黛来说孟先生能为她道歉已经让她受宠若惊,她哪还敢去辨别孟先生的语气里有多少真伪,“我知道uncle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已经不疼了。”   孟行之闻言,眼中笑意淡去不少。换作之前,她估计已经开始扭着这点伤,在他面前边撒娇边装柔弱的不放了。   这又让他想起许韩同他讲,眼前这女孩一心一意要做他契女的事。   “今天许韩来我书房时,把你和他昨晚出去谈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孟行之调子漫不经心,“听说你想给我当契女?”   沈晗黛没想到许韩这么快就把自己卖了,霎时从刚才那股有些旖旎的氛围中抽离出来,既然已经暴露,索性坦诚步公,“是。”   孟行之眸里漫出一点沈晗黛看不懂的笑意,又听他反问自己:“我看起来,很缺契女吗?”   孟先生身居高位,谁不妄想攀附,出自粤港澳这片家族圈子里的孩子,他们的家长恐怕都恨不得将他们送到孟先生身边认个干亲。   而沈晗黛所在港城的沈家早已落寞,而她更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二房女,她与孟先生身份差距悬殊,哪怕自降辈分做他的契女,其实也是不够格的,更何况初见时他已经拒绝过自己一次。   孟先生这一句话,让沈晗黛心中生出许多低落念头,她浓睫微垂着,答他的话:“不缺,我也知道uncle不会轻易答应认我当契女。”   孟行之不知她心中所想,但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变低落,就好像是因为不能做他的契女而感到失落。   他敛了笑意,陡然发问:“沈晗黛,你和我差几岁?”   沈晗黛愣了一下,“九岁……”   “差九岁,不是十九也不是二十九。”孟行之注视她尚且懵懂的双眼,一字一顿清晰吐出:“你凭什么觉得,你够当我的契女?”   九岁的年龄差,孟先生当不了小女孩的干daddy,当uncle已是他能接受的最大底线。   沈晗黛听懂了孟先生的意思,但她将他认作uncle还妄想认他做契爷,这和年龄本就无关,是孟先生的身份和辈分摆在那里,她深知自己与孟先生的天差地别,根本不敢造次把对方当平辈一样平起平坐。   孟先生拿出这套说辞来,沈晗黛只觉得当他契女这件事更无望,心里有些委屈:“可是许韩比我还大,uncle为什么还是愿意收他做契仔?”   “他没同你讲,是因为我要还他们许家人情?”   “讲了。”沈晗黛小心翼翼抬起眼看面前男人一眼,“uncle是真的因为人情吗?”   她这样问,显然是有些不信的。   孟行之见她那双狐狸眼底有狡黠一闪而过,明白这只小狐狸是认为他拿人情当借口搪塞她。   他索性将这件事与她说透:“不止是人情,还有别的。”   “什么呀。”   “许韩有个哥哥和我年纪相仿叫许晏舟,当年我被我们家老爷子送去五台山时,许晏舟正好出了点事,也被许家人一起送去了五台山。许晏舟和许韩不同,他从小是被许家当成继承人培养的,但是他在五台山那段时间,剃度出家了。”   继承人出家,许家上下肯定全都疯了。   沈晗黛在许韩嘴里只听个大概,“许韩说,是uncle把他哥哥度化出家的……uncle去五台山还当过和尚吗?”   “我是带发修行,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出家。”孟行之讲起往事云淡风轻,“许晏舟也不是傻的,怎么可能听我几句话就真的出家。”   “那他为什么要出家?”   “喜欢上了一个女人,许家不同意,他为了那个女人情愿放弃继承人的位置甘心做个普通人……”孟行之说到这里,余光似有若无落在沈晗黛面上,“结果那个女人,对他只有利用。”   沈晗黛心口突突跳了下,像是为了不让孟行之看出她的异样,她翘了翘唇角抿出一个微笑,“所以……他是受了情伤才会心灰意冷出家的?”   “是。”孟行之回以她一笑,“许家和我们家交好,他们平白无故失了一个继承人,所以要找我讨个说法。”   但孟先生绝非善类,许家硬要将许晏舟出家的事情算到孟行之头上,他认了这个人情,转头许韩吵着要进娱乐圈,就把人收了当契仔。   原本许晏舟和他平辈,现在因为许韩的关系,愣是让所有的许家同辈都在孟行之面前矮了一头。   所以孟先生收许韩,一为人情,二为自己,不然他才不想招惹这些麻烦事。   沈晗黛听完来龙去脉,情绪变好不少,可是这也代表她想做孟先生契女这条路是彻底堵死了。   她不自觉偏头打量孟行之,其实他能同她讲这些,还一点没有因为她的小心思觉得被冒犯,这就说明他待她已经很有耐心了。   是沈晗黛自己没有安全感,贪心的想要他更多的耐心和庇护。   孟行之问:“现在还想做我的契女吗?”   想肯定是想的,可是事实就是做不了。   沈晗黛认清现实摇了摇头,“uncle为什么会被送去五台山修身养性?”   她印象里的孟先生永远都是温文尔雅的端方模样,情绪稳定,待她温柔体贴,他这样的人又哪里需要修身养性。   回到车门处的孟坤恰好听到沈晗黛这句问话,清咳了一声,阻止的意思明显,“沈小姐,要开车了。”   沈晗黛会意,她本就是随口一问,但孟坤这幅反应显然是她的话触碰到了孟先生的忌讳。   她忙道歉:“对不起uncle,我说错话了,你就当没听见我的问话吧……”   “问都问了,又怎么当没听见。”孟行之神态一如平常,喜怒让人无法揣测,倒还是答了沈晗黛的话,只是惜字如金:“因为血统。”   男人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提及,而沈晗黛更是极有眼色的没再问,但心中却开始忍不住猜测。   孟先生是孟家大房所出,论嫡论长他的出身都是孟家最上乘,若非要提及血统,无外乎是他的血脉里流有一半葡萄牙人的因t子。   “先生,四公子管理的会所出了点问题。”   沈晗黛的思绪被打断,她抬头看向孟行之,见孟行之面色从容,“他处理不了?”   孟坤看了看会所的人发来的消息,“谢家和曾家的两家公子一向不对付,今天两个人又看上了同一个包厢,现在两帮人在会所里闹的不可开交。四公子的个性一向和顺,碰上这种事恐怕连话都插不进去。”   孟行之听完很快就有了决断,看向沈晗黛,“你先回孟公馆。”   圈子里的公子哥为了争场子搏面子大打出手的事情沈晗黛见过不少,严重的一时上头拿命搏的都有。   “uncle还是先去处理事情吧,我没关系。”   她说没关系,但孟行之也不可能真的就让她一个人在这里下车,“待会儿到了地方,跟在我身边。”   沈晗黛听话点头:“好。”   孟家旗下产业众多,如今孟四公子孟谦习受孟行之授意,管着澳区许多的娱乐产业,私人会所是其中之一。   而谢曾两家的公子不睦已久,争包厢一事不过是两人为了争个高低的说辞和由头而已。   从电梯出来,抵达孟家的会所。   孟坤为孟行之在后推着轮椅,沈晗黛亦步亦趋的跟在孟行之身边走着,远远的便听见走廊里传来两个男人的对骂声。   “我叼你老母,今天不是你扑街就是我扑街,谁敢拦我一个叼死他!”   “顶你个肺,你个死衰仔嚣张什么……”   粤语脏话对骂起来脏到不堪入耳,沈晗黛听的忍不住蹙了蹙眉。   而那位孟四公子孟谦习,正如孟坤所言,站在那两个闹事的人中间,左一句右一句的安抚劝架,但那两个人喝了酒正上头,根本听不进他一句劝。   两帮带头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眼尖发现了来人。   “孟先生来了……”   孟家子嗣众多,但这一辈能在外被尊称为孟先生的,只有一个。   堵在走廊的两拨人立时退到了墙壁两侧让开了路,露出后面的景象。   孟行之坐轮椅上,面容平静,眸色淡漠,论视角论高度,他此刻无疑是在低处,可在场众人没人敢因此轻视他分毫,他仅是出现在此处,已经充满了威慑。   离他近的人,不自觉的俯身弯腰低头,恭敬的不敢正视他的尊颜,“孟先生……”   这样的架势排面,让站在孟先生身旁的沈晗黛也忍不住屏了屏呼吸,孟先生果然如传言中一样有份量。   而夹在谢曾两家的孟谦习见到孟行之,眼神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大佬……”   “孟先生,您怎么来了?”   “孟先生,什么事劳您大驾……”   孟行之面无表情扫了孟谦习一眼,再看向谢曾两家公子时,眼中有了点似有似无的笑:“我听手下的人说,你们两位在这里发生了口角,这家会所虽然是谦习在看管,但他却是受我这个做大哥的指派才来,现在这里既然出了事,我自然该来看看。”   他讲到这里,眼中笑意更盛,“不知道是家弟哪里管理不善,让你们二位不顾风度,要在我的会所里闹的如此难堪?”   孟先生字里行间拿足了主人派头,乍听上去是想要客人提一提会所哪里招待不周。   可在场的人都不是不懂规矩的没眼色东西,孟先生的场子谁敢提意见,谁又敢在孟先生的场子闹事?   为首的谢曾两家公子一改刚才气焰,做点头哈腰状:“孟先生哪里话,四公子招待的一切都好,是我们两人喝多了酒有些上头,这才出了丑……”   “叨扰孟先生了,还请孟先生不要怪罪,我现在就带人离开……”   “会所打开门做生意,没有让客人还没坐下就走人的道理。”孟行之大手一挥,吩咐下去,“我送两间包房给二位,来人,请谢公子和曾公子入坐。”   会所的侍者立刻上前,引谢曾两人去了不同的包房。   “多谢孟先生,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谢孟先生,让孟先生费心了!”   剑拔弩张的场面,孟先生只用了几句话的功夫就轻易化解,谢曾二人也不再执着于争抢一间包房,在孟先生的吩咐下诚惶诚恐的进了两间不同的包房。   沈晗黛看向孟行之的眼神都难免带上了几分憧憬仰慕,更何况孟谦习。   他走到孟行之面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大佬。”   而孟行之看孟谦习,目光好似恨铁不成钢,“今天我要是不来,你打算怎么解决?”   孟谦习张口欲言,瞥见一旁站着的沈晗黛,又不开腔了。   沈晗黛极有眼色,“uncle,我去把金丝雀拿出来透气,不然它在车子里闷坏了。”   孟行之颔首,还不忘叮嘱她一句:“拿了就回来。”   “好。”   沈晗黛离开后,孟坤推着孟行之的轮椅就近进了包房,孟谦习低眉顺眼的跟着进去,顺手带上门。   四下再没外人,孟行之也不给他再留面子,“回话。”   孟谦习在心里叹了口气,“大佬不来,我就打算让人来劝架。”   孟行之冷笑,“你亲自去劝了,有用吗?”   “没用……”   “既然知道没用,还劝什么?”孟行之厉声指出,“就是你这幅脾性太软,所以他们才敢在你的场子上闹的这么难堪。”   孟谦习自然清楚自己的性格,更清楚孟行之会将这个场子交给他,就是想历练他的脾性,他自暴自弃:“我没大佬你的魄力。”   孟行之道:“你姓孟,你的姓氏就足以让谢家和曾家的那两个人不敢造次。”   孟这个姓氏,足以让冠以这个姓的人在澳区游走在任何圈子里的金字塔尖。   而孟谦习性格太温和,现在都让旁人险些忽略了他的姓氏。   “你是否觉得今次这件事处理不好丢的只是你一个人的脸?”   孟谦习的想法被大佬洞悉,他也只得点头承认,“是……”   今天谢曾两家敢在孟谦习的地盘公开大闹,若无人约束,或许改天这两家的人就敢在孟家面前蹬鼻子上脸。   家族与家族之间,需要镇压,需要忌惮,更需要威慑。   而孟谦习这幅不成熟的思想,显然让孟行之瞧不上。   但他这个四弟是个外软内硬的性子,这些敲打只能令他不痛不痒,他索性一针见血的激他:“也不怪那位羊城的颜小姐选年鹤声不选你,你看你从头到脚,有哪一点比得过年鹤声?”   孟谦习眉心皱起,显然被激怒,“颜小姐和鹤声哥已经结婚了,大佬也不用说这些陈年旧事激我!”   “我说实话罢了,眼睁睁看着自己钟意的小姐被别的男人抢走,这不是窝囊是什么?”   “她都是年太太了,我还能怎么办?!”   “她结婚了又如何?当了别人太太了又如何?你不会去抢吗?”孟行之轻描淡写的讲,“我若是你,只要我钟意,无论她在谁的身边,我都会把她抢回来。”   孟先生的行事法则,随心而为,不讲规则。   孟谦习显然被大佬这番话惊的目瞪口呆,他做事保守,性格又温和,一时之间哪里能接受这样的铁腕手段。   他过了好半晌才缓过来,冷静的说:“我知道大佬对我说这些……是想多多磨砺我,希望我能成事,但家中只要有大佬在,孟氏家族一定能长盛不衰,也没人敢轻慢。”   孟行之自接任孟家话事人以来,无论是华臻集团的业绩还是孟家在澳区的名望声威,他都做到了极致,把其他家族远远甩在身后。   所以他孟谦习能不能成事,一点都不重要。   孟行之闻言却默了几息,“倘若我有一天不在这个位置上了,你待如何?”   孟谦习猛的仰头看向孟行之,“大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打比方罢了。”   孟谦习在心里松了口气,语气却坚定:“在我心里,孟家话事人的位置除了大佬谁也不能坐。”   他不行,他亲生哥哥孟愈成不行,其他旁支的那些孟氏子弟更加不行。   他说完又恢复成最初的温和模样,“大佬说教我肯定渴了,我去让人泡茶来。”   孟坤目送孟谦习走出包房后,说道:“四公子会不会真的去年少手底下抢人?”   港城年家那位当家掌权人年鹤声与孟行之私交甚好,如果孟谦习真去抢了对方太太,按照那位年少对他太太的喜爱程度,恐怕孟年两家势必交恶。   孟行之却丝毫不惧,“他若是有那分血性敢去年鹤声手底下抢人,我倒还高看他一眼。”   孟坤点头:“四公子的确差了几分男儿血性。”t   孟行之捏了捏眉心,抬头扫视一眼四周,没见到那抹娇俏身影,“沈小姐还没回来?”   沈晗黛知道孟行之和孟谦习有兄弟之间的话要谈,她一个外人不好打扰,从车子后备箱里抱出金丝雀后重新回到会所,也没急着回去找他们,自己在大厅里的沙发上坐着,逗着金丝雀玩打发时间。   见时间差不多了,她才提起金丝笼打算回去找孟先生,哪儿知刚从位置上站起,正对面的电梯门正好打开,何嘉泽从里面走了出来,和沈晗黛碰了个正着。   两人具是一愣,沈晗黛先反应过来,转头就要走。   何嘉泽却在后方追着她不放,两人一前一后追逐,最终何嘉泽在走廊里一把拽住沈晗黛的腕子拉住了她。   “为什么要躲我?”何嘉泽追问,“我在你上班的电视台等了你很久,都没有等到你。”   沈晗黛的节目改了时间,何嘉泽再用之前的时间去等候,自然是等不到沈晗黛。   可沈晗黛确实不想再见他,她挣扎,“我们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为什么要见你?放手……”   何嘉泽好不容易见到沈晗黛,又怎么会轻易放开,“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吗?退婚是你们沈家擅自决定的,我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事到如今你难道还当自己是我未婚夫吗?”沈晗黛忍着厌恶,“何嘉泽你不要太幼稚了,我和你早就说的清清楚楚,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是不是因为孟行之?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所以变心了?”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还谈什么变心……”   沈晗黛费力的挣脱何嘉泽的手,顺手推开一旁的包房门正要反锁,看见里面几乎坐满了人,手里锁门的动作一顿,何嘉泽便掐着这点空隙闯了进来。   在坐的人群里立刻有人吹了声口哨:“嘉泽,难怪来这么慢,原来是带了这么靓的妹仔来啊!”   包房里清一色全是男人,陡然闯入一个女孩,他们的目光第一时间全都集中在了女孩身上。   雪肤乌发,眉目精致如画,蕾丝贴身小上衣短款百褶裙,露出的四肢纤细无比,模样看着不大,但身段出落的已经玲珑有致,腿细腰也细,明明还是青涩少女年纪,那双潋滟狐狸眼,却艳的让人心痒难耐。   这样的靓丽姿色,绕是包房里这群自认见过无数靓女的公子哥们,也被迷的有些目不转睛。   此情此景,无疑是羊入虎口。   沈晗黛尽力忽视掉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露骨打量,想要转身离开,何嘉泽却挡住了门,反手上锁,低声跟她说:“放心,我在这里不会让你有事。”   他说完也不顾沈晗黛意愿,拉着沈晗黛就往卡座坐下,沈晗黛被拽的根本挣扎不了,“何嘉泽你放开我……”   她手里的金丝笼也被拽的在半空中晃,里面的小金丝雀受到了惊吓,在里面惊恐的乱飞。   有人看见,嘲笑道:“这鸟怎么回事,被吓到了也不叫,难道是个哑巴?”   沈晗黛被何嘉泽强硬的拖在卡座上坐下,听见那人说她的金丝雀是哑巴,她看了对方一眼。   她这一眼有几分怒,看在人眼里却只觉得娇嗔无比,曾廷被看的心痒痒,起了故意逗弄的心思,“嘉泽,这位是?”   何嘉泽直言,“我未婚妻。”   沈晗黛反驳,“我不是。”   曾廷笑了笑,“这是和你闹脾气呢?”   何嘉泽道:“她年纪还小,让各位见笑了。”   沈晗黛听何嘉泽一副还把自己当她未婚夫的口吻,心里又气又憋屈,手里提着的金丝笼一空,被曾廷抢了过去。   她立刻索要,“还给我!”   曾廷就是故意逗弄她,摇着笼子不撒手,里面的小金丝雀被晃的惊恐不已,慌乱的扑腾着翅膀,逗的一众公子哥哈哈大笑。   其中有一个细细打量了沈晗黛几眼,在曾廷耳边小声说:“我刚才好像在孟先生旁边看到她了……”   曾廷到包房后又喝了几瓶酒,此刻早就飘飘然,更何况孟行之从来洁身自好,身边出现女伴这种情况只能出现在传言里,他压根没把同伴的话听进去。   沈晗黛看小金丝雀被曾廷这么折磨,急的红了眼眶。   何嘉泽见状,皱眉道:“曾廷,过分了。”   曾廷不甚在意的笑笑,“让你未婚妻坐我旁边来,我就还给她!”   包房里又是一阵轻佻口哨声,“坐旁边有什么意思,要坐就坐大腿上哈哈……”   何嘉泽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沈晗黛手腕得到自由,她即刻站起小跑到曾廷面前,伸手捉住笼子往回抢,“把你的脏手拿开!”   曾廷近距离盯着沈晗黛的脸看,竟看的有些出神。   他故意用了最大的力气抢夺,随后又把笼子往远处一抛,想让沈晗黛摔进他怀里,结果沈晗黛却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脚,随后转身直奔那只金丝鸟笼而去。   曾廷被踩的倒吸了口凉气,引起身边人大笑。   沈晗黛没有理会那群人的笑,捡起地上的金丝笼,发现笼子已经被摔扁,里面的小金丝雀也似乎在刚才被撞到了,眼神都变得有些涣散。   沈晗黛眼泪无声下落,曾廷被她当众驳了面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要来寻她麻烦。   紧闭的包厢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猛的踹开发出一声巨响。   沈晗黛泪眼朦胧的看向门口。   孟行之端坐在轮椅上,面容淡漠,他十指交叉搭在腿上,姿态从容,左手大拇指上的黑金属戒指在灯下迸发出一点冷光。   他视线毫无偏差的落在跪在地上的女孩身上,见她抱着摔扁的金丝笼唤他:“uncle……” 第30章 Uncle   一屋子轻佻的口哨声,起哄声像是被按了静音键,霎时安静。   女孩细声啜泣的声音,在这一刻就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男人和女孩隔着一段距离,见她眼尾泛红,脸颊挂泪,平时潋滟灵动的狐狸眸里此刻盈满委屈的泪水,一个人无助的抱着变形的金丝笼。   她身后站着满身酒气,一脸凶神恶煞的曾廷,看这情形,似乎是想对女孩动手。   孟行之将视线慢悠悠从沈晗黛身上抬起,停在曾廷身上,倒也不阻拦他,反而笑着道:“继续。”   众所周知孟先生有双看谁都温情的含情目,但这双含情目背后所蕴含的温情与笑意,不会有人真蠢到将其当做是温和与平易近人。   曾廷咽了咽候,纵使酒喝的脑子都有点木了,也意识到了此情此景危机即将来临。   身后有同伴拉了拉他的袖子,“都跟你说了那妹仔刚才在孟先生身边……”   沈晗黛那句uncle虽然叫的小声,可包厢里的人却都听的清清楚楚。   曾廷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忙摆手道:“不、不不……”   孟行之那对琥珀绿眸中的笑意更盛,“既然你不继续,那我就继续了。”   孟先生行事有条有理,乍看上去是给足了对方面子,可实际上谁又敢在他面前造次?   在场的公子哥们都心知肚明,若刚才曾廷继续对那妹仔下手,恐怕今日曾廷难走出这家会所的大门。   孟先生随手一抬,孟坤会意将他推到沈晗黛面前。   孟行之向沈晗黛伸出手,长睫压眸情绪难辨,语气却是柔和的:“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沈晗黛堆积在心里的情绪就像一堵墙,孟先生温声细语几个字就能轻易将她心墙推倒,所有的委屈和无助都紧跟着倾泻而出,展露在他面前。   她把手伸向孟行之掌心,指尖刚触碰到对方,孟行之的大掌就先一步包裹住她的手,她感受到他有力的紧握和温热的包裹,女孩霎时被一种名为孟先生的安全感所笼罩。   一旁的何嘉泽见状,咬牙站起来要拦着,被孟坤悄无声息的挡了回去。   孟行之抽出随身携带的墨绿手帕,细致擦净沈晗黛脸颊和眼角的泪,“在我回去之前,不准再哭了。”   沈晗黛才获得一点安全感,听他说这话的意思是又要让她离开,她下意识的反握住男人的手,“我不想离开uncle.”   孟行之闻言微怔,随即俯身将她拉近自己,“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能看。”   他偏头,含着清冽气息的温热呼吸洒在女孩耳畔,声线压低到只他两人能听见,轻轻唤她:“乖女……”   沈晗黛心跳好似漏了一拍,小巧耳朵因为男人这句似哄似慰的“乖女”霎时间升温烫的厉害。   她懵懂的望着孟行之,见他薄唇边勾勒t着一抹笑,她只觉这一刻耳上的烫传遍她浑身,还带出一股让她难以抗拒的酥麻电流,刺的她心尖都在发颤。   孟行之抬手,孟坤会意,让会所的两个侍者进来。   孟行之吩咐:“把沈小姐带到隔壁房间,让你们老板亲自做陪。”   “是,先生。”   包厢的门已经损坏关不上,沈晗黛被送出去之后,两个穿着黑西装人高马大的保镖一左一右站在了门边,这场景已经很明显,即便没门,里面的人想走也过不了保镖这一关。   这样的阵仗,加上刚才孟先生又毫不避讳在他们面前对那个妹仔温柔呵护的样子,一包厢的公子哥都知道要大祸临头了。   孟先生还没发话,他们便率先开口把自己摘干净。   “孟先生,这事情跟我们可没关系啊!”   “系啊系啊,那个妹仔自己误打误撞的闯进来……我连句话都没和她说……”   孟行之敛了唇边笑意,“既然她是误闯进来的,那她为什么哭,你们又为什么要锁门?”   他眼覆寒霜迅速扫视包厢内所有人,“还弄坏了她的笼子。”   坐到孟先生这样高的位置上,行事只需抬抬手吩咐下属,亲力亲为是极少的,情绪外泄更是难得一见。   但今时今日,再没眼色的人也能看出来——孟先生动怒了。   为了一个年岁不大的妹仔,只因她哭了、鸟笼坏了,孟先生在人前头次动了肝火。   “是何嘉泽把她带进来的……还锁了门!非说那妹仔是他未婚妻!”   何嘉泽感觉自己脸上像是被扇了一个无形的耳光,沈晗黛是他的人,现在却要他最怨恨的男人来帮忙找回场子,“她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我和她的事情用不着外人来插手!”   未婚妻三个字听的孟行之很是刺耳,他余光瞥了眼何嘉泽,孟坤心领神会。   他一把扯下领带走向何嘉泽,何嘉泽被孟坤高大身形逼退到沙发角,“你想干什么!”   他四周的公子哥怕被牵连,立刻起身逃向两边,给孟坤腾出了位置。   孟坤人狠话不多,擒住何嘉泽手腕用领带捆住迅速打了一个结,随后又将何嘉泽的领带扯下来以同样的方式绑了他的腿。   何嘉泽整个人倒在沙发角里,不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他怒火中烧正要叫喊,孟坤从桌上随手拿了块擦手巾塞进了他嘴里。   “唔唔唔……”   杀鸡儆猴,这样的铁腕手段看的这群纨绔子弟倒吸了口凉气。   孟行之耳边总算清净,将目光重新放到其余人身上,再次一一扫过后,又有人不堪孟先生的威慑目光,战战兢兢的把曾廷供了出来。   “是曾廷……要那个妹仔坐他旁边,还故意抢了那个妹仔的鸟笼扔到地上……”   曾廷暗骂一句死衰仔,见瞒不住只好舔着脸先求饶:“孟先生,我今天喝的有点太多了,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那个妹仔是您身边的人,对不住!我自罚三杯……”   他开了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三杯一口气干了,以表诚意。   曾廷自诩他们曾家在澳区也不算无名之辈,他都拿出了最低声下气的谦恭态度,他不信孟先生还要为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小妹仔要他难堪。   孟行之转了转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还不够。”   曾廷脸上堆满歉意,“孟先生觉得几杯才够?”   孟行之余光轻扫桌面,声线无起伏:“全部。”   曾廷面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他们这群人聚会向来铺张高调,酒能不能喝完都是其次,但排名却是不能小。   一桌上满打满算有将近二十来瓶酒,其中还多数是酒精度高的洋酒,喝完一瓶都不容易,这么多瓶下去谁能扛得住。   一屋子的公子哥们没一个人敢替曾廷讲话,他们都在屏声静气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惹恼孟先生,引火上身。   曾廷咬牙:“孟先生……您这是要我今天横着从这里出去吗?”   孟行之不甚在意的笑了声,“你既然认为我是在为难你,大可一杯都不用喝,现在就从这扇门里走出去。”   他语气轻描淡写,好似真不会阻拦曾廷走出包房一步。   可曾廷面色却霎时变得更加难看,他今天要是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出这扇门,不用等到明天,恐怕他们曾家今晚就要出事。   而孟行之显然不打算给他考虑时间,“做不出来选择,我帮你选。”   让孟先生亲自选,曾廷的下场只会更惨,他二话不说转头抱起桌上的瓶子往酒杯里倒,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   一个何嘉泽被堵了嘴,一个曾廷开始灌酒,但孟先生看上去却似乎还不打算就此罢手。   他又审视了一圈剩下的人,吩咐道:“把这间包房里的监控给我调出来。”   “是。”   余下的公子哥们吓的打寒颤,这是要一个一个彻查他们啊。   “孟先生,我们真的没有对那个妹仔不敬啊……”   孟行之抬手抚了抚眉骨,漫不经心道:“不急,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来确认。”   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包厢内,孟谦习陪同沈晗黛。   金丝笼供小鸟进出的门已经被摔的变了形,难以打开。   孟谦习让人拿了工具,花了半小时才把笼门重新打开,里面的金丝雀才得以放出来。   沈晗黛原本还担心小金丝雀撞到了头受了伤,所幸小金丝雀只是被晃晕了,沈晗黛把它放在抱枕上躺了一会儿,小金丝雀便恢复过来,眼睛也不再涣散。   只是小金丝雀显然受到了惊吓,孟谦习想逗它,它谨慎的飞到沈晗黛的肩膀上,把头缩进羽毛里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一点都不给碰。   孟谦习悻悻收回手,“胆子这么小,不像大佬会养的鸟。”   沈晗黛心疼小金丝雀,“它今天才从宠物医院里出来就被吓到了,现在肯定不会随便亲近人的。”   “抱歉啊沈小姐,让你也跟着受惊了。”孟谦习致歉,“不过你放心,有大佬在肯定会帮你摆平的。”   孟先生进那间包房都快一个小时了,孟谦习一直在陪着沈晗黛,旁边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沈晗黛一概不知。   她忍不住问:“孟生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孟谦习摇摇头,再细细打量了一阵沈晗黛,突然问道:“沈小姐过完寒假就要回港城吗?”   “嗯。”   能出动他大佬亲自去解决这样的乱子,除了孟家人外,沈晗黛是孟谦习见过的第一个外人。   他笑着问:“我听过沈小姐主播的《足球之声》很不错,沈小姐有考虑以后留在澳区发展吗?”   沈晗黛思忖道:“我还要回港城念书。”   “那大学毕业以后呢?是否有考虑离开港城来澳区呢?”   这段时间在澳区,沈晗黛过的比在港城舒心千倍万倍,如果有可能她也想在这座城市里留下来。可是沈家不会放任,她也还没有拥有可以脱离沈家桎梏的力量,她根本没有办法脱离港城来到澳区生活。   “不知道。”沈晗黛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以后的事情我也说不清楚。”   “也对。”孟谦习认同,“以后的事情的确谁也说不准。”   两相无话,孟谦习安静作陪,守着沈晗黛既不让外界打扰,也不让沈晗黛轻易离开,谨遵孟行之的吩咐。   半小时后,包房门被人从外敲响。   “四公子,先生出来了。”   沈晗黛连忙把肩头的小金丝雀放到一旁的沙发上,迫不及待的从位置上站起跑向门口,一拉开门,孟行之的轮椅便出现在她视野里。   端坐在上面的孟先生毫发无损,连神态似乎都和沈晗黛离开时一模一样。   他见到她,开口道:“不是让你在房间里等我?”   “我担心uncle.”沈晗黛半蹲在孟行之身前,细细的打量他,“uncle有没有事?”   孟行之闻言,眼底还没来得及褪去的一点冷意瞬间消散。   “我没事。”   他情不自禁伸手触碰她的眼,这双潋滟的狐狸眼睛虽然没有再流泪,但眼尾却还是有些微红,“我不在的时候哭了吗?”   “没哭。”沈晗黛眼睛被男人摸的有些痒,她却并不想躲,“我没有那么喜欢哭……”   孟谦习在门后见到这样一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咳一声:“大佬……”   孟行之收回触碰沈晗黛眼睛的手,抬眸看孟谦习一眼,“后面的事情你去处理。”   “是。”   他说完又看向沈晗黛,“你的金丝雀去哪了?带上,我们t走了。”   这个会所沈晗黛一分钟也不想多待,她点头,回房去找金丝雀。   孟谦习掐着这空隙问:“大佬现在钟意沈小姐了?”   孟行之闻言眼帘也未抬,“你有眼睛不会看吗?”   孟谦习被噎了一下。   孟行之从门里看过去,见女孩薄削的肩头上停着那只金丝雀,一手护着那只雀,一边向他小跑着过来。   周遭带起的风拂过她洁白裙摆和乌黑发丝,衬她明媚动人如灵动精灵,那双黑珍珠般明亮的双目里,满心满眼印着孟行之的身影。   男人见状,眉目难得温和,与孟谦习吩咐的话却是与之相反的冷酷:“以后别让我在孟家的场子里,见到和隔离那群包房里有任何关联的人。”   不止是涉事的本人,连带着与他们相关的人物,也一并被孟先生驱逐。   孟谦习恭敬答:“明白。”   沈晗黛跑回到孟行之身边,孟行之带她离开。   路过那间坏了门的包厢时,里面有条半开的门缝,沈晗黛又怕又好奇,视线控制不住的往里面看去时,男人出声叫住她:“听话。”   沈晗黛立刻垂低眼睛,不敢再多看半分。   重新回到车上后,金丝雀从沈晗黛肩头飞下,停在了孟行之旁边的车窗边。   她怕它跑出去,伸手要去捉回来,手刚伸出去,就被男人握住。   沈晗黛不解,“uncle?”   孟行之垂眸盯着她手腕上的两圈红痕,印子比他上次无意间留下的还要重还要深。   “谁做的?”   皓白的细腕上留有这么明显的痕迹,就像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细腻羊脂玉上有了杂色,十分有碍观瞻。   沈晗黛往回缩了缩手臂,“何嘉泽……”   孟行之没卸力气,他控制着力道没将女孩抓疼,“他欺负你?”   但沈晗黛还是不足以把自己的手从孟行之手里缩回来,只能说:“我在门口遇见他,他一直纠缠我,抓我手腕不让我走,我扭不过他,所以才躲到包房里想避开的……”   但实在是时运不济,遇上了一群纨绔子弟,然后就有了后续一系列的麻烦事情,最后还要孟先生来为她善后买单。   沈晗黛情绪变得有些低落,“uncle,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不是。”孟行之不假思索,“是我没照顾好你。”   沈晗黛有些发怔的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孟行之温声与她说:“我应该让你一直都待在我身边。”   因为过去十几年的生存环境,发生事情,沈晗黛早已习惯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沈家也善于用这样的方式来训斥她、掌控她。   而孟先生不仅不怪她,还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他自己身上。   这样的温柔体贴,不让沈晗黛的内心产生一丝一毫的内疚之情,这让沈晗黛鼻尖有些发酸,眼中也不自觉冒出热意。   而她心中那个念头也不自觉的变得更加强烈:她想留在孟先生身边。   “不是说不喜欢哭的吗?”男人却好似比女孩自己更了解她的情绪,在她流泪的那一刹那,他指尖已经抬起擦拭掉她那颗泪珠。   继而用那醇厚嗓音,语调缓和的哄她:“乖女……” 第31章 Uncle   长到19岁这个年纪,沈晗黛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温柔亲昵的叫乖女。   而叫她的人还是她打从心底便尊重的孟先生。   沈晗黛眼含懵懂的望着孟行之,胸口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似酸似涩却又不尽是。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难以分辨,只觉得胸腔中的情绪翻涌的厉害。   孟行之见她只盯着自己也不说话,故意问:“怎么了?”   沈晗黛脸颊情不自禁泛出绯色,“没人这么叫过我。”   “钟意我这么叫你吗?”孟行之绅士的问,“如果不钟意……”   “钟意!”沈晗黛反握住孟行之还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我钟意uncle这么叫我……”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太迫切了些,全然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又迅速的松开了孟行之的手,感觉到他已经不再紧抓自己,从他掌心里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细腻的触感在男人手中滑走,孟行之顿了一下,很快复原,眼神重新看向女孩时,她抿着嘴唇冲着他浅浅的微笑:“uncle钟意我就钟意。”   孟行之闻言,眸色不自觉变得愈深。   她的确很乖,规矩礼仪教养都极好,哪怕今天被那群纨绔欺负,她也没有向孟行之抱怨过一句。   太懂事的乖女,若是生活在孟行之看不到的地界,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孟行之觉得自己对何嘉泽和曾廷的手段,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些。   “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沈晗黛摇了摇头,“没有,他们没有跟我动手。”   孟行之虽然看了监控,但还是亲自过问才放心,又想到她本来身体底子就不好,之前医生看过以后就一直在喝中药。   “现在在喝的中药感觉怎么样?”   “很好,每次喝完嗓子都凉凉的很舒服。”沈晗黛说到这里偷看孟行之一眼,被孟行之目光捕捉到后又收回去。   “没了?”   “有点苦。”沈晗黛回忆起那股味道还是觉得难以下咽,“也不知道要喝多久……”   苦涩的味道遥遥无期,对女孩的身体再有益,过程也会让她觉得难熬。   孟行之吩咐孟坤,“阿坤,去基记。”   孟坤点头,掉头开往孟行之所说的方向。   孟先生行事不必人置喙,沈晗黛安静的陪同。   开了大概二十分钟,他们来到了孟先生口中的基记,是一家饼店。   车窗一开,裹满了杏仁的香甜味道便飘了进来。   孟行之下车,沈晗黛殷勤的来到轮椅后方,“我推uncle.”   孟行之侧头看她,“推的动?”   沈晗黛边推边说:“只是推又不是举起来,我能推动……”   孟坤眼神询问孟行之。   孟行之心情似乎不错,“阿坤,你先回车上。”   “是。”   饼店门口排着长龙,等着买杏仁饼的客人络绎不绝。   靓丽的年轻女孩与坐在轮椅上的混血男人乍一出现在队伍中,难免惹来路人的侧目跟好奇。   沈晗黛感受到这些目光,她在他后方弯腰,把头偏过去跟他讲:“uncle,我一个人排队吧。”   孟行之目无波澜,面对这些偷偷打量他的视线,十分从容的反问她:“你在意?”   “我不在意啊,我是在意uncle.”沈晗黛连忙解释,“我不喜欢他们一直看你。”   孟先生只是暂时不良于行要坐轮椅,又不是一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不管这些加注在他身上的视线是友善还是恶意的,都让沈晗黛觉得不舒服。   孟行之闻言唇畔有了丝上翘弧度,继而再问:“如果我一辈子都无法站立,你难道还能让别人一辈子都不看我?”   孟先生在这些事上显然成熟的多,反观沈晗黛自己,像个被人窥视了心爱玩具的小女孩在闹别扭。   “uncle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沈晗黛缓了缓,才重新开口:“到时候我就更阻止不了别人看uncle了,谁让uncle是全澳最养眼的gentleman,过路的女仔都想同uncle交换手机号。”   女孩一口温柔嗓音,语气又娇俏的很,吐出的字音像是羽毛在轻搔男人的耳,悦耳之余让人还觉得有些心痒难耐。   孟行之笑了声,明知故问道:“这么会讲漂亮话,怎么不见有人来同我要手机号?”   “那是因为有我在啊。”沈晗黛偏着头对他眨眼笑,“我在帮uncle挡桃花嘛。”   他们两人在人群里,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都是鹤立鸡群,太般配也太养眼,就算有路过的男仔女仔为其倾心的,也要先看一看他们各自身边的人,在心中掂量一番后,又默默打消念头退场。   沈晗黛说自己在帮孟行之挡桃花,但要真正论起来,他们两人,互挡桃花罢了。   孟行之心知肚明,却还要故意顺着她说:“那多谢沈小姐替我挡桃花了。”   沈晗黛嘴角的微笑一滞,明明之前还叫她乖女,怎么现在又变回沈小姐了。   男人见她神态变化,淡笑不语。   队伍终于排到他们,近距离闻着新鲜出炉的杏仁饼香气,让在吃食上一向被严格约束的沈晗黛也有点馋了。   老板利落的装好饼,冲着孟行之笑道:“第一次见你带人来买……”   孟行之也笑回:“想让她试试。”   沈晗黛从来见孟行之,都是穿着昂贵的高定游走在高端场所,让人只t能抬头仰望,难以与他直视。   但孟先生此刻,却在澳区一家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杏仁饼店面前,与穿着朴素的老板毫无芥蒂的交谈。   这样的一幕,让高不可攀的孟先生身上沾染了一丝人间烟火气,好似神祗入凡尘,让沈晗黛恍惚觉得自己与孟先生之间,离的似乎不那么遥远。   孟行之同老板交谈完,对沈晗黛说:“喝完中药,吃这个。”   所以他和她一起排了这么长的队伍,是为了给她买这份杏仁饼,就因为她抱怨了一句喝中药苦。   沈晗黛目不转睛的望着孟行之,“uncle,我可以吃几块杏仁饼?”   “你想吃几块就吃几块。”   “真的吗?”沈晗黛像个小孩一样的追问男人,“真的吃多少都可以吗?”   她大多时候都乖顺懂事,极少会这么迫切的问孟行之同样的问题。   他敏锐的察觉到她在这件小事上的执着,“为什么要这么问?”   沈晗黛抱紧怀里的杏仁饼,“家里的人小时候不准我吃很多东西,他们觉得当淑女要漂亮,要忌口。”   她话没讲的很细致,但孟行之却听懂了她没讲完的言下之意。   女孩住进孟公馆这些日子来,日常举止、行为修养堪称模板典范挑不出丝毫刺,她才十九岁,已经出落成了一名极有教养的淑女。   和她同龄的女孩子,这个年纪恐怕最是不爱拘束,贪吃嗜甜,而她却极少沾甜,吃饭也只多吃六分饱,从不贪嘴。   妙龄少女的天性被抑制,只为了当家里人眼里漂亮的淑女。   孟行之接过她怀里的杏仁饼,拆开包装,将杏仁饼喂到她唇边,“在我身边,没人能约束你。”   沈晗黛听的眼生热意,感动和愧疚矛盾的在她脑海里天人交战,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孟行之。   她弯下腰,小口的咬下一块杏仁饼,杏仁的香气和甜丝丝的饼干盈满她的唇齿。   “好吃吗?”   沈晗黛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很好吃,特别好吃……”   澳区街头,俊男靓女喂食的这一幕,养眼又温馨。   孟坤靠在车上等候,正在远远的观察孟行之和沈晗黛,眼前一道黑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看清来人,“二公子?”   孟愈成穿着警服,将手里的罚单撕下来递给孟坤,“执勤期间,不要这么叫我。”   孟坤接过罚单一看,上面清楚写着违规停车,罚款三百葡币。   他看一眼孟愈成,“阿sir,司法警察也管治安交通吗?”   孟愈成面不改色,“帮治安的同事来转交罚单,你有什么异议?”   “这罚单非开不可吗?”   “你在这里停了快半小时了。”   孟坤面无表情,“看来阿sir想开我们先生的罚单很久了。”   孟愈成冷哼一声,“赶快把车开走,这里不能停车。”   “先生马上就回来了。”   孟愈成顺着孟坤的视线看过去,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妹仔推着孟行之的轮椅往他们这边来。   孟行之身边头一回出现女人,孟愈成多看了几眼,见那妹仔笑容明媚,同孟行之有说有笑。   孟愈成收回目光,“这么高调的带人上街,就不怕老爷子知道了?”   “二公子想说什么?”   “老爷子今年从京城回来,给你家先生带了一桩婚事。”孟愈成理了理警帽,“别因为不相干的人,坏了孟家的事。”   孟愈成是孟家这一辈当中唯一能和孟行之比肩的翘楚,如今从政不过六年,二十七岁的年纪已经晋升到普通人一辈子都极难达到的高度,能力与野心有目共睹。   而他又是孟家正统出身,极其看重孟家的清誉与地位,虽然如今他不是孟家话事人,但他也不会对阻碍孟家利益的人事袖手旁观。   见沈晗黛推着孟行之过来,孟愈成在沈晗黛面上冷扫了眼,没说什么,对着孟行之点了点头,叫了声大哥便走了。   孟愈成的眼睛生的很凌厉,沈晗黛被他那一眼看的心中一跳。   孟行之对她说:“是我二弟,孟愈成。”   沈晗黛点点头,孟愈成上了街对面的警车,治安警察成群结队的巡逻,维持着车辆和人流的秩序。   “怎么这么多人和车?”她问。   “快过年了。”   沈晗黛闻言这才开始重新审视街头巷尾,充满年味的装饰品已经提前挂上,待在澳区的这段时间让沈晗黛舒心的有些忘我,连外界时间的变化都没有注意到。   她低头看向孟行之的侧脸,过年就意味着她留在澳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留在孟先生身边的日子也要进入倒计时了。   “回去了。”   沈晗黛抽回了思绪,“嗯。”   回到孟公馆已是黄昏,沈晗黛带着金丝雀去找钟伯拿了新的鸟笼,孟行之回书房,处理一些未了结的公事。   孟坤守在一旁,将今天孟愈成说的话转述给孟行之。   孟行之听完后,神色淡淡,“他的消息倒是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灵通。”   “二房那边一向和老爷子走的近。”孟坤问:“先生,要我去找查一查是京城哪家的小姐吗?”   孟行之转了转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没那个必要。”   工作日,沈晗黛播完音后,遇上同组的女同事过生日。整个组的人打算一起为她庆生,沈晗黛给孟行之和接她的司机发了信息,提前说了自己今天要晚归。   他们到餐厅八点半,菜刚上桌还没到九点,沈晗黛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起一看来电人,是孟先生。   她离桌,到偏僻的角落接听,“uncle,怎么了?”   “给同事庆完生了?”   “才到餐厅呢,都还没开始。”   “那你打算几点回?”   过生的女同事和沈晗黛平时关系不错,人家今天过生日,对方不说散场,她怎么好意思提前走。   “不知道,可能还要一会儿。uncle给我打电话有什么急事吗?”   男人在电话对面沉默了几秒钟,“没有,注意安全。”   “好。”   叮嘱完他们便挂了电话,沈晗黛重新回到位置上,女同事们一脸八卦的看着她。   “晗黛,是不是男朋友查岗啊?”   沈晗黛摇头,“不是。”   “真不是吗?这九点钟都没有,家里人要是关心也不可能这么早打电话吧。”   沈晗黛叹了口气,“真的不是,我还希望他是我男朋友,不过他根本就不钟意我。”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沈晗黛不敢贪心,她只想要孟行之的一点偏爱和怜惜,但心里却也会忍不住想,不论是谁做孟先生的女朋友,应该都会让她很羡慕。   “不是吧?”男同事们第一个不信,“晗黛你长的靓到爆镜,怎么可能有男仔不钟意你啊?!”   “对啊,你每次来上班,我们棚子外面不知道有多少装过路的人来偷偷打望你,我不信有男人不钟意你……”   沈晗黛年纪小,虽然长的是媚意横生的那一款,但眉眼还是青涩的女孩样。   她这幅模样多少有点男女通吃的意思,女同事把她当妹妹看,每天和一个漂亮妹妹共事,大家都喜欢她的很,所以乍一听见有男人不钟意她,他们的反应都激烈的不行。   “可是他就是不钟意我啊。”沈晗黛有些无奈,“他眼光很高的。”   孟先生眼光挑剔,沈晗黛黔驴技穷,她被人称赞的出众美貌对孟先生丝毫不具备吸引力。   而且她已经说服自己只做孟先生的侄女了,不敢再轻易动像之前一样的歪心思。   虽然目前她和孟先生相处的“叔慈侄孝”的模式很是温馨舒心,但是在寒假过完之前,能不能顺利拿到她想要的节目,沈晗黛其实没有多大把握。   她不敢轻易主动提,因为这件事只牵涉到她自己一个人的利益,她是蓄谋接近孟先生。如果她自以为是的错估了自己在孟先生心中的分量,提了自己的要求,孟先生那样的人物又怎会看不穿她做的这一切?   她怕被他看穿,更怕因为这件事让她和孟先生好不容易才变平和的关系,又回到冰点。   她怕,可她又不得不为了自己的私利去做。   沈晗黛端起红酒轻抿了一口,她的内心极其矛盾。   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又响了,她拿起一看,又是孟先生的来电。   “是不是不钟意你的那个人?”同事立刻问。   沈晗黛点了点头,正要起身走远去接,被同事叫住:“晗黛别接!”   沈晗黛迷惑:“为什么?”   “谁会给不钟意的人这么频繁的打电话,他就算不钟意你,肯定也是在意你的!不接他电话,他肯定着急,t说不定现在就来找你……”   “不行,不接他电话不礼貌。”   沈晗黛没听同事的,而且她清楚的知道孟先生只是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并不是一点都不在意她。上次她和许韩吃饭晚归,孟先生都担心的在她房间里等她回来,孟先生对她是有长辈对晚辈的照拂之情的。   “uncle.”沈晗黛走到角落里接起电话,她不想让他担心,“你放心,我吃完饭就会回去了。”   “嗯。”男人听见她的话,倒是没再多说什么,“今天太临时我也没提前准备,刚才让人备了份生日礼物给你同事,现在应该快到了,你记得跟她说一声。”   男人话音刚落,沈晗黛就听见他们那桌的同事惊呼,“好漂亮的手表……”   女同事一手抱着那块表一边冲沈晗黛招手,“晗黛,你给我准备了礼物怎么也不说?别打电话了,快过来……”   沈晗黛冲对方笑了笑,握紧手机继续和孟行之说:“uncle为什么要帮我送同事生日礼物?”   孟行之却反问她:“这都看不明白吗?”   沈晗黛当然看的明白,可她想从孟行之口里确认。   下一秒,男人如她所愿的答:“因为希望他们对你好一点。”   “晗黛,快过来!”   男人听见同事催促她的声音,“好了,去吧。”   通话结束,沈晗黛重新坐回位置上,看见女同事兴高采烈的戴上那块女士手表。   她认识这个款,牌子是卡地亚,价格两万出头,不低端却也没有高端的让人遥不可及。   这个价格正好是现在在澳区电视台当主播领薪水的沈晗黛,能够负担的起能力范围内最好的选择,不会让收礼物的女同事感觉到负担,还能让她感受到沈晗黛挑礼物时的看重和用心。   孟先生说是临时准备,可就在这么短短的几十分钟内,他却已经为她将这份职场上的人情世故做到了最佳最好。   女同事拿起酒杯敬沈晗黛,“谢谢你晗黛,这份生日礼物我真的很喜欢,让你破费了!”   沈晗黛端起酒杯回敬,“happybrithday!你喜欢就好……”   一场生日聚会聚到将近凌晨才散,主人公尽兴而回,陪的人自然也跟着开心。   司机将沈晗黛接回孟公馆,那块卡地亚女士表送到了女同事的心坎上,她今晚拉着沈晗黛喝了不少酒。   为她开心,沈晗黛推脱不掉,几乎每杯都喝下了,回孟公馆的一路上她的头都有些晕乎乎的。   司机开口想送沈晗黛回别墅,被她婉拒了,太晚了对方也还要赶回家,没必要再麻烦对方,而且沈晗黛也不至于到路都走不稳的地步。   进到别墅的电梯内要按楼层,沈晗黛借着灯光努力分辨了一会儿楼层键,但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夜盲症还是喝多酒,让她看东西模糊的很,最后凭着平时的感觉按了楼层。   几秒钟后抵达楼层,她走出电梯,习惯性的沿着地毯一直往前走向她的卧室,一路都还没察觉到不对,直到来到门口,发现眼前的门似乎和她的有些不一样。   她的是单开门,这间是双开门。   她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扶着门把的手却下意识的往下拉,将门打开了。   这间卧室内只点了一盏落地灯,昏暗的橘黄颜色在沈晗黛的视野里根本起不了多大的照明作用。   她只能模糊的看到落地窗前的景象,半开的窗户,帘子在夜风中翻飞,月色与橘黄灯影勾勒出一道身形轮廓。   朦胧的,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让沈晗黛想要上前探究。   女孩踩在羊毛地毯上的步子却轻飘飘的,眼看就要触碰看清那道轮廓,脚下却突然一软,整个身体往地上摔去。   “又喝醉了?”   清冽香气抱了沈晗黛满怀,腿软绵绵的倒在地毯上,上身却被男人及时揽起。   沈晗黛抓着男人的双臂慢吞吞的仰起头,还是不怎么能看清男人的脸,但却听出了他的声音,闻出了他的味道。   “是uncle……”   孟行之想将女孩往上拉,女孩却拽着他胳膊不肯动。   “是。”孟行之应她一声,抬眸扫视她醉的嫣红的双颊,“夜半三更,喝成这样,还来闯我的房。”   男人语调放的缓,像是刻意在勾着女孩玩:“想做什么?”   换作平时清醒,露出这样的窘态沈晗黛早就逃之夭夭,可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混沌的,耳边是孟行之的声音,呼吸里是孟行之的味道。   她好像受了孟行之的蛊惑,那些埋在心底的不甘和委屈都跑出来,“我是不是一点都不靓?”   孟行之眉骨微动,“谁说的?”   “uncle.”沈晗黛语气低落,“我在uncle眼里一点都不靓……”   孟行之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来了这番推论,有些好笑的俯身,一手扶着轮椅扶手,一手高捧起女孩脸颊,让她直视自己的双眼。   “你看清了吗,就敢说这种话?”   沈晗黛该是看不清的,可是孟行之这双眼眸色浅,琥珀绿,色泽纯粹,哪怕只是微黄的落地灯影照进他眼里,都能将他这双含情目照的极亮极清透。   沈晗黛朦胧的看清孟行之眼中的自己,双颊绯红,唇上的口红被吃干净露出原本红艳的色,眼是勾人上挑的狐狸目,里面水汽蒙蒙,怯生生的艳。   是幅绝佳的美人醉酒面,可女孩却看不懂这样的自己。   沈晗黛睫毛轻颤,有些委屈的问:“那是靓还是不靓……”   孟行之似是被女孩这幅醉态取悦到,轻笑着将薄唇贴在女孩耳畔,低声答复她:“全港最靓。” 第32章 Uncle   冬日夜风寒凉,落地帘被吹的在屋内翻飞,丝丝凉意洒在女孩嫣红的脸颊上,吹散几分酒气带来的滚烫热度。   沈晗黛乌眸清亮,视线却是失焦的,好似因为面前男人的那句“全港最靓”失了神。   女孩醉着酒望着男人发呆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孟行之将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拂到她耳后,动作温柔的让女孩在恍惚中回神。   沈晗黛慢吞吞的说:“uncle在骗我。”   孟行之掌心里的脸颊温热又柔软,触感如同上好羊脂玉,他指腹轻捻,“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动作很轻,不是轻佻的在碰在摸,而是好似在对待心爱之物,在极柔极慢的摩挲。   沈晗黛感受到孟行之的温柔,被他摩挲过的地方痒痒麻麻,这细细密密的感觉好像流进了她心尖,让她浑身都变得有些酥麻难耐,脸颊情不自禁的往男人的掌心里靠。   “uncle说我靓,可是uncle不让我追……”沈晗黛讲到这里,语气委屈异常,“uncle就是在骗我。”   她语速很慢,说话毫无条理可讲,连字音都是含含糊糊的,但孟行之却还是听懂了她的话。   因为男人拒绝了女孩的追求,所以在女孩的心里,自己在男人眼中一点都不靓,男人刚才那句夸她的话也是在骗她哄她。   所以她委屈,乌眸里泛出星点水光,娇憨的醉酒样像极了一只小狐狸。   孟行之闻言眸光微动,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有没有骗你,你说了不算。”   沈晗黛不相信,“可是我追你你都很冷漠,你只把我当侄女,我一点都不靓……”   孟行之失笑着俯低身体,结实长臂揽过女孩纤腰将人从地上抱起放到他身侧的桌子上。   女孩陡然失去支撑,本能的张开双手环住孟行之的脖子,颤巍巍的看向孟行之。   他说:“我才刚同你讲了,你说的这些事你说的不算,我讲了才作数。”   沈晗黛尚且懵懂,慢吞吞的问:“所以uncle没骗我吗?”   孟行之寻到沈晗黛耳畔,清冽热息包裹她的耳,声含诱哄:“骗没骗你,你再追了试试不就知道了?”   沈晗黛痒的往后缩了缩脖子,那股酥酥麻麻的触电感又再一次在她心尖上蔓延开,她难以自持的捏紧孟行之背后的衣料,含糊的说:“那我再追一下试试。”   孟行之低笑一声,显然被取悦,揽着沈晗黛的细腰手臂不自觉又紧了几分。   他掌心温热的触感透过沈晗黛轻薄的裙子布料来到她的肌肤上,沈晗黛像是被孟行之的体温烫到,不自在的扭动想往后躲,“uncle,有点热……”   女孩今日穿了条丝绒的洋裙,入手触感有一层浅浅的细软绒毛,握在男人略有些粗粝的掌心里,就好像是被细密的羽毛在撩拨挠痒。   女孩说她热,殊不知男人的掌心也因她升t温。   孟行之声沉似水:“热了,要换了衣服睡吗?”   沈晗黛塌腰,依赖的把头靠在孟行之的肩头,“要……”   孟行之侧目,看见沈晗黛近在咫尺的艳红娇颜,睫毛在打颤,支撑不住快要睡着了。   他另一只手来到她侧腰,手指滑过裙子拉链来到顶端的链头处,柔媚甜香进入他的呼吸。   孟行之眸光微暗,手在这处停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没有拉下。   他压低声量,语气好似在教训不懂事的小女孩,“不长记性。”   孟行之一手扶稳她的身形,一手握住轮椅扶手用力,手背连着手臂上的青筋一瞬间从皮肤上暴起,他的上半身慢慢从轮椅上站起,两条腿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直立。   一分钟后,他成功从轮椅上站起来,但面上却满头大汗。   他试着控制左腿,想要往前迈一步,但他的腿却仿佛有千斤重一般怎么都无法抬起来,最后两双腿好似支撑不住他高大身形再次弯折,将孟行之重新摔坐回轮椅上。   动静太大,孟行之搂抱沈晗黛的手臂晃动了一下,女孩没有倚靠的支撑从桌子上摔下来,孟行之及时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紧搂住,她靠在他胸膛的头歪了歪,却没有任何不满,继续乖巧的捏着孟行之胸前的一点衣料。   刚才的失败令男人满目阴霾,覆在女孩后颈一下一下摩挲的动作却是与之相反的温柔。   好似这样抚慰她,也能抚平他内心的阴郁。   沈晗黛做了个荒诞的梦,梦里孟先生对她温柔无比,有求必应,还将她抱在怀里耐心的哄她入睡。   种种画面都太过失真,让她清晰的感觉自己在做一场荒诞的梦。   但梦醒之后她从床上坐起来,看清房间的陈设格局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这不是她的房间,这是孟先生的房间。   沈晗黛呆坐了好几分钟,才消化了这个事实,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穿着,是她的睡裙,却被盖在孟先生的被子下面。   沈晗黛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脑海里冒出荒唐的念头,难道她昨晚和孟先生……   不可能,孟先生不会趁人之危,更不会在她醉酒的情况下对她作出那些过界的事情。   沈晗黛迅速打消这个荒唐的猜测,但是眼前她在孟先生的床上过了夜,还被换了睡裙的情况是事实,她窘迫无比,掀开被子下床想要离开,一拉开门就碰上了在门口等候许久的菲佣。   “沈小姐醒了。”   被孟公馆的佣人目睹沈晗黛从孟先生的房间里出来,沈晗黛僵在原地,努力弯弯唇想要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可身体里冒出来的窘意恨不得想让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菲佣说:“昨晚沈小姐睡的太熟,我怕把沈小姐吵醒,就只简单的为您擦拭了一下。”   沈晗黛一愣,“……所以我的衣服也是你换的吗?”   “是的。”   这个事实让沈晗黛松了口气,但在孟先生的床上过夜这件事还是让她心有余悸,“谢谢,我先回自己房间了。”   “好,沈小姐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沈晗黛脚步一顿,“我昨晚回来的时候好像把手链弄丢了,想看监控找一下,监控室在哪里啊?”   “监控室在4楼,沈小姐想看监控可以去找钟伯。”   “好。”   沈晗黛回自己房间脱了睡裙换了身衣服后,找到钟伯说了事情原委,钟伯听完后带沈晗黛到监控室,为她调出昨夜的监控,“就是这份了。”   “钟伯你先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慢慢看可以的。”   钟伯和蔼的说好,沈晗黛把人全都支走,这才敢打开监控视频。   不直接问孟先生,是因为她不大能记清昨晚的原委,所以她判断不了昨晚她有没有惹怒孟先生或是冲撞到他,如果真的冲撞了,她就更要先了解昨晚的情况,才能想好怎么去面对他。   沈晗黛估计着昨晚回孟公馆的时间,果然在监控录像里看到自己,一路进电梯出电梯,然后走到孟先生的房间门口。   看到这一幕沈晗黛心口突突跳,默念着不要进去,可是下一刻录像里的她没有丝毫犹豫的拉开门走进了孟先生的房间,还反手关上了门。   沈晗黛一瞬间心如死灰,无论昨晚她和孟先生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看来都是她主动的。   按照孟先生那样不容人亵渎的脾性,恐怕今天是她住在孟公馆的最后一天了……   可是这也不对啊,如果孟先生真的觉得被她冒犯,为什么还要留沈晗黛在他的房间里过夜?   这让沈晗黛想起之前对他动歪心思的时候,他要么是冷漠拒绝,要么就是不做回应。   怎么可能会像这一次,还让她在他的床上睡了一整夜。   沈晗黛捧着脸颊细细思考,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昨晚那个荒诞的温柔梦其实也不全是梦?   孟行之或许,真的对她比从前更纵容了几分?   她正绞尽脑汁的在揣测孟先生的想法,监控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沈小姐,先生叫你一起去吃早餐。”   沈晗黛打了个激灵,立刻关掉监控视频,“好,我现在就来……”   饭厅内,孟行之坐在餐桌前,执着刀叉动作优雅的切了两份松露火腿。   钟伯在他旁边俯身,讲了刚才沈晗黛起来做的事情。   刚说完,女孩适时出现在门口,见到孟行之向她投来的视线,她弯弯唇,露出一个极明媚的笑容,看上去很有几分纯粹的天真无邪。   如果忽略掉她颤个不停的睫毛。   孟行之不动声色的回她一笑,她乖巧的坐到他身旁的位置上,“uncle早安。”   孟行之点头应了,将面前切好的那份松露火腿推到沈晗黛面前,“手链找到了吗?”   沈晗黛面拿起叉子,“找到了。”   说谎不眨眼。   “找到就好。”孟行之也不戳破她,问完这件事,便开始吃早餐。   沈晗黛却有点坐不住了,孟先生一副泰然自若仿佛昨夜什么也没发生的神情,让她感觉食不知味。   脑子里的念头转了许多次,她终于忍不住开口:“uncle昨晚……睡得好吗?”   孟行之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拭了拭唇,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沈晗黛试探着答:“……可能不太好?”   “你说对了。”孟行之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意有所指的道:“有人喝醉了半夜闯了我的房,还睡了我的床。”   要是没看监控,沈晗黛说不定还能厚着脸皮反驳几句,但现在她被噎的哑口无言,早餐也吃不下去了。   她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孟行之身边,软着声音细声细气的道歉:“uncle我错了,你昨晚帮我送同事礼物我特别感动,喝醉了之后满脑子都uncle,所以回到孟公馆后就忍不住想去找uncle.”   孟行之语气耐人寻味:“所以你昨晚不是喝醉了才走错房间,而是故意去的我房间?”   沈晗黛本意是想说孟行之为她做的事让她有多么感动,所以她才情不自禁,可是讲出来却完全是两种意思。   而孟先生的话又完全解读出剩下的那种含义,就好像是她蓄谋已久,对孟先生图谋不轨一样。   沈晗黛张嘴就要为自己辩驳,但心中又突然升起那个她在监控室里冒出的念头。   他对她的底线到底是松动了还是没有,现在不正是验证机会吗?   沈晗黛眨巴着眼,心虚承认,“嗯。”   孟行之闻言唇角勾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胆子还真大。”   沈晗黛心里发怵,但看见孟行之这幅神态,似乎也不像是要怪罪她的样子,但她不敢再继续往下试害怕触怒他,顺着他给的话连忙给自己找台阶下,“uncle,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这次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她语气放的软,撒娇买乖又是她信手拈来的惯用手段。   孟行之坦然接受她的示弱,“好好想一想你昨晚讲的话,要是再忘了,我不介意帮你记起来。”   沈晗黛一脸懵懂的看着孟行之,好似还没从他这句话里的意思里反应过来。   孟行之操纵轮椅,路过她身边时,不紧不慢的补上一句:“早餐吃完。”   孟先生发话,沈晗黛几乎是下意识的点头应。   她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吃早餐,等吃到一半,孟先生已经不在,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   孟行之好像对她的态度真的松动了……昨晚那个荒诞的温柔梦也可能就是真的。   意t识到这一点后沈晗黛心跳如擂鼓,是保持原样继续当可有可无的挂名侄女,还是在这仅剩的日子里更进一步。   两股念头在沈晗黛脑海里天人交战,她紧抿了唇瓣,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没有退路只能往前。   哪怕最后失败,大不了她再装装可怜卖卖惨,再回到现在侄女的身份上,孟先生应该也不会和她计较吧?   沈晗黛做了决定,一口喝完剩下的牛奶,离开了饭厅。   用完早餐,孟先生应该会去复建室,平时他复健除了医生和辅助他的复建师谁都不让见。   沈晗黛有自知之明,到了复建室门口倒也没认为孟先生能让她进去。   她轻敲了敲门:“uncle,是我。”   里面隔了一会儿,传来男人回应她的声音:“什么事?”   “没事,我就是想跟uncle说一声,我会在外面陪uncle,uncle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就告诉我。”沈晗黛说完又补上一句,“我随时都在。”   一门之隔,复健室内的男人即将开始今天枯燥又漫长的康复训练。   □□上的痛苦是必然的,但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折磨和冲击。   但这两点对孟行之来说都无足轻重,他也绝非是需要有人在旁鼓励安慰才能将复健继续坚持下去的人。   可此时此刻,听到女孩隔着一扇门的话,他冷凝的眉眼还是会止不住为她融化。   孟行之嗯声应她,女孩就好像是获得了他鼓励和认可一般,开心的笑出了声音,他耳尖听见,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唇角也跟着她笑声上翘。   医生和复健师面面相觑,医生清咳一声:“复健期间最忌讳患者情绪不稳定,暴躁焦虑,但先生现在看上去,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倾向,还希望先生能继续保持这样的愉快心情。”   孟行之但笑不语,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复健师替孟行之拿过来。   他接过按了接听,“什么事?”   林子豪说:“先生,我联系了之前为公馆灯具提供设计的那家法国公司,他们说改良灯源的设计材料需要重新定制,您要的灯大概要在过年才能空运到澳。”   孟公馆的设计独一无二,哪怕只是灯具也是顶尖的设计公司为其量身定做的。现在突然要换灯,而且又是整座公馆的,数量庞大,需要重新定制也是情有可原。   孟行之吩咐:“这件事你负责跟进,让他们尽快做好,最好不要拖到过年。”   “明白。”   接连好几日都是雨天,澳岛天空灰蒙蒙,阴雨绵绵不断下坠,但却丝毫不影响城市装点春节的年味。   电视台也挂上了喜庆的春联和横幅,有同事买了腊梅插瓶,整层楼都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沈晗黛忍不住走到花瓶前多嗅了嗅,同事说她:“晗黛,你最近这几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啊。”   沈晗黛回头看她,“有吗?”   “有啊,笑起来比平时更甜。”   沈晗黛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照了照镜子,里面果然映着她笑意盈盈的脸。   之前在港城没有一件事顺心,哪怕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沈晗黛望着镜子里的女孩,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爱笑。   “今年台里的春节晚会好像又不打算用新人去当主持人了。”   “那之前晗黛她们去比赛,岂不是都白费了?”   “是啊,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   沈晗黛听着同事的话一下子回神,看来台长和主编的确是完全打消了用新人的念头。   “晗黛走了啊,拜拜!”   “拜拜……”   沈晗黛合上小镜子放回包里,上层的决策她也管不了,她现在只要做好她份内的事情就可以了。   下班走出电视台大楼后,沈晗黛习惯性的看向停车场,找接她回孟公馆的车,但今天却意外的没找到。   孟先生给她安排的司机一向守时,即便遇到情况不能按时到也会给她打电话,像今天这样不打招呼也不出现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沈晗黛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出,正要摸出手机打电话,眼前忽然闪过一道身影。   她仰头看清来人,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又想干什么?”   何嘉泽表情难看,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在沈晗黛身上,“为什么你上班时间变了不和我讲?”   沈晗黛对他厌烦透顶,“我为什么要和你讲?你是我什么人?”   “我是你未婚夫。”何嘉泽向沈晗黛靠近,“上次在会所的事情是我的错,但我当时没想过他们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我怕当时放你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晗黛妹妹……”   沈晗黛厌恶的往后退,她怕何嘉泽像上次一样纠缠不清,想重新回到电视台大楼找保安帮忙。   但何嘉泽像是看出了沈晗黛的意图,故技重施的拽住她手腕不让她后退,拧眉道:“你现在就这么抵触我吗?孟行之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沈晗黛听不得别人说孟行之一句不好,“孟生对我很好,我现在好得很!”   何嘉泽听她维护孟行之,心中的火烧的更旺,“他对你好你就上赶着要讨好他巴结他吗?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你现在钟意他,喜欢他,所以你要把我一脚踹开,让我别挡你的路,别做你的绊脚石?”   当初他们在港城退婚,场面的确闹的十分难看,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还有任何的瓜葛和牵扯,沈晗黛与何嘉泽这场婚约是的的确确没了,不再作数的。   可何嘉泽现在还非要顶着一副是她沈晗黛未婚夫的口吻,来教育她、置喙她的私事,好像沈晗黛是那个红杏出墙、背叛了他,没了原则的另一半一样。   沈晗黛气的胸膛起伏,索性顺着他说,声量都比平时大了不少:“孟生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我就是喜欢孟生钟意孟生怎么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何嘉泽咬牙切齿,“孟行之那样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你以为他会真心对你吗?!”   “你少污蔑孟生!你都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多在意我,他钟意我钟意到神魂颠倒,他现在离了我都不行!”沈晗黛故意和何嘉泽相反的话,想驳何嘉泽的面子刺激他走人,“何嘉泽你别再来纠缠我,要是被孟生看见了他吃起醋来,他一定让你在澳区混不下去!”   何嘉泽果然被她激怒,两相挣扎之间,沈晗黛夺回了自己的手腕,但脚下踩着的高跟却因为惯性失了平衡,眼看要后仰着摔倒,腰被一双手臂及时从后方扶住,清冽宁和的海洋气息落了她满身。   沈晗黛被单臂抱坐起,她回头,视线撞进那双琥珀绿的深邃眼瞳。   孟行之握起沈晗黛刚才被何嘉泽拽住的手腕,放在他掌心里,仔细的左右翻看,语调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声线却裹着一丝凉意的询问沈晗黛:“想让我怎么让他在澳区混不下去?” 第33章 Uncle   幻影从街角对面开了过来,在孟行之身后停下。   孟坤拉开车门,从驾驶座上走下来,看一眼何嘉泽后,恭敬的将目光重新放到孟行之身上。   “先生,怎么处理?”   孟行之垂眸看向望着自己发呆的沈晗黛,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沈晗黛听懂了孟先生这声笑的含义,双颊霎时烧了起来。   刚才她借孟先生的名号在何嘉泽面前大放厥词,说了一堆胆大包天的话狐假虎威,肯定被孟先生全部听见了。   而且现在他们两人的姿势太过不雅,她整个人被孟先生单臂拖抱着,都快贴在他怀里坐到他大腿上,就好像真印了她刚才那句“孟生离了她不行”一样。   沈晗黛脸颊瞬间红的更厉害,连忙从孟行之的拖抱中站起来,立在一旁规矩的站好。   何嘉泽看着沈晗黛一脸含羞带怯的和孟行之如此亲密,心中妒火烧的更旺。   他猛的冲上前,想将沈晗黛从孟行之身边带走,孟坤伸手挡住他前路,他推搡孟坤的手臂想要动手,“孟行之,你仗势欺人抢我未婚妻!”   孟行之目无波澜的从头到脚审视一眼何嘉泽,倏尔笑道:“你要是有本事,尽管抢回去。”   男人语气里满是不以为意,但字里行间却充斥着势在必得的底气。   何嘉泽面目都狰狞,孟氏家族盘踞澳区多年t,自上个世纪开始便游走在澳圈最顶端,其背景之深,权势财力之雄厚,普通人要想动摇其根基无疑是蜉蝣撼树,更遑论是一个被孟氏收购了公司的何嘉泽。   他抢不赢,也根本没有抢的资格,高低现在就立见。   可何嘉泽不甘心,他前半生所拥有的全部东西都被孟行之抢走,愤怒怨恨占据了他所有思考,“孟行之,你敢不敢和我赌一场!”   “你如果能赢,我保证不再见晗黛……可是你要是输了,你就要把我何家的东西全都还给我!”   沈晗黛听的蹙眉,她以前还觉得何嘉泽至少人品端正,可现在看来他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这场赌局的赌注,不管是输还是赢,都对何嘉泽没有一点坏处,他就是想借机拿她做幌子,故意拉孟先生下水,向孟先生空手套白狼,要回他何家的产业。   这么低端的手段,沈晗黛都能看出来,孟先生肯定也能一眼洞悉。   孟行之却答:“好。”   沈晗黛惊讶的看向孟行之,要劝阻的话都到了嘴边,孟行之却像是预料到她的举动,目不斜视的拉了她的手,继续同何嘉泽不紧不慢的讲:“再加一个条件。你输了,命留在澳区。”   他说完,便感觉掌中女孩的细嫩手指僵住,显然是被他要的赌注吓到了。   孟行之食指轻拂过女孩的指腹,带着安慰的意味,琥珀绿眸中却难得有了几分兴致,瞥着何嘉泽惨白的脸。   男人轻笑一声:“怎么,不敢吗?”   何嘉泽额头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与其庸庸碌碌,在圈子里被谁都能踩上一脚的窝囊活着,不如搏一搏这一线生机,拿回他的一切!   “……好!”何嘉泽谨慎,“但是地方要由我挑选!”   孟行之无所谓的抬了抬手,示意孟坤:“让人带他去他挑的地方。”   “是。”   两分钟后,派车抵达,何嘉泽上车先行。   沈晗黛抓着孟行之的手,不愿意让他上车,“uncle,你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和他赌?”   孟行之感受着她回握自己的力度,心情颇好的反问她:“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沈晗黛的确看不出来,这个赌局对孟先生来说百害无一利,孟先生行事从来妥帖稳重,她看不懂他究竟为什么要答应,而且还有孟先生下的那个赌注也让她心惊胆颤。   沈晗黛头一次这么执着的握着男人的手不放,“我不想你去。”   孟行之淡笑:“是觉得我会输?”   沈晗黛不假思索,“你当然不会输!”   “为什么?”   “因为你是孟行之。”   自坐上孟家话事人位置开始,已经鲜少有人称呼孟行之全名,大多尊称他为孟先生。   而沈晗黛更是第一次唤孟行之的全名,女孩声线温柔,语气里满是对他无原则的信赖,也是第一次有人把孟行之的名字叫的如此情意绵绵,柔情似水。   孟行之拉过她手放在掌心,“既然知道我是孟行之,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信任我。”   明明沈晗黛心里还有疑虑和惧怕没解开,可听完孟先生的这句话,她心底的那些担忧竟神奇的被抚慰了下去。   孟先生的存在和孟先生的话,让沈晗黛有一种超乎她心底认知的安全感。   孟谦习今夜无事,原本打算从会所打道回府,却突然从手底下的人得知新葡京那间常年难得一开的VIP厅竟然打开了。   虽然难得,但孟谦习也不是会对此事好奇的人,只是手底下的人却说那间VIP厅,似乎是为一位姓孟的先生开的。   澳区姓孟,又有能力能让那间不接待普通人的VIP开门待客的,不用想就是他们孟家的人。到这里才真的勾起了孟谦习的好奇心,他让司机开了车送他到新葡京,里面的大堂经理识得他,直接引他上电梯进VIP厅。   守在VIP厅门口的两名黑衣保镖,见到孟谦习后,恭敬的点头叫:“四公子。”   孟谦习知道他们是谁身边的人,但却有些不敢相信,保镖为他推开两扇门,他迫不及待的走进去。   长形牌桌前,孟行之坐面对门的主位,神色淡漠,他双手搭在牌桌上,姿态从容不动如山,面前高垒着一堆筹码,而左手边却放着一把手枪。   察觉到有人进入,孟行之抬眸瞥一眼,见是孟谦习,没说话,只抬起左手,食指中指并着漫不经心往右侧一指。   孟谦习立刻会意,安静的走向右边的沙发,见沈晗黛也坐在这里,只是她双手紧捏着衣裙,眉心也蹙着,看上去十分不安。   孟谦习走到沈晗黛身旁坐下,压低声音道:“沈小姐放心,我大佬不会输。”   沈晗黛紧张的都没察觉到孟谦习来,听见孟谦习的劝慰,她捏着衣裙的指尖更加克制不住的用力,视线都被孟先生手边的那把手枪夺去了注意力。   信任孟先生是一回事,可真的见到他把手枪明目张胆的带上牌桌后,沈晗黛知道孟先生是要动真格的。   她既担心孟先生输,又怕孟先生赢,沈晗黛心慌意乱的不行。   而看上去比她更加慌乱的,显然是坐在牌桌上和孟行之正面交锋的何嘉泽。   他早年在港城听说过孟行之的传言,都传他行事手段雷厉风行,当年在争夺孟家话事人一事上更是放了命做赌注,吓的孟家所有嫡出旁支连赌桌都不敢上。   这无疑是疯子行径,何嘉泽听过后也只当是传闻越传越假,没往心里去,但直到此时此刻进入这间厅,孟行之让人把手枪放到牌桌上的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真是愚昧了。   孟行之,的的确确就是个疯子。   他是真的打算赢了之后,要他的命。   对局尚未开始,何嘉泽的衣衫已经被背上冒出的汗全部浸湿。   孟行之和他面对面,云淡风轻的抬手示意一旁的荷官,“开始。”   荷官点头,熟练的拿起桌前的扑克牌,洗牌、发牌。   何嘉泽低头看向发到他手边的三张牌,想要拿起看牌,专注力却控制不住的向孟行之看去。   孟行之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单手将面前高垒的筹码全部推进池子里,语调缓缓:“你要是能赢,我不仅把何家的全部产业还你,这4个亿,我白送你。”   何嘉泽咽了咽喉,对死亡的恐惧和对钱利的欲望刺激的他头皮发麻,大脑一片空白,颤抖着拿起面前的三张牌:“……你说到做到!”   三张梅花的JQK,同色的顺金同花顺,是幅好牌,也不算小。   何嘉泽眼睛一亮,看过后很快将牌放回原位,再去观察孟行之,见他只是单手掀起牌角看了一眼后便很快放下,随即左手拿起手枪,右手拿出一块墨绿方巾,慢条斯理的擦拭枪口。   他这幅样子,显然是胜券在握,只能结果公布来取他的命。   何嘉泽开始忍不住质疑自己拿到的这手顺金牌,能让孟行之这么胸有成竹,他一定拿到的是好牌。不,不止是好牌,大到让孟行之提前开始庆祝胜利,肯定是豹子。   顺金赢不了豹子,他必须也要拿到豹子,还要是最大的豹子才能压过他!   何嘉泽再次拿起桌上的三张牌,还好场地是他提前来挑的,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他借着手掌和牌遮掩,将藏在袖子里的三张牌谨慎的替换出来,眼看就要替换成功,与他交锋的男人却突然轻笑了一声。   下一秒,他的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按住,疼的他两只手瞬间失力,手里的牌拿不住全部掉在了牌桌上。   荷官道:“孟先生,他在出千。”   “放开我!”何嘉泽怒吼。   孟坤钳制住何嘉泽的肩膀,将他的头按进面前的牌堆里,何嘉泽挣扎间,看见了孟行之的眼神。   里面没有轻蔑,也没有嘲讽,只有意料之中的轻笑。   就好像是久坐高位的上位者,将下位者那些自以为缜密的想法洞悉的清清楚楚,自以为聪明绝顶,实则不过是在他眼中充当跳梁小丑。   何嘉泽一瞬间便明白过来了整件事,气的咆哮:“孟t行之,你阴我!”   哪有什么稳操胜券的好牌,孟行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对赢充满渴望,从而开始怀疑自己手中的牌,逼的他不得不出千。   他实在滴水不漏,将牌桌上赌徒的心理揣摩的一清二楚,如此城府如此手段如此缜密的头脑,对人心的掌控到了极致,何嘉泽怎么可能玩的过他。   孟行之放下拭枪的手帕,淡声询问何嘉泽:“知道在我的牌桌上出千,会有什么下场吗?”   他说完便单手拉了保险栓,将手枪上膛。   何嘉泽惊恐的睁大眼,“不、不……我是金顺,我肯定能赢你的!是你逼我出千的,我没输,你不能杀我!”   孟行之只笑不语,把枪换到左手,刚一抬起,便被一人抱住。   柔媚甜香沁入男人鼻息,孟行之侧目,看见沈晗黛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睛,“uncle别开枪……”   一场牌局,沈晗黛在旁边看的心惊胆颤,见孟行之在何嘉泽出千后毫不犹豫的选择开枪,她再也坐不住。   沈晗黛紧抱着孟行之的手臂不松,那双潋滟狐狸眼里此刻雾气氤氲,看起来极为惹人怜惜。   孟行之没放枪,盯着沈晗黛将哭不哭的眼,语气似笑非笑,眼眸里却没半点笑意,“我倒是现在才知,你对他还余情未了。”   沈晗黛细声哽咽:“谁会对他余情未了啊……我是不想uncle去坐牢……”   孟行之闻言微怔,他右手边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声。   孟行之余光往旁边斜了一眼,孟谦习连忙捂住嘴憋了笑,把头转过去。   沈晗黛的注意力全被孟行之手里的枪和何嘉泽恐慌的咆哮夺走,根本没注意到这声笑。   但孟行之却好像根本不打算放过何嘉泽,他将手枪换到右手,左手揽过女孩纤腰拖住,以一种拥女孩入怀的姿势抱着她,而后将枪放到她面前。   孟行之压低嗓音,贴在沈晗黛耳后问:“愿意和我一起坐牢吗?”   沈晗黛怔愣,手却被男人拉着拿起了那把枪,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她这才明白他这句问话是什么意思。   孟行之把手指放在沈晗黛的手指上,两手的手指下是扳机,只需轻轻一按,便能射出子弹。   但男人没听到回答,于是执着的再追问女孩:“愿意吗?”   耳边是孟先生醇厚磁性的嗓音,语气是沈晗黛更难以招架的温柔缠绵,她觉得自己好像着了孟先生的魔,脑海里竟荒诞的回响起愿意。   女孩在男人的视野中轻轻点了一下头,孟行之见状,唇瓣勾出上翘弧度。   “那就开枪吧。”   枪口对准何嘉泽的额头,沈晗黛怕的泪如雨下,手却被孟行之包裹着,轻轻按动扳机。   只听磅的一声,沈晗黛吓的闭上眼哭出了声,头顶上方却传来男人的低笑。   沈晗黛哭着睁开眼,泪眼模糊的看见何嘉泽大声喘着粗气,一粒黄色的塑料弹在牌桌上弹起又下坠。   孟行之丢了她手里的枪,指腹勾掉她泪,“乖女,BB弹而已。” 第34章 Uncle   何嘉泽面色煞白的被压在牌桌上,惊恐的看着眼前弹起又落下的塑料BB弹,他心脏骤停,张大了嘴大口大口的拼命呼吸,还没从刚才的那声吓的他魂飞魄散的枪响里缓过来。   孟谦习走到牌桌旁,捡起那粒BB弹拿在手里捻了捻,看了眼何嘉泽额头正中被BB弹打出的红印,又看了眼后方正哄着那位哭的梨花带雨沈小姐的大佬,心中的好奇被推到了顶端。   他这位大佬,轻易不上赌桌,最后一次上赌桌还是在孟谦习年幼时,家里的哥哥们为争话事人位置的那次。   所以孟谦习认为,能够格让他这位大佬亲自上赌桌与其正面交锋的,怎么也该是个和大佬比肩的人物。   但眼前的何嘉泽连出千的手段都如此低劣,在赌桌上所有的想法都被他大佬牵着鼻子走,被大佬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在又露出这样一副胆小如鼠的丧家犬模样,怎么看都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又怎么配劳驾他大佬亲自出手?   孟坤单手钳制着何嘉泽,为孟谦习解惑:“他是沈小姐从前的未婚夫,最近一直对沈小姐纠缠不清。”   孟谦习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向后方的沈晗黛。   女孩被哄好,倒是不再哭了,可是想到自己刚才竟然被一颗塑料BB弹吓哭,窘迫的无地自容。   “好了。”孟行之安抚她,“没事了。”   沈晗黛扶着牌桌站起来,背对孟行之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好,才重新转过来正对他,“uncle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里面是BB弹。”   孟行之笑着道:“怕你露馅。”   孟坤跟在孟行之身边多年,默契自然不用多说。孟谦习中途到场,也只看一眼手枪就明白孟行之想做什么,孟行之只一个手势,他便懂。   唯有沈晗黛,她年纪小,更没见过这样的阵仗,骤然告知她,说不定这场戏会演不下去。   沈晗黛听懂了,但心里却有一点不服气,“uncle太小看我了。”   孟行之淡笑不语,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轮椅。   沈晗黛会意,连忙来到他背后,推动他的轮椅来到何嘉泽面前。   困兽尚且垂死挣扎,但现在的何嘉泽仿佛一滩烂泥一样被孟坤桎梏着,见到孟行之向他靠近,眼中的惊恐加剧,密密麻麻的汗珠肉眼可见的从他的额头滴到牌桌上,他对孟行之这个男人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孟行之好整以暇的审视何嘉泽,“既然输了,知道该怎么做?”   何嘉泽想要说话,嘴巴却一个劲的哆嗦,他眼珠费力的往上转了转,看向沈晗黛。   女孩站在孟行之身后,雪肤乌发,昳丽容颜,紫裙迷人。   纵使何嘉泽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但还是牙齿打颤着开口:“知、知道……我我会离开这里,不再来找她……”   只要能让他活命,只要能让他平安的离开澳区,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意料之中的答案,孟行之询问沈晗黛:“听见了吗?”   沈晗黛没说话,眼神有些怜悯的望着面前的何嘉泽。   他从前也是港圈里体面的公子,做派行事都得体,现在却变成了眼前这幅沈晗黛都要不认识他的惨烈模样。   “沈晗黛。”孟行之叫她名字,轻描淡写的指出:“从这场赌局开始,你就不是他真正的目的。现在他输了,他要的也只有自保。”   何嘉泽或许对沈晗黛是有那么几分真情和执念在,但将这几分真情和执念放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何嘉泽毫不犹豫的抛下了沈晗黛。   何嘉泽若赢,他要何家产业;若输,他舔着脸向孟先生只求自保。   有关于沈晗黛,他只字不提。   情爱两字,在关乎自身利益和价值面前,从来不堪一击。   索性沈晗黛从来不信情爱,而对何嘉泽她也从来没有抱过任何的幻想,但被人当做踏脚石的滋味还是很不好受。   沈晗黛垂眼,看向孟行之侧脸,“对不起uncle,我给你惹麻烦了。”   孟行之想听的并非女孩的道歉,她语气里的失落听到孟行之耳朵里,更像是她对何嘉泽的失望透顶。   但在意才会失望。   孟行之似是失了耐心,抬手示意孟坤,孟坤会意,架着何嘉泽出了VIP厅,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孟谦习走到沈晗黛身侧,“沈小姐,还是我来推吧。”   沈晗黛点点头,退到了一旁。   孟谦习推动孟行之轮椅,边推边说:“沈小姐未婚夫输了赌局,被大佬一颗BB弹吓到求饶的事情最迟明天就会在澳区传遍,到时候沈小姐未婚夫恐怕没脸再在澳区待下去了吧?“   坐在孟先生这个位置上,一举一动都会惹来无数人的瞩目视线,更何况今夜在新葡京的这场赌局,孟先生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   孟先生亲自下场,赢是情理之中,得满堂喝彩。而落败的何嘉泽却输的毫无男子气概可言,这样的笑料被人抓住,自然是会一传十十传百,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柄。   沈晗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三人进入电梯,孟行之从镜面电梯门上,看见女孩略有些失神的眼。   孟行之语气无起伏的开口:“怎么,不是你说的要我让他在澳区混不下去?”   沈晗黛倏然回神,从镜子里对上孟先生那双温情t脉脉的含情目,有些微怔:“uncle是因为我才这么做的吗?”   孟先生若要整治一个何嘉泽,可以有无数种手段让人为其代劳,但今次他却纡尊降贵的选了一种正面交锋,让何嘉泽在澳区再也爬不起来的方式。   极端且残酷,没有丝毫情面可讲。   旁人见了孟先生这样手段,自然明白孟先生对何嘉泽的不喜,再与何嘉泽交往就是和孟先生作对,孰轻孰重圈里这些成精的狐狸心知肚明,他们自然会趋利避害疏远何嘉泽。   所以孟先生此举,是彻底粉碎了何嘉泽在澳区的前路。   孟行之不答她话,而是说:“要让一个人在某个地界混不下去,把他的人赶出去只是最浅薄粗鄙的手段。摧毁他的社交圈,让他在这个地界抬不起头,再也没有立足之地,才是治本的核心。”   孟谦习听完,心中对大佬的憧憬又多了几分,“大佬,我受教了。”   孟行之颔首,随后盯着沈晗黛的眼睛问:“你知道了吗?”   沈晗黛被盯的心口一跳,“知、知道了……”   孟行之哼笑了声。   孟谦习看出两人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思绪转了转开口道:“我看沈小姐刚才在牌桌旁边一直很紧张,应该是一直在担心大佬吧?”   这点沈晗黛的确没办法反驳,她点头:“嗯。”   “看来沈小姐对大佬了解甚少,大佬上赌桌,从来十赌十赢。”   “为什么?”沈晗黛不解。   孟谦习询问孟行之,“大佬,能讲吗?”   电梯门正好打开,沈晗黛眼都没眨,就看见孟行之左手凭空出现一张扑克牌,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递到沈晗黛跟前。   孟谦习推着孟行之出电梯,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大佬果然还是黑桃A不离身啊!”   沈晗黛跟上,从孟行之的指间抽出那张扑克牌翻过来一看,果然是张黑桃A.   孟行之淡声道:“从前学过的东西,自然不能忘本。”   孟氏兄弟不住一处,到了新葡京门口,孟谦习要亲自送孟行之回孟公馆,被孟行之回绝了。   年前事情多,孟行之叮嘱孟谦习几句后,便让他先上车离开。   沈晗黛见孟谦习一走,捏着那张黑桃A试探着问:“uncle,是不是今晚这场赌局无论何嘉泽出不出千,他都会输?”   JQK的顺金,是大不过三个A的豹子的。   孟行之好整以暇的看向她,“沈晗黛,你太小看我了。”   男人语气里没有丝毫苛责的怒意,但沈晗黛却敏感的察觉到他话里的不满。   沈晗黛连忙否认:“我怎么可能小看uncle!”   “你刚才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在质疑我会对何嘉泽出千吗?”孟行之面色平静,口吻似是在教小女孩做事,“何嘉泽会输,是从他答应我的赌注那一刻开始就成了定局。”   “他惧怕死亡,却抵抗不了金钱和名利的诱惑。人的脑子里一旦出现的杂念太多,他就不可能再冷静的思考任何事情。”   而孟先生对何嘉泽抛出那句“将命留在澳区”便已经开始织网,再到后来手枪的暗示,4亿的刺激,何嘉泽完全被眼前的恐惧和诱惑的假象所迷惑,一步步进入孟行之的网中,被赢冲昏大脑做出违反规则的事情,自己将自己踢出局。   一切看似都是偶然发生的,可实际上全是孟先生一手推动的结果导向。   何嘉泽输是必然的,他根本不可能赢。   而孟先生更不会自降身份对何嘉泽这样的小角色,行出千这样的事。   沈晗黛震惊于孟先生这样缜密的逻辑和滴水不漏的计谋,也明白自己刚才那句话有多失礼,她忙不迭道歉:“因为黑桃A所以我才想多了,但是我内心没有一点不敬重uncle,uncle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生气。”   孟行之语气仍淡:“既然不是不敬重我,那就是心疼你的未婚夫被我赶出澳区了?”   “uncle你是为了帮我摆脱何嘉泽的纠缠才会筹谋又亲力亲为,我怎么还会心疼他?”沈晗黛着急的辩解,“我要心疼也是心疼uncle啊!”   “是吗?”孟行之慢悠悠道:“那我刚才替你料理了何嘉泽,怎么也不见你有半分的开心?”   沈晗黛惊讶自己的情绪竟然能被孟先生这么敏锐的察觉,有心想瞒,但转念又一想,什么能瞒过孟先生的眼。   她垂低眼,轻声说:“之前何家的产业被uncle收购,我爹地认为何家没有联姻的价值,在何嘉泽父亲去世后,就立刻上门去退了我和何嘉泽的婚约。这件事当时在港城闹的很大,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被别人当成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   何嘉泽即将面临的遭遇,和沈晗黛当时异曲同工,被别人嘲笑、谈论当成笑话的滋味她体验过,所以她难受,面对何嘉泽她也没有半点开心。   孟行之闻言,难得沉默。   沈晗黛又迅速解释:“我不是同情何嘉泽,我只是想到了自己。所以uncle你也不用觉得内疚,uncle没有做错,何嘉泽是咎由自取。”   女孩善良纯粹,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自己曾经遭遇过的苦难,再发生在别人身上之后,还去笑着谈论而已。   新葡京大门口金光碧影,街头红绿灯交错,行人走在浮华夜风中。   这纸醉金迷夜色勾勒女孩身影轮廓,高挑却纤弱,孟行之想抬手抚平她眉间郁郁,手刚抬起又落下。   孟行之蓦地想起在港城粤剧馆,齐跃明问他的那个问题。   他薄唇轻启:“之前有人问过我,有没有后悔收购何家的产业。”   沈晗黛抬眸看向男人,那双潋滟的狐狸眸里充满着懵懂,似是不懂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起这件事。   但孟行之却只看到了沈晗黛眼中的自己。   女孩那双明亮的乌眸被璀璨光影映照的比平时更亮,里面真真切切的映照着孟行之,也只有孟行之。   收购何氏,拆了她和何嘉泽那桩姻缘,是孟先生做过最正确的商业决策。   孟行之凝视沈晗黛的眼,一字一顿开口:“我不后悔。”   沈晗黛心跳没来由的漏了一拍。   新葡京门口夜风骤急,将女孩肩头发丝吹散于空中,街头巷角处,隐隐有粤语歌声随夜风忽远忽近的飘来。   唱的是——   【情花明亮,天空中飘荡】   【情爱的酸苦早已尽尝】   【惟求向上,全忘凄怆】   【灭了火光,心也照亮】   自那夜以后,何嘉泽再也没有在澳区电视台楼下出现过。   取而代之的是那辆三车牌的幻影,接替了之前司机的工作,来接送沈晗黛上下班。   纵使沈晗黛再不敏感,也从这件事上感受到了孟先生对她态度的转变。   但年前要做的工作多,而沈晗黛年后将不再继续担任《足球之声》的主播一职,手里边后续的工作还要陆续的整合交给后面接班的同事,忙的有些不分昼夜。   孟先生更是不遑多让,复健的同时还要负责处理华臻集团各个行业公司的业务,他们两人近段时间最多能交流见面的地方,竟然就是在那辆幻影上。   这样忙碌的生活虽然会疲惫,但却让沈晗黛的心里莫名有一种充实感。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若非要形容,就好像是她和孟先生从原本两条毫不相交的平行线,慢慢的靠拢,拼凑,黏合变成一条。   她和孟先生的生活终于靠近,在了一条平行线上。   沈晗黛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似乎是喜欢这样的生活的。   年前的最后一个假期,她和孟先生终于有了闲暇,一起吃了早餐。   孟坤在旁为孟行之汇报接下来的私人行程,这些事情本该是私密,但孟行之并不避讳沈晗黛。   沈晗黛安静吃早餐不答话,直到听见孟坤提到了《绿茵之夜》几个字。   “这个节目是为今年七月在葡萄牙举办的世界杯量身定做的,华臻足球俱乐部那边的负责人之前打听到了这个消息,联系到我这边,说是想让俱乐部的球员到时候也能有机会在这个节目上出镜。”   沈晗黛双手紧抱着牛奶杯,心跳快的厉害,屏声静气的听着孟先生说:“那些球员现在踢的这么样了?”   孟坤把两张球票拿出来双手递给孟行之,“他们今天下午和雍申俱乐部有场比赛,想邀请先生您去看。”   孟行之接过票扫了眼,余光瞥见女孩抱着牛奶杯的手指不知为何有t些微颤。   他挑眉看她:“牛奶凉了?”   沈晗黛啊声回神:“……uncle说什么?”   孟行之用指腹去碰了碰她奶杯的杯壁,还有余温,并不凉。   沈晗黛反应过来,连忙喝了一口,又拿餐巾拭了拭唇,“不凉,我就是听见uncle好像要去看足球赛……”   “你现在主播的也是足球节目。”孟行之将票退到她手边,“感兴趣吗?”   沈晗黛当然感兴趣,她最想播的那档节目就是足球了。   她视线在那张足球票上落了几秒,随后乖巧的说:“我虽然很感兴趣,但如果uncle不去看,我也不去。”   她这话放在眼下,很有几分献殷勤的意思。   但孟行之似乎很吃这一套,大手一挥吩咐孟坤:“告诉他们,今天我会去。”   孟坤道:“是。”   沈晗黛的小心思蠢蠢欲动,华臻足球俱乐部想推球员上节目出镜,这场比赛势必会在孟先生面前好好表现,若表现的好,球赛结束后肯定会再提及《绿茵之夜》的事情,沈晗黛一定要在旁边听着这件事,然后找到合适的时机,提出她想要的东西。   加上最近孟先生待沈晗黛亲厚许多,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没有比今天这场球赛更合适的机会了。   沈晗黛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从位置上站起来,“uncle,我吃完了你慢用。”   平时女孩吃得很慢,总是孟行之用完她还在那里淑女的小口小口嚼着,今天倒是破天荒的赶超了孟行之。   他随口问一句:“你要去做什么?”   “去挑衣服。”沈晗黛弯着眼睛冲孟行之笑,“uncle带我去看球赛,我可不能给uncle丢人。”   离出门还有五个小时,她现在就要去挑衣服换装,表现的极为看重这次和孟先生一起出门看球赛。   孟行之看向女孩的目光被提起了几分兴致,嘱咐道:“别穿高跟鞋和长裙,足球场台阶多。”   沈晗黛乖巧答:“好。”   下午两点,阳光和煦,微风正好。   孟公馆门前,幻影已在这里等了半小时。   孟行之坐后座,身旁车窗开着。   他闭目养神,日光清风拂过他俊美脸庞,鬓间发被微微吹起,静如画的一幕,宛若艺术家精雕细琢刻画出来的完美雕像。   似有所感一般,他长睫轻掀,含情目往车外一看,见女孩远远的向他跑来。   乌黑长发被紫色丝带束成两条马尾,跟随她跑动的动作在半空中晃着,紧身的紫色运动小衫,白色的超短热裤,纤细手臂,纤长美腿都暴露在空气中,在阳光下白的发光。   上衣又小又贴身,因为女孩的小跑时不时往上卷起几分,露出女孩一节侧腰,细腻的盈盈一握。   沈晗黛跑到孟行之的车旁,双手扒拉着车窗,一边小喘着一边道歉,“抱歉uncle,让你久等了。”   女孩娇艳脸庞近在男人咫尺,眉目如画,配着这一身娇俏动人的青春装扮,靓丽的教人难以移开眼。   孟行之瞥到女孩微喘着气的小巧唇瓣,上面有一点晶莹的色泽,这是还化妆了。   沈晗黛对男人的打量一无所知,眼神有些无辜,“怎么了uncle?”   衬上女孩头上双马尾的发型,显得稚嫩又青涩,露出十九岁少女本该的模样。   可她五官却是与之相反的艳丽,身段更是玲珑有致,与稚嫩青涩这些词汇丝毫不挂钩。   若她就以这幅样子,去到那些满是男人的足球场,恐怕没有男人会把眼神从她身上挪开。   孟行之不动声色的半眯了眯眸,“你花了五个半小时,就选了这身footballbaby的衣服?”   看足球赛打扮成足球宝贝应该很正常吧?   而且沈晗黛对自己穿成这样很有自信,她娇俏的摸了摸自己的马尾,“我之前穿这样给我们学校的足球队当拉拉队,还上了uncle集团下面的体育杂志呢,他们还写我是‘本港最靓足球宝贝’呢……”   她选了这一身除了贴合看足球赛外,其实也是存了一点小小的歪心思。   因为沈晗黛希望今天的孟先生能被她的外貌小小的迷惑一下,到时候她提出自己的要求时,成功率会大上那么一点。   可孟先生的心思,又怎么能是沈晗黛一个小女孩可以揣测到的?   孟行之向沈晗黛伸出手,男人有着粗粝感的拇指指腹带着一点力道,抹过女孩柔软唇瓣,上面晶莹的唇彩也被一并抹花带走。   他无甚表情的说:“那现在就请这位本港最靓footballbaby,把妆卸了,再去换一套长袖长裤。” 第35章 Uncle   今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冬日出暖阳,正是出行好天气。   澳区体育馆,两家足球俱乐部的宣传旗帜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澳区华臻vs湾区雍申,两家俱乐部的球迷各自穿着自俱乐部的球服,和图腾旗帜应援,陆陆续续检票进场。   华臻俱乐部的负责人带着球队的主教练和一众球员,顶着太阳在VIP通道入口已经等候多时。   半分钟后,幻影从街口进入众人视野中,车身银灰在阳光下折射出锋利的色泽。   欢庆女神标志,连号1车牌,大写的葡文FERNANDO名,处处细节已经足够展现车主的身份。   车一停稳,俱乐部负责人和主教练连忙前后脚的走到车门处,想要为其开门。   驾驶座和副驾驶上的孟坤和林子豪却更快下车,孟坤对他们讲:“我和阿豪就够了。”   两人退到一边,林子豪拉开车门,抬手为其护顶,负责人和主教练酝酿在嘴里的“孟先生”都到了嘴边,出来的却是位年纪不大的靓小姐。   沈晗黛退到一旁,给孟先生下车挪位置。   轮椅借助缓冲板落地,接触地面时虽然尚算平稳,但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俱乐部有新签的球员,第一次见传说中的幕后投资人孟先生,见他居然不良与行坐在轮椅上,面上的惊讶遮掩不在。   沈晗黛瞧见了,蹙着眉瞪了那个球员一眼。   球员霎时尴尬不已,面上还冒出了莫名其妙的红晕。   孟行之余光瞥见这一幕小插曲,再去看沈晗黛,换了简约的修身长袖白T和高腰的阔腿牛仔裤,深棕色贝雷帽下是张卸了妆的素净小脸,肌肤白净吹弹可破,五官明媚精致挑不出一点瑕。   哪怕是这么一身不露肤的休闲打扮,脸蛋身材依旧万里挑一,瞩目的很。   刚才瞪球员的那一眼,恐怕在别人眼中看起来也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更像是娇嗔。   林子豪正要推动孟先生的轮椅,孟先生却抬手制止,眼神给到林子豪旁边的女孩。   沈晗黛会意,当着众人的面慢吞吞的走到孟行之背后,为他推动轮椅。   负责人和主教练连忙在旁为其带路,“孟先生请……”   林子豪看着沈小姐缓慢的推着孟先生的轮椅,低声问一旁的孟坤:“先生这是什么路数?”   孟坤面无表情:“先生的心思谁能猜透。”   体育馆人声鼎沸,伴随着进场的BGM,为即将开始的比赛攒足了热情。   孟先生看球的位置自然安排在视野最前最佳的地方。   沈晗黛在孟行之身边就坐,一边转着自己手腕一边听孟先生吩咐俱乐部的人:“我身边带了人,你们先去准备。”   “好,那我们就先去准备比赛了先生……”   等人走完,孟行之这才把视线重新放回沈晗黛身上,见她还在转自己手腕,不咸不淡的开口:“推疼了?”   沈晗黛抿着唇含糊的应一声,也没说疼不疼。   孟行之知道女孩这是有点闹别扭了,惜字如金的继续问:“不情愿?”   “情愿。”沈晗黛放下手腕,故意咬重音:“为uncle我心甘情愿。”   孟行之失笑,“那闹什么别扭?”   沈晗黛转过身正对孟行之,气势又弱下来,“我花了五个半小时挑衣服化妆呢……”   结果孟先生一句话,就让女孩的精心打扮全都付之东流。   她眉心轻轻蹙着,娇嗔着抱怨,在男人看来和撒娇没什么区别。   “我们的位置在最前,你要是穿那身footballbaby的衣服,这场球赛看完,你肤色恐怕要黑半个度。”   临海城市日照充足,紫外线强,更何况今天太阳的确有些毒辣。   孟行之看女孩抬头望天,被阳光刺到眼,连忙把反戴的贝雷帽帽檐拉到前面,遮住脸。   沈晗黛果然被哄好,“还是unclte想的周到。”   精致打扮是一时的,晒黑后想要回到原来的肤色起码得养个半年吧,更何况她从前在孟先生面前也穿过更有精致女人味的旗袍,孟先生对她的态度还不是一样冷淡?   所以沈晗黛也得出结论,孟先生不近女色眼光还高,她今天就算穿成足球宝贝对着他跳一段性感的足球助兴舞,孟先生估计连表情都不会变一下。   “先生,墨镜。”   林子豪坐他们两人后方,双手递来一个男士墨镜,沈晗黛看孟行之接过戴上,那双琥珀绿色的含情目被茶色镜片遮挡住,挺直的鼻梁在男人五官中得以凸显。   似是察觉到沈晗黛目光,他朝她侧了几分头:“怎么了?”   孟先生今日仍旧是穿衬衫,但不是平时精致文雅的款,是休闲的蓝白条纹样式,领口开了两颗扣,露出脖颈和胸口一点肌理线条,长腿被一条牛仔裤包裹,衬衫下摆束进窄腰中,系一款Fendi休闲的男士牛皮腰带做装饰。   而那头深棕的狼尾发今日全扎,露出全额,鬓边额间只留星点碎发,将他气质衬的更加凌厉。   这样一身看似简约的慵懒打扮穿在他身上,一点不像来看球赛的观众,更像是米兰时装周上即将登台走秀的国际男模。   沈晗黛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心里却在想,要不是孟先生性冷,又坐在高不可攀的位置上,恐怕为他痴狂的妹仔得从澳区排到港岛去。   孟行之单手摘了墨镜戴到沈晗黛脸上,女孩巴掌大的小脸被男士墨镜瞬间遮了大半。   沈晗黛扶了扶镜框,“怎么给我戴啊uncle?”   孟行之挑眉,“不是钟意?”   他以为她盯着他看,是因为钟意他的墨镜。   沈晗黛顺台阶下,“很钟意,谢谢uncle.”   三点半,澳区华臻VS湾区雍申的足球赛正式拉开序幕。   每队11名球员,1名守门员加10名场上队员。   两支俱乐部实力相差不大,上场后一直互相牵制,不论攻防都将对手咬的很紧,直到上半场结束,两队都没有成功进一个球,比分还是0:0.   中场休息,华臻俱乐部的负责人颤巍巍的再次出现,弓着腰跟孟先生解释他们下半场的战术。   沈晗黛在旁安静听着,等负责人花了五分钟讲完后,孟行之只淡声问上一句:“下半场能不能进球?”   负责人语塞,孟行之一针见血的再说上一句:“看看你的球员,有几个体力是能支撑到加时赛的。”   下半场如果还是保持着上半场互相牵制的节奏,比赛继续僵持下去肯定是要进加时赛的。   足球比赛一场下来球员们体力几乎全部消耗殆尽,打加时赛对谁都没有优势。   负责人吞吞吐吐:“我们争取不打加时赛……”   这样保证的话实在没有什么分量,孟行之面无表情道:“让教练过来。”   负责人连忙脱身去请教练。   沈晗黛偷偷打量孟行之,见他目无波澜,搭在扶手上的指节却在轻点,“uncle你生气了吗?”   孟行之答:“不生气。”   林子豪笑着说:“沈小姐,先生他是不喜欢废物站在球场上不带脑子踢球。”   孟坤买了冻柠茶来,递给沈晗黛,她接过道了谢,插上吸管边喝边忍不住继续偷看孟行之。   她本以为华臻俱乐部胜券在握,才敢来邀请孟先生看比赛,可现在看上去赛况十分焦灼,她担心华臻要是输了,对方肯定没脸再提上《绿茵之夜》节目的事情,那她又怎么能找到合适的话机,把自己的私心抛出来呢?   主教练被负责人匆匆的提来,到了孟先生跟前。   孟行之也不想听他讲那些战术,直截了当的开口:“主防雍申8号中锋,他是进球的主力,上半场雍申的球员拿到球三次要射门,两次都是把球传给他。还有雍申的12号前锋,他爆发力很强,但性格看上去很急,让两个球员防他,他一定会出问题……”   半场球赛只有45分钟,孟行之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纵观全局,将场上球员的攻防战术和性格都摸的一清二楚。   他讲完之后,连主教练都目瞪口呆。   孟行之云淡风轻的抬手,“输了算我的。”   负责人不敢置喙孟先生行事,但就等着孟先生开金口给他们一张免罪金牌,现在拿到了,忙携着主教练一起离开。   沈晗黛忍不住问:“uncle之前研究过雍申吗?”   孟行之道:“我是第一次看他们的球赛。”   第一次看就能看懂这么多,除非是职业足球运动员或者从事足球行业的工作人员,否则普通爱好者怎么可能懂这么多。   沈晗黛更加好奇,林子豪适时替她解惑,“沈小姐有所不知,先生以前是差点就进了国家足球队的职业足球选手。”   沈晗黛无比惊讶,眼神不自觉放到孟行之的腿上。   他以前是足球选手,现在却只能坐在观众席上看,如果沈晗黛是他,现在心中不知道会多酸涩难过。她有心想说点什么,但好像孟先生早已将她心思看穿。   “专心看比赛。”   沈晗黛点点头,孟先生非常人,从他能清晰又明了的跟华臻的人讲战术,就说明他对足球这件事毫无芥蒂,而且他已经在做复健了,站起来是迟早的事,他不会钟意她再继续为他无病呻吟的。   下半场球赛华臻的战术骤变,遵从了孟先生的交待主防8号,严盯12号,12号几次拿到球都在中途被华臻的球员铲断,情绪逐渐暴躁,再次拿到球后竟然带球撞人,被裁判吹了口哨。   但华臻战术不变,依旧让两名球员严防他,12号拿到球也无法传给8号,传给其他球员试图射门,但总被守门员截下。12号冲不开包围圈,接连犯规数次,在距比赛结束最后的半分钟,犯规次数被判罚满,让华臻拿了一次点球的机会。   场上比分仍旧是0比0,华臻如果这次点球能进,无疑是奠定了这场球赛的胜利。   沈晗黛在场外看的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uncle,我好怕他踢不进。”   孟行之一派淡然的手撑侧额,语气却是鲜少的尖锐:“踢不进就是他废物。”   LED上给了华臻点球的1号球员大幅特写,只见他深吸了口气调整呼吸,紧接着毫不犹豫的将脚下足球踢向球门,守门员飞身去接,球却只擦到了他的手指,直接射进球门。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欢呼,场上的华臻球员飞奔击掌,提前庆祝胜利。   沈晗黛也跟着松了口气,只等着后续仪式结束的庆功宴,华臻俱乐部的负责人开口提上《绿茵之夜》节目的事情。   谁料孟先生却没打算再继续待下去,转头看她一眼,“走了。”   事情没按照沈晗黛预想中的发展,她慌乱的摘下墨镜,“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结局已定,对孟行之来说没有再留下来看那些繁琐流程的必要,“华臻已经赢了。”   孟坤和林子豪同时起身,两人都是高个子,蓦地站起来在沈晗黛身前投下两道阴影,很有几分威慑感。   沈晗黛心口突突的跳,“他们不是说想让球员上一个叫《绿茵之夜》的节目吗?uncle不再等等他们吗?”   孟行之好整以暇的看向她,相处多日,孟行之自认算是摸清女孩的性子,礼仪得当,教养极好,尤其是有关孟行之工作上的问题,哪怕她在旁听见,从来都是很有分寸的不会多半句嘴。   她像现在这样主动提及孟行之的公事,还要帮孟行之手底下的人谋机会的事情,算是破天荒头一次了。   “这些事情交给底下人去做就够了,不需要我亲自来跟。”   孟先生态度很果决,可沈晗黛来澳区这段时间不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吗,要是再错过她肯定就没戏了。   她慌不择乱的抓住孟行之的胳膊,弯着唇角浅笑,“可是uncle集团的节目肯定含金量很高,挑选上镜的球员肯定要精益求精,不然上节目给uncle丢人了怎么办?”   孟行之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女孩轻颤的睫羽,“如果他们上节目丢人,那只能说明他们不上得台面。”   孟先生字字不肯让步,让沈晗黛连接话都觉得异常艰难,脑子不停的在思考圆话,“他们是以华臻俱乐部的球员上节目,如果他们上不得台面,岂不是会让人在背后对华臻也说三道四?”   外界的几句风t言风语根本动摇不了华臻集团的根基。   孟行之没点破,适时的退步询问:“你有什么想法?”   沈晗黛抓孟行之胳膊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几分,“给《绿茵之夜》这个节目找个优秀的主持人就好了,长相和主持能力可以再看,但是一定要心向华臻,能够引导华臻俱乐部的球员给大众留下一个正面的印象,最好再……”   沈晗黛悄悄看一眼孟行之,孟行之不动声色的诱导:“再什么?”   沈晗黛心一横,狐狸眼作无辜状,“再发自内心的对uncle本人尊敬又敬爱,到时候在节目上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她肯定都会第一时间维护uncle和华臻集团的脸面。”   女孩这番言论其实站在客观角度来看没有什么瑕疵,可孟先生纵横商界多年何其精明,又怎么会被初出茅庐一演戏还抖睫毛的小女孩蒙混过去?   “讲的不错。”孟行之露出认真思考的神情,“不过我认为,长相也很重要。”   沈晗黛紧跟着点头附和:“uncle说的对,长相肯定是重要的,要靓女主持人才行!”   孟行之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故意道:“普通靓女怎么行?得天仙才有资格……”   沈晗黛抱着孟先生的手一僵,他果然眼光极高,普通的靓女都入不了孟先生的眼,还非要貌比天仙的才行。   “其实外貌也不是那么重要吧?”沈晗黛试图为自己争取两句,“我觉得还是要看人品和主持能力吧……uncle你说呢?”   孟行之不为所动的将手臂从沈晗黛手里抽回来,语淡态度却强硬,“一定要天仙。”   孟坤和林子豪走下看台,来辅助孟行之拉开折叠轮椅,“沈小姐,劳驾往旁边站一下。”   整个体育馆都在为华臻的胜利欢呼,沈晗黛挪到一旁,听着这声音却觉得更加心慌意乱。   孟坤推动孟行之轮椅在喝彩声中离开,林子豪看一眼后面慢吞吞走着的沈小姐,和他们拉开很长一段时间距离。   “先生,沈小姐落在后面了。”   孟行之眼也没抬,吩咐道:“去查查《绿茵之夜》的节目主持人定了谁。”   “是。”   出了体育馆,孟坤和林子豪去停车场取车。   沈晗黛站孟行之旁边,几次想要开口重回刚才有关《绿茵之夜》的话题,又想不到到底该说什么才能扭转孟先生的心意。   她一口吸完手里剩下的冻柠茶,垂着眼睛说:“uncle,我去丢垃圾。”   沈晗黛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处扔了空杯,一门心思的还在想着绿茵之夜,完全没察觉到拐角处有两条狗向着她的方向跑来。   “汪汪汪——”   凶恶的狗叫声一下子拉回了沈晗黛的注意力,两条成年的德国牧羊犬狂吠着向沈晗黛快速靠近,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埋在体内深处的恐惧瞬间在这一刻被激发出来,抬脚想要跑,腿却软的没力,将自己一下子绊倒地上。   她眼神里充满惊恐,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发抖,眼泪连串的掉,就在那两条凶神恶煞的牧羊犬快要扑向她的前一秒钟,她耳畔响起一道短促的喝止声。   两条牧羊犬打了个激灵及时刹车,同一时间回头,看见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向它们招了招手。   “过来。”   两条牧羊犬一改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胆怯又温顺的挪着步子向孟行之跑过去。   沈晗黛像溺水的人被救上了岸,终于得以喘息,眼泪大颗的划过脸颊,大口大口的呼吸。   “对不住!对不住!”狗主人拿着两条牵引绳匆匆忙忙的跑过来,给自己的两条牧羊犬套上,“我就是想带它们出来遛一遛,没想到一解绳子它们就跑了,实在对不住……”   孟坤将车开了过来,和林子豪两人看见情况立刻下车。   孟行之吩咐林子豪,“你留下来处理。”   “是。”   他操纵轮椅靠近沈晗黛,见她还惨白着小脸跌坐在地上,眼泪流的像短线的珍珠下落,可怜极了。   “没事了。”孟行之向女孩伸出手,柔声说:“不哭了。”   沈晗黛抓住孟行之递来的手,孟行之感觉到她还在发抖,“有被咬到吗?”   沈晗黛紧抿着唇摇头,孟行之将她拉起来,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里,“上车,我们回孟公馆。”   沈晗黛哽咽:“嗯……”   回去的一路上,沈晗黛还是一脸的惊魂未定,孟行之有心想安抚,但女孩看上去并不想说话,孟行之便只能为她擦干眼泪,让她静处。   到孟公馆后,正好是用晚餐的时间,女孩在饭桌上没动几口,就以困了想回房休息离开了饭厅。   看上去,是真的被那两条牧羊犬吓的不清。   孟行之嘱咐钟伯:“再给沈小姐单独准备一份晚餐,她夜里要是饿了,让人替她端到房间。”   “好的先生。”   沈晗黛回房打理完自己后,将卧室所有的灯都全部打开,把整个人都塞进被子里企图以这样的方式获取一点安全感。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她一闭上眼睛就是牧羊犬朝她扑来的画面,耳边全是凶恶的狗叫声,她把舒缓的轻音乐开到最大声,狗叫声听了,可接踵而至的却是她童年时最不想记起的惨痛画面。   沈晗黛在上小学的时候养过一只吉娃娃,那是只很乖也很听话的小型犬。   有一次她因为在礼仪课上走神,被礼仪老师转告给大妈周婉,周婉毫不留情的罚她,将她关进了沈家那间黑漆漆的仓库里。   那只吉娃娃在卧室里一直没有等到沈晗黛回去,就寻着她的气味来找她,一直找到仓库门口,在外面汪汪的叫着呼唤她。   可是它的叫声引来了沈哲和他养的那条牧羊犬。   一开始是牧羊犬和吉娃娃此起彼伏的叫声,渐渐的,吉娃娃的叫声变弱变得凄厉,再到后来吉娃娃没了声音。   小小的沈晗黛被关在仓库里什么都做不了,无助又无力的隔着一扇门,哭了一整晚。   第二天她被放出来,门口是吉娃娃躺了一晚上早已被咬的遍体鳞伤的冰冷尸体。   沈晗黛缩在被子里浑身颤抖,眼泪簌簌下落,哪怕现在卧室里明亮无比,耳边轻音乐如何舒缓,都给不了她一点慰藉。   没事了,不哭了。   男人醇厚声线伴着温柔语气在沈晗黛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掀开身上的被子,连拖鞋都忘记穿,抱了枕头拧开自己的房门。   晚上23点,已是深夜。   男人穿一件墨绿色睡袍,背靠床头,夜灯朦胧,他硬朗轮廓也被照的柔和几许,垂眸望半空沉思着被吓破了胆的女孩今夜是否能安然入眠。   房门忽然被一阵极轻的叩门声敲响,拉回了男人的思绪。   这个时间点,家里佣人不会来打扰他。   孟行之沉吟道:“进。”   门被缓慢的拉开,露出后面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女孩穿着浅紫睡裙,双手紧抱着枕头放在胸前,眼泪沾湿她整张娇颜,颊边的乌发有些微乱,满脸都写着不安。   她呜咽着对孟行之恳求:“uncle,我今晚可不可以跟你睡……” 第36章 Uncle   男人卧室内一片寂静,女孩细声啜泣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回答,好似在用沉默拒绝女孩如此冒昧的请求。   沈晗黛无助的站在门边,默默的要将门为孟行之重新关上时,她听见他对她说:“过来。”   沈晗黛想让自己在孟先生眼中不那么失礼,胡乱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这才轻轻关上房门,走进孟先生的卧室。   女孩向孟行之慢吞吞的靠近,脚踩在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孟行之的目光落在女孩脚上,双足赤裸着,连拖鞋都没有穿。   她一向得体懂礼,会让她忘了穿拖鞋,哭着跑来孟行之的房间提出逾矩的请求,不知道是因为有多恐慌和害怕。   沈晗黛抱着枕头走到孟行之床边,没再落泪了,但那张小脸上却泪痕遍布。   她嗓音有些发哑的开口:“uncle,我晚上睡觉很乖,不会打扰到你的。”   孟行之见过女孩睡颜,哪怕在梦中都是安静乖巧的。   他向她递去手,她愣了一下,把怀里的枕头递给他,然后转身走向离床不远处的单座长沙发,扶着边沿往床的方向推了推,但她力气太小,根本推不动。   孟行之却看出来她想做什么,“你要睡沙发?”   沈晗黛点点头,又试了几次,结果沙发还是原封不动。她只好重新走回床边,从孟行之手里拿回枕头后原路返回沙发前,t把枕头放好,自己侧躺了上去。   她睁着兔子似的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靠在床上的孟行之,身体里毫无睡意,但心头那股几乎快要将她吞噬的恐惧和无助却在被慢慢抚平。   好神奇。   即便没有拥抱也没有牵手,只是看着孟先生,感觉到他和自己处在同一个空间内,沈晗黛就觉得心安。   孟先生对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魔力?   孟行之望进沈晗黛的眼,乌黑似明亮的珍珠,让他一眼就能看透她现在的想法。   她在困惑,也在探究他。   孟行之沉思几秒,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宁静,“被那两条牧羊犬吓到不敢一个人睡?”   沈晗黛点头又摇头。   孟行之便又问:“那是因为什么?”   沈晗黛轻声:“我怕狗。”   尤其是德国牧羊犬,那对她的童年来说是如同噩梦一般的存在。   可她已经不是几岁的小朋友了,十九岁的成年女孩,还会被两条狗吓的腿软不敢一个人睡,她害怕将自己这样胆小怯懦的一面袒露给孟先生。   沈晗黛想为自己解释:“我,我小时候养过一条吉娃娃,它是很小的小型犬……但是它、它……”   敞开心扉,袒露往事这样的行为和自揭伤疤没有区别。   沈晗黛从来没有在人前讲过这段童年的经历,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一开口讲,就会泣不成声。   “它被……”沈晗黛用力的环抱自己,手指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臂,眼泪顺着眼角流,“它……”   “到我这儿来。”   男人温柔的嗓音再次把沈晗黛从那个晦暗的狭窄世界里拉了出来,她从沙发上坐起来,见孟先生向她伸手,注视着她的含情目中温和缱绻,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怜惜。   “来。”他对她说。   沙发和床的距离还是太远,男人既无法在女孩哭的第一时间为她擦干泪,也无法拥她入怀。   沈晗黛刚走到床边,腰便被男人单臂锁住,他拉开被子将她抱上床,躺在他身侧的枕头上。   清冽又宁和的海洋气息盈满沈晗黛的鼻尖,他用指腹温柔的抹掉她脸上的泪,“不想说就不说了。”   沈晗黛心头酸涩的厉害,多少次午夜梦回时回忆起童年这段惨痛的经历,她都只能一个人缩在床角,胆颤心惊的度过一整夜。   她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得到旁人的温柔安慰。   她伸出手臂环住男人的腰,把头埋在他的侧腰上,呜咽着继续讲:“它被沈哲养的牧羊犬咬死了,它是来找我的,它一直在门外叫我……可是第二天我被家里的佣人放出来的时候,它已经被咬死了……”   孟行之敏锐的察觉到她话里的异样,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放出来?沈家人关过你?”   被罚被骂被关禁闭,对于沈晗黛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在人前讲的好经历,她也不想用童年的凄惨来获得别人的同情。可孟先生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那些晦暗的事压在她心头许多年,她想要同孟先生讲,想要同他倾述倾泻。   “他们要我做淑女,如果哪一点做的让他们不满意,他们就会把我关在家里的仓库里让我反省……”   这已经不是严格了,这是苛刻,是折磨。   沈晗黛紧抓着孟先生的衣角,浑身都开始发抖,“里面很黑,我什么都看不见……他们不想听我在里面哭闹,就把沈哲养的牧羊犬拴在门外,它听见我哭,就会一直很凶的叫……”   明知她有夜盲症,还要把她关进没有灯的仓库里。   明知她怕狗,还要将恶犬拴在外面狂吠吓唬她,让她害怕到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   孟行之胸口窜出怒火,拍着女孩背部的动作每一下却都是与之相反的温柔。   “没人敢再关你了,也没人敢再吓唬你了。”男人放柔了声线,“别怕。”   孟行之耐心的哄,一声声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安抚沈晗黛,直到她羸弱的身躯不再发抖,哭泣声也渐渐止住。   沈晗黛将头从孟先生的侧腰上抬起,高仰起脖子想去看他的脸。他察觉到她的意图,扶着她肩膀将她带着坐起来,随后将她拉入怀中,单臂搂着。   “没事了。”他还在哄她,“我在这里。”   沈晗黛是第一次这么清醒的被孟行之搂在怀里,他胸膛结实宽厚,她靠在上面,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体温,耳畔是他温声细语的哄慰,沈晗黛的脸颊不自觉爬上几抹羞赧的红色。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异性这么亲密的抱在怀里哄。   恐惧退却,女孩整颗心被羞涩填满。   “uncle……”   沈晗黛想要往后缩,被孟行之更用力的揽住,他用另一只手顺她变得微乱的乌发,“还害怕吗?”   沈晗黛在孟行之怀里,浑身上下都充满安全感,“不怕。”   孟行之垂眸,见女孩乖顺的窝在他怀里,湿红的狐狸眼还蕴着未干的水汽,浓睫上挂着星点泪珠,脸颊是艳丽的红色,神态却是楚楚可怜的厉害。   她被他的眼神看的似乎有些不自在了,小幅度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却不知碰到了男人的什么地方,纤腰被更紧的搂住。   沈晗黛有些无辜,“uncle,你抱我抱的有点紧。”   孟行之压低声问她:“钟意我这样抱你吗?”   沈晗黛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羞赧红意爬上耳尖,这样的问话在她听来有些过界的暧昧了。   孟行之却极体贴:“不钟意,我就松手了。”   男人说完就卸了力,沈晗黛察觉到他要抽离的手,心底想要的声音盖过了那些旖旎暧昧,“钟意……”   她按住孟先生环在她腰上的手,小声的重复:“钟意。”   孟行之拂过沈晗黛睫羽上的泪,不再收着力,手臂更紧的锁着她的腰,“今晚就在这里睡。”   身体相贴,男人身上的温度隔着一层轻薄的柔软睡裙传递到女孩的肌肤上。   比刚才的温热还要热,有些滚烫。   沈晗黛像是被烫到,将手搁在她和孟行之的胸口前,隔出一点距离,“我刚才来找uncle的时候,忘了穿拖鞋……”   孟公馆的地面虽然铺有地毯,可她一路都赤着脚来找他,现在又怎么能上孟先生干净的床。   孟行之闻言,伸手从最近的床头抽屉里拿出了一块墨绿方帕。   随后掀开两人身上的被子,露出女孩不敢将脚踩在他床上,一直保持着侧曲的腿。   沈晗黛不好意思的想用裙子去遮一遮自己的脚,却被孟先生先一步握住一只脚踝抬起,她身体有些失衡,只得弓腰用手臂撑着,“uncle?”   孟行之握着女孩的脚踝轻放在自己的腿上,她一身瓷白的肌肤,连脚也生的白,小巧精致,脚趾白里透着粉。   他拿起方帕,温柔的替她擦拭脚心。   沈晗黛怔愣,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   孟先生纡尊降贵为她拂去那些尘,让沈晗黛恍惚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成为了被孟先生放在心尖怜惜的宝贝。   丝帕轻柔的触感一下一下拂过沈晗黛柔嫩脚心,她抑着那股痒意,轻声说:“……uncle,很痒。”   脚趾在男人掌心里轻轻的往后缩,孟行之用了点力掐住她脚踝。   脚骨纤细的触感,仿佛只需轻轻用力便能脆弱的弯折。   “下次还敢不敢不穿鞋?”   “不敢了。”沈晗黛极力忽略脚心的痒意,求饶的说:“uncle,可不可以轻一点……”   女孩温柔的声音里还带着哭后的哑,此刻又用上恳求的语气,听进人耳朵里软的厉害。   男人却不为所动,“越轻越痒。”   他抬眸淡淡看沈晗黛一眼,见她轻咬着下唇忍着,挂着泪痕的娇颜上满是隐忍的怯。   是副绝佳的美人含羞图。   孟行之漫不经心加重几分力道,“还是重点好。”长记性。   沈晗黛害怕自己呼出不雅的声音,咬唇忍的极辛苦,见孟先生松开了她的脚踝,丢了那块方巾,转而抽出一条新的给自己拭手   “谢谢uncle……”沈晗黛忙不迭把自己的脚收回来,“我……我去睡沙发……”   身形还没挪动半分,就被男人伸臂揽住。   “又去睡沙发,再哭了怎么办?”孟行之低头与她低语:“我还不能走过去,把你重新抱回来。”   沙发与床隔着的距离并不算远,可是这段不算远的距离对于现在的孟先生来说,难比登天。   沈晗黛是t第一次听孟先生对自己讲这样的话,就好像是无所不能的孟先生,也有无奈的时候。   而这无奈,还是因为她沈晗黛。   “uncle的腿很快就会好的。”沈晗黛前一刻的心悸和慌乱瞬间烟消云散,她连忙说:“我就在床上睡,uncle不用再担心我了……”   她在孟行之怀里重新坐好,极为贴心的一手扶着孟行之肩膀,另一只手去摸他身后的靠枕,帮他稳着上半身顺利的平躺回枕头上。   沈晗黛看一眼身旁的床头灯,正常人睡觉都不喜欢开灯,她纠结了一下,伸手要去将灯按灭,被男人按着身体靠进了他胸膛。   “开着睡。”   沈晗黛仰头去看孟行之,他硬朗的轮廓被朦胧的光影照的极为柔和,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高不可攀,让她心头也情不自禁止的冒出暖意。   这是为她开的灯。   沈晗黛的耳朵贴着孟行之的心房,里面传来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怦怦怦,明明每一声都是极为平稳的音,可沈晗黛却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孟行之心跳的声音融化掉,连脚趾都克制不住的蜷缩。   “uncle……”   “嗯?”   “我们这样睡在一起……”沈晗黛的脑海被孟行之的心跳声搅的乱糟糟的,“你不会对我做什么吧?”   话一出口,沈晗黛就觉得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孟先生这样的正人君子,又怎么会对她一个小女孩做那些乱了规矩的事呢?   她在心里笃定孟先生不会,放在身侧的手却突然被男人执起握住。   “现在才问这些,不会觉得太晚了吗?”   沈晗黛惊的心跳如擂鼓,掩在被子下的腿不自在的动了动,却猝不及防的触及到一片裹着真丝的温热皮肤。   她碰到了男人的腿。   “不是说睡觉会很乖?”   孟行之的声音压下来,沈晗黛吓的不敢再动,“对不起uncle,我不是故意的……我有没有踢痛你?”   男人的掌心贴着女孩腰线,哪怕隔着一层轻盈也能感受到下面的柔软。   孟行之嗓音暗哑几分,“听话,别再动了。”   沈晗黛心有余悸的在孟行之怀里点头,哪怕他们此刻姿势相贴的如何亲密,如何暧昧,现在在她心里都不及孟先生的腿万一重要。   女孩对男人没有一点防备,哪怕是胆怯的问上那么一句,可现在她却仍旧将自己袒露在男人的怀抱里。   浅淡的柔媚甜香沁入孟行之的呼吸,女孩乖顺的窝在他的胸膛,丝毫不设防。   但她才19岁。   青涩且稚嫩,对孟行之满心依赖又信任。   孟行之凝视女孩脸颊的眸色愈深,“今年12月20号,是不是就满20岁了?”   沈晗黛不明白孟先生为什么突然问起她的年龄,但她还是点头回应,“嗯。”   孟行之垂低几分头,来寻她的眼睛。   微挑的狐狸眼,眼角眉梢都是勾魂的艳,眼中却是一派清澈明亮的印着孟行之的脸。   孟行之的唇向她的眼睛凑近,那对长睫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在他的视线里微颤。   孟行之顿住,唇在她微颤的睫毛前停下,留下一个将吻欲吻的距离。   “uncle?”   沈晗黛感受到睫毛上男人喷洒出的呼吸,带着热意和她最喜欢的那股清冽气息,激的她克制不住的在男人怀里瑟缩了一下。   可只一下,她就被男人更加用力的搂抱住。   “黛黛……”   男人醇厚声线压的极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暗哑,磁性极富魅力,与那声亲昵的称呼一同飘进女孩的耳朵里。   沈晗黛只觉头发丝到脚趾都因孟先生这声“黛黛”变得酥麻难耐,呆呆的望着他。   孟行之却好似被她这幅可爱模样取悦,情难自已的再唤她一声:“黛黛。” 第37章 Uncle   沈晗黛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童年那个黑暗逼仄的仓库里。   恶犬在门口狂吠,任凭沈晗黛怎么捂着耳朵都没办法将那些声音杜绝,她窝在角落里蜷缩着,胆怯的眼泪流个不停,没有人会来救她,也没有人会来帮她。   她只能麻木的等,等到眼泪流干,等到四肢僵硬,等到天亮时分,才会有佣人拉开恶犬将她放出去。   可等待的过程是漫长和恐惧的,小小的沈晗黛也渴望有人能将她从这样的恐慌之中解救出去。   会有人来吗,会有人来救她吗?   有光从门缝里透进来,门锁被打开,和煦的风吹拂到沈晗黛的身体上。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恶犬的声音消失了,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凝视她的双眸温情似海,柔和的仿佛要将她融化。   他俯身,向沈晗黛伸出手,温声对她说:“不哭了。”   小小的沈晗黛仰高头,泪眼朦胧的想看清男人的脸,可是模糊不清。   他温柔的将她从地上抱起,让她靠在他的胸膛,温暖又宽厚,驱散她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他是谁呀?   沈晗黛攀着他的脖子懵懂的想,他替沈晗黛拭掉眼角的泪,轻柔的像是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恍然大悟——是uncle.   清晨微雨,玻璃窗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花园里泥土与雨水交融,潮湿的气味顺着缝隙飘进安静的屋内。   男人早已起身换下了睡袍,操纵着轮椅来到床头。   墨绿的真丝缎被子里,女孩侧躺的身形陷在其中,乌黑的长发散在真丝枕上,柔软如云,好似比她身上的丝缎还要光泽。   她还在熟睡,不再像是昨晚哭的那样凄惨可怜,呼吸浅浅,如画的眉眼安静平和,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乖的让人心软。   孟行之放轻了动作想替她掖被角,女孩却像是似有所感一般,睫羽剧烈的颤了几下,从梦中突然睁开眼惊醒。   孟行之收回手臂,“我把你吵醒了?”   沈晗黛乌亮的眼珠转了转,视线聚焦落在床边的男人身上,她白皙的脸颊瞬间变得涨红。   她慌乱的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从和孟行之相反的另一边下床,随后紧抓着身后睡裙的一角,赤着脚快速的小跑进房内的洗手间,反锁上了门。   孟行之见状眉心微蹙,她不是冒失的女孩子,不会在听到他的问话后不礼貌的不回答,再一言不发的逃之夭夭。   他想到刚才她捂着裙子匆忙跑进洗手间的举动,孟行之随手掀开被子,发现墨绿的床单上有一点深色的印迹。   沈晗黛待在洗手间里窘迫不已,攥着自己裙摆的一角,在盥洗台前开着水用力的搓洗,试图把那点红色的痕迹洗掉。   她不太记得自己的生理期,更不知道自己会在和孟先生同床共枕后的第二天就突然撞上了它来临。   沈晗黛反反复复的搓洗了好几次,可她的睡裙是很浅的紫色,她手都搓红也无法把那块痕迹完全洗掉,印在睡裙后面还是十分明显。   她关了水阀欲哭无泪,裙子都弄脏了,那孟先生的床单肯定也被她弄脏了。   沈晗黛缩在洗手间里根本不敢出去面对孟先生,昨晚他才对她那么温柔,还叫她黛黛哄她睡觉,可今天她就做了这么丢脸失仪的事情。   孟先生肯定不会再喜欢她了,她也没有脸再去面对孟先生了。   轮椅在地面转动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洗手间里,沈晗黛捂着脸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男人却极轻的敲了敲门,像是害怕惊到她,“没关系,出来吧。”   沈晗黛羞到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慢吞吞的走到门边想要扭开扶手,还是没有勇气,“我不好意思……”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孟公馆一切的设计风格都遵照了巴洛克式的风格,哪怕洗手间的门也并非是磨砂的玻璃,所以映不出人影来,更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孟行之在门口静等几秒钟,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接听,是特助林子豪的电话。   “先生,上次您让我去查《绿营之夜》那档节目有结果了,现在他们还在甄选主持人,并没有定下来。”林子豪讲到这里顿了顿,“但是他们在之前,有定过一位港中文大的在校新人作为节目主持人,后来因为这个新人家庭方面的阻挠,节目放弃了和她合作。”   孟行之沉声:“那个人是谁?”   “是沈小姐。”   这个答案,情理之中,意料之中。   家庭方面的阻挠,是沈家对女孩的苛待和残酷,所以她走投无路,明明怕孟行之,却还要变着花样、想着讨好,不断地献殷勤接近靠近孟行之,因为孟行之身边有她想要的东西。   她是处心积虑,蓄谋接近,用着不高明的手段想要从孟行之身上获利。   即便孟行之明知她一t开始的接近是想要利用他,但现在确定了这个事实后,他仍旧是不悦的。   没人喜欢被利用,孟先生也不行。   孟行之沉默不语,目光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冷意盯着面前的门。   里面传来女孩很轻的啜泣声——她在哭。   察觉到这一点,男人心中的不悦霎时烟消云散。   而电话另一头的林子豪,预感自己将要因为沈小姐的事情,面临上司的滔天怒火,但最终却只得到上司一句平淡的:“知道了。”   孟行之挂了电话,再敲了敲门,“你再不出来,我就让人拿钥匙来了。”   门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门把立刻被拧开,沈晗黛从门缝里露出半个身子,眼眶里还蓄着要落不落的泪,窘迫又害怕,“uncle别叫人来,我不想再丢人了。”   裙子是脏的,孟公馆的谁见到她都知道她发生了怎样窘迫的事情。   孟行之的视线却再度落到她赤着的双足上,洗手间的地面装的是瓷砖,现在又是冬日,踩着肯定很凉。   “不丢人。”他向她伸出手,“赶快出来。”   沈晗黛窘迫的向孟行之伸出手,又想起自己睡裙的痕迹,手伸到一半又想要缩回去,却被孟行之察觉到,先一步握住她的手,将她从洗手间里拉了出来。   孟先生似有不悦,“昨晚才同你讲,要穿拖鞋。”   沈晗黛无地自容,“可是我睡裙脏了,我不好意思……”   她还攥着身后那块裙角不松,上面还湿漉漉的沾着没干的水迹。   生理期,赤脚踩瓷砖,还穿着湿的衣服。   孟行之有心想要训斥沈晗黛让她长几分记性,可看见女孩窘迫的快要落泪的样子,那些强硬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女孩子的生理结构如此,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孟行之握着沈晗黛有些凉意的手,“家里没有女孩用的东西,我刚才已经让人去买了,很快就会送来。”   沈晗黛呆呆的看着孟行之,她没有想过自己在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情后,还能得到他的安慰。   她像个做错的事情的小孩子一样,想要寻求肯定的安全感,“uncle会不会讨厌我?”   孟行之闻言,慢悠悠的抬高那双含情眸,在沈晗黛脸上看了几秒钟。   明知女孩的意图和她不高明的谋略,但孟先生对她,还是讲不出一个不字。   他一字一顿:“我不会放我讨厌的人,在半夜上我的床。”   沈晗黛那颗窘迫慌乱的心终于被安抚,可接踵而来的是少女的羞涩。   孟先生讲话用词这样暧昧,不管是昨夜还是今晨他都待自己那样温柔体贴,孟先生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钟意她了?   卧室门突然被敲响,沈晗黛如同惊弓之鸟一样立刻想缩进洗手间,却被孟先生及时拉住。   “先生,东西买来了。”   孟行之松开沈晗黛的手,自己操纵了轮椅拉开门,从菲佣手里接过东西。   菲佣躬身道:“沈小姐的衣物我也从她房间里带来了。”   “嗯。”   孟行之关上门,把菲佣给的东西放在腿上后也没去细看,原路返回。   沈晗黛看着孟先生不良于行,却还操纵着轮椅替她拿东西,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任性,太不懂体贴人了。   她主动上前走到孟先生面前,弯腰将那堆衣物和生理期用品从他腿上抱起来,“谢谢uncle,我自己来就……”   她动作太急,夹在衣服里面的小件不慎掉落,一套浅紫色的胸衣和内裤,轻飘飘的掉到了孟先生的腿上。   沈晗黛脸色霎时通红无比,手僵在半空,去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孟行之余光瞧沈晗黛一眼,连耳朵尖都红的快要滴血。   他不紧不慢的捡起腿上那套女孩的私密衣物,抬手放进她怀里,“去换。”   沈晗黛羞红着脸点点头,快速的抱起怀里的东西重新进入洗手间,反锁上了门。   孟行之隔着门又嘱咐一句:“里面有拖鞋。”   “嗯……”   紧接着里面便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女孩爱干净,现在拿到了能换上的衣物,显然是在洗澡。   孟行之长睫半垂,掩下眸中情绪,抬手捻了捻指腹,一缕极浅的柔媚幽香飘进他鼻尖。   女孩身上有香,连她的私密衣物上都沾染了同样的味道。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男人耳边忽远忽近的响,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纱雾,在犹抱琵琶半遮面。   孟先生平日里素来八风不动,但今晨不知是因为得知了女孩的目的,还是触碰到女孩羞于见人的模样,胸口竟生出一团不知是怒还是躁的暗火。   他捏了捏眉心,操纵轮椅回到床边,远离那邪门的水声后,将床上的那张床单抽出来,团成一团扔到地毯上让菲佣来带走。   菲佣来重新收拾过后,要把弄脏的床单带走时,孟行之又将人叫住:“把床单扔了。”   女孩脸皮太薄,免得她看到晾晒后,又要羞赧的不敢见人。   “是。”   沈晗黛花了快一个小时,才磨磨蹭蹭的从浴室里出来。   一股红糖的甜香在孟先生的卧室里飘散,落地窗大开,孟先生坐在阳台,留了个端正背影给她,“在桌上,自己拿了喝。”   沈晗黛端起那杯红糖姜茶喝一口,甜丝丝的让她感觉整个身体都变暖了起来。   孟先生待她实在太贴心了。   沈晗黛主动的走上阳台,在孟先生身旁停住。   他不说话,她便安静的喝着杯子里的红糖姜茶,目光放远,看着远处的风景。   他们身处澳岛最高处的主教山别墅,在孟先生卧室里的阳台处,足以将整个澳岛的景色尽收眼底。   细雨还在下,整座岛屿被连绵雨雾环抱,不似夜晚里的纸醉金迷,别有一番缠绵缱绻的诗情画意。   沈晗黛乖乖喝完整杯红糖姜茶,见男人还未开口,偷偷看一眼他侧颜,想要探究他是否对她有了几分钟意。   旁敲侧击的话在脑海里转了又转,沈晗黛正要开口,孟先生却先问她:“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   沈晗黛被问的一愣,“我应该有什么打算吗?”   “你不打算回港城?”孟行之望着前方雨雾,含情目里是一派淡然,眼底却像是在酝酿着一张密网,有精光划过,“还是……你想就留在孟公馆?”   沈晗黛连思考都没有,立刻回:“我想留在孟公馆!”   她不想回港城,无论是因公还是因私,她一点都不想回港城。   沈晗黛这段时间在孟公馆住的好好的,现在孟先生突然提到让她回港城,让她心慌的厉害。   “uncle你不是答应我可以留在你身边的吗?你又想反悔赶我走了吗?”   女孩语气都变得急切,似乎很怕从男人身边被赶走。   孟行之侧目向沈晗黛投来视线,漫不经心道:“我不会赶你走,我只是在给你考虑的机会。”   沈晗黛费解,“我需要考虑什么?”   “考虑你是否确定想要留在孟公馆。”孟行之盯着女孩那双尚且懵懂的眼,意味深长的说:“留在我身边。”   这对沈晗黛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需要考虑的事情,“我要留。”   “我已经跟uncle说过好几次了……”她有些娇嗔,“我要在孟公馆,也要留在uncle身边。”   孟行之注视她的眼神不自觉深了几分。   从前那些她为达目的说的那些哄人甜话,孟行之可以当她年纪小,不和她计较。   但到了今时今日,孟行之在明知她是蓄谋,还想要给她一次选择退路的机会后,她却还是要义无反顾的扑到孟行之面前来,那就怪不得他了。   既然选了要留,他也不必再给她退路。   留在孟公馆,待在他身边,把装乖哄人的戏码一直演下去。   “可以。”孟行之面不改色,“但我不钟意不乖的女孩。”   沈晗黛连忙顺杆子往上爬,主动半蹲下来抱住孟行之的胳膊,做出乖巧神态,“我很乖的。”   孟行之唇边勾起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就做给我看。”   沈晗黛忙不迭点头,孟行之见状,像是被她这幅乖巧模样取悦,伸手摸了摸她脸颊,细腻触感似上好的羊脂玉,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沈晗黛被摸的有些痒,脸上温度也不自觉的升温,可还是没躲。   她故意把声音放的比平时还娇,“uncle钟意摸我脸吗?”   孟行之回她:“钟意。”   沈晗黛便握住男人手背往自己脸蛋上贴的更紧密,眼神澄澈又无辜的望着男人,好似在说:untcle怎么摸我都不会动,我很乖。   孟行之一眼就看穿她心思,却没有拆穿她的想法,享受着她故卖乖顺,唇边弧度又上翘了几分。   孟先生的好心情溢于言表,沈晗黛心里那个念头得到了印证——孟先生是钟意她的。   他钟意她,那就代表沈晗黛离目标更近了一步,她该窃喜该高兴,可她心头却难以自持的涌出愧疚的涩意。   “怎么了?”孟行之敏感的察觉到女孩低落的情绪,“不开心?”   原本旖旎的氛围被冲淡,沈晗黛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胡乱道:“没有不开心,我去换床单。”   她从孟行之面前站起来,刚要走出去就被男人拉住,“早让佣人换了。”   沈晗黛脸上一烫,“那他们是不是都知道我……”   “我让人丢了,不会有人看见。”   沈晗黛想起自己还挂在孟先生浴室里的睡裙和换下的私密衣物,“那我也去丢了。”   “嗯。”孟行之瞥了眼她还有些发红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下,“丢了再买。”   年前最后一期足球节目,沈晗黛在棚子里说完结束语后,有些念念不舍的摘下了耳机。   同事们知道年后她就不再回来,给她在棚子里办了一个小型的欢送宴会。   “晗黛,以后毕业了还是来我们澳区电视台吧!你们港城的TVB早就不行了,你去肯定就是蹉跎光阴啊!”   “你做咩啊?大湾区一家亲,你也不能为了留晗黛就拉踩友台吧……”   “哈哈哈我开玩笑嘛!”   听着同事们插科打诨,沈晗黛却觉得无比留念和开心,她举起酒杯和他们碰杯,“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如果有机会我以后也想回到这里,再和大家一起当同事。”   “说到就要做到哦,我们这几个大哥哥大姐姐都等你回来哦小妹仔!”   “系啊妹仔,快快念完书来澳区,我们罩你啊!”   沈晗黛笑道:“好!”   和同事们吃完聊完,已经将近十点钟。   沈晗黛给自己的工位和每次用的录音棚都拍了照,念念不舍的关了灯,抱起同事送的捧花,最后一个离开。   从电视台里走出来,她深吸了口气压了压胸腔里的情绪,停在街角的幻影打了双闪,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沈晗黛小跑过去,见果然是孟先生坐在车里,她连忙上车,“uncle你怎么来了?”   她提前和他讲过今天会晚回去,所以说了让孟公馆的司机来接她就好,没想到孟先生还是亲自来了。   孟行之道:“来接你。”   “那你是不是等了很久?”沈晗黛拿出手机看了看,也没有未接来电,“uncle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孟行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和同事们都有好好道别吗?”   “嗯,都好好道了。”   “那就好。”   沈晗黛反应过来,孟先生是为了能让她和同事们好好道别,所以没有催促她,耐心的在电视台外等了她几个小时。   她忍不住挽住孟行之的手臂,依赖的将头靠在孟行之的手臂上。   孟先生对她越来越好,越来越体贴,这只会让沈晗黛心里的愧疚越来越重。   “明天有设计师上门来给你量尺寸。”孟行之将女孩鬓间的一缕碎发别到她耳后去,露出她的眉眼,“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告诉他就行。”   “uncle要带我去参加宴会吗?”   “嗯。”   “是什么样的宴会?”   孟行之淡淡道:“普通的宴会,没什么特别。”   孟坤在前排开着车,一向少言。   但此刻听见孟行之的话却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往后方看了眼。   只见那位原本还靠在孟先生手臂上的沈小姐,立刻端端正正的坐起来,说:“再普通的宴会,有uncle的出席就一定会变的不普通。我一定会好好打扮,不给uncle丢人的。”   孟先生闻言,却是极怜爱的抚了抚她的发,顺着她说:“嗯,好好打扮。”   回到孟公馆,女孩抱着花园里的金丝笼,跟孟行之道了晚安后乖乖的回了屋。   孟坤将孟行之推进书房后,开口将最新的消息禀报。   “先生,明天老爷子从京城回澳,您肯定是要去见的。”孟坤视线落在孟行之的腿上,“瞒不住了。”   “他从前都是在除夕夜才回,今年提前了几天,想来是应该听到了风声。”孟行之面不改色,“现在让他知道也无所谓,愈成那边在盯着案子的进展,我放心。”   孟坤点了点头,面上有些欲言又止。   孟行之道:“有话就直说。”   “老爷子似乎要把京城叶家的小姐,一起带来。”   孟行之预料之中的事,他并不意外。   孟坤紧接着道:“到时候,沈小姐这边……”   女孩从前误以为孟行之有女友、有孩子便要逃之夭夭的模样,孟行之还历历在目。   “沈小姐这边,让孟公馆的知情人都把嘴给我闭严。”孟行之转了转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语带冷意:“我不希望从她口中,听到有关我联姻的任何事情。” 第38章 Uncle   澳区国际机场,上午10:00整。   清晨7点从京城直飞澳区的私人航线,此刻已经抵达目的地降落。   VIP通道口,数量红旗车停在两旁严阵以待。   停在最前的那辆红旗L5更是最为醒目,车牌是连号的8,两处车头前插着国旗,挡风玻璃后的平台处放着澳区的区旗。   这辆红旗车内,除了司机外没人就坐,显然是在等车主的归来。   三牌照的银灰色幻影姗姗来迟,穿过两侧红旗所开的道,一脚刹车停到了入口处,和那辆红旗L5并驾齐驱。   左右两侧最近的红旗车先后降下车窗,孟愈成穿一身警服坐左边车内,孟谦习着西装坐右边车内,同时看向这辆与周遭黑色红旗车格格不入的银灰色幻影。   孟愈成见状冷笑了一声,没说什么,重新升起车窗。   孟谦习倒是想下车,被一旁的优雅妇人拉住,“等你阿爷来了再出去。”   幻影车内,孟行之罕见的坐了副驾驶,比起孟愈成和孟谦习的正装出席,他只穿了件黑衬衫,连领带都没打,看起来极为随意。   孟坤熄了火,收到林子豪发来的短信,转述道:“先生,从巴黎请来的设计师已经到孟公馆了,现在正在为沈小姐量尺寸,挑款式。”   孟行之颔首,将头转向车窗外的后视镜,他今日狼尾未扎,长度快要过肩,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比平时更添几分威慑的冷感,挑人的发型配上那张深邃的轮廓,他眉眼里带出的混血感被烘托了极致。   他随手拿了根黑绳,撩了一把额前的发抓到脑后和那几段狼尾一起绑起来,露出额头和凌厉的眉峰,琥珀绿眸没有发丝阴影的遮挡,瞳色显得尤为明显。   “先生,沈小姐来电了。”   今晨为了那位老爷子,众人手机都开了静音。   孟行之拿了手机接听,听筒里立即传来女孩温柔的声音,“uncle,你在忙吗?不忙的话可不可以帮我挑一挑款式?”   幻影车正对的通道口,孟老爷子在一群人的前呼后拥下缓步走了出来。   孟行之瞧见也没什么反应,不紧不慢的回答女孩:“不是让你挑你钟意的就行了吗?”   “可是我钟意的,我不知道穿上了适不适合出席uncle的宴会。”   女孩懂事又有分寸,自己拿不准主意了所以要来寻求孟先生的帮助。   身旁两侧的二房,孟谦习和孟愈成和孟二夫人已经下车迎接,老爷子今年七十四,头发虽然银白却仍旧梳的一丝不苟,身上套着黑西装外面披着大衣,穿着讲究的很。   哪怕已是高龄,他背仍旧挺的笔直,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稳健,中气十足,只是神情极为威严庄重,一看年轻时便是久居高位说一不二的主。   “你钟意的就适合。”孟行之看着车前一群人慢慢走近,“尽管挑你喜欢的。”   女孩轻轻的笑了一声,又咦声:“uncle你那边好像有很多脚步声?是有人来吗?”   “嗯,是有很多人来。”   “那我先挂了,不打扰uncle了。”   “好。”   孟行之和女孩通完电话,孟老爷子正好走到他身侧的车窗外停住。   孟行之敛了眉间一丝柔和,平声道:“孟检好大威风。”   孟老爷子孟唐,年轻时曾是澳区检察院第一把交椅,后来虽然仕途节节攀升调离原岗位,但敬重他的人仍旧会尊称他为一声孟检。   但被长孙如此称呼,孟老t爷子面色不虞。   孟谦习跟在孟老爷子后面为大佬提心吊胆,孟家上下除了他这位大佬,谁不对老爷子是毕恭毕敬的?   孟老爷子却没有出言苛责孟行之,而是看了一眼四周停的车,“是谁准备的这些?”   孟愈成回话:“没人准备,都是自发的。”   孟老爷子皱了皱眉,“去叫人散了,浪费人力。”   “是。”   老爷子秉承着老一辈的思想,并非铺张浪费的性子,也看不惯这些装腔作势的拿乔排场。   他一发话,车和人都很快散去,只留下孟家的直系子弟。   孟行之仍旧没有下车的迹象。   孟老爷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哼了声,转身上了旁边的红旗L5,用普通话招呼道:“小叶,跟我坐这辆。”   人群里走出个穿黑裙的女人,模样生的很漂亮,面上化着精致妆容,气质娴静,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叶曼从幻影前走过去时,向里面副驾驶上坐着的男人看了一眼,看清他面容后眼神闪过惊艳,随后微笑了一下,快步上了一旁的车。   孟坤看向孟行之,“先生,接风宴还去吗?”   孟行之无甚表情的抬了抬手,“跟上去。”   中式的粤餐厅,私密性的包房内,依次排列着三张圆桌。   孟老爷子坐最上游的主位,安排了叶曼坐他右手边后,其余众人才纷纷开始入坐。   孟坤推着孟行之到了孟老爷子左手边,拉开椅子,将轮椅推进去。   孟老爷子斜眼瞧了瞧孟行之的轮椅,没当场发作,开始动筷。   食不言,寝不语。   孟老爷子的规矩,一包房内的人无人敢发声,只见他用了几筷后,换了公筷,给身边的叶曼夹了菜,“不用拘礼。”   叶曼含蓄的笑答:“谢谢孟爷爷。”   孟老爷子对叶曼十分满意,放下筷子,看向左手边坐着的孙儿辈,为他们介绍道:“叶琛是我多年的战友,叶曼是他唯一的孙女,这次我带她来澳区过年,你们记得多多照顾。”   孟谦习连忙道:“好。”   他一说完,发现大哥二哥都没吱声,略有些尴尬,和那位叶小姐对上视线,对方冲他礼貌的笑了笑。   用完饭后,孟老爷子吩咐人带叶曼回去休息。   孟愈成适时说一句:“叶小姐身份住酒店恐怕不合适,我在氹仔有套平层,地段还算繁华,景区商业街都比较集中,女孩子想要逛街游玩也方便。不知道叶小姐意下如何?”   孟家人中早有人听说,老爷子这次从京城带回来的叶小姐是要和家中话事人谈婚论嫁的,现在孟愈成突然提及要将自己的房子给叶小姐住,怎么看都像是要在这段关系里横插一脚的样子。   孟行之拿了杯茶轻抿一口,神情淡漠的很,没有一丝动容。   孟老爷子对叶曼说:“去老二的房子也好,方便你玩耍。”   叶曼很顺老爷子的意,“好,那就麻烦孟爷爷和二公子了。”   “不麻烦。”孟愈成起身领着叶曼走出去,“我派人送叶小姐。”   叶曼走后,孟老爷子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从座位上猛的站进来,眼刀扫向孟行之,“跟我进来!”   孟坤看向孟行之,孟行之抬了抬手,“我自己进去。”   一墙之隔的休息间,孟行之操纵着轮椅进入,孟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着孟行之如此模样,气的手都在发抖。   “我扶你当话事人,不是让你肆无忌惮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他站起来绕着孟行之恨铁不成钢的打量,“我知道你还惦记着老三的死,但他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是英雄。”   “你和他不一样,你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该再去惦记那些私人恩怨。这次是断了腿,那下一次你是不是要把命赔进去?!”   孟行之听笑了,他质问道:“孟检也知道老三是英雄,所以在孟检心中英雄就该含恨而终?那些杀英雄的罪犯就可以逍遥法外?”   孟老爷子被问的一滞,他深吸口气,神情慢慢恢复如常,“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迟早有一天那些人会落网。所有危害国家和人民利益的罪犯,会得到相应的法律制裁。”   他检察官出身,一身正气,出口就是章法,十分具有说服力。   孟行之默了片刻,不再和老爷子正面谈论这个问题,他将话锋一转:“您不认老三的妻子,现在老三的儿子都已经六岁了,您还打算不认吗?”   孟老爷子不为所动,“她连孟家的门都没入,未婚先孕,谁知道她怀的到底是不是老三的遗腹子。”   “现在DNA技术很成熟了,您要是想认这个曾孙,我今天就能让您看到结果。”   “名不正言不顺,我孟家也不缺子嗣。”孟老爷子态度一如当年强硬,不肯点头让孟礼和谢理进孟家门。   随后他目光威严的看向孟行之,“更何况即便没有我这个老爷子点头,你这个话事人也早就把他房孟家子侄对待了!”   “您也清楚,如今孟家是我话事。”话已讲到这里,孟行之索性将话挑明,“在我看来,只有无能懦弱的男人,才会依靠联姻的手段去获取资源利益,以此来巩固家族的地位。”   “孟家不养无能的人。”孟老爷子在这件事上和孟行之看法一致,“孟家人和孟家,都不需要联姻。”   孟行之指尖轻点扶手,“所以我的婚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娶妻当娶贤,叶曼不论是出身还是教养都是大家闺秀中的典范,她以后会成为一个好的贤内助。”孟老爷子意有所指道:“孟家话事人的妻子,要是一个合格的主母,不是港城那些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可以妄图染指的。”   孟行之笑了笑,“看来您是迫不及待的想再有一个,长的和我眼睛一样的重孙了。”   “……你!”   一句话又让孟老爷子动了肝火,他视线集中在孟行之的眼上,非国人的纯正血统,妖冶的绿色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仍旧是不喜的。   “既然不想看见,有关我的任何私事烦请您老都不要再过问。”孟行之操纵轮椅转身离开,轻飘飘的丢下一句:“免得伤了我们爷孙情分。”   他从房间里出来,孟愈成就站在门外,光明正大的不知道听了多少墙角。   孟行之直截了当,“钟意那位叶小姐?”   孟愈成冷漠的很,“不钟意。”   “不钟意上赶着让人家住你家?”   “不让她住我家,难道去住你的孟公馆?”孟愈成语带讥讽,“到时候和你在公馆里养的人闹起来,丢的是孟家的脸面。”   孟行之道:“那我还要多谢你替我分忧了。”   “真心要谢我,就把孟公馆里的人赶走,让叶曼住进去。”孟愈成很是认真,“孟家需要的是门当户对的共赢。”   “你说得很对。”孟行之点头认可,“所以叶小姐,你能拿下吗?”   孟愈成气笑,“当话事人就该担话事人的责任!”   孟行之反问:“所以你是拿不下?”   “拿的下我也不想拿。”孟愈成不想把这件事往自己身上揽,“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别想拉我下水。”   孟愈成说完就重新正了正警帽,转头大步离开,看起来极为不想和这桩婚事沾上关系。   孟坤走出来推动孟行之轮椅,“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孟行之抬手抚了抚眉骨,眼底堆积着阴云。   与老爷子对话,谈起那些恼人事情,孟先生的情绪也不能一如平常的稳定。   没来由的想见沈晗黛。   是撒娇也好,卖乖也好,哪怕是刻意演戏的讨好,孟行之也想见到她。   “回孟公馆。”   沈晗黛和设计师一起花了半天时间,终于选好了心仪的礼服,量身定做时间太赶来不及,设计师记了沈晗黛的尺寸,回去修改。   到了用午饭的时候,小孟礼背着一书包的种子上门,说要来借孟公馆的花园做寒假的劳动作业。   沈晗黛见到他十分惊喜,和他一起到了花园,“你上次突然就离开了,我还以为你不来玩了。”   孟礼拉开小书包把里面的袋装种子全部倒出来,“上次我妈咪很早就来接我去看爹地了,阿姐那时候还在睡觉,所以我就没有跟阿姐说goodbye.”   “这样啊。”沈晗黛帮孟礼撕开那些袋子,“对了小孟礼,过几天你大伯要带我去一个宴会,你到时候会不会去?”t   孟礼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阿姐说的是孟家那些大人办的家宴吧,他们都不喜欢我和我妈咪,不会邀请我去的。”   他自顾自的又去翻出小铁铲,“家里只有大伯和四叔喜欢我,大伯待我和妈咪好,我最喜欢大伯……”   小男孩说话一副孩子气的口吻,虽然很稚气,但沈晗黛却听懂了。   小孟礼在孟家并不受喜欢,只有孟行之视他为子侄,会对他和他的母亲好。   沈晗黛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小孟礼的头,“你大伯是个非常好的人,他一定会保护你平安长大的。”   小孟礼点了点头,“我也希望大伯的腿能早点好起来,我不喜欢他坐轮椅。”   沈晗黛说:“我也不喜欢。”   幻影开进公馆大门,沿途花园青葱一片,一大一小的人影在绿丛中一闪而过。   孟行之出声:“停车。”   孟坤停了车,辅助孟行之下车后,推着他往花园里去。   开阔的草坪上,沈晗黛和孟礼拿着铲子正在埋头挖地,两人都极为认真,丝毫没察觉到人来。   下午天光正好,淡金色的光洒到他们身上,女孩的身形好似镀上了一层光晕,精致的脸颊被照的清晰无比,她神态专注,乌黑的珍珠眸清澈透亮,看上去美好的像副画。   孟行之心中那些郁郁,莫名的就跟着飘散。   “大伯回来了!”   沈晗黛偏头,看见不远处归来的男人,眼睛一亮。   她和孟礼同时站起来,想要小跑向他,但孟礼比她更快,沈晗黛把要跑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在心底告诉自己,要淑女。   等孟礼和孟先生聊过几句后,沈晗黛才小步走过去。   刚走到孟先生面前,沈晗黛头上的针织发箍就往下滑,想用手推上去,发现自己两只手都是泥巴,发箍卡在她额头,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很是尴尬。   “过来。”孟行之对她说。   沈晗黛用手腕扶着头上窘迫的发箍往前走,孟行之拉过她的手让她半蹲了下来,伸手取下她的发箍,理了理她额前微乱的发,又替她帮发箍重新戴好。   “流汗了。”   沈晗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还没撒种子。”   孟行之扫了一眼她齐腰的乌发,跟柔光缎似的,“头绳带了吗?”   沈晗黛摇头,“没。”   “蹲下来。”   沈晗黛乖乖照做,刚蹲好,就看见孟先生单手扯了自己脑后的黑绳,深棕色的狼尾发散下来,有微光从他的发间透出来,落到沈晗黛的脸上。   沈晗黛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他将她披在身后的长发用他修长的手指梳顺,随后握在掌心并成一束,用那根才从他头上解下来的黑头绳,替她把长发束了起来。   “大伯给阿姐梳头发。”小孟礼在旁边说。   沈晗黛长到19岁,是第一次有男人为她梳头。   他动作温柔无比,抚着沈晗黛每一缕发的动作都轻柔的,好似怕将她扯痛。   女孩的心头被浇满了蜜,甜丝丝的,快要被身上的阳光和蜜一起照的甜甜的融化。   菲佣推着琳琅满目的下午茶餐车送来,孟礼和沈晗黛洗干净手后,见菲佣把下午茶细细的摆放在他们各自的面前,新鲜的士多啤梨色泽红艳,果实饱满。   孟礼要将沈晗黛面前的士多啤梨换到自己面前,“阿姐不钟意士多啤梨,我替阿姐吃。”   上次一起吃过早餐,小孟礼见过沈晗黛只吃了很少的士多啤梨便以为她不爱吃,本来是贴心好意,但沈晗黛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士多啤梨被换走,被小朋友拿走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要回来。   孟行之将自己面前的士多啤梨推到沈晗黛面前,“钟意?”   沈晗黛抬起眼睛看向他,孟先生不会苛待她,也不会拿酸的士多啤梨给她。   她点点头,插起一颗士多啤梨咬了一口,鲜嫩多汁,甜蜜的味道快要融化她味蕾。   小孟礼一本正经,“阿姐只吃大伯给的士多啤梨。”   沈晗黛咽下嘴里的士多啤梨,笑容很是娇俏,“你说的没错。”   她说完悄悄偷看孟行之,见他神情淡漠,但望着她的眼神却是温和的,她忍不住弯着唇笑的更甜。   能没有束缚的吃着甜的士多啤梨,对她来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沈晗黛没有再拘着自己,一个接着一个,很快就把整盘士多啤梨吃光。   小孟礼若有所思,“阿姐这么喜欢士多啤梨,要不要在大伯的院子里种士多啤梨?”   他是孟先生的亲侄子才有这个待遇,沈晗黛这个蹩脚侄女哪儿敢提这样的要求,她连忙要摇头,却见孟行之问孟礼,“你带了士多啤梨的种子?”   “嗯,我带了很多的种子。”   孟行之向孟礼伸出手,小孟礼从书包里拿了几袋士多啤梨种子递到他手中,他看了看,又询问沈晗黛:“想不想种?”   沈晗黛被问的有些蠢蠢欲动,“可以吗?”   “可以。”孟行之招来钟伯,吩咐道:“明天让花匠来,在温室里辟一块能种士多啤梨的空地。”   温室确实适合种草莓,可是孟先生温室里的花草都极其昂贵,草莓与其相比就显得普通的多。   沈晗黛想打退堂鼓,“还是算了吧,uncle养的花草都很珍贵。”   孟行之淡声道:“再珍贵也不能给你当士多啤梨吃。”   小孟礼开心鼓掌,“以后就有士多啤梨吃了……”   沈晗黛心中的甜蜜流淌的更凶,孟先生如此珍视她,她感激的想要同他道谢,可话到嘴边,那些甜蜜全都被心虚和愧疚淹没。   孟行之问:“礼服挑好了吗?”   沈晗黛轻声:“嗯。”   孟行之将遮住她脸颊的发丝替她放到身后,“到时候待在我身边就好。”   孟家定期举办家宴,尤其是过年办的会比平日里还要隆重。   澳区豪奢酒店,风格大以欧式葡式为主,孟老爷子爱好传统,并不喜那些洋派做头,所以只要有他在澳的家宴,一律都在半岛松山,他自己的四合院举办。   除夕当日,孟行之作为孟家话事人一早便到了松山四合院。   孟家子嗣算上旁支,这一辈有将近百来号人,他选了其中骨干精英,带到议事厅,开始讲新的一年里孟家与华臻的发展和方向。   要交代的细枝末节很多,这个会议一开就从早上开到了晚上。   孟坤守在门外,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打算回孟公馆接沈小姐赴宴。   刚一走就和开会中途出来的孟愈成撞上。   他喊道:“二公子。”   孟愈成点了点头,孟坤对孟行之向来寸步不离,见孟坤要离开孟愈成心中有些好奇,“你去做什么?”   孟坤道:“接人。”   孟愈成心念一动,“接那个港城来的女人?”   孟坤不避讳,“是。”   今晚家宴孟氏族人全都在场,叶曼也会参与,按照老爷子的脾性,说不定还会当场宣布叶曼和孟行之的婚事,让孟行之下不来台不得不点头答应,可要是让那个港城来的女人到了场,叶曼和叶家都会被当众驳面子,这桩婚事肯定是成不了的。   孟愈成不动声色,“正好,我也想再见一见那个女人。”   孟坤拒绝:“不合适。”   孟愈成铁了心,先一步拉开车门上了车。   到时间了,孟坤再不出发就赶不上了,他上了驾驶座点火开车,有他在,孟愈成就算想用有别的心思,他也会盯牢的。   四十分钟后,他们抵达孟公馆。   钟伯出来打了招呼,“沈小姐还没化完妆,需要再等等。”   孟坤点头,“还有时间,不着急。”   孟愈成审视一眼孟公馆周遭,百无聊赖的看到门口树下挂着的一只金丝笼,他走过去,见里面有只金丝雀。   毛色很是漂亮,长的也精致小巧。   “你们先生还真是爱养金丝雀。”孟愈成略感无趣的从金丝雀上收回视线,“只希望他今次能早些玩腻,将那只港城的金丝雀放回去,别误了家里的大事。”   孟坤沉默,不想同他讲话。   钟伯作为管家却不得不礼貌的问:“二公子是指什么?”   “我指的自然是那个港城来的女人,他难道还打算豢养一辈子吗?”孟愈成口吻里带着几分不屑,原本是指向孟坤,余光却扫到门后的一片浅紫色裙摆。   他语气里的讽刺意味更浓:“今晚老爷子为他挑的结婚对象也会到场,今晚就会宣布婚讯。为了孟家,他这个婚t迟早是要结的。”   “所以上不得台面的人,还是不要到场的好,免得到时候弄的大家都下不来台……”   一门之隔,沈晗黛双手紧攥着身上精致的礼服,面色惨白的站在原地。 第39章 Uncle   日落西山,天色将暗。   议事厅的大门打开,开了一天会议的孟家族人如释重负的从里面走出来,赶往前厅的晚宴处。   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叶小姐和大佬的婚事,今晚应该会公布吧?”   “应该会,不然老爷子怎么会这么大老远的从京城把人带回来,肯定是板上钉钉了。”   “可是我听说大佬身边最近有个港城来的女……”   “几位这是议完事了吗?”   带着京腔国语的女声骤然响起,在一堆粤语男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议论的众人抬眼一看,叶曼穿一条中式锦缎旗袍,化着典雅妆容,娉婷的出现。   他们几个互看一眼,都极有默契的不再说起刚才的话题,亲和的同这位京城来的叶小姐讲起普通话。   “对,刚才已经议完事了。现在正准备去晚宴,叶小姐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叶曼也不避讳,笑着说:“我想和孟先生说几句话,不知道我现在进去方便吗?”   “应该是方便的,不过叶小姐在进门之前最好还是请示一下。我们大哥不喜欢有人随意闯入。”   孟家一脉上下同气连枝,叶曼听完他们的提醒和善的点了点头,“好,多谢。”   叶曼和他们擦身走过,来到议事厅旁的通道,见窗户大开,她望进去,有些昏暗的环境内,那个混血男人坐着轮椅停在屏风前。   他身旁站着两个孟家的佣人,一个拿着托盘,另一个正熟稔的从托盘中拿起一把欧式的短柄乌木烟斗,将烟丝细致的放入烟斗中,随后双手递给他。   男人接过衔在唇畔,佣人划燃一枚火柴,俯身恭敬的替他点燃烟丝。   青烟徐徐上升,忽明忽灭的星点火光映亮那个混血男人的轮廓。   硬朗骨相含情目,高挺鼻梁薄情唇,深邃且迷人,烟雾缭绕之间,让人明知他危险,却还是情难自已的生出想要探究他的欲望。   还真是应了那句越迷人的男人越危险。   叶曼没来由的想。   议事厅的灯突然一下子全部打开,男人的身形脸庞都变得清晰起来,他挑眸,冷淡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窗外的叶曼身上。   偷窥主人品烟,并非大家闺秀该有的举动,叶曼歉意的笑了笑,“打扰了,我想和孟先生单独聊几句。”   孟行之取下口中衔着的烟斗,给了旁边佣人一个眼神,对方立刻转身走到议事厅门口,拉开了门,“叶小姐请。”   叶曼走进议事厅,佣人去关了窗。   孟行之单手扶着烟斗,没再抽,开门见山问:“叶小姐想聊什么。”   叶曼看了看剩下的两个佣人,孟行之会意,“我与叶小姐素昧平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外人知道恐怕要浮想联翩。”   留两个佣人在场,哪怕传出去,他们两人的名声也是清清白白的。   “叶小姐有什么话尽管说,我孟家的人都是懂礼数识大体的。”   “孟先生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也不扭捏了。”叶曼在孟行之侧手边的沙发上坐下,“我来找孟先生,是想问问孟先生对和我结婚这件事,有什么样的想法?”   孟行之不答反问:“叶小姐是什么想法?”   叶曼如实道:“我虽然一直住在京城,但也听过孟先生的传闻,孟先生比我想象中要年轻英俊,行事做派也是大家之风,我很满意孟先生。”   孟行之闻言面上没什么表情,“看来叶小姐并没有喜欢的人。”   叶曼一愣,笑容淡了几分,“生在我和孟先生这样的家庭里,婚姻大事早从出生开始就被交到了家族的手里,哪里还能由我们自由挑选。”   孟行之低笑了声,语气毫无起伏,眼里却裹挟着一点似有若无的讽意,“在我看来,只有听天由命的弱者才会把选择权交到他人手中。”   “人生来便是个体,若要一生都听他人的话被主宰命运,和提线傀儡有什么区别?”   叶曼怔愣,生活在他们这样的圈子里,联姻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门当户对是合作共赢,门户相差甚远那就是被吸血扶贫。   没有家族会蠢到让自己本家积累的几代人的财富和权势,凭空分给一个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的圈外人。   是以,叶家和孟家这桩联姻是再合适不过的。   喜不喜欢,愿不愿意都不重要,他们的家族能共享资源获得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将叶曼这样的人比喻成提线傀儡也没有什么不恰当。   只是她惊讶于孟行之的思想,坐到他现在的位置上,竟然还有能力保留自己的自我意愿。   她沉吟道:“并非人人都有孟先生这样通天的手腕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是个女人,联姻是我注定要走上的路,我选不了。”   叶曼说这样的话,让孟行之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起沈晗黛的脸。   他面前的叶曼,外貌无论从哪儿处看都已经是一名成熟的女性了,若真要联姻谈婚论嫁,也只会被人说上一句“女大当婚”。   但沈晗黛却在刚满18岁成年的时候,就被沈家许给了何嘉泽。   她当初还那样小,才中六毕业,连大学都没有上,就被沈家将一生都送了出去。   而到如今,她也不过19岁,眉眼之间都还有着女孩的稚气与青涩,18岁时恐怕只会更加青涩稚嫩,她就算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像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叶曼一样,向现实低头。   叶曼久未等到孟先生开口,以为是她刚才那句话触怒到了对方,正想该怎么缓和气氛,却感觉这位孟先生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场竟然莫名收敛了几分。   叶曼沉思道:“孟先生如果有喜欢的人,婚后可以尽管继续与其相处,我不会阻挠。”   他们圈子里这样的事情也不在少数,只要养在外面的女人安分守己,不会为了名分闹的众人皆知丢了孟叶两家的面子,叶曼是可以容忍的。   谁料孟先生却用拇指徒手将燃着的烟丝按灭,上飘的青烟唰的被截断,“叶小姐这些大度的话,还是留着同你的联姻对象讲吧。”   叶曼被孟行之的举动吓的呆住,又见他随手将烟斗递回给佣人,佣人收好后推着他的轮椅离开议事厅。   “孟先生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叶曼连忙站起来,“就算孟先生真的不想和我结婚,也请孟先生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这样会让叶孟两家……”   “我的话和态度都已经表明了。”孟行之头也没回的打断,“以后若无必要,叶小姐不必再同我在私下再谈这件事。”   叶曼想追的脚步一顿,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委屈的眼泪直流。   这位孟先生比传言中更加冷心冷情,要想获得他的认可和欢心,恐怕比登天还难。   叶曼扶着门框低垂着头蹲下来,眼泪不停的滴在地板上,想止都止不住。   “叶小姐,你没事吧?”   清朗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叶曼狼狈的想要遮住自己的脸,被人塞了张白毛巾在手里。   她抬起头,孟谦习关切的脸庞近在咫尺,“你擦擦脸吧。”   叶曼拿起手上的白毛巾,还毛茸茸的,怎么看都像是洗脸巾,不是柔软的方帕。   她半天没动作,孟谦习怕她妆面化了,主动拿起白毛巾给她擦了擦泪。   一股香火的味道窜进叶曼鼻子里,她皱了皱眉。   孟谦习不好意思道:“刚才去了趟祠堂帮忙,毛巾是阿婆给我们这些帮忙的人发的,所以有点味道,不过你放心是全新干净的。”   他年岁比叶曼小些,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有几份少年气,看上去实在很难让人讨厌。   叶曼起身道谢,“谢谢四公子。”   “谦习!你过来一下……”   “来了。”孟谦习回头应了一声,又对叶曼道:“叶小姐,我先去忙了。你要是需要帮忙尽管找我!”   叶曼还没来得及回答,孟谦习就从她眼前跑了出去,只剩下留在她手里的白毛巾,还散发着淡淡的香火气。   夜幕降临,四合院内外都亮起了灯。   两座石狮子一左一右的修在大门口,进门后是一方视野开阔的大院,上好大理石铺就地面,配有一座鲤鱼戏莲的水池,水声潺潺,池中锦鲤成群结队,长廊下装点着的精致灯笼明起,将一池的锦鲤映照的明亮异常。   穿过走廊,入拱门过园林t,每一间房都修缮的极为方正,红窗花、新春联工工整整的贴在门窗上,将整座四合院点缀满中式年味。   正厅处,孟家族人依次落座在大圆桌,等待着除夕夜的晚宴开始。   正上方的阁楼处,孟行之打通了孟坤的电话,他直截了当:“出了什么事?”   孟公馆四楼的女孩卧室门口,房门紧闭。   孟坤在门口守了半小时,几次敲门都得到一样的答复,他只能回禀:“沈小姐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出门。”   孟行之眉心微动,“她什么地方不舒服,找医生来看过了吗?”   “沈小姐说想自己一个人待着,谁都不想见。”孟坤欲言又止,“今晚的家宴,恐怕是到不了了。”   “我知道了。”   孟行之挂了电话,孟坤看向倚在楼道窗边的孟愈成,“二公子再不离开,就赶不上家宴了。”   孟愈成扯了扯领带,鲜少露出一副随性的做派,“家宴每年都有,无趣的很,不如来看看只有话事人才够格住的孟公馆。”   房间内光线明亮,沈晗黛坐在梳妆镜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绝佳美人面,乌发及腰,雪肤红唇,细致眼线勾勒她上挑眼尾,那双潋滟狐狸眼比平时更媚更艳,玲珑有致的曲线被一条琥珀绿的修身礼服包裹着,这身颜色很少见,是极挑人和肤色的,但她穿在身上却游刃有余,鬓边配一颗同色系的琥珀绿海浪波纹的宝石发夹,整个人美的不可方物。   也的的确确,像极了一只被人豢养,只有靓丽的金丝雀。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沈晗黛垂眼,页面上显示着“uncle”来电。   她第一次在接到他的电话后,没有第一时间的拿起接听。   不争气的眼泪紧跟着蓄满眼眶,连串的滴落在礼服裙上。   在被孟家的二公子说她上不得台面时,沈晗黛没有流泪;被当做金丝雀,沈晗黛没有流泪;知道孟先生要和别的女人订婚,她也没有流泪。   可是现在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沈晗黛却忍不住的想要流泪。   她心底攒着怒攒着怨攒着委屈,孟先生是她唯一能够倾述且想要倾述的人,她想把孟愈成说的那些话都原封不动的告诉他,让他再温声细语的安抚她。   可是沈晗黛只敢想。   因为孟愈成说的话一句都没错,她的出身在孟家这样的高门大户看来,就是上不得台面的。   而孟先生要和别人结婚,沈晗黛更没有资格去置喙去过问,纵使孟先生对她有几分钟意,可是她却也只是个想利用孟先生的钟意来换前程的自私女孩。   孟家的这场家宴,她没有脸去赴,更没有资格去赴。   来电无人接听,自动挂断,手机屏幕又黑了下去。   “沈小姐。”孟坤在门外喊了一声,“先生很担心你。”   沈晗黛抽了两张纸巾,极快的对着镜子擦干面上眼泪,让自己看上去完美如初后,从梳妆镜前站起来走出房间拉开房门。   孟坤立刻看向她,“沈小姐,我们走吧。”   沈晗黛含歉道:“对不住,我今天身体不适还是不去了,麻烦你回去时替我跟孟先生说一声,我很抱歉。”   她没有松口,孟行之身边无人,孟坤心系,便只能作罢,“好吧。”   孟坤转身走之前,看向还站在窗前的孟愈成,“二公子请。”   孟愈成看一眼站在门口的女孩,“你先去,我随后回。”   孟坤皱了皱眉,叮嘱一声沈晗黛:“沈小姐,有任何事情随时叫钟伯或者给我和先生打电话。”   沈晗黛点点头,孟坤这才下楼梯离开。   走廊上剩沈晗黛和孟愈成面对面,孟愈成眼神凌厉的从头到脚打量沈晗黛,沈晗黛不偏也不躲,迎上他的目光。   “你还有什么事吗?”   小女孩这么平静的开口问,倒让孟愈成心中对她的印象有了一丝微妙变化,他也直言道:“我说那些话并非是针对你,倘若今天在孟行之身边的是别人,我也会说同样的话。”   动摇家族利益的人在孟愈成看来都是该斩掉的阻碍,“沈小姐,你的确比孟行之的联姻对象要靓许多,但对于孟家来说,再靓也不及一个好的出身有用。”   沈晗黛攥紧手指,一言不发。   “最后再忠告沈小姐一句,所有妄图破坏这桩婚事的人我都不会容忍。”孟愈成重新正了正领带,转身离开,“我言尽于此,告辞。”   沈晗黛低垂了脖子,形若傀儡的站在原地,长发遮住她两边脸颊,将她面容神情都挡住。   今晚之后,孟先生就要订婚了,他会成为其他女人的未婚夫。沈晗黛如果再留在孟公馆,只会成为孟愈成口中名副其实的“金丝雀”。   她提着裙摆,缓慢的下楼梯走出别墅,来到花园。   金丝笼被人取下来放在树下的桌子上,沈晗黛走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被关在里面的小金丝雀立刻从缝隙里歪着头来看它,它还是不会讲话,可是它好像能敏感的察觉到主人的情绪,拼命的煽动着翅膀想来触碰沈晗黛。   沈晗黛把笼子打开,它便立刻跑出来,把身体往她的掌心里靠,想用它的身体温暖沈晗黛的手心。   沈晗黛托着它放到眼前,泪眼朦胧的看,哽咽着问:“你明明很乖也很懂事,为什么他们总是要用那些难听的字眼来形容你呢……”   小金丝雀回答不了主人的问话,只能用自己的羽翼去触碰她脸颊上的泪珠,想为她拭去。   而它的主人,已经早就泣不成声。   松山四合院张灯结彩,孟家的除夕家宴有条不紊的正在进行。   孟行之已入座,右手边空出了一个位置,众人都以为这是留给孟二孟愈成的,孟愈成姗姗来迟,要在孟行之右手边坐下时,听见他突然开口:“这位置有人了。”   孟愈成闻言也没有退让的想法,“她不会来了。”   他拉开椅背就要入座,孟行之却更快的将手放在椅背上,风轻云淡道:“她来不来,这个位置都是她的。”   孟愈成的脸色当即变得有几分难看,他见叶曼和老爷子都还未到,便不再忍着,“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为了个女人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孟家孟行之话事,孟愈成便是第二把交椅,此刻两人在厅内起争执,孟家众人都屏声静气,都怕触了霉头。   孟行之没有理会孟愈成,眼神毫不掩饰的射向门外,只见孟坤露出半个身子,对他摇了摇头。   女孩不来。   第一次拒接了他的电话,第一次失了和他的约。   孟行之眸中神色变得寒凉。   孟愈成却只想打消他今夜念头,“叶家和孟家才是门当户对,她给我们孟家带来不了任何的利益!她从港城来澳,奔赴到你身边,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她只是为了借你的权势来——”   “讲够了?”孟行之抬眸,射向孟愈成的视线里透着不寒而栗的冷意和威慑。   孟愈成一愣,随即冷笑一声,正要继续往下讲,孟老爷子带着叶曼一起进来,“在吵什么?”   孟愈成没再讲话,孟老爷子和叶曼入座,孟老爷子看向孟行之,“出了什么事?”   孟行之将视线收回,“您今晚是否有事要宣布?”   孟老爷子颔了颔首,“今晚是家宴,既然家里人都在,那我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宣布一下喜事。叶曼和行之年龄相仿,外貌和品行都——”   “接下来的话您还是不要再继续说了。”孟行之冷声打断,“我的态度一早已经同您讲过了,您若非要当着所有人的面逼我点头答应,您也是知道我的性子的……”   他讲到这里,目光阴鸷的扫过厅内众人,笑了声:“我要是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孟老爷子气的拍桌而起,“……你这个孽障!”   孟行之不为所动,喊了一声“阿坤”,孟坤便立刻从门外走进来,会意的推动他轮椅,将他往外推走。   孟家辈分最高的孟老爷子,他们这位话事人都能当众反驳,厅内余下的一众孟家子弟又有谁敢拦他?   眼见他的贴身保镖要将他推离门口,一个酒杯突然摔到了他的脚边,上好的白玉被砸的粉碎,在死寂的厅内发出刺耳的声响。   孟老爷子气的手都在抖,“你今天想出这道门!可以!孟家人就得按孟家的规矩来——”   孟行之抬起左手戴着戒指的大拇指,抹掉脸上被刚才碎玉飞溅划出的血痕,面无表情的开口:“好。” 第40章 Uncle   话事人和族中t最德高望重的长辈叫板,底下的族人们一片死寂,心惊胆颤到连呼吸声都不敢放大。   叶曼表情僵硬的坐在孟老爷子身边,她对粤语一知半解,没怎么听懂孟老爷子和孟先生话里的意思,但看这架势,肯定是孟先生当众拒绝了和她的婚约。   孟叶两家因为老一辈的战友情,关系还算不错。即便这次缔结不了婚约,以后也不能因为这件事让孟家话事人对叶家心有芥蒂,以后再不往来,否则她回到京城肯定是要被家里的长辈问责的。   叶曼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说话缓解事态,孟老爷子却大手一挥,“来人,带叶小姐下去休息。”   这是显然是孟氏族中要解决家务事,而叶曼一个外人不便在场。   叶曼有些不愿意离开,害怕事态恶化。   孟谦习连忙站起来,“叶小姐,我带你出去休息。”   他走到叶曼身边,看清她眼中的不情愿,压低声音跟她说:“你现在留下来只会两边都不讨好。”   孟谦习拉住叶曼往厅外走,和门口的孟行之擦肩而过之时,叶曼触及到寒凉的视线,心头猛地一跳。   拥有这样眼神的男人,恐怕没有任何人能束缚得了他。   孟谦习和叶曼走出前厅,身后的两扇雕花木门便被人关上。   叶曼在原地站住,“四公子,我得在这里等。”   孟谦习松开她,“叶小姐,你在这里等也没用的,我大哥做了决断的事情谁也扭转不了他的心意。”   叶曼心中好奇滋生,忍不住发问:“孟先生就这么喜欢她?”   孟谦习面色如常,替家中大哥打圆场,“我不知道叶小姐在说什么。”   “我和孟先生已经聊过了,他这么抗拒和我结婚,一定是有一个很喜欢的女人。”   孟谦习想起住在孟公馆的那位港城沈小姐,他挠了挠头,真假参半的道:“我大哥他天性不爱受束缚。”   叶曼也算看出来了,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孟行之这样的男人的确很有魅力,俊美的皮囊下是一副不羁的性子,就像一条看似平静的海流,实则海水之下满是湍急的暗流涌动。   谁敢妄图征服海洋呢?   叶曼问:“四公子,你们孟家的家规到底是什么?”   孟谦习看向眼前的雕花木门,在心里为大佬叹了口气,“祖宗传下来折腾人的规矩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今晚阿爷要拿什么为难大哥。”   但有一条孟谦习确信,孟行之想要毫发无损的走出这扇门,恐怕很难。   孟公馆墙上的壁钟,时针往右微乎其微的倾斜,指向12点。   除夕夜结束,大年初一到了。   “沈小姐,夜里风凉,您还是回卧室早点休息吧。”   钟伯为沈晗黛递来一条羊毛披肩搭在她肩上,她低声道了谢,捏紧披肩,却仍旧执拗的坐在花园不肯走。   孟先生还没回来,女孩在等他回来。   哪怕是要离开,是要道别,她也要当面和孟先生亲口说。   银灰色的幻影开着车灯,在夜色中缓缓进入沈晗黛的视线。   她费力的用眼睛去看了看,直到那辆车在她前面的车道停下,她才敢确认是孟先生的车。   沈晗黛从椅子上站起,想要抬脚靠近,步子却又胆怯的钉在了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盼他回来,他回来后,她又害怕见他。   孟坤下车,和钟伯辅助孟行之下车,沈晗黛远远地听见钟伯说了句去准备醒酒汤后,心里生出担心,便一直隔着段距离跟在孟坤后面,一路随孟行之回房。   沈晗黛在门口站了几分钟还是没敢进去,直到孟坤出来,对她讲:“沈小姐,先生很在意你。”   孟坤五官生的凶悍,眉眼还有道旧疤,平时也是沉默寡言极少和沈晗黛讲话的,现在突然从他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沈晗黛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酸涩的气息仿佛快要蔓延到她舌尖。   孟坤离开,沈晗黛这才敢走向孟行之。   男人背靠着床头半躺在床上,沈晗黛离他还有几步的距离时,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沈晗黛连忙走近,见孟先生面色如常,仍旧淡漠的很,只是他察觉到有人来,抬了几分头,一双含情眸直勾勾的盯着沈晗黛,让她莫名的觉得有些发怵。   沈晗黛小声的问:“uncle,你还……”   关切的话语还没问出口,男人便一把攥住她手腕,将她拉的跪坐在床边险些扑到他身上。   沈晗黛还记挂着他的腿,生怕自己会碰到他,连忙要坐起离开,却被男人用一条手臂勾住腰,这回直接按坐在了他的小腹上。   沈晗黛整个人都僵住,他待她从来都是绅士文雅,进退尺度都拿捏的极有分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直接让她用这么亲密的姿势与他相贴。   沈晗黛猜想孟先生可能是真的醉了,低垂几分颈看向他。   橘色夜灯是有些昏暗模糊的,可沈晗黛现在与孟先生靠的距离却极近,近到让她足够看清他面容的每一寸细节。   他左边脸庞上多了一道干涸的血痕,极淡的暗红颜色,让男人如雕塑般的俊美轮廓好似生出了瑕疵。   沈晗黛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触碰孟行之脸上的这道血痕,“怎么会受伤?”   孟行之长睫翕动,吐出的呼吸极沉极缓,那双温情脉脉的眸里,全映着女孩的脸。   沈晗黛呆了一下,错开孟行之的目光,将手指收了回来。   男人松开她手腕,而那只手转而抚上女孩脸颊摩挲。   像是把女孩刚才对他做的事情,再对女孩做一遍一样。   孟先生不愿吃亏。   也不知道是不是醉酒,令孟行之丧失了平时的清醒克制,他此刻抚摸女孩脸的动作算不得温柔,反而带着一点像是在失控边缘来回拉扯的力道,有些重。   沈晗黛任由着他抚着自己脸,乖乖的没有动,那股酸涩的意味好似快要涌出她心头,漫上她喉咙。   她动了动唇,嗓音压的极小极哑的喊他:“uncle.”   男人指尖划到女孩小巧的唇下,握住她的下巴尖将她整张脸都往下拉低几分,凑到自己眼前。   沈晗黛看见他的眸里闪过一点似有若无的笑,随后带着微醺的语气,沙哑了嗓音道:“乖女今日好靓。”   沈晗黛怔怔,男人握着她下巴尖的手再压低几分,他们几乎要面贴着面,一呼一吸都在交缠。   孟行之薄唇亲启,轻笑着将目光落到她的红唇上,又用那副极具诱惑力的微醺嗓子问她:“同我打kiss好不好?”   酒精的味道与男人身上那股独一无二的清冽海洋香一起穿透进沈晗黛的呼吸里,沈晗黛像是被他带来的味道席卷淹没,只能呆呆的望着他。   孟行之好像尚存几分理智,那双眸慢悠悠的抬高,从她嘴唇划到她鼻梁,再到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   眼里有他,露骨的,带着几分稚气的正直直望着他。   孟行之勾住沈晗黛下巴尖再压低,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又离开。   沈晗黛睫毛轻颤,两只手不自觉的抓紧孟行之胸口的衬衫,是紧张是不愿还是别的什么她都理不清,脑子里因这个吻已经乱成了一团。   孟行之放开沈晗黛的下巴,转而将掌心贴到她柔软的后颈压低几分,让她与他额头抵着额头,“钟意吗?”   沈晗黛答不出话,因为两瓣唇再次被孟行之吻住。   不再是刚才蜻蜓点水的羽毛吻,这次孟行之吻的极深,好似脱下了那层身份带来的束缚与理智,他带着一层薄茧的掌心带着安抚的意味,不断地摩挲女孩的软嫩后颈。   可他的吻却是与之相反的强硬,带着极强的侵略性侵入女孩的唇齿之间,汲取她的柔媚甜香,她的柔软与气息。   沈晗黛没有丝毫可以与其反抗的力量,她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了一方名为孟先生的天地之中,他供她倚靠,供她呼吸,供她可以触碰到他身上滚烫的体温。   她脑海里一片混乱,什么也无法思考,但手却一直紧抓着孟行之胸前的衣料一刻也未松,就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哪怕被对方攻城掠池,她也不肯松开一点。   女孩挂在肩头的羊毛披肩摇摇欲坠,孟行之却像是嫌它碍眼,一把将其扯下扔到了地上,大掌抚上她光裸的肩头,细腻的触感比上好的羊脂玉更佳。   他扣着女孩的天鹅颈和腰肢与胸膛紧贴,吻的极深极缠绵,直到沈晗黛所有的t呼吸被他掠夺的干干净净,快要喘不上气,他才肯大发慈悲的放过她。   孟行之长睫掀起,视线略有些涣散,但眼中仍旧是女孩娇媚动人的艳丽模样。   她被他吻到胸膛起伏,气喘连连,媚态横生的狐狸眼里浸满了氤氲的水光,正有些失神的看着他。   是极惹人怜爱的模样,只是那眼中怎么看都没几分爱意。   孟行之抬起手指,轻轻点过她泛红眼尾,“乖女对我,有几分真心?”   沈晗黛闻言一张小脸瞬间血色尽失,那些旖旎的情迷气氛霎时消散的干干净净。   孟行之见状却只是低笑了两声,揽着她一起倒向身后的大床。   孟先生今夜是真的醉了,平缓的呼吸声在沈晗黛的耳畔很快便浅浅的响起。   可沈晗黛的心里却好像被划了一道口子,不深,可那些令她难受的涩意苦味全都从里面汹涌的流淌了出来。   她无法回答孟先生的问题,只能把那些出不了口的辩解,全都一点一点的塞回那道口子里。 第41章 Uncle   大年初一,天光微熹,云烟轻薄,微风和煦。   今日澳区一定是个极好天气。   沈晗黛拿起孟先生惯用钢笔,落下最后一笔,随后将钢笔轻轻的合上放好,拖动自己的行李箱离开她住了许久的卧室,关上房门。   公馆内的连绵地毯将滚轮滑动声音全都掩盖,临时约的私家车早已在孟公馆的大门口等待。   他见沈晗黛一个年轻女孩子,在大年初一的清晨便拖着行李箱要出行,强忍着困意下车,替她把行李箱放回后备箱。   澳区上空天色尚未明,黑与白两种颜色交织着。   从山顶到山下的公路上一路畅通,沈晗黛端坐在后座,主教山沿途风景顺着她两边的车窗快速的掠过,而她始终低垂着眼沉默。   司机打着哈欠问:“小姐,我可否打开车载广播一听?”   沈晗黛低低“嗯”一声。   时间尚早,澳区电台主播尚未上岗,频道里播放着经典粤语老歌,柔情似水的女声唱着那首深情的《最爱》,字里行间唱满了情爱心动,情深似海。   离岛口岸通行无阻,司机关了电台,醒了瞌睡,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面的乘客小姐。   她从上车开始便一言不发,司机干这一行见惯了形形色色乘客,只一眼便看明白车上这妹仔是在想什么。   司机脚下给了油,顺口提醒:“小姐,要是想家了就再回头看一眼,上了港珠澳大桥,可就看不到了。”   沈晗黛如梦初醒般抬起了头,司机为她降下车窗,咸涩海风吹进车内,天边白光渐渐吞噬黑夜。   她措手不及,双手扶着车门向往后方看去,可视线有限,只能看到平静的珠江口。   澳区总面积不过33.3平方千米,在沈晗黛还在恍惚之时,她便已经走出它的地界。   车驶上跨海大桥,海风将少女乌黑发丝吹的凌乱。   她乘坐的车要驶向港,离她身后的澳越来越远。   澳与港隔海相望,中间横着珠江口,差了60公里。   而这看似极短的60公里,却是横隔在沈晗黛和孟行之中间,难以跨过的天堑。   女孩在车里垂着头,张嘴死死咬着手背,泪如雨下的将那些痛哭的呜咽之音全都咽回去。   澳区今日果然好天气,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而坐落在主教山的孟公馆今日,却被低迷的压抑氛围笼罩。   公馆一夜宿醉的男主人在午间醒来,在女孩的卧室内,发现了一张道别的卡片。   浅紫色的长方形明信片,四边是波浪纹,图案印着紫罗兰花样,精致漂亮极了,该是少女用来写那些青涩心动的示爱情书,上面却只有一串花体英文。   【sorryuncle】   简短到连道别的字眼都未曾提及,是不辞而别。   孟行之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串英文,捏着明信片的手背骨节泛白,青筋在皮肤下隐现。   公馆内的佣人在沈小姐住过的卧室外,毕恭毕敬的站成一排,他们受孟先生雇佣,却连沈小姐什么时候离开都没有察觉,是他们失职。   孟坤从监控室匆匆赶来,越过佣人们来到孟行之身旁,“沈小姐天没亮就走了,监控里拍到了沈小姐在大门口上的那辆车的车牌号,让人查过了,是去港的。”   天不亮就走,她是打定了注意不想惊动任何人。   孟坤继续讲:“昨晚二公子来过,说了一些难听的话,或许是让沈小姐听见了。”   她或许是听见了,也或许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但她既然选择在除夕深夜等孟行之回来,就证明比起孟愈成的话,她还是更想要信任孟行之。   她等他回来,她在昨夜乖顺的同孟行之接吻痴缠,却又在凌晨天未亮之前,悄无声息的抽身离开。   只因男人那句连质问都算不上的,问她有几分真心。   而她给他的回答是:sorry,uncle.   孟先生何其精明,又怎会看不穿她的心。   他沉着脸徒手将这张明信片撕成两半,抬起眼环顾这间卧室,每个角落都留存着沈晗黛的影子,她带不走的东西太多,连那股浅淡的柔媚香气都还残留着。   孟行之一言不发的操纵着轮椅离开这间卧室,孟坤在背后跟上。   他跟在孟先生身边多年,了解孟先生脾性,孟先生不是个会将喜怒哀乐轻易挂在面上的人,旁人见他,永远是笑中带疏离,斯文藏寒意。   孟坤极少见孟先生动气,即便动气,孟先生也只会从容不迫的将矛头指向那个令他动气的源头,再干净利落的除掉。   所以孟坤从来没有见过孟先生会像此时此刻一样,既藏不住怒火,又无法将那个惹他发怒的对象抹除的样子。   孟坤跟随孟行之来到花园,做好了现在去开车赴港,把沈小姐带回来的准备,却听见他吩咐:“把金丝笼从树上取下来。”   孟坤依言照做,将金丝笼取下来放到手上的时候,发现笼子门开着,原本该在里面的金丝雀已经不知所踪。   孟坤把空着的金丝笼放到孟行之面前的桌上,欲言又止。   孟行之垂眸看向空空如也的金丝笼,长睫掩住底下那双含情目里的所有情绪,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让那双本该堪称艺术品的手都变得有几分狰狞。   可即便是如此,这双手也没有办法支撑起孟行之从这方狭小的轮椅上站起。   他甚至没有一对去将她带回来的健全双腿。   孟先生也有在面对自己满腔翻江倒海的情绪之时,无可奈何的一天。   孟行之卸了双臂的力,做了一个毫无必要的动作,伸手将空荡荡的鸟笼门关上。   好似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他自己。   金丝雀飞走了,他的小狐狸也真的离开了。   【澳区,正月初一,天气晴】   天是碧波如洗,万里无云。   它晴朗依旧,好似并不懂那些戛然而止的离别中,有着怎样难以出口的苦和涩。   港岛繁华依旧,春节年味浓,从内陆赴港来探亲的人求一个阖家团圆,为观一场新年维港烟火的游客,想来一场港风的复古之旅。   尖沙咀中环,太平山顶油麻地,旺角重庆大厦,叫的上来名号的大街小巷,全都人头攒动热闹无比。   【港岛,正月初三,时间19:50】   回港已两天的沈小姐,足不出户的在铜锣湾的家中待了两天。   她推开落地窗,夜风灌进屋内,带着海水的寒凉。   沈晗黛拿了条披肩披在睡裙外边,散着黑发,素着张苍白的脸走到窗台前倚看铜锣湾的夜景。   华灯初上,绚烂的霓虹光影鳞次栉比的点缀,一派繁华又喧闹的盛景。   沈晗黛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离八点整还有两分钟,她将视线从铜锣湾移开,放远到维多利亚港的上空。   维港烟火对在港人已不算新鲜,与其到海边人挤人,不如待在家中给赴港游客腾一丝空间。   20:00整,维多利亚港上空如约出现烟火。   整片海岸都被它点亮,即便没到它跟前,依旧能隐隐约约听见烟花绽放的声音,让沈晗黛寂静的耳畔边多了一丝热闹音。   她撑着脸颊望着这些热闹又绚烂的景色,眼睛里渐渐生出涩意。   外界的热闹与繁华好似与她无关,可她想流泪却也不只是因为寂寞。   因为这场烟火,让她想起了那场12月20号在澳区回归日的烟火。   那场烟火对沈晗黛来说实在突然,她既没有站在最佳观赏处,也没有提前准备任t何的摄影器材留下纪念,它来的太匆忙,匆忙到让她现在回忆起,只记得在那辆幻影里,陪着她看那场烟火的人。   可是沈晗黛没有再留在孟先生身边的资格,因为她对孟先生没有真心。   她身陷囹圄,是他护她周全;她被当众羞辱,是他为她讨来道歉找回尊严;她被纠缠,是他不惜纡尊降贵也要为她解决事端。   而孟行之只问沈晗黛有几分真心,可沈晗黛却半分也没有。   她只有虚情假意,殷勤献媚,装乖讨好。   孟先生待她太好,好到她已经无法再用那张虚情假意的面孔再待在他身边。   继续留下来也只有煎熬,离澳回港是她唯一能求得心安的出路。   她一声不响的不告而别,没有礼数,没有教养,连句得体的“多谢孟先生这段时间的照顾”都不敢亲口对他说,他肯定已经对她失望透顶。   新年新始,维多利亚港上空的烟火燃了足有23分钟之久。   海港露台边上水泄不通,观这场烟火秀的人们都高仰着头,面上充满着因眼前景象带来的震惊与欣喜。   美好又绚烂的一幕,沈晗黛却泣不成声。   【港岛,正月初五,天气晴】   红姑每年这天都会给沈晗黛打电话,约她一同去车公庙拜神祈福。   沈晗黛起了早,拉开衣柜门要挑选出门穿的衣服时,习惯性的为了迎合尹红的喜好,选了挂在角落里的旗袍。   她拿起旗袍后又犹豫了一下,罕见的纠缠要不要选它,最后还是将旗袍从柜子里拿出来换上。   临出门前,沈晗黛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银行卡入账的短信,她点卡一看,是她在澳区电视台上班的工资,今天发了。   她看着这条短信出了一会儿神,换上鞋出门后先去了一趟银行,将这笔工资全部取出来后,才去和尹红碰头。   车公庙香火旺盛,本港人士都有过年拜车公的习俗,加上前几日又是车公诞辰,遇上庙内限流,排在门外等着拜车公的长队一眼看不到头。   尹红见到沈晗黛后又是一阵嘘寒问暖,还拿了红包给她,她笑着道谢收下:“多谢红姑,祝红姑财源广进,一年更比一年靓。”   尹红被她哄的笑的合不拢嘴,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排着长龙的时间才算好过一些。   等终于放他们进庙门,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   尹红累的实在站不住,沈晗黛扶她找了个花坛边坐下,“红姑,你要是累了就在这里歇一歇,我去帮你烧香敬神。”   尹红却摆了摆手,说什么都要自己去,“心诚则灵!心诚则灵!我都已经进庙里了,哪有不亲自拜的道理,只求车公看在我一片诚心,一定让我心想事成啊!”   她携沈晗黛排队买香烛黄纸,轮到沈晗黛时,负责在功德簿和黄纸上写名字的负责人头也不抬的问她:“名字。”   沈晗黛轻声:“孟行之。”   对方抬头奇怪的看一眼她,“帮人代求的?”   “嗯。”   对方写完孟行之三个字后,又好心的跟沈晗黛说:“靓女,你的名字可以一起写上去,可以算作你们一起的功德。”   沈晗黛沉默了两秒钟,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多谢。”   来到正殿,红姑拉着沈晗黛一起到神像前,不忘嘱咐她:“黛黛,你要为自己多求一求,事业学业财运健康……什么都好啊!红姑也想你前程似锦,以后做什么都顺顺利利,出人头地!”   沈晗黛闻言浅笑的答了声好,随后从钱夹里拿出那叠她才取出的工资,全部放进功德箱里。   这笔钱既不是沈家给的,也不是妈咪留的,是她自己赚来的,用来给她最想祈福的人。   沈晗黛在神像前跪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的向神像祈愿,在心中默念。   【车公在上,信女沈晗黛在此祈愿:愿孟生早日康复,此生平安顺遂,布帆无恙。若遇坎坷必能逢凶化吉;若有磨难必得神佛护佑;若遭暗算必有贵人相助。在澳永做龙头,受万人敬仰,拥举世风光。娶世间最贤妻,得世间最孝子,享世间最昌福。】   女孩缓缓睁开眼睛,眸中已有些湿润模糊,她轻轻拭掉眼角泪,对着神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第42章 Uncle   尹红年轻时是个放浪不羁的性子,一辈子主张只恋爱不结婚,换男人如衣服,风流韵事颇多,到如今仍旧是孑然一身,来去如风。   现在家中,只有她和她早些年从孤儿院领养的一个女儿,现在那孩子刚上中二,正值青春叛逆期十分难管教。   尹红和沈晗黛拜完神,在外面逛街刚逛到一半,就被她女儿打着电话来又哭又闹,要尹红回去陪,尹红没办法只好对沈晗黛讲:“给她请着家教补习,她还要我陪她一起听补习课!我就是养了个祖宗专门来克我的……”   抱怨完女儿,她又拉着沈晗黛的手一脸羡慕的道:“还是阿蓝福气好啊,生你这么个争气的女儿,成绩从来都不用操心,DSE分数都快拿满了!”   沈晗黛从小成绩就好,中六那年考大学,DSE的分数不管是选国外名校还是本港最好的港大,都是绰绰有余。但她受沈家人桎梏,想去国外留学是根本不可能的,港中文大和港大其实相差并不算太大,她想报的专业港中文大更出挑,所以她就选了港中文大。   沈晗黛将尹红送上车后,也打了车回铜锣湾,刚到楼下,就看见沈哲的奔驰停在小区门口。   沈晗黛当没看见,转头想从后门回家,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在她身后响了响。   躲不掉,沈晗黛有些麻木的看着沈哲把车开到她面前,上车后急匆匆的跑到她跟前,质问道:“谁让你回来的?陪尹红拜神难道还比孟先生重要?”   沈晗黛和尹红关系亲厚,沈家人把她的社交抓的很紧,所以她每年初五都要陪尹红拜神的习惯,沈哲是知道的。   他就是担心沈晗黛因为尹红误了孟行之的事情,特意来她住的小区门口蹲守,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给蹲到了。   “孟先生那边你办的怎么样,你有和他提那个项目吗?我们家的酒店能不能入住澳区?”   沈晗黛听见沈哲一连串的问题,没有反感和头疼,心底竟是难得的平静,“孟生要结婚了。”   沈哲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道:“他就算是真的结婚了你也不该回来!”   “他结婚了我留下做什么?”   无名无分,无亲缘无血缘,孟公馆没有沈晗黛的容身之所。   “你得为了沈家留在他身边,哪怕是做他的情人都好过你现在什么都没捞到的回来!”沈哲气沈晗黛误事,又看见她一副表情平淡的样子,讽刺道:“你难道还痴心妄想的想做孟太?少做那些白日梦了,也不看看你的出身,孟先生要是真抬举你,让你能像你那个妈一样,做个二房已经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沈晗黛提着包的手指克制不住的捏紧,苍白的反驳:“……我没有想过要做孟太。”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孟先生有着怎样的云泥之别,她从一开始就只敢奢望孟先生的一点怜悯和钟爱而已。   沈晗黛没有痴心妄想要做孟太,却也没想过给任何人做妾,哪怕对象是孟先生也不行。   沈哲叉着腰急躁的在沈晗黛面前来回的走,“是不是孟先生正房把你赶回来的?”   能让孟行之明媒正娶,出身肯定是不凡的世家小姐,对方发现沈晗黛的存在,把她赶走也是情理之中。   沈晗黛无言以对,她沉默沈哲便认为自己猜中,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他一腔火没地方发,对着沈晗黛吼:“白长了一张脸,连个男人都沟不到!沈家这么多年都白养你了!”   他对沈晗黛讲话从来都是充满着侮辱和蔑视,字里行间都难听的要命,沈晗黛不想再留下来继续受侮辱,越过她转身就走。   沈哲冲着沈晗黛背影大喊:“说你两句你还摆起脸色来蹬鼻子上脸,行啊!我明天就让人停了你的卡,我看你还拿什么跟我横……”   沈晗黛回到家,把购物袋放到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放了一个台,里面正重播着春晚。   她请的阿姨是内地人,过年回内地去和家人团聚,沈晗黛这套房子春节没人打理,她闲的无聊,突发奇想来做大扫除。   但她从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依样画葫芦的用吸尘器吸了半个小时t地,就累的躺在了卧室的沙发上。   沈晗黛休息了几分钟,刚想伸手拿柜子上的手机看时间,不小心把抽屉拉开了。她起身要去关上,看见放在里面的病历,她拿出来看了眼上面的时间,据她上次去问诊,已经隔了有半年了。   沈晗黛呆呆的看着病历上的诊断,她或许是时候再去问一次诊了。   翌日港岛有雨,沈晗黛在柯士甸下了的士,撑伞进了一家私人心理诊所。   医生姓范,四十岁出头的女性,长相极有亲和力。   见沈晗黛来,先是给她倒了杯温牛奶,笑着问:“喝牛奶的习惯沈小姐还保留着吗?”   “嗯,已经养成习惯了。”   “沈小姐这半年有交新的朋友吗?”   沈晗黛沉默了几秒钟,“不算朋友。”   “那算是什么关系呢?”范医生笑着问,“是男朋友吗?”   “不是。”沈晗黛顿了顿,“他现在已经不会再理我了。”   孟先生身居高位,身边有的是要向他讨好献媚的对象,而沈晗黛却一声不响的不辞而别,孟先生到现在也没有给她打过一次电话,他肯定是不想再继续在她这样不懂规矩的小女孩身上浪费时间,他对她的那几分钟意,多半也跟着荡然无存了。   沈晗黛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回避道:“我不想再提他了。”   范医生知道沈晗黛的病情,见她回避便不再继续提,话锋一转:“沈小姐青春靓丽,在大学里肯定有很多男仔追,其中有没有沈小姐钟意的对象,想要谈一场校园恋爱呢?”   沈晗黛不假思索:“没有。”   她态度这么果断,范医生也不意外,“其实适当的开展一段恋情,说不定会对沈小姐的情况有帮助。”   “拍拖会分手,结婚会离婚,中间漫长的过程只会浪费时间。”沈晗黛双手捧着牛奶杯平静的陈述,“还是不要开始的好。”   一场心理咨询结束花了两个小时,沈晗黛从诊所出来去窗口缴费,把卡递给收费员。   对方接过刷了,一脸歉意的递给她,“小姐,您的卡刷不了。”   沈晗黛接过来,这张卡是沈家名下的,看来沈哲是真的停了她的卡。   是逼她妥协也好,示弱求饶也罢,沈晗黛都没有心力去和他纠缠,她换了自己名下的卡,缴了费。   沈晗黛走出诊所,外面雨下的更大。   她撑着伞走到街边等的士,一辆劳斯莱斯在她面前停下,她看着车前的欢庆女神车标失了一会儿神,直到这辆劳斯莱斯从她眼前开过,她才倏然回神。   不是幻影。   的士抵达,沈晗黛沉默的收伞上车。   澳区半岛,一座中式祠堂修建在松山半腰处。这座祠堂占地不小,能在寸土寸金的澳区上盖这样一间氏族祠堂,可见其家族在澳的财力与背景。   孟行之携孟氏族人前来祠堂祭祖,孟老爷子穿了身中山装,站在最前,拿了三炷香恭敬的祭拜高台上供奉的先祖牌位。   孟行之坐在轮椅上,和孟老爷子的位置并驾齐驱,身后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的孟氏子弟。   孟家家规多,过年祭祖拜祠堂是其一,孟老爷子极为看重祖宗规矩,拜祖宗讲究一个心诚,是以他不发话,一地的孟家后生哪怕跪了快半小时也没人敢起。   孟老爷子闭着眼睛,满脸虔诚,“你父亲今年还是不打算回国?”   孟行之的父亲是孟老爷子的长子,在几个儿子之中最受老爷子喜爱和器重,但他却是个风流的主。年轻时在澳是有名的情场浪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后来喜欢上孟行之的母亲,两人坠入爱河。   在那个年代,浪子回头本来算得上一段佳话,但令孟大公子收心的却是个葡萄牙女人,孟老爷子乃至全族上下都极力反对,后来孟行之父亲虽然也与其反抗,毅然和孟行之的母亲结了婚,但这段婚姻在全族的压力下,没有撑过两年便结束了。   而现在,孟行之的母亲在葡萄牙,父亲则长年在海外各个国家定局,两人也都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   孟行之道:“您要是想知道他行踪,可以自己给他打电话。”   这对父子俩的关系并不亲厚,孟老爷子很清楚,“孟雅那丫头怎么样?你这个做亲大哥的难道没有关心几句?”   孟雅是孟行之父亲再婚妻子生的女儿,现在和孟行之父亲住一起,常年在国外。   孟行之从孟坤手里接过三炷香,随手插在了香炉里,“不清楚。”   孟老爷子不满的皱了皱眉。   孟行之丝毫不为所动,给孟坤一个眼神,孟坤到他背后推动轮椅。   “既然让住在孟公馆的那个人走了,就说明你认可了和叶家的婚事。”孟老爷子慢悠悠的道:“趁叶曼还在澳区,你该和她多多培养感情加深了解,毕竟以后是要做夫妻的。”   孟行之闻言却连头都没回,气的孟老爷子在祠堂发了好大一通火。   刚到前院,孟行之就接到了特助林子豪的电话,他平声道:“什么事?”   林子豪道:“先生,年前为公馆订的那批全新灯具已经到了,随时可以安排人到公馆安装,您看什么时间合适?”   灯具是为那个有夜盲症的女孩订的,现在她一走了之,离开的倒是轻巧,留下一堆像笑话一样的后续却要孟先生来处理。   孟行之面无表情道:“不用装了。”   林子豪一直跟进此事,清楚的知道当初孟先生为订这批灯具,还特地催促了工期,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却又不要了。   上司心思难以捉摸,林子豪不好乱揣测,“是。”   孟坤沉默的守在一旁听着,这几天他一直贴身跟随孟行之,知道他因为沈小姐不告而别的事,一直心情不佳。   “先生,沈小姐……”   他才起了个头,就被孟行之抬手叫停,孟坤只能闭上嘴。   负责打理祠堂的人提着一篮新鲜的供花从孟行之面前走过,在孟行之面前恭敬的弯了弯身,孟行之余光看过去,见那花篮中有一簇浅紫色的花。   许是话事人看的太久,他将那簇花抽出来献给孟先生,“先生,是紫罗兰。”   孟行之没接,只是鼻尖里却克制不住的窜进那股柔媚的浅淡甜香。   他抬手抚了抚眉骨,“下去吧。”   “是。”   雷厉风行,干脆利落是孟先生一向行事手段。   可有关沈晗黛,孟先生当真是做不到一点无情便休。   脑海里蓦地想起那夜她因害怕,主动来她房间讲起她凄惨的童年和在沈家的遭遇,如今这么贸然的回港,是想再回虎狼之窝吗?   还是对她来说,她情愿让沈家当她的避风港,也不愿意再倚靠孟行之半分?   沈家会好好待她吗?   有关沈晗黛的问题只要开了一个头,便会层出不穷的从孟行之脑海里冒出来。   孟先生也有掌控不住自己思绪和心的一天。   他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不多时对方接起,响起一声几分漫不经心的口吻:“孟老板无事不登三宝殿,大过年打来电话,有何贵干?”   “知我者年少也。”孟行之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开门见山道:“港城沈氏酒店沈从的小女儿沈晗黛,请年少帮我代为照顾一二。”   年鹤声敛了几分慵懒,“孟老板,我不照顾除我太太以外的女人。”   孟行之面不改色,“年少当初能和颜小姐终成眷属,我也是出了力的。”   人情债欠在这里,年鹤声推脱不掉,“沈家和我阿爷有几分交情,我会亲自给沈从打电话说这件事。只是不知道孟老板你想要的照顾,是照顾到哪种地步?”   孟行之道:“不让她在沈家受欺负。”   “好。”年鹤声顿了顿,问上一句:“孟老板的腿好全了吗?”   “快了。”   年家在港城根深蒂固,当家掌权人年鹤声亲自应下这件事,让孟行之心稍宽。   只是让人代为看顾女孩,怎么看都不是长久之计。   孟行之挂完电话后,垂眸看向自己的腿,长睫掩住眸中情绪。   片刻后,他开口吩咐孟坤:“交待主治医师和复健师,让他们为我重新定制一个计划,加强复健强度。”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 _w_ .t _x_t_ 0 _2._ c_o_m 第43章 Uncle   开学的前一天,极少跟沈晗黛联系的爹地沈从,破天荒的主动给沈晗黛打来了电话。   “你什么时候和年总有私交的?”   沈晗黛愣了一下,“年鹤声?”   “没错。”沈从语气不明,“他亲自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太太很喜欢你,有机会希望你和她太太结识一下。”   沈晗黛一头雾水,t港城年家虽然和沈家有几分私交,但也仅限上世纪她阿爷那辈,沈氏酒店还辉煌之时。如今沈家早就大不如前,年氏却一直如日中天,坐港城之首。   如今年家的掌权人年鹤声,她更是八竿子攀不上的关系,更遑论他的太太。   “能和年家拉近关系,这是好事。”沈从思虑道,“听说阿哲前几日停了你的卡?他是个不懂事的,和圈中富太交往肯定是要花钱的,今天我会让人把你的卡解封,你找机会好好和年总的太太交际交际。”   沈从交待完事情便挂了电话,沈晗黛握着手机久久出神。   能请动港城之首的年家掌权人年鹤声,亲自给沈从打来电话提到不足挂齿的沈晗黛,她所认知的人里只有在澳的他。   但是一定不会是他。   他不钟意不乖,她也不值得被优待。   易地而处,如果她是孟先生,一个冬日的悉心相待换来的是不声不响的不辞而别,她只会觉得自己错养了一头白眼狼。   沈晗黛闭着眼睛倒在沙发上,泪水顺着眼角流进她鬓发中。   年总的一个电话,就能让沈从对她态度转圜,恢复她的经济,人与人之间差着的阶级和地位,说到底根本就不会那么轻易被跨越。   她与孟先生,亦如此。   开学那天艳阳高照,港岛才入春,却已经有了夏天的势头。   孙雯和沈晗黛交好,两人约好一起去学校,路过操场时正好遇到学校男足队的人在训练,一颗足球不偏不倚的踢到沈晗黛脚下。   周勤从足球场焦急的跑过来,“没砸到你们吧?”   孙雯略有些暧昧的视线在他和沈晗黛脸上看了一眼,“球没砸到,但是刚好落在晗黛面前也太巧了吧。”   周勤挠了挠头,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巧合巧合……”   沈晗黛对周勤点头打过招呼,“我们先去上课了。”   见她要走,周勤连忙开口留人,“我们五月有场球赛,师妹你到时能不能还来当我们的应援啦啦队?”   话音刚落,操场上那群校队员就吹起了口哨,周勤回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这些人才收声,但脸上全是期待看戏的表情。   沈晗黛沉默了几秒钟,委婉拒绝:“师兄还是找别人吧。”   她和孙雯互挽着离开了,孙雯频频回头看周勤,看见对方脸上的落寞,她小声对沈晗黛说:“其实周勤是个靓仔,球踢的好家世也不错,你不考虑给他个机会吗?”   “上次我会去帮忙应援,是因为他们球队的经理人是帮过我忙的师姐。”沈晗黛语气平静,“这次我不想帮了。”也不想给人留莫须有的希望。   “好吧,你靓说什么都对啰。”孙雯挽紧沈晗黛胳膊,“不过你穿足球宝贝的衣服真的好sexy的,胸是胸腰是腰,我一个女大都顶不住啊……”   大课两个班合上,大教室内坐满了人,靠角落的第一排却宽敞的只坐了一个女生。   这还不算,女生背后的第二排也被空了出来,就好像整个教室里的学生有意和她拉开距离。   上课的Miss还没到,沈晗黛和孙雯挽手到的时候,听到教室里的交头接耳。   “她在《浓情春夜》里全裸!我还花钱去影院看了,尺度大到堪比岛国AV……”   “一脱成名,不就是她这种艳星梦寐以求的嘛!全港男士都看过她裸体,她还能在教室里坐的下去。”   “不知和多少金鱼佬睡过了,烂死啦!现在还来学校装清纯女大,跟她读一个学校我们真是倒了血霉!   沈晗黛看向独坐在角落里的邵洁,她戴了顶渔夫帽,头微低着,脸被全部挡住看不清楚。   同班同学喊了站在门口的沈晗黛一声,“来这边坐!”   孙雯拉了拉沈晗黛,“我们过去吧……”   沈晗黛对孙雯说:“你要是想过去可以去,没关系。”   孙雯一下子就明白沈晗黛话里的意思,她还在犹豫不决,沈晗黛便从她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再次道:“没关系。”   沈晗黛当着全班的面走向角落,在邵洁身旁坐了下来。   邵洁猛的抬起头,看清来人是沈晗黛,摘了耳机愣愣的看向她。   整个教室霎时安静,那些探究、鄙夷的视线从邵洁身上转移到沈晗黛身上。   孙雯顶不住这样的压力,还是没有跟上沈晗黛,低着头飞快的跑去了同班同学留的位置上坐下。   沈晗黛面色如常的拉开书包,从里面拿出这节课的教材。   邵洁欲言又止,“你知不知道和我坐起一起你会……”   “不用你提醒我。”沈晗黛把书包放进桌洞里,“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邵洁眼眶充泪,她当初借着沈晗黛沟上黎靖就没想过她们的友情还能和好如初,大小姐和贫民女本身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不配,也不值得沈晗黛对她递来援手。   许多悔恨的话涌到了邵洁喉咙,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沈晗黛讲。   却又听见沈晗黛先对她说:“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要回头。”   她想从贫民窟里爬出来,一件衣服就能让她从谁都瞧不起的贫民女变成全港讨论的话题艳星,她为什么不脱?哪怕回到过去,她还是会脱了衣服拍那部《浓情春夜》,只是赚足了眼球的同时,她也在饱受着舆论的摧残和践踏,这些舆论讨伐声越来越大,她一开始的坚持也变得脆弱动摇。   一个人的坚持是抵不住千军万马的,但如果有个人能站在她这一边让她不要回头,她会好过上许多。   只是邵洁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被她伤害过的沈晗黛。   邵洁吸了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变得平稳,“……我和黎靖分手了。”   沈晗黛拿书的手一顿,听见邵洁继续说:“你说的是对的,情爱不会长久,在他身上我可以得到除了感情之外其他更多的东西,我不该拿我的前途去赌一个根本不够爱我的人。”   沈晗黛问:“他会封杀你吗?”   “不会,就算分了手我也还是鸿盛娱乐的艺人,我对鸿盛还有价值。”邵洁深知自己在黎靖心中的地位,“更何况在他看来,我只是他的女友之一,没有我他还有别人,他不会花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男人天性风流,像黎靖这种公子哥,更是将风流滥情的特质运用到了极致。   沈晗黛垂下眼睫,“和鸿盛的合约到期了,就换一家吧。”   “好。”邵洁笑着对她说,“我都听你的。”   大二课程排的紧,社会实践、比赛、社团活动、各科目层出不穷的小组作业好像都挤在了一处,繁重的学业让沈晗黛一忙起来脑子里就不会再有闲心去想东想西。   沈家那边,有了年鹤声的亲口交待,沈家和沈哲也几乎没有找过沈晗黛的麻烦,每月花销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家庭关系还算和谐。   而邵洁这边刚复学时轰动了整个校园,一开始对她嘲讽和鄙夷的激进抨击很多,甚至有人希望她能主动休学别败坏校风。但好在邵洁除了上学,更多的重心都放在了她的演艺事业上,在校园里露面少,那些攻击她的言论也几乎很少能正面中伤到她,这件事在校园里的热度也降了下来。   五月份,港岛正式进入夏季,TVB天气预报发布红色预警,台风“露娜”将在六日晚登陆本港。   台风降临的前三天,港岛的天空都被阴云笼罩。   沈晗黛下了晚课,刚走到学校大门,一场突如其来的雨阻了她回家的路。   她躲在一片屋檐下避雨,过路的很多同学也纷纷躲进来,不多时,他们便拿出手机打电话、发讯息,很快就有人打着伞,将他们从屋檐下接走。   其中有一对似乎是情侣,女孩在躲雨,来接她的男孩还没走到地方,她便迫不及待的笑着跑出来,被男孩一把揽住拉进伞里,生怕她淋到雨。   很快屋檐下只剩沈晗黛一个人,形单影只的仰头望着空中的雨。   在这2754平方千米的红港雨中,不会有伞是为她而撑。   她便只能在心中期盼这雨势快点变小,停下。   她等了半小时,雨渐渐小,她双手将书包顶在头上,一口气跑到街角对面的便利店,裙摆沾了雨珠,白皮鞋上落了泥污。   她进店随手拿了把雨伞,结账时发现柜台前摆放着盒装的澳区手信,杏仁饼。   沈晗黛鬼使神差的买了一盒和雨伞一起结账,想要离开便利店时,雨又变大,她又只好退回来,坐到玻璃橱窗后的长桌前,拆开了那盒杏仁饼。   她擦干净手t,才去拿里面的杏仁饼,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冰冷的甜味,没有杏仁粒,也没有杏仁香。   不是热乎乎,刚烤出来的杏仁甜香。   没有难吃到难以下咽,可就是不是孟先生喂给她那一块的味道。   沈晗黛只咬了一口就放下,离澳三个月,她忙起来已经很少会想起他。   一街之隔,一辆深蓝色的慧影停在街角。   粤港澳三车牌,定制牌上的【FERNANDO】是车主身份象征。   雨势太大,哪怕雨刷不停的刮擦着前车的挡风玻璃,也只能将玻璃上清晰的景象维持数秒,难以看清车内主人的面容。   外面天是阴云密布,他坐车内,身形陷在昏暗阴影中看不真切,但他眼神投向的视线却毫无疑问的是落在玻璃橱窗后,坐高登上等雨停的女孩身上。   他见她没再继续吃东西,只是静静地端坐着,维持着得体的姿势一直坐到雨再次变小,她才拿上书包,走出便利店,撑开雨伞。   “先生。”   孟坤在车内,看向男人手中拿着的黑伞,等待着指示。   男人看见女孩在雨中撑伞不过走了几步,便顺利打到了的士,他沉默良久后把黑伞放回了原位。   台风来临前,港岛一直阴雨绵绵,天气恶劣。   隔天是沈从一月一次的沈家人聚餐日,沈晗黛按时到场,在吃饭时一直保持安静,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从用完饭,照例挨个问了近况,最后落到沈晗黛的头上,“何家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你的婚约也可以提上日程了,我明天给你安排了一个人见面,你到时候去见见。”   沈晗黛握紧筷子,“对方是谁?”   沈哲跟看好戏似的轻飘飘丢一句,“你也认识的,黎靖。”   “我不去。”   沈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还有资格挑吗?整个港圈都把你的坏名声传遍了,黎靖虽然风流,但对你一直情有独钟,他出身也不差,以后你们要是真能结下婚约,他说不定也会为你收心。”   他虽然没将话说明,但字里行间不外乎一个意思,那就是沈晗黛名声不如从前,有人愿意接纳她和谈婚论嫁已经不错了,她根本没有挑选对象的资格。   可沈晗黛的名声会在港圈内一落千丈,完全是拜沈家所赐。   她有理有据,大可以把沈从的话反驳回去,可是反驳之后呢?她会紧接着承受父亲的怒火和兄长的嘲弄以及大妈的冷眼相待。   这些流程她曾经已经走过无数次,次次都是头破血流,体无完肤。   她怕了,也不想再重复那些永远没有结果的反抗。   “听说你最近攀上了年家的关系?”沈哲阴阳怪气,“不过你和年家就算走的再近,年家也没道理干涉我们沈家女儿的婚……”   “好。”   沈哲一愣,没想到沈晗黛会答应的这么快。   沈晗黛近乎麻木的妥协,“……我会去。”   她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轨迹,出身低人一等的人,注定要做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被操控着过一生。   没有人会来将她从水深火热里解救出去,所以沈晗黛接受这一切。   见面的地点在一家娱乐会所,鸿盛旗下开设的场,黎靖私生活混乱,自家开的会所是他夜夜笙歌的根据地。   黎靖一向没把沈晗黛放在眼里,沈晗黛也不奢望和黎靖见面他会把地点定在什么高雅的餐厅会所。   说白了,两人都知根知底,没必要装那些虚伪的表面功夫。   但沈晗黛显然还是低估了黎靖的荒唐。   整个会所成了宴会厅,还是大白天,他已经邀了许多人在厅内花天酒地。   沈晗黛站门口,扫一眼里面的人,都是港圈内知名的纨绔和一些作风开放的名媛,他们凑在一起,玩的又花又开,说句臭味相投都是恭维了。   “哟,这不是沈二小姐吗?”黎靖慢悠悠的从女人堆里坐起来,眯着眼上下打量沈晗黛一眼,“沈二小姐清高似高岭之花,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对象是阿靖,沈二小姐怎么会不来?”人群里有人恭维黎靖。   黎靖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向沈晗黛走近,“你们可不知道,沈二小姐以前对我那都是转头就走,没有一个好脸色,现在肯赏脸来和我约会,让我受宠若惊啊!”   他故意用嘲讽的口气说恭维的话,引得哄堂大笑,立刻便有人出言讥讽沈晗黛:“一个名声都烂透的妾生女,有什么清高的资格?”   “就是!黎靖能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敢不知趣,真是给脸不要脸!”   话到这里,沈晗黛也算是看出来了,黎靖同她约会是幌子,邀这么多人来当众羞辱她才是他真的想做的。   这些人每个字眼里都充满了侮辱性,即便沈晗黛有想过自暴自弃,可听着这些当面折辱她的话,她还是做不动无动于衷。   沈晗黛忍着委屈和愤怒,提了包转身要走,黎靖一个健步上来拽住她,“走什么,不是来跟我约会的吗?这才刚开始呢!”   人群里吹起口哨声,他们脸上全是等着看沈晗黛出丑的嘲弄神态。   “你放开我!”沈晗黛挣扎,“我有权决定我自己的去留,你强把我留在这里,要是沈家知道我没有按时回去他们肯定会——”   “会什么?会来找你吗?”黎靖笑了笑,“沈晗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沈家的地位连个下人不如,我就算把你扣在这里三天三夜,沈家也不会多半句嘴!”   沈晗黛整张小脸瞬间血色尽失,忘了挣扎,被黎靖一路拖到人群中。   他们将沈晗黛团团围住,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有蔑视、讽刺、下流,她像一件物品一样被他们打量,毫无反抗的能力。   “沈二小姐,也别说我不念我们往日的那点情分。”黎靖将一个话筒塞到沈晗黛手里,“你学播音的,声音又嗦的要命,唱几首歌给大家听听。要是唱的好了,把大家都哄开心了,我保证把你平平安安的送回去。”   “既然声音这么嗦,那就得唱个艳歌才合适,要那种咸湿的词才合衬哈哈哈……”   人群里一个男人边说,边不规矩的想伸手碰沈晗黛一下,沈晗黛反应极大的往后一退,撞开了后面几个女生筑起的人墙,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她顾不上喊疼,沈晗黛现在只想从这个和炼狱没有区别的宴会厅里逃出去,她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听见身后黎靖怒吼一声:“给我把她抓回来!”   沈晗黛眼看就要触碰到门,脚腕却突然一阵刺痛,她被横在地上的酒瓶再次绊倒,重重的摔回地上。   她泪眼模糊的想要爬起来,背后的脚步声却离她越来越近,恐惧与绝望充斥满她的心头,沈晗黛望着那扇近在咫尺的大门,眼中的光亮慢慢的变暗。   “沈晗黛,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   宴会厅的门轰的一声被一股外力踹开,有淡金色的天光落进来,照到沈晗黛脏了的裙摆上。   女孩缓慢的从地上抬起头,她看见细小的浮尘在光里飘啊飘啊飘。   下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挡住了洒落在女孩裙摆上的天光。   一根通体漆黑的男士手杖出现在女孩的视野中,冰冷的颜色,顶端镶嵌着银质的雕塑。   男人单手撑着那手杖,沈晗黛看不清那雕塑是什么,只看得他的手修长,宽大,被半截的黑色皮质手套包裹,露出半个手背,青筋在手背皮肤上蛰伏,充斥着力量与威慑。   沈晗黛怔怔的趴坐在地上,僵着身形,眼泪止不住的下落。   男人醇厚声线,压低了语气,沉声问她:“为什么哭?” 第44章 Uncle   宴会厅内一片死寂。   沈晗黛趴坐地上高仰着脖子,她被酒瓶绊倒,残余的酒液流出来弄湿了她干净的裙摆和鞋子,爱靓的女孩在这一刻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只知道怔愣的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无声啜泣。   孟行之居高临下注视着她,鬓边乌发微乱,裙子有皱,苍白的小脸上梨花带雨,唇上无血色,那双狐狸眼里的艳全被泪水淹没。   没有半分在孟公馆时的明媚动人,娇憨艳丽。   只有狼狈、凄惨和无助。   他在澳精心娇养的小狐狸,逃回港后,成了人人可欺的对象。   孟行之握着手杖的五指收紧,手杖尾端往前轻点几寸,他抬步走到沈晗黛跟前,缓慢的半蹲下来。   女孩仍旧呆愣的望着他,泪水t涟涟像短线的珍珠一般无法遏制。   孟行之伸出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右手,大拇指轻轻拭她眼泪,面无表情的再问一遍:“谁把你弄哭的?”   他这一声问,让沈晗黛压在喉咙里的哭声再也抑制不住,断断续续的从嗓子眼里冒出来。   她想把她受到的委屈和羞辱都以这样痛哭的方式讲出来,告诉他,她想躲到孟先生宽厚的怀里,向他哭诉,向他讨要安慰。   她颤抖着想要将手伸向孟先生,手刚抬起,又被她按了回去。   虚情假意的女孩,没有被安慰的资格。   孟行之察觉到沈晗黛的退缩,伸出右臂环住她裙下的大腿根,将她整个人从地上单臂抱了起来。   女孩被抱起的一瞬间身体失去平衡,下意识的用双手环住孟行之的脖子,孟行之撑着手杖重新站起来,她稳稳的坐在他健硕的手臂上,被他以一种抱小女孩的姿势抱离了地。   孟行之感受到怀中女孩的重量,她是个高妹,在澳时他几次抱她已算很轻,现在却比那时还轻。   沈晗黛感受到孟行之打量的眼神,忙不迭的把抱他脖子的手缩回来。她不想自己在孟先生面前太过狼狈,低着头用手背拼命的擦着脸上的泪。   孟行之抱着她宴会厅正中的人群处,这幅架势怎么看都是来找这群人清算的。   孟先生素来低调,极少在人前露面,就算露面也只出席在最顶尖规格的社交场合。   这群公子哥里有人有眼不识泰山,调侃道:“这是从哪儿找来的靠山——”   “闭嘴!”黎靖一声怒喝,吓的那人打了个激灵。   坐高位太久的人,即便不说话不露情绪,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的气场也足够震慑住人。   孟行之余光轻扫一眼那人,对方瞬间只觉一股凉意从后背里爬上来,脚控制不住的往后连退数步。   十几个人都被面前突然闯入的男人气场所镇压,等他走近,都不自觉的后缩给他让出路。   孟行之在正中的沙发上坐下,松开沈晗黛放在自己旁边坐好,随后双手交叠搭在身前的手杖上,眼神从屋内的每一个人身上审视过。   黎靖刚才盛气凌人要强拉着沈晗黛作乐的气势早就颓了,他猜到自己今天要栽,脸色惨白的拉了拉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的衣角,“你去帮我打个电话……让我老豆……不,让我阿爷来!快去请我阿爷来!”   他刚说完,一连串黑衣保镖从大门口鱼贯而入,他们训练有素,半分钟之内就找到宴会厅内所有的出入口,两名保镖守一处出口,将宴会厅所有的出入口全都封锁。   这架势,让厅内一群从小被娇惯的名媛公子哥全都吓傻了。   孟行之云淡风轻道:“与其请黎鸿盛来,不如你先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出来,要是你没有做不轨的事,我说不定就不追究了。”   黎靖脸色瞬间变的更白,以约会的幌子骗沈晗黛过来,实则进行折辱再对她做逾矩的事好好教训她一番,这件事他是实打实的主谋,根本逃不了关系。   他咬牙沉默,但有女人先扛不住厅内这样的气场,胆颤心惊的开口:“是黎靖把沈二小姐骗来的,说要让她尝点苦头……还要沈二小姐唱艳歌,把他们哄开心……”   “死八婆!”黎靖怒骂一声,上去就要扇那女人的耳光,被孟行之的保镖拦住。   孟行之看向身旁一直低垂着脖子不敢看她的女孩,他伸手撩开挡住她侧脸的发,勾到她耳后去,“是不是?”   沈晗黛感受到孟行之温柔的触碰,那股想要落泪的酸涩情绪又想从她心间冒出来,“是……”   黎靖眼看瞒不住了,扑通一声在孟行之面前跪下,恳求道:“孟先生,我请沈二小姐来只是想让几个朋友一起玩,她胡说八道诬陷我的!您可别相信她的话,我对沈二小姐什么都没做!”   孟行之自上而下睨黎靖一眼,“既然你跪下了,那就先磕三个响头看看诚心。”   黎靖连忙五体投地的对着孟行之连磕三个响头,什么尊严都抛到了脑后。   “磕错了。”孟行之不紧不慢的指出,“冒犯了谁就该对谁磕,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孟先生地位辈分都极高,黎靖拜他心甘情愿,可换作沈晗黛这个出身低微的二房女,他实在难以把头磕下去。可现在沈晗黛有了孟先生撑腰,今天他不把头给孟先生磕满意,他一定是走不出这扇门的。   黎靖心不甘情不愿的对着沈晗黛磕了三个头,刚要站出来,触及到孟行之的眼神,寒凉的不带一丝感情,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锋利不见血,却在不紧不慢的切割着黎靖的中枢神经。   他僵硬的跪在地上,吓的丝毫不敢挪动。   孟行之道:“既然心不甘情不愿,那就一直跪到心甘情愿吧。”   黎靖看明白了,冒犯沈晗黛等于冒犯孟先生,他紧接着向沈晗黛继续磕头,“沈二小姐大人有大量,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情分上,还请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次……”   孟行之半眯了眯眸,问沈晗黛:“你和他有情分吗?”   沈晗黛沉默的摇了摇头。   黎靖着急道:“怎么没有啊?你们沈家有意把你嫁给我,你今天会来同我约会,难道不是打算接受我了吗?”   他之前在粤剧馆听过沈晗黛叫孟先生uncle,所以把孟先生为沈晗黛撑腰这件事,当作长辈为晚辈的照拂,他先以沈晗黛的未婚夫自居,就算孟先生要修理他,也会看在他和沈晗黛未来要结婚的情面上,对他手下留情。   谁料孟先生听罢,却是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这么说来,是我打扰你们拍拖了?”   沈晗黛猛的抬起头,想去拉孟先生的衣角,又胆怯的收回,“不是……”   孟坤在这时候从楼上匆匆赶来,拿了监控视频拷到手机里,放给孟行之看。   孟行之看清屏幕里女孩被如何包围调侃,被强硬的拉住不肯放她自由,他关掉监控视频,那双一向无波无澜的眸里,多了几分尖锐的凌厉。   他看向桌上的话筒,孟坤会意,拿起来递给黎靖。   孟行之缓声讲:“钟意淫词艳曲,今天就唱个够。”   话筒被强硬的塞进黎靖手里,刺耳的炸麦声在立体音响里回响,让在场所有人都成了惊弓之鸟。   孟行之从位置上站起,执起手杖,用落地的尾端拍了拍黎靖的脸,居高临下道:“挑最咸湿的词,唱到失声再来同我求饶。”   黎靖一瞬间头皮发麻,这种下三滥的事向来只有他让别人做了供他取乐,现在换成他成了那个供人取乐的低俗小丑,自尊心跌落到了谷底。   可孟先生却显然还不打算放过他,继续吩咐道:“给黎鸿盛打电话,还有他的儿子和儿媳也一起,我要他们都听一听他的孙子是如何唱淫词艳曲的。”   孟坤一把夺过黎靖携带的手机,黎靖吓的要去抢,他要当着家里的面做这些荒唐事,他在黎家不死也得扒层皮。   “……孟先生手下留情!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孟行之不为所动的收回手杖,再看一眼厅内剩下的人,“错的不止你一个。”   主谋和帮凶,一个都跑不掉。   但接下来的画面,不适合让女孩看见。   他向沈晗黛递去手,沈晗黛望着男人的掌心良久,最终还是只捏住了对方的袖口。   孟行之余光瞥过女孩神情,胆怯,惶恐,不安,好像回到了初见他时,对他避如蛇蝎的态度,但又有所不同。   他由着沈晗黛捏着他一点衬衫袖口,领着他出宴会厅。   临走之前递给孟坤眼神,孟坤心领神会,留下来看着这群人。   孟先生的车就停在门口,沈晗黛偷偷看一眼,是那辆双门轿跑的慧影,后座不方便上人,她要坐最佳的位置就只是副驾驶。   可是孟先生开车,他的腿……真的好全了吗?   沈晗黛的视线控制不住的聚焦在孟先生的双腿上,西装裤包裹下的两条长腿,充满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感,只是他撑着手杖,左腿还是有明显的一点迟缓。   见他要坐到驾驶座,沈晗黛不假思索的开口:“我们打车……”   孟行之抬眸向她望来,淡漠的视线让沈晗黛心口一跳,“行不行?”   孟行之闻言,无声注视女孩片刻后,转身随手拦了辆的士。   的士里空间小,孟先生一坐上车,高大的身形几乎占满了大半个空t间。   沈晗黛小心翼翼的往角落里挪了挪,孟先生出行从来是专车,这次让孟先生同她一起坐的士,让她有一种辱没他身份的感觉。   “到哪里?”的士司机问。   孟行之答:“浅水湾。”   一路无话,抵达孟先生在港城浅水湾的别墅,已经是半小时后。   下车后,沈晗黛亦步亦趋的跟在孟先生身后,将人送进别墅后,便轻轻地开口:“我走了。”   孟行之在玄关处停下,手杖在瓷砖上划拉出一声刺耳的音。   他回头,面无表情的盯着沈晗黛,“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这样不带任何情绪的问话,会让人不自觉的感到紧张害怕,沈晗黛也不例外,她把手背到身后紧握在一起,摇了摇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女孩。   孟行之见状却哼笑一声:“三个月不见,沈小姐的确有长进,连人都不会叫了。”   沈晗黛张嘴想唤他,可那个被她叫过无数次的英文单词到了唇边,她却只想落泪。   沈晗黛紧握着在背后的手,声音发哑的喊一声:“uncle……”   她叫完眼眶里便又蓄满泪,孟行之只觉女孩的眼泪刺眼的厉害,“叫声uncle委屈你了?”   沈晗黛连忙摇头,她想要解释,就被孟行之大掌揽过腰一把带进屋内,“既然不委屈,那我们就好好谈谈。”   沈晗黛被孟行之搂着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客厅里有整面的落地窗,将浅水湾的海景映照的无比清晰。   可惜台风今夜将要登陆,外面天色灰扑扑的,海水颜色也不够清澈,灰暗的光落到客厅内,都显得阴侧侧的。   沈晗黛坐立不安,一张小脸恨不得埋进沙发里。   孟行之说:“脸抬起来。”   沈晗黛只得小心翼翼的抬起脸,泪珠湿漉漉的挂在她羽睫上,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的紧。   孟行之却好似丝毫不为所动,两指掐着她下巴尖再抬高几分,质问道:“谁同意你离开孟公馆的?”   “我……”   “谁教你追人追一半就半途而废的?”   沈晗黛听到这句话心尖一颤,眼泪成线珠滑过她脸颊滴到孟行之的手上。   孟行之那双看人向来都温情脉脉的含情目里,此刻有暗火涌动,“沈晗黛,你追到了吗?”   沈晗黛哽咽:“没有……”   “既然没有追到,你又怎么敢一声不吭的离开?”孟行之咄咄逼人,“谁给你的胆子?”   这是孟先生第一次对沈晗黛动怒,孟先生发起火来的样子,的确骇人的让人心惊胆颤。   可沈晗黛丝毫不惧怕发火的孟先生,她面对他只有心虚愧疚和无地自容。   她又怎么能把自己心思丑恶的那一面展露到孟先生面前。   她只能寻到促使她离开的原因之一,嗫嚅的告诉他:“你要结婚了,我不能再追一个有妻子的男……”   孟行之冷嗤:“孟愈成的几句话你能听进耳朵里,我对你说过的话你有半个字记在心上吗?”   男人用冰冷的语气说着这么毫不留情的话,让沈晗黛眼泪瞬间流的更凶,她声泪俱下的辩驳:“我有……我有……你说的每个字我都有好好记得,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没有资格和勇气去验证孟先生所说的那些话,她的心思太不堪,她不值得被好好对待。   三月前,沈晗黛那夜的不辞而别,就在孟行之的胸口里压了一团暗火,这团火攒了足足有三个月之久。   孟先生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所以当见到沈晗黛,任凭她如何哭闹可怜,他都会不管不顾,将这团火好好的发泄出来。   但现在看见她惊慌失措的在他面前落泪,那团火就像是被她的眼泪唰的就浇灭了。   孟行之单臂将女孩揽入怀,让她的头紧贴自己胸膛,“我不会同其他女人结婚。”   沈晗黛愣在男人怀中,哪怕眼泪哭湿他胸口衬衫,他也不曾推开她半分。   “你也不准再同别的男人拍拖约会。”   沈晗黛泪眼朦胧的去寻孟先生的眼睛,琥珀绿的色泽,柔情款款的印着她哭花的脸。   孟行之不厌其烦的去擦拭她的眼泪,“乖女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沈晗黛听懂了,心里却又有些矛盾的不懂,湿漉漉的狐狸眼里满是困惑和迷茫。   孟行之单手捧高女孩脸颊,在她眼角亲啄了一下,离开时有些无奈的极低的叹了口气:“让你追我,听懂了吗?”   沈晗黛那颗藏在肌肤下,泛酸发涩的心因为孟先生这句话,情难自已的加速跳动起来。   那些自暴自弃的想法被通通丢在脑后,她忍不住开始幻想,如果这一次她拿真心对待孟先生,那她是不是就不用再沉浸在对他的愧疚当中,她也能拥有重新被孟先生抱在怀里的机会?   那些画面和想象都太过美好,让沈晗黛情不自禁的点了一下头。   孟行之得到想要的答案,却还觉不够,“用嘴讲。”   沈晗黛心甘情愿被男人牵着鼻子走,“我要追uncle……”   “再讲一遍。”   “我要追uncle……”   孟行之靠在沙发上,用戴着手套的掌心摩挲女孩软嫩后颈,意有所指的问道:“追人要怎么做?”   沈晗黛的眼神不自觉落在孟先生的那张薄唇上,心跳变急变快,她像是受到了心跳声的蛊惑,小心翼翼的将头偏过去。   男人不偏不倚,任由女孩靠近,女孩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清冽海洋气息,被迷惑的蜻蜓点水的在男人唇上吻了一下。   柔软的唇瓣像羽毛似的擦着男人唇边一点而过,让人心痒难耐。   孟行之眸中划过一丝暗光,嗓音哑下来:“谁教你打kiss只亲嘴角的?”   沈晗黛手足无措的抬起头看向孟行之,那张苍白的娇颜上有了几抹羞赧的绯红。   她委屈道:“我只跟uncle打过kiss……”   她的吻只有青涩稚嫩,哪有半点技巧可言。   孟行之扣住女孩后颈收拢,几乎和她面贴着面道:“我有像刚才那样同你打kiss过吗?”   沈晗黛脸上的红意霎时蔓延到了耳朵尖上去,那夜呼吸身体都被孟先生侵占支配的感觉太记忆深刻,沈晗黛根本忘不掉那个kiss的感觉。   但她显然是做不成孟先生那样的,光亲一亲他唇角,沈晗黛已经耗费了许多勇气。   她只敢把两条纤细手臂环在男人的脖子上,用她惯会卖乖的口吻:“我不会uncle的那种kiss……”   倒是很直白坦率,只可惜孟先生并不吃这一套。   他启唇,灼热呼吸喷洒在女孩唇瓣上,“不会就要学。”   沈晗黛心口怦怦,感受到孟行之的呼吸离他越来越近,她睫毛止不住的发抖,想要往后缩却被他强硬的握住腰,“最后一次。”   沈晗黛茫然,“什么?”   “不声不响的从我身边逃走。”孟先生尚存几分理智,口吻似训诫不懂事的小姑娘,“最后一次。”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特意放在眼下用来警醒怀里这只胆小的狐狸,期望她能长几分教训,将他的话记在心上。   沈晗黛紧张的抿了抿唇,含糊的应了一声,感受到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她的脚趾都不自觉的变得酥酥麻麻蜷缩起来,她扭动了一下姿势,脚腕处传来一丝痛意。   沈晗黛忍着没出声,却还是被孟行之敏锐察觉到,“怎么了?”   沈晗黛轻声:“刚才摔了。”   孟行之强行让自己从刚才旖旎的氛围里抽离出来,撩高女孩裙摆,看见她两个膝盖上都起了淤青。   沈晗黛不好意思的从孟先生手里拿过裙摆挡住自己的腿,发现裙摆还是湿的,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酒味。   孟先生竟然把穿着脏裙子的她抱在怀里抱了这么久,她难堪的从他怀里退出来,站到地面,“我回家去换……”   一道紫电在落地窗外作响,倾盆大雨如约而至,台风“露娜”正式抵达港岛。   孟行之哪儿会看不懂她的心思,只问道:“腿伤了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沈晗黛怔怔,“我怕uncle怪我。”   怪她不知礼数的不辞而别,所以她哪怕受伤了也不敢主动和孟先生讲,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不会被孟先生所珍视。   孟行之目光难得深远的望着沈晗黛,她这颗心时而纯粹一眼就能见到底,时而又九曲十八弯,t不知道藏着多少细腻敏感的心思。   他的确怪过她,但现在谈论这些内容实在是不值一提。   “过来。”他向她招手。   “我裙子脏了。”   “我嫌弃过你吗?”   没有,一次都没有。   尽管沈晗黛每次都以最狼狈的姿态出现在孟先生面前,孟先生也从来没有嫌弃过她一次。   孟先生和那些只会苛责她、嘲笑她、贬低她的人都不一样。   孟先生不怪她,也不嫌弃她。   这样的认知,让沈晗黛没出息的又想落泪,她颤抖着向他伸手,用哭腔小心翼翼的问:“我、我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和uncle相处吗?”   回答女孩的是男人紧握住她五指的手。   孟行之不遗余力的拉她入怀,回答她的声音像是要透过她耳膜传递进她心里,“可以。” 第45章 Uncle   台风降临本港,恶劣天气搅的整座港岛无一片净土。   雷电交加,狂风大作,街边树被拦腰折断,广告牌被撕烂。   TVB发布红色天气预警,全港停工停学,请各市民为安全起见,暂留家中,如无必要切勿外出。   位于浅水湾的海景别墅前的海域,波涛汹涌,烈风呼啸,紫电好似将天空撕裂成两半,只余半点微光从缝隙中照到人间,好似末日来临之景。   卧室内,孟行之坐在床边,轻拂过女孩遮眼的发丝,露出她安静的睡颜。   才下午四点,沐浴完她便打着哈欠昏昏欲睡,躺到枕头上不一会儿便睡熟。   孟行之看着她眼下一圈淡淡的青黑眼圈,显得憔悴又疲惫,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男人无声的注视女孩睡颜,她无疑是漂亮精致的,但眉眼却还带着少女未褪却的稚气。   而正是她这样一个小姑娘,却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左右孟行之的情绪,还是在明知她图谋不轨的前提下。   长到如今这个年岁,孟行之自诩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经历过尔虞我诈,大风大浪。   或许是体内那一半异国血统在作祟,也或许是他自小经历造就。孟行之厌恶被人束缚,也厌恶被人掌控,所以他坐到孟家最高的位置,立足于澳的顶点,站在这片圈子里的苍穹顶端之上,没人再能置喙他的一举一动,更没人能牵动他情绪一丝一毫。   唯有沈晗黛,她是孟行之这二十多年来唯一的变数。   他抗拒过,也抵触过,更试图推远过。   但换来的结果是只想把她拉的更近。   他们在初冬的港城相识,于澳区的深冬相伴,前前后后算起来的时间还不足三个月。   三个月,一个冬季而已,却足以让孟先生泥足深陷。   情爱这事,果真是不由人心所控。   无所不能如孟先生,亦寻不到破解之法。   孟行之收回触碰沈晗黛脸颊的手,女孩平展的眉心微微蹙起,唇瓣动了动,好像在梦里说着什么。   他垂低几分头,去听她的梦呓,听见断断续续几个音:“不想……嫁……”   不想嫁给黎靖,更不想同他那样没底线的浪子拍拖。   孟行之见过沈晗黛避黎靖如瘟神的样子,躲黎靖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想嫁给他。   前有窝囊的何嘉泽,后有滥情的黎靖,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让沈晗黛无法反抗的沈家人。   孟行之探出指尖,温柔的抚平女孩蹙着的眉。   她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孩,外貌性格不必说,聪慧懂事,善良明理,在修养和行事方面她担得起一句大家闺秀,在学业和个人专业能力方面,也是同龄人当中的翘楚,未来可期。   孟先生寻不出沈晗黛的缺点,若他有沈晗黛这样的女儿,恐怕只会捧在手心精心呵护。   而沈家却好像半点也不明白她的好,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让她所托非人。   想到这里,孟行之的眸色暗了几分,小腿处突然传来阵痛,这疼痛是正常人都难以忍受的程度,他却面不改色的执起放在一旁的手杖从床边坐起,走到窗边拨通孟坤的电话。   “先生。”孟坤走到安静的地方,但还是没能完全避开嘈杂凄厉的背景音。   孟行之压低声线:“去年将沈小姐解除婚约的事情报道的满港风雨的媒体,确认一下是不是出自鸿盛的手笔。”   “确认后先生想要我怎么做?”   “如法炮制,让鸿盛明天把他们少东家唱艳歌的视频报道出去。”孟行之一字一顿,“记住,一定让鸿盛亲自报道。我要所有社交平台明天的头条和粤港澳圈子里讨论的都是这件事。”   沈晗黛因鸿盛的报道在港圈里抬不起头,受尽欺辱。那孟行之就让鸿盛的始作俑者在鸿盛娱乐亲手的摧残下,身败名裂。   用自家的刀杀自家的人,杀人诛心,一针见血。   孟先生动起真格来,兵不血刃,一向如此。   “明白了,我现在就去联系鸿盛。”孟坤顿了顿,又补充道:“先生,主治医生那边有嘱咐,您目前最好还是不要长时间站立行走。”   孟行之道:“我有分寸。”   吩咐好事情,孟行之挂了电话,回头看见本该熟睡的女孩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正朝着他的方向,视线恍惚的看过来。   卧室内没开灯,光线有些暗。   孟行之先去开了灯,卧室里亮起来,沈晗黛的目光这才聚焦,目不转睛的落到孟行之身上。   她才睡醒,表情还是懵的,身体陷在被子里看起来毫无防备。   孟行之朝她走去,“吵醒你了?”   沈晗黛说:“不是。”   “怎么会突然醒了?”   男人撑着手杖向沈晗黛靠近,沈晗黛望着他的腿出神,“因为感觉uncle不在我旁边了。”   孟行之稍怔,在她床前停下,“你是小bb吗?睡觉还要人陪。”   沈晗黛不好意思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半张脸,没什么底气的回:“不是……”   但她会醒,的确就是感觉那股萦绕在她鼻尖的宁和海洋香不在,她意识到孟先生不在她身边。   沈晗黛说完又情不自禁的去偷看孟行之的腿,“uncle的腿这么快就已经好全了吗?”   孟行之轻轻应她一声,算作回应。   沈晗黛紧接着又问:“好全了那为什么还要撑手杖?”   孟行之扫她一眼,小狐狸不好糊弄。   “因为需要。”   需要那就是没好全。   沈晗黛掀开身上的被子,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去拉孟行之的衣袖让他坐下,脚下的真丝床被太光滑,她刚拉住孟行之还没站稳,就脚下一滑往后仰倒。   孟行之被她拉动着倒向身后大床,手下意识的扔了手杖,一手护住她后腰,一手护住她后脑。   没有一丝褶皱的真丝床被,因他两人的突然陷入,被绞出漩涡般的折痕。   孟行之垂眸,沈晗黛躺在他的床上,乌发黑眸,娇颜明媚,身上还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男士睡袍。   他来时她便已倒进床被里,孟行之现在才看清她身上穿的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女孩胸脯起伏的厉害,一双潋滟狐狸眼呆呆望着他。   孟行之面不改色,嗓音却有些发沉:“想干什么?”   沈晗黛眨眨眼,老实说:“我想拉uncle坐下。”   孟行之挑眉,“你选的位置,就是坐你身上?”   沈晗黛一张脸霎时烧的通红,不自在的扭了扭自己的身子,“干、干嘛说的……这么直白啊uncle……”   他在她面前从来讲话都是文质彬彬的,哪里有这样说过露骨的话。   孟先生却还能更直白,“不否认,就是被我说中了?”   “……没有!”沈晗黛被男人说的有些恼羞成怒,想要挣扎着起来,“我是无意的,我哪儿敢做这种事啊。”   她身上的男士浴袍极不合身,为了穿在身上不松垮,她将腰上的系带系的很紧。   女孩有具玲珑有致的身材,平时打扮都是淑女风不大显,但独独今天这件不合身的男士浴袍将她女性特征展露的淋漓尽致。   盈盈一握纤腰,露出的四肢纤细无比,雪白肤色在墨绿浴袍的衬托下白的有些晃眼,宽大浴袍领口露出她纤长天鹅颈和精致锁骨,锁骨之下是浴袍也遮不住的饱满弧度。   活色生香也不外乎如此。   孟行之将这幅诱人景象尽收眼底,握住她两条细腕子囚住压在柔软床榻上,“我看你敢的很。”   沈晗黛没有手腕可以挡住自己,一大一小的两具身躯霎时严丝合缝的贴在一处,沈晗黛感受到男人呼吸时胸膛起伏的弧度,耳尖t红到好似快滴血。   未经人事的小女孩哪里体验过这样的阵仗,她求饶道:“我真的不敢,uncle快松开我吧……”   孟行之不为所动,“不是才说要追我?”   “我是说了要追uncle,但没说是这种……”   孟行之咄咄逼人,“这种是哪种?”   沈晗黛娇嗔的看男人一眼,小声嘟囔:“勾引。”   孟行之好像被女孩这两个字取悦到,唇畔有了一点上翘弧度,他紧接着循循善诱,“追我和勾引我,在我看来没有任何区别。”   “有区别的。”沈晗黛带着讨好的意,故意软着声音强调,“有很大区别。”   孟行之装作没听出女孩的示好,故意问:“区别在哪儿?”   沈晗黛正要开口讲,孟行之先她一步更快开口,“做给我看。”   沈晗黛呆愣,“讲不行吗?”   “我个人追求实践出真知。”孟行之一本正经的同她讲,“要是做的好,你以后追我就按这个标准来。”   沈晗黛顿口无言,想了想再问:“……那我要是不做的话会怎么样啊?”   孟行之目光顺着沈晗黛的脸往下滑,落到她腰间停住。   她还在侧腰处打了个整整齐齐的蝴蝶结,乖的很想让人扯开。   他还未讲话,沈晗黛便马上说:“我、我做就是了!uncle别盯着我那里看……”   孟行之的眼神慢悠悠抬高,重新落在她那张红似晚霞的娇颜上。   沈晗黛与他对上目光,男人那双琥珀绿的含情目此刻实在太具有侵略性,哪怕只是被他看着,沈晗黛便感觉那处地方像被点燃一样。   她有些慌乱的道:“uncle先松开我的手。”   孟行之依言松开,两条细腕子就立刻从他掌心里溜走。   沈晗黛小声的深吸了口气,被男人听见,语带调侃她:“紧张?”   都放话要追孟先生了,被孟先生看穿自己紧张只会让孟先生笑话自己。   沈晗黛伸出手臂环住孟行之的脖子,抬头极快的在他脸庞上亲了一下,随后又马上退回来,小声说:“才不紧张。”   但颤个不停的睫毛却暴露了她紧张的事实。   孟行之看穿她,沉着声问:“这算什么?”   沈晗黛喏喏:“追你啰。”   比刚才在沙发上的唇角吻还不如,跟哄小孩似的。   孟先生不同她追究,因为他想看看她接下来要怎么做,“那勾引呢?”   沈晗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窘迫成这样,孟行之更加好奇她想怎么勾引自己,催促道:“磨蹭也没用。”   沈晗黛一只手勾住孟行之的脖子,另一只手顺着他后颈滑到他锁骨。孟行之感觉到她怕的连指尖都在颤,却还是抚上他领口的第二颗衬衫扣,想去解开,手颤了好几次都没能顺利将那细小的扣从缝隙里放出来。   她好不容易顺利将那粒扣子解开,还没来得及看清男人衬衫后的风景,她颤抖的手就被一把握住,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吻落到她的唇上。   那夜被孟先生初吻的记忆在沈晗黛的脑海里如潮水里涌现出来,他的吻不给沈晗黛留一点余地,唇齿呼吸,所有孟先生能触碰到的地方,都被孟先生席卷一空。   他的吻实在太具有侵略性,带着他个人的行事色彩,强势到让人没有一丝的喘息空间。更何况沈晗黛的腰被他用力的桎梏住,身后是沾满他气息的床,沈晗黛毫无招架之力,想躲都躲不了。   孟行之张开五指插入女孩的发丝,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她柔软的头皮,轻柔的一下又一下,好似在用这种安抚似的温柔,抵消他那快要将人拆骨入腹一样的吻。   酥酥麻麻如同触电般的电流感,顺着孟先生摩挲过的地方一路下滑,蔓延过沈晗黛的胸口,腰际,脚尖。   女孩的脚趾克制不住的蜷缩收紧,心跳声大到她自己都觉得失真,她感觉孟先生好像要借着这场吻,把她拉入他的深海之中。   她在海流里无法呼吸,便只能从孟先生口中获得求生的氧气,她无法看清那漆黑的海底,便只能抓着孟先生的手缩在他的怀中,让孟先生领着她前进。   掠夺沈晗黛的是孟先生,给予沈晗黛生机与光亮的也是孟先生。   矛盾却又合理。   沈晗黛无法言说这股感受,但她莫名觉得,哪怕被孟行之这样拖入海底一起窒息溺毙也不错。   他这样的男人,好像与生俱来就有这样让人无条件信服跟随的魔力。   孟行之感受到怀里女孩的气息变弱,他强行让自己从那股忘我的快感中抽离,离开沈晗黛的唇,发现她果然屏住了呼吸,眼睫下垂,快要因为缺氧昏过去。   他厉声:“呼吸。”   沈晗黛被男人这一声呵斥惊到,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求生的本能令她大口大口的开始呼吸,大脑慢慢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因为打kiss而差点缺氧,窘迫的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孟行之见她恢复如此,才敢去拉下她挡脸的手,随后楼抱着她起身坐起,“下次打kiss,要用鼻子呼吸。”   沈晗黛轻轻地点了下头,又忍不住偷偷去看孟行之,“那……刚才这样算什么?”   孟行之轻描淡写道:“追我。”   沈晗黛连忙摆手,“不行不行,刚才亲uncle脸颊就算追uncle了,解uncle的扣子才是勾引,这个标准不能……”   孟行之打断她,“解完扣子你还想干什么?”   沈晗黛其实也没想好,但在她一个小女孩看来,主动去解一个男人的衬衫扣已经算是很大胆的勾引了。   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孟行之替她说:“乖女孩不主动解男人的扣子。”   他讲到这里,意味深长看她一眼,“除非她想变坏。”   沈晗黛不想自己在孟行之心中的形象从乖女变飞女,着急的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是uncle非要我勾引uncle的,我又不会啊,我不就只能那样了嘛……”   主动的分明是她,她却把自己摘的清清楚楚。   孟行之心情颇好,懒得同她计较,口吻似教育小女孩的说:“没做好更近一步的准备,就不要妄图跨过那条线,不然后果你付不起。”   沈晗黛一点就透,有些心虚的看向孟行之。   原来她的紧张和害怕,他都有看在眼里。   沈晗黛底气不足的道:“……我也没有那么不懂分寸吧?”   换来孟行之一声轻笑,男人修长手指轻点沈晗黛领口,“穿着我的睡袍上我的床,这就是你的分寸?”   依照她那点聊胜于无的戒备心,恐怕睡袍之下该穿的私密胸衣她也没有穿上,还跟他谈分寸。   “我……我在浴室只找到uncle的睡袍嘛,我不想穿脏裙子。”沈晗黛双手交叠捂着自己胸口,小脸垂的很低,“而且我相信uncle,不会对我做那些坏事……”   孟行之余光里是她红的堪比士多啤梨的脸,很是娇艳欲滴。   这是把孟先生当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孟行之随她低头,薄唇凑到她小巧耳朵边,“现在不做,不代表以后不做。”   沈晗黛惊慌失措的抬起眼睛看向孟行之,脸上的红色蔓延到她的脖子,白中透着红,像玫瑰掺了牛乳,蛊惑着人想去尝一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甜味。   孟行之眸色渐深,清透的琥珀绿好似变得厚重,混上了名为情欲的色彩。   他嗓音也带上哑意,压的极低:“再打一次?”   沈晗黛胆怯的缩了缩脖子,“不来了,再来我会死的……”   孟行之掌住沈晗黛后颈,前压,靠近,诱哄道:“熟能生巧。”   鼻尖挨着鼻尖,男人醇厚的嗓音仿佛陈年佳酿一般沁入沈晗黛的耳,只是听一听,沈晗黛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微醺。再抬眸,是孟行之那双含情脉脉的眼。   女孩敏感的察觉到里面有着与平时不一样的颜色,有压抑许久的情愫漫过那层琥珀绿,将男人眸色混的深沉。   她明知不对劲,可孟先生的眼睛会勾魂。   沈晗黛听见自己被男人蛊惑的声音都变软:“那uncle要温柔一点……”   孟行之低笑了声,在吻住沈晗黛的前一刻,应了她:“好。”   台风在侵袭港岛,窗外是紫电交加,海水奔腾,狂风呼啸,恶劣天气早就极端的如同末日一样的灰暗之景。   而屋内,是孟行之在搂着沈晗黛温柔的亲吻。   好像哪怕真的到了末日,好像也无法将他们从这场深吻中分离。   这场台风持t续的时间比报道的时间还要长,足足在港岛停留了三天之久,它才抽身离开,转而袭向另一座城市。   三天后,被暴雨狂风洗礼过的港岛雨过天晴,重新恢复夏日气息。   而一则有关鸿盛娱乐少东家黎靖的丑闻,却从台风降临的第二天开始就传的沸沸扬扬。   滥情的花花公子,被拍了唱咸湿低俗的下流艳曲视频,一边嘶哑着嗓子一边声嘶力竭的高歌,其中难堪画面震惊本港人对纨绔公子哥的下限。   这还不算,最令人瞠目结舌的还是这则报道是由鸿盛娱乐亲手报道,将他们的少东家一路送上各大社交平台榜首,有网友辣评调侃这是不是鸿盛想以黑红形式送他们少东家出道,但更多的都是在讽刺黎靖作风糜烂、不堪入目,令黎靖从港圈内还算体面的富家公子,一落千丈的成了人人嘲笑鄙夷的过街老鼠,名声算是彻底坏透了。   这则消息发酵时,沈晗黛还在上课。   邵洁不来,孙雯便主动的要挨着她坐。   沈晗黛无法要求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理解邵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她很能理解孙雯的做法。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沈晗黛慢悠悠的收拾自己的书包,一旁的孙雯好奇的看着她,“黛黛,我感觉你比之前开心了好多啊。”   沈晗黛一愣,“有吗?”   “有啊。”孙雯把自己看到的都讲出来,“才开学的时候你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和我说说笑笑,但是我总感觉你不是真的开心,就好像有什么心事一直压在你心里。但现在你不一样了,我感觉你是真的变得轻松开心了。”   她说着还去戳了戳沈晗黛的嘴角,“你看,嘴角都翘着。”   沈晗黛被孙雯戳的忍不住笑起来,手机在这时突然响了,她看见备注名是“uncle”连忙接听,“uncle?”   “下课了吗?”   “嗯。”   “我在你学校门口等你。”孟行之缓声,“不着急,慢慢来。”   男人简短的说完便挂了电话,沈晗黛却还愣神之中。   “怎么了?”孙雯忙问。   “他来接我放学了……”   自妈咪离世之后,从小学到现在大二,沈晗黛都是独自一个人往返学校,她已经忘了被人接放学的滋味了。   “谁啊?”孙雯一脸八卦。   沈晗黛回神,“我uncle.”   “那我们赶紧走吧,别让你uncle久等啊!”   沈晗黛看向孙雯,不是不愿意带孙雯去见,只是她和孟先生的关系还处在比较尴尬的状态。   “让我去嘛,我想见见黛黛uncle长什么样!”   她又是撒娇又是抱着沈晗黛的胳膊晃,沈晗黛拗不过她,“好吧,但是你记得见到他要有礼貌。”   “那肯定的,我平时很淑女的。”   沈晗黛收拾好书包后,和孙雯手挽着手离开教室,一路抵达学校大门口。   不用沈晗黛刻意去寻,那辆深蓝色的三牌慧影已经吸引了绝大多数校友的视线。   “叼!那辆车是不是全球就一辆的劳斯莱斯轿跑啊?”   男人爱车是本能,男大学生最为激动,从网上翻找出慧影寥寥无几的几张照片对比。   “就是那辆慧影啊!这辆车从被卖走就没面过几次世,车主的身份更是神秘的很,我今天居然能在港中文大门口看见……”   “真豪气啊,就是不知道上面坐的是澳门的哪位大佬啊!”   车内,孟行之正在打一通电话。   里面传来沈从毕恭毕敬的声音:“不知道孟先生打来这通电话,有何指教?”   似有所感一般,孟行之降下车窗,窗口正对港中文大门,此刻正是下课时间,大学门口来往的学生不少,但孟行之却还是一眼看见那抹浅紫色倩影。   孟先生知道她靓,但头一次在人群里看她,发现她竟然靓的如此出挑。   只穿一身淑女的收腰连衣裙,脸上未施粉黛,就能轻易引得人瞩目。   她背着书包,眉眼含笑,和同龄的女同学亲密的手挽着手从大门里走出来,平凡又青春的一幕,美好的让人不想去破坏。   这也让孟先生对待通话中的人,语气里裹挟着几分冷意,“打这通话电话来是通知你,既然不会养女儿,就不要再养了。”   沈从一头雾水:“还请孟先生指教……”   孟行之不容置喙的道:“沈晗黛,以后归我养了。” 第46章 Uncle   备受瞩目的顶级轿跑驾驶位,终于降下车窗,露出神秘车主的真容。   今日天晴,阳光毫不吝啬的普照在每一个路人身上,可唯独车内的男人与众不同。   淡金色天光从车窗里倾泻而下,将他深邃轮廓都衬的朦胧柔和,从眉到鼻再到唇,没有一处不像造物主的精雕细琢。   投注在男人身上的惊艳视线太多,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微微侧了一点头,将视线倾注在港中文大校门口的某一点处。   随着男人抬眸启合之间,那对深情款款的含情目便暴露在人前。   不同于国人的单一眸色,男人的瞳色实在太过罕见,绿中含琥珀,像名贵的宝石般在淡色阳光下,散发出别样的色泽与风情。   孙雯抱紧沈晗黛的胳膊,眼神有些看呆,“黛黛你快看!车里的那个混血男人长的好带劲啊……”   沈晗黛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有那么带劲吗?”   “带劲死了好吗!”孙雯激动的说,“他他他好像是在看我们这边?眼神好深情啊……”   沈晗黛说:“他长了双含情眼,当然看谁都深情啰。”   “不会吧?难道看街边的小猫小狗也是这眼神?”   沈晗黛被噎了一下,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孙雯还在沉浸欣赏这位混血靓仔的颜,就被沈晗黛挽着走向那辆车。   孙雯瞬间紧张起来,“黛黛你干嘛?你不会要去搭讪吧?”   “你不是想见我uncle吗?”沈晗黛拉着孙雯走到车窗前,“他就是我uncle啊。”   孙雯还没从惊讶中缓过来,就近距离的被黛黛uncle的长相又震撼了一下。   她连招呼都忘了打,脱口而出道:“黛黛uncle你好有型啊!”   沈晗黛尴尬的用手肘戳了一下孙雯,“你有点礼貌……”   普通靓仔夸有型就算了,可面前的是孟先生,当面夸他有型,在沈晗黛看来是有些不大尊重他的。   孟行之好像并未生气,接了孙雯的话问:“你是黛黛同学?”   孙雯连忙点头,“对啊。”   孟行之看向沈晗黛,“要我请你和你同学一起去吃晚餐吗?”   沈晗黛还没说话,孙雯忙婉拒:“谢谢黛黛uncle,不过我就不用了!我晚上有别的事情,就不打扰你和黛黛一起吃晚餐了!”   孙雯暗戳了戳沈晗黛胳膊,示意她走了之后看手机,沈晗黛心领神会,“你注意安全。”   “好。”   沈晗黛拉开车门刚坐上副驾驶,手机就来了信息,她打开WhatsApp,孙雯连发好几条信息。   【你uncle好绅士啊!人长的俊说话声音也好听,好完美啊啊啊啊】   【他开的车看上去也好靓啊,从车到他整个人,我感觉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贵气!】   【黛黛我好羡慕你啊!你居然有这样的型男uncle,我要是有这样的uncle我肯定天天拿出来和人吹水!!】   【你太低调了黛黛,我好羡慕你aunt啊!能有你uncle这样的型男老公,肯定幸福死了】   “在聊什么?”   沈晗黛从手机里抬头,对上孟行之的眼睛,下意识的按灭了屏幕,“没。”   这些犯花痴的不尊重话,怎么能让孟先生知道。   孟行之眉骨微动,没说什么。   沈晗黛连忙岔开话题,“uncle你怎么突然来接我放学了?”   “因为顺路。”   浅水湾怎么可能会和港中文大顺路?   沈晗黛疑惑刚起就听孟行之道:“以后你和我住浅水湾。”   “不是才住过吗?”   台风来临的三天她都一直住在孟先生的浅水湾别墅,现在台风走了,沈晗黛在港岛又有自己的家,再住在孟先生家里有些不像话了。   孟行之向沈晗黛俯身而来,拉过安全带替沈晗黛系上,“以后我在港,你都和我住。”   车窗没升起来,沈晗黛看见后车镜里许多校友向车里探来的视线。   沈晗黛把脸别过背对人群,“uncle先把车窗升起来吧。”   孟行之往外面看了一眼,路过的男大学生立刻尴尬的收回视线,快步走远。   他关上车窗,沈晗黛才继续说:“我觉得我和uncle住在一起有点不合适。”   孟t行之一针见血,没打算给她留余地,“住进孟公馆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不合适?”   沈晗黛哑口无言,因为之前的事情,沈从说过让她和沈哲都不准打孟先生的主意,港圈就这么大,住在浅水湾的又都是港圈里非富即贵的人士,她和孟先生住一起的事情迟早会被沈家知道,到时候她又该怎么解释?   “我怕沈家人知道。”沈晗黛想不到解决办法,只能如实说。   “他们已经知道了。”孟行之点火启动车,“我已经通知过沈从了,以后你归我管。”   沈晗黛呆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孟行之侧目看向她,“以后关于你的事情,无论大事小事他们都没权过问,只有我有资格管束你。”   沈晗黛难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她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都被关在沈家造就的金丝笼里,她没有自由,没有地位,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沈家人开心时会拿她逗笑取乐,不开心时便会苛责她出气,她反抗不了,就只能委曲求全的龟缩在笼子里,被他们当作换名逐利的工具。   可现在关着她的笼门被人打开了,被她从内心深处尊敬的孟先生亲手打开了。   沈晗黛眼底涌出泪,“uncle以后打算怎么管束我?”   孟行之熄了火,将身子转向她,“你希望我怎么管束你?”   沈晗黛哽咽的问:“我以后可以做电视主持人吗?”   “可以。”   “我可以不和我不钟意的人联姻吗?”   “可以。”   “我可以吃我想吃的东西吗?”   “可以。”   “我可以不做淑女吗?”   “可以。”   沈晗黛还想问好多好多的可不可以,但问到这里她已经泪水涟涟,忍不住伸出双手想要扑进孟先生的怀里,安全带却在这时候拉住她,她张了手臂却抱不到人,莫名哭的更加委屈,像个没讨到糖和安慰的小女孩。   孟行之失笑着倾身,伸了长臂抱她满怀。   她抓着孟行之胸口的衣服,埋头呜呜咽咽的啜泣,孟行之极有耐心的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她后背,安抚她。   沈晗黛感觉囚在自己身上的枷锁被孟先生给亲手取走了,她小心翼翼的从笼子里走出来,孟先生向她递来援手,给她坚实臂膀,告诉她不必害怕。   沈晗黛哭到停不下来,耳畔传来孟先生温声话语:“淑女并非是由美丑而论,而是以心论。”   “你虽然不想做淑女,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真正的淑女。”   不论外貌,只论心。   沈晗黛从孟行之怀里仰起小脸,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她那双眼里仍有少女的懵懂,却足够清澈见底,足以让孟先生将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点缀在她身上。   孟行之温柔的擦干净她的眼泪,“还同不同我住?”   沈晗黛用力点头,孟行之理好她鬓边乱发,她立刻重新坐好,对着车镜整理仪容。   修养礼仪已经刻进女孩骨子里,她问那一句可不可以不做淑女,也只是代表她想获得掌握自主的权利而已,而现在她已经有了。   她打理好自己,看见孟先生又要重新点火,她还记挂着他的腿没好全,斟酌道:“uncle,要不然换我开吧?”   孟行之一顿,从容的解开安全带,“来。”   他们互换了位置,孟先生坐副驾驶,看女孩已经摆足了驾驶,就是迟迟不动。   “uncle,你这辆轿跑现在市值多少啊?”   “无价。”孟行之同她讲清楚,“因为只有一辆。”   沈晗黛的车技还不错,但听到无价还是心口一跳,“我要是给你蹭了……”   “随便蹭。”孟先生财大气粗,丝毫不在意这一辆限量轿跑,“车我有的是。”   有孟先生兜底,沈晗黛放平心态开始行车。   驶入大道,汇进车流,除了一开始有点紧绷外,女孩的车技意外的还不错,开的很稳。   孟行之背靠车椅,从镜子里看自己的女司机,表情一脸认真,男人唇角情不自禁上翘了弧度。   “黎家送来了很多赔礼,你回去挑挑,有钟意的就留下,不钟意的就全退回去。”   沈晗黛有些踌躇,“我要是留下是不是就代表我原谅黎靖了?”   她打心眼里看不上黎靖,更别提黎靖从前对她做的那些讨厌的事情,她半点都不想原谅。   “谁说收礼就代表原谅?”孟行之语调缓缓,“你依旧可以继续厌恶黎靖,黎家绝不会对你有半句怨言。”   换别人做这样的事情一定会被口诛笔伐,可孟先生行事谁敢置喙?   他有这样的底气为沈晗黛撑腰,任由沈晗黛在他的羽翼下为所欲为。   有人为自己出头的体验实在太好,让沈晗黛忍不住笑出声,整个人的状态从头到脚都变得轻快起来,就像一只雀跃的小鸟。   沈晗黛主动提议:“uncle,我带你去兜风吧?”   孟行之察觉到沈晗黛心情变化,不想扫她兴,露出颇有兴致的神态,“去哪里兜风?”   沈晗黛思索了一会儿,维多利亚港太平山顶,于孟先生来说并不算罕见稀奇的景色,“大帽山?”   孟行之问:“是什么地方?”   “观光山,可以兜风也可以看夜景还能看夕阳。”   本港的沈小姐对风景地如数家珍。   孟行之颔首,“好,听你的。“   本港最高山峰大帽山,抵达山顶既可以看到夕阳,也能俯瞰整座港岛夜景。   趁着天还没黑,沈晗黛想带孟先生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但遇到中途堵车,他们开到山脚下天已经擦边黑。   沈晗黛着急上山,踩油门提了速,还没开出几公里,就被三辆停在公路上的跑车堵了前路。   这已经属于违规占道了,沈晗黛按了几声车喇叭,那三辆车却还是屹然不动。   沈晗黛拉了安全带下车,“uncle,你坐在车里等我一下。”   她匆匆忙忙下车,走到其中一辆跑车前,礼貌的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露出里面穿着赛车服的车主。   这装扮一看就是飙车党,沈晗黛开口道:“你好,我赶着开车上山,麻烦你们可不可以把车挪到旁边道上?”   车主摘了头盔,自上而下的打量沈晗黛一眼,吹了声轻佻口哨:“靓女长这么靓哪儿还需要自己开车,上车坐我副驾驶,我载你上山兜风玩啊!”   另外两个车的人听到动静,也从车里走出来往外瞧。   他们一个挑染了金发,一个剪了飞机头,和车里这个正坐着同沈晗黛搭讪的寸头男,三个人都有点流里流气的气质,很有几分上世纪港岛未上岸前街边古惑仔的气质。   但作为在本港长大的沈晗黛,小时候见识过真正的古惑仔是什么样,没有被港片里那些被美化过的古惑仔形象荼毒,所以当这三个人齐齐露面,她便毫不犹豫的拿出了手机。   “拿手机干嘛呢?难道是要我们手机号哈哈哈……”   沈晗黛面不改色,“call阿sir来拖车,有人擅自占用公共道路。”   “叼!”   那个金毛立刻来抢沈晗黛手机,沈晗黛往后躲了一下没被他碰到,“你们不让路我现在就报警。”   金毛还要来抢,忽然感觉腿弯处被人一敲,他一下子腿软跪在了沈晗黛面前。   他怒气冲冲的回头,“哪个扑——”   身形高大的混血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他单手撑着手杖,漆黑的颜色,扶手处用银雕着龙头,冰冷的金属色泽,同他那双居高临下睥睨着他的那双眼一样,明明是淡漠的情绪,却威慑力十足,冷的让他心惊肉跳。   沈晗黛绕开他们小跑到孟行之身边,小声告状:“他们一看就是飙车党,车停在路上不肯挪,我要call阿sir来……他们还要抢我手机。”   “等阿sir来处理,今晚这风就不用兜了。”孟行之把沈晗黛拉到自己身后,余光淡扫过这三人,“怎么解决。”   一个撑手杖的男人还带着一个娇弱的女仔,在人数上看怎么都是他们占优势,他却还敢以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将问题抛回给他们,好像他们被轻看了一样。   尤其是那个金毛,蹭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有种!敢不敢同我们三个赛车一场,你要是能第一个到山顶,我们三个给你磕头认错,拜你当大佬!”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孟先生腿非常人,他还敢提出这么苛刻的要求。   沈晗黛也恼了,从孟行之身后露出半t个身子就要和他们理论,“你们——”   话没说完,就又被孟行之拉回了身后。   那个坐车里的寸头男还不忘对沈晗黛吹口哨,“要是输了就把你后面的女仔送我当——”   一记眼刀向他射来,内含威慑与杀气让他瞬间闭上了嘴。   孟行之指腹漫不经心摩挲手杖龙头,那双温情脉脉的含情眼里有丝精光划过,口吻轻飘飘落下一句:“别后悔。”   便牵着沈晗黛回到自己的车上,但这次的驾驶换成了孟行之。   沈晗黛心急如焚,“uncle你干嘛要答应他们啊?你的腿都还没好全!”   孟行之把手杖随意的丢到后座,转而拍了拍女孩脸颊,“带你看夕阳。”   沈晗黛一怔,那些想要阻挠他的话竟一下子含在了嗓子眼里,讲不出来。   深蓝色的慧影发动,汇入前方三辆跑车之中,这三辆车全是经过改装过的专业跑车,哪怕是全球最顶尖的轿跑此刻放在里面,也显得缺少了几分竞速性。   倒计时由对方喊。   孟行之提醒沈晗黛:“系好安全带,双手抓住头顶扶手。”   沈晗黛乖乖照做,倒计时一过,便感觉车身像一柄离弦的箭矢一样迅捷了飞了出去。   她有些无法置信的看向后视镜里,一个起速便被他们甩到身后拉开一大段距离的专业跑车,再回头看孟行之,见他面无波澜,好似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换挡,踩油门提速。   男人的动作一气呵成,熟稔的行云流水。车过环山弯道,一个漂亮的甩尾漂移出现,完美的像是专业比赛里才会出现的动作。   沈晗黛见过孟先生很多面,游走在顶尖宴会压轴登场的;坐在高位上发号施令的;令底下人俯首称臣的;对她温柔无比的。   孟先生在沈晗黛心里的代名词无疑是文雅高贵,成熟稳重,高不可攀,以及一切和内敛优雅挂钩的词汇。   但此时此刻正在同人飙车的孟先生,跳脱出了沈晗黛从前为他规划的所有词汇。   眼神充满野性和掠夺,唇角不自觉上钩着,好似在这场没有对手的飙车比赛里,他可以尽情的释放他的天性,重拾记忆里曾经的肆意与快感。   天地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他,掌控他。   他是肆意潇洒的山间风,是深海湍急的海流。   让人明知他危险,却还是忍不住被他身上散发的光芒吸引住目光。   危险又迷人。   沈晗黛注视着孟行之的眼睛却情不自禁的越来越亮,这一刻的孟行之在她心里,好似就成了自由的代名词。   自由,无拘无束。   是沈晗黛从小便极度渴望的东西。   谁能不被这样的孟先生吸引呢?   山顶终点近在眼前。   孟行之将手从换挡器上离开,在沈晗黛脸颊上又轻轻拍了拍,“害怕了?”   踩下刹车,车身平缓的滑行到终点停下,比赛结束。   沈晗黛回神,目光亮晶晶的还盯着孟行之,“uncle好厉害。”   还能夸他,那就不害怕。   孟行之笑了笑,小腿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眉骨微动,他不动声色的掩饰住,等了半分钟那三辆跑车才前前后后追上来。   大帽山是他们三人飙车的根据地,他们自认对路线熟悉无比,加上看见孟行之又撑了手杖,都在心里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没想到却输的这么惨。   他们三人前后下车,互相对视一眼,脸色都十分难看。   愿赌服输,那个金毛主动走到孟行之车窗旁,扑通一声跪下,“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识车神大驾光临,对不住!以后您就是我大佬,我心甘情愿做你马仔,只求你传授我一身好车技啊大佬!”   沈晗黛听见这一串词,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另外一个嘴巴不干净的寸头男也跟着兄弟跪下来,“我嘴臭该打,大佬您以后就是大帽山车神,大佬身旁那位以后就是我大嫂,还请大佬大嫂不要同我计较!”   前一秒还在笑的沈晗黛,双颊瞬间烧起来,她羞的去拉孟行之衣袖,“他们像在说社团宣言一样,uncle别让他讲了!”   孟行之却只问她:“出气了吗?”   之前还气势汹汹要抢沈晗黛手机的古惑仔,现在都低眉顺眼的喊她大嫂了,虽然她对这个词很窘迫,但也的的确确是出了口气。   “出了。”   孟行之向他们招招手,“都散了。”   这三个飙车党果然很有做马仔的潜质,孟先生一挥手,他们立刻开车就散。   碍事的人走了,山顶观景台显得格外幽静。   夕阳还剩一线,孟先生果然言出必行,让沈晗黛见到了夕阳。   沈晗黛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去观赏。   但她在外面等了几秒,却还是不见孟先生下车,她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返回车内看他,见他竟然还保持着和刚才别无二致的姿势,连扔到车后座的手杖都还没拿。   “怎么了?”孟行之气息仍是平稳的,面色也如常,看不出一丝一毫异样,“夕阳不好看?”   沈晗黛抿着唇去看孟行之的腿,他的小腿处有难以察觉的轻颤。   飙车这样的高速运动,腿的配合频率要跟手一致,许多正常人都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快速完成一场比赛,更何况是腿未好全的他。   沈晗黛什么也没说的摘了他的安全带,帮着他挪到副驾驶。   她重新回到驾驶座,导航了最近的医院开车过去。   抵达医院,孟行之被先送进去CT室拍片。   孟坤紧接着便赶到,看见沈晗黛一个人在门外焦急的走来走去,他走过去问情况:“沈小姐,先生是受伤了吗?”   沈晗黛摇头,“是和人比赛车了。”   孟坤皱了皱眉,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之前先生复健的强度超负荷,现在腿还不能长时间行走站立。”   沈晗黛不解,“为什么要安排超负荷的复健给他?循序渐进的不行吗?”   “是先生自己要求的。”孟坤说完又补了一句,“在沈小姐走之后,先生就改了原本主治医生提的计划,开始了高强度的复健。”   沈晗黛呆愣住。   拔苗助长的道理三岁小孩都懂,她不信孟先生不清楚。   他是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什么呢?因为她离开了孟公馆?   就因为这样一个理由吗?   沈晗黛窥不透孟先生的心思,可心底又有一个极小的声音冒出来想要告诉她,她理应看透他心思的。   孟坤劝慰了沈晗黛几句什么,沈晗黛有些晃神没听进去,看见CT室的大门打开,孟先生坐在轮椅上被医生推出来。   沈晗黛连忙走过去,半蹲在孟行之面前,嗓音哽咽的问:“……为什么要超负荷复健啊?”   孟行之挑眸扫孟坤一眼,孟坤低了低头,“先生,是我失言了。”   女孩还在渴求着孟行之的回答。   孟行之沉吟片刻,垂首靠近她脸颊,温声答复她:“不站起来,怎么来找你?” 第47章 Uncle   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医生诊断的结果和孟先生主治医生给出的答案相同,孟行之的腿目前虽然能正常站立行走,但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长时间站立和行走,更不能去做对腿部负担过重的激烈运动,还需要调节静养一段时间。   为了保险起见,医生安排孟行之今晚留院观察一晚。   孟坤着手去办一系列手续,沈晗黛先推着孟行之的轮椅去私人病房。   路上医生护士一路陪同,医生道:“今晚先为孟先生安排冰敷,可以适当缓解孟先生的腿部疼痛。”   沈晗黛主动问道:“需要冰敷多长时间?”   “最长不要超过30分钟。”   沈晗黛记在心里,要进电梯上楼时看见尹红带着她的女儿尹爱桐从对面走过来。   尹红看见沈晗黛推着的男人时,表情一怔,随后视线带上了探究的意味。   “怎么了?”孟行之回头看向沈晗黛。   沈晗黛刚要开口叫人,电梯门打开了。而尹红好像也没有要和她打招呼的意思,揽着尹爱桐站在原地没动。   她答道:“没事。”   孟行之拍了拍沈晗黛手背,“是不是推累了?”   “没。”   沈晗黛推着孟行之进电梯,抵达顶楼的私人病房。   医生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安排护士去取冰袋,沈晗黛开口道:“我一起去拿吧。”   孟行之靠坐在病床上,挑眸看沈晗黛一眼。   沈晗黛避开他目光,“我去拿快一点,很快就会回来了。”   孟行之默了几秒钟,说了“好”,沈晗黛这才跟着护士出了病房。   她一路上情绪都有些低落,其中愧疚占了绝大部分。   孟t先生会住进医院,是因为她心血来潮的一句要去兜风,而他的腿无法长时间站立行走,是因为在她离澳后他想有一双能站起来,来见她的健全双腿。   这让沈晗黛忍不住在内心里自责,是不是孟先生这一连串的噩运都是她带来的。   “小姐,这是冰袋。”护士将装好的冰袋递给沈晗黛,“需要我帮您一起拿上去吗?”   沈晗黛接过,“不用了。”   她提着冰袋原路返回,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拿出一看是红姑。   电话接通,尹红直奔主题:“黛黛,我在二楼,方便出来见一面吗?”   沈晗黛正巧在二楼,接听手机在通道内四周看了看,看见了在换药房前的尹红。   她走过去叫人,“红姑你怎么来医院了?”   “阿桐在学校里和男孩子打架,脸上挂彩了。”尹红指了指病房门里,唉声叹气:“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不像你听话懂事,还明事理……”   话题兜兜转转还是到了沈晗黛的身上,“红姑,你想跟我讲什么?”   “我想问你,你和那个混血男……不,应该叫孟先生。”尹红顿了顿,“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实在让沈晗黛难以回答,情侣叔侄长辈晚辈都无法精准的概括她和孟先生的关系,要真要给出一个回答,大概只能算是监护人。   她简略道:“孟生给我爹地打了电话,把我从沈家要过来了,以后他会管我。”   尹红惊讶的张大了嘴,她知道这位孟先生来历,他发话的确能让沈家不敢不听。可沈家对沈晗黛纵使有再多不好,名义上仍旧是沈家的女儿,这位孟先生明目张胆的将别人家的女儿抢来自己养,算什么事?   尹红前思后想,斟酌了片刻问上一句:“他收你做契女了吗?”   “没有。”沈晗黛担心尹红想岔,解释道:“孟生对我很好,比沈家对我好千倍万倍。”   尹红还什么都没说,沈晗黛已经主动为孟行之说好话,太过在意一个男人在别人眼中的看法,只能说明她把人放在了心上,但这在尹红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尹红平常同沈晗黛讲话都是带笑的极为和气,此刻却一反常态的板起了脸,少见的用着长辈的语气对沈晗黛开口:“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红姑打从心底把你当作我半个女儿,所以接下来的这些话我不得不跟你讲……”   “红姑我知道你样样都是顶出挑的,和你妈咪当年一模一样,但我也更希望你不要走你妈咪当年的老路,你明白吗?”   沈晗黛闻言,捏紧手里的袋子,点了点头。   尹红便继续说:“你妈咪当年艳绝红港,是很等的风华绝代,风光无限?追在她身后的男人数不胜数,什么样条件的没有?可她却偏偏选了你爹地!遇人不淑,识人不清,这么风华绝代的女港星做了沈从的二房不说,还摊上了那样惨——”   沈晗黛面色惨白的抓住尹红的手,“……红姑,我都知道。你不用再说了。”   尹红见她这幅可怜模样,在心里暗骂自己多嘴,忙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红姑也是怕你遇人不淑,那孟先生比你大上许多,又是权势滔天的主,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高攀的。他如今留你在身边,或许是真的钟意你,但你一定记得不能深陷其中,他们这样的家族谈婚论嫁都是有门槛的,普通人是跨不过去的……红姑怕你以后受伤啊。”   孟家的门第之间,沈晗黛已经在孟愈成那里领教过。   沈晗黛知道自己的出身起点在哪里,即便孟先生如今待她极好极亲近,她也没敢肖想过孟太的位置。   但心中想是一回事,被红姑当面讲话说透说穿,又是另一回事。   就好像那些藏在心里见不得光的心思,被人一把拽出来丢到了太阳底下,它在黑暗里待了太久,又怎么可能适应光明?   它面临的便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缩回到黑暗里继续苟活,要么直面站在太阳底下。   后者需要太大太大的勇气,她的妈咪蓝芳菲已经替她试过,输的一败涂地。   沈晗黛很想在红姑面前为孟先生辩解,但那些话都滚到嗓子眼里她却又没办法讲出口。   情爱这事,从来都不长久。   这是她长到如今十九岁一直都深信不疑的道理。   更遑论她和孟先生之间还天差地别。   病房门被猛的一下拉开,尹爱桐从里面气势汹汹的走出来,穿着女子中学校服,留着学生头,皮肤有些黑,还是张娃娃脸,却对着沈晗黛大喊道:“自己妈咪死了就来抢别人的妈咪吗?你怎么这么不要——”   尹红松开揽着沈晗黛的手,气的一巴掌甩到了尹爱桐脸上。   这一巴掌打完,引得医院通道路人围观,母女俩人也都愣了。   尹爱桐愣是因为妈咪为了一个外人打她。   尹红愣是后悔打了这么巴掌,“你……你给我赶快向黛黛阿姐赔礼道歉!”   尹爱桐本就怨恨沈晗黛分走了妈咪的许多疼爱和目光,现在又因为沈晗黛挨了这一巴掌,她怎么可能道歉,“我不道歉!我说的都是事实!”   她气的眼泪直流,狠狠的瞪着沈晗黛。   沈晗黛当做没看见她的眼神,“红姑,我先走了。”   尹红又是愧疚又是尴尬,也不好再多留她,“是红姑没教好女儿,害你受委屈了……”   沈晗黛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坐电梯,回到私人病房,病房门半开着,孟坤正在里面和孟先生谈些什么。   沈晗黛懂事的坐到外面的休息椅上,没有进去打扰。   等待中途,沈哲给她打来了一通电话,沈从应该就将孟先生的话转告给了沈家所有人,她大概猜到沈哲要问她和孟先生的关系。   沈晗黛没接,给沈哲的号码拉黑。   几分钟过后,孟坤从病房里走出来,看见她坐在椅子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态。   沈晗黛明白他想说什么,“以后孟生再要做那些超负荷的事情,我一定会全力阻止的,这次是我不好,对不住。”   孟坤没再说什么,让开了路,“沈小姐进去吧。”   沈晗黛起身走进去,孟行之向她找了招手,“过来。”   她走到孟行之床尾,掀开他身上的被子,正要去卷他的裤腿,被他制止,“让阿坤来。”   沈晗黛看向孟行之,“我也可以的。”   “而且,uncle是因为我才……”   “我没怪你。”孟行之打断她的话,“你劝过我,但选择权在我手里,做决定的也是我。”   他说到这里,看清沈晗黛眉眼藏不住的郁郁,便继续说:“不管是哪件事,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你没有关系。”   复健也好,飙车也罢。   孟先生为自己的决定担责,他在明确的告诉沈晗黛,让她不必自责。   沈晗黛听懂了,撕开冰袋外包装的手指有一瞬的颤抖。   孟先生太好,好到令她找不出他半点的不好,只能眼睁睁感觉自己像蝴蝶触了蛛网,还丝毫没有后退的力气。   “让阿坤来。”孟行之再次说。   “我可以的。”沈晗黛也再次强调,“我真的可以。”   她小心翼翼的卷起孟行之的裤脚,露出他下面的小腿。   肌肉线条仍旧明显,一看便知道底下蕴含着的爆发力和力量感,外观还是极具力量美感的。   可就是这样一双腿,上面的肤色却仍旧是肉眼可见的红,与膝盖上方正常的大腿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沈晗黛一言不发的把冰袋弄好,分别绑到了孟行之两条小腿上,在调节大小时,她询问道:“会紧吗uncle?”   他都能站起来,腿是有知觉的,沈晗黛怕自己绑的太紧让他不舒服。   孟行之注视沈晗黛的眼睛,里面尚且还有女孩的懵懂与青涩,但毫无疑问,此刻她乌黑的瞳孔里仅有孟行之一人。   “不紧。”孟行之向沈晗黛伸出手,眼神是他自己都从未察觉过的柔和,“到我这边来。”   沈晗黛滞了一下,替孟行之重新盖好被子,才慢慢走向他,刚走到他面前,就被他握住手腕拉着靠到了胸膛上。   她有些想抽离,又有些不想离开,一丝矛盾从心头冒起。   孟行之就这么搂着沈晗黛在病房里沉寂了许久,好似无比钟意这寂静时光。   片刻之后,他才低声开口:“还记得我带你去看的那场足球赛吗?”   “记得。”   “里面有一个球员还t算有几分潜力,我决定挑他上今年内地和港澳联合播出的那档世界杯足球节目。”   沈晗黛没答话,手指不自觉抓紧了手边的被角。   她听见孟行之又继续说:“你那天和我说了选节目主持人的几个要点,后来我回去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很不错。尤其是其中一点,我很认可。”   “哪一点?”   孟行之抬起女孩的小脸,垂眸去看她,“心系华臻。”   沈晗黛心口一跳,眼睫止不住的发颤,她把视线垂下去避开孟行之的目光,“uncle心里有人选了吗?”   “有了。”   “……谁?”   孟行之语调缓缓,“近在眼前。”   沈晗黛心口怦怦直跳,孟先生说“心系华臻”时她其实就已经猜到他或许指的是自己,可他现在给了自己肯定的答案,却更让沈晗黛心虚。   曾几何时,这是她主动接近孟行之的原因,但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沈晗黛却有些想做缩头乌龟,因为她怕被他看穿她最初那颗不纯的心。   孟行之抚了抚她颊边发丝,“我已经同节目那边的负责人打过招呼了,不要有任何负担,做好你想做的主持人工作就可以了。”   沈晗黛很忐忑,喏喏问:“……我真的可以吗?”   孟行之笑了笑,“对自己专业能力一向有自信的沈小姐,需要问我这个外行可不可以吗?”   沈晗黛从孟行之胸膛里抬起小脸,眉头不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上次孟行之半醉半醒问她一句“有几分真心”就把她吓的逃离了澳区,现在若挑明,恐怕更加难以走远。   “自信些,你能做好,我信你。”孟行之装作没看穿她的心思,“要是收视不错,决赛我带你去葡萄牙做现场直播。”   《绿茵之夜》是室内节目,受场地限制,无法真的令观众身临其境。如果能去葡萄牙做现场直播播报,这对沈晗黛这样的新人来讲,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沈晗黛有些蠢蠢欲动,但更不想辜负孟先生的看重,“uncle,我会努力做好的。”   “好。”   做了决定,沈晗黛心中有些如释重负,想从孟行之的胸膛爬起来,被他用了点力摁住肩膀没能如愿。   她疑惑的看向孟行之,“uncle?”   孟行之从容道:“今晚就在这里睡。”   沈晗黛本来也没想走,“我会留在病房陪uncle的,我打算去旁边的床上。”   病床旁有张陪护小床,足够沈晗黛一个人睡。   孟行之却连余光都没给那张小床,“就睡病床上。”   沈晗黛的脸瞬间就烧了起来,“之前我们都不是睡一张床的……”   不论是孟公馆还是浅水湾,她和孟先生都有自己的房间,最荒唐的一次也只是因为她害怕过头,才会有了和孟先生的同床共枕。   “今晚是特例。”   孟先生做了决断,谁也无法反驳,即便沈晗黛也没懂孟先生说的特例是指什么特例。   她脸颊烫的厉害,懵懵懂懂的被孟行之拉上病床,脱了鞋,进到他的被子里。   都属于孟先生身上的气息将沈晗黛从头到脚全部笼罩,她情不自禁蜷缩了脚趾,却轻轻碰到了他腿上的冰袋,她立刻要坐起来,“冰敷的时间差不多了uncle……”   孟行之不为所动的握住她细腰扯进怀里,嗓音压的沉:“再敷一会儿。”   沈晗黛没察觉到他声线里的不对劲,她很害羞,“我还没沐浴……”   “过会儿再去。”   孟行之嗅着女孩身上散发出来一缕极淡的柔媚甜香,感觉腿上冰凉的触感亦解不了他体内现在的热。   于是他垂低头,凑近女孩脸颊,“今天追我了吗?”   沈晗黛怔怔,如实道:“还没。”   “那就现在追吧。”   孟先生在这场追逐游戏里好似握有绝对的主导力,话音刚落便擒获住女孩的两瓣唇,吻捻咬含。   沈晗黛感受到孟行之身上传来的体温,太过灼热滚烫,沈晗黛觉得自己的身子也被孟行之传染,变得滚烫灼热,好似要被融化。   换气时,沈晗黛双眼迷离,她气喘吁吁的开口:“……uncle,你好热。”   孟行之盯着女孩被染的水光潋滟的唇瓣,比起平时的红润,好似又添上了一层艳丽的玫瑰红。   他再次垂首深吻住她的唇,在两唇相贴之时,他哑声诱哄道:“kiss过就不会热了。” 第48章 Uncle   孟先生行事雷厉风行,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让沈晗黛走完了节目的所有流程,合同签署、与制作团队接洽、熟悉录制流程与试播等,安排的事无巨细。   沈晗黛在电视台再次见到《绿茵之夜》的节目导演时,对方看见她虽然惊讶,却还是主动向她握了握手。   “兜兜转转还是沈小姐你啊。”   沈晗黛心中虽然仍有踌躇,但孟先生既然已经把机会递到了她的手上,沈晗黛只有做好才能不辜负他的看重。   她礼貌回握对方,“之前的事情给节目组和导演你添麻烦了,做好这档节目少不了需要导演你和整个团队的协助配合,还希望你能不计前嫌。我也会尽我所能,努力做好我的本职工作的。”   之前面试时,导演对沈晗黛的印象就一直很好。后来他们虽然也有面试其他的主持人,但在他心中,无论形象还是契合度都比不上沈晗黛,现在知道沈晗黛是高层那边钦点过来的人选,有一说一,他其实是欣慰的。   而这位沈小姐在和他交谈之间态度亲和一如既往,丝毫没有因为背靠大树端起了架子,能与这样的女孩公事,导演非常满意。   “沈小姐言重了。”导演笑道,“希望我们能共同做出一档好的节目来。”   接下来的整个五月,沈晗黛都在港中文大和港城电视台两头奔波,学生和电视主持人双重身份来回切换,忙碌却充实。   而孟先生仍留港住浅水湾休养,不在澳区,免去许多俗事打扰,主治医生陪同精心照料,静养腿伤。   葡萄牙世界杯足球赛的前夜,开幕式在葡萄牙的里斯本举行。   海外和国内有时差,里斯本的开幕式节目举办的如火如荼,国内观众只得夜半在电视台看直播。   明天就要录制《绿茵之夜》第一期节目,这是沈晗黛的银幕首秀,她不敢有一点懈怠,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背各国的球员名单。   外国球员名字长,同名的更是很多,沈晗黛很担心自己念错球员名字和所属国家队,边写边念。   但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的时间太长,大脑运用过度,又一直和自己较劲,自己试播时,对着好几个球员的照片念错了名字。   沈晗黛自暴自弃的丢了笔,抱着自己的头想哭,明天就要开录,她现在这个状态出镜肯定不行,到时候她不仅自己丢脸,还连累孟先生一起丢脸。   压力像一座无形的山压在沈晗黛的背上,书房的门被人敲开,她抱着头向门口看去。   孟行之穿了件墨绿v领真丝衫,狼尾发未束,执着拐杖脊背笔直的站在门外,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又贵气,好似中世纪异国的贵族公子。   他那双看着沈晗黛的琥珀绿眸里鲜少有困惑,“背个名字怎么还哭上了?”   沈晗黛感觉自己的没用都被孟先生尽收眼底,她无地自容的把脸埋进书桌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我背不好,老是念错。”   孟行之失笑,撑着手杖走到沈晗黛面前,把她从位置上拉起来,“好了,背不好就背不好。”   沈晗黛被孟行之牵着走出书房,“uncle对我一点要求都没有吗?”   “你不是一个需要外界压力来推着你向前的人。”孟行之从容分析,“不用我要求,你自己就能做好。”   她是个让人省心的性格,根本不需要别人去催促约束她如何去做。   沈晗黛没想到自己在孟先生心目中的评价还挺高,但这也更促使她背上的压力不自觉变重。   两人走到别墅的放映厅,银幕上已经在直播葡萄牙的开幕式。   孟行之牵着沈晗黛并排坐好,见她还是愁眉不展,还在为记不住球员名发愁。   孟行之背靠沙发,拿了手边一瓶xo开瓶,慢条斯理的倒进酒杯里,加上冰块,轻抿了口后,慢悠悠问:“现在入场的荷兰球队,站在第一排的球员叫什么名字?”   沈晗黛愣了一下,在银幕里找到他所说的球员,不假思索道:“罗宾范佩西、阿尔扬罗本。”   “负责踢那个位置?”   “前锋和边锋。”   各个国家足球代表队的球员依次t进场,孟行之如法炮制,又临时抽点几个提问沈晗黛,她都毫无例外的全部答对。   等到最后一只作为东道主的球队葡萄牙进场时,整个直播现场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孟行之杯中酒去了一半,提出最后一问:“首位出场的是谁?”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沈晗黛补充道:“简称c罗,葡萄牙球队队长,司职中锋和边锋,曾获五次金球奖,是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的明星足球运动员……”   孟行之听着她如数家珍,手撑着额侧头打量她,听她终于说完,“说的不错,所以你还在紧张什么?”   沈晗黛反应过来,这是孟先生在帮她疏解压力的方式。她的确舒缓不少,认真的把顾虑说出来:“我怕出错,也怕给你丢脸。”   小女孩瞻前顾后,思虑太多,也难怪会愁眉不展。   “丢了就丢了。”孟行之将酒杯放回桌上,“我帮你兜底,你还怕什么?”   孟先生都能钦点她上节目,又怎么会怕她出错丢脸?就算真的出了事故纰漏,就像孟先生自己说的一样,他也有为沈晗黛兜底的底气。   他把沈晗黛拉进自己怀里,捏着女孩小巧下巴尖轻抬了抬,“记住,你有无数次试错的机会,明不明白?”   孟先生在提醒沈晗黛,她不是一个人在逐梦,孟先生会为她一路保驾护航,她可以在孟先生的羽翼下为所欲为。   被人无底线袒护的滋味自然是极好的,沈晗黛压在身上的压力散了不少,但同时心里也冒出一点奇怪的声音:孟先生现在可以无条件的对她好,但等孟先生不想再对她好的时候,他是否会毫不犹豫的收回她加注在她身上的一切?   想到这一点,沈晗黛忍不住主动搂住孟行之的手臂,把额头依恋的靠在男人坚实的臂膀上。   “我的节目uncle会看吗?”   孟行之感受到女孩的依赖,心情颇好的享受着,“当然。”   全球瞩目的足球赛事,不需要铺天盖地的宣传,在大众人群中自然而然会掀起一片讨论热潮。   内地与港澳联合为其量身打造的节目,其含金量和噱头已经足够吸引人,在开播之前就有了一大批期待的观众。   国内时间于葡萄牙相差八个小时,里斯本的足球场还是下午阳光普照,第一场比赛就是两个强队交手,阿根廷VS巴西,双方都不留余地,你来我往的胶着着,最后踢进了加时赛,阿根廷一个点球险胜一局。   港城电视台拿到比赛结果和整个过程已是凌晨两点。   演播厅内,《绿茵之夜》logo被聚光灯打亮,导演在监视器后调控镜头位置,音响师在棚内戴着耳机调试背景音,所有工具人员蓄势待发。   沈晗黛站在镜头前默念自己的台稿,造型师最后为她整理了头发和衣服后,退出了镜头范围内。   所有工作准备就绪,导演在监视器后指挥,“倒计时3、2、1开始——”   镜头切到演播厅正中的女主持人,她面带微笑,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本次世界杯第一场比赛的讲解。   一个半小时后,节目完成录制,整个演播厅的工作人员打着哈欠如释重负。   导演给他们鼓劲,“这才是第一期,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沈晗黛回化妆间卸了妆,困的身体疲惫不堪,脑子却清醒异常。   到了电视台楼下,意外的看见那辆慧影在等她,她打起几分精神小跑向对方,果然见孟先生在驾驶座上听着最新的世界杯赛事。   沈晗黛拉开车门上车,“uncle,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接我?”   孟行之关了车载广播,“以后你每次录节目我都会来接你。”   沈晗黛心中触动,但还是摇了摇头,“我们要等里斯本那边的结果出来才会开始录制,时间太晚了,uncle还是别来接我了。”   孟先生来港本来就是为了远离澳区的琐事静养,要是因为沈晗黛的事情害的他天天跟着自己熬夜,沈晗黛心里怎么过得去。   “我有分寸。”孟行之伸手替她拉好安全带,“第一期感觉录的怎么样,累不累?”   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为了节目又要开始熬大夜,她若是抱怨两句,孟行之倒觉得正常,可沈晗黛却从来是个只说好不说坏的性格。   “不累,我感觉自己特别精神,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场球赛的赛况。”沈晗黛虽然疲惫,但也是真的开心,和孟行之说话时眼睛里都亮晶晶的。   孟行之静听着她说自己的感受,开车驶往浅水湾。   没开出一百米,沈晗黛突然话锋一转:“医生有说uncle现在可以开车了吗?”   “短途驾驶算活动复健。”孟行之怕她担心,“没事。”   沈晗黛暂且放心。   凌晨的街道上空旷,车内更是安静不已,哪怕是极浅的呼吸声也能被孟行之捕捉。   车开回浅水湾的车库,副驾驶上的女孩已经沉沉睡去。   孟行之解了身上的安全带,忍不住去摸了摸女孩的睡颜,眼里露出怜惜之色。   所幸这档节目并非每天录制,不至于让她每天都到这个时间点才能下班。   当日晚间八点,正是黄金档时间,筹备多时的世界杯足球节目《绿茵之夜》在内地与港澳体育频道同时播出,而作为这档备受关注的节目核心,一直被藏在银幕之后的神秘主持人,终于揭开了面纱,进入了观众的视野。   “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我是《绿茵之夜》的主持人沈晗黛。”   屏幕里,芳龄少女穿一系修身的白色连衣裙,款式虽然简单却大方得体,一头乌黑长发齐腰,露一张精致明媚容颜,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外貌上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来。   而她主持时的仪态更是完美,嗓音温柔却没有过于软糯,吐字清晰,气息平稳,用她独有的温柔气场,将一场男性的足球赛事讲解的游刃有余。   孟行之静看着这期节目,华臻娱乐驻港澳和内地的负责人,正在实时向他反馈这期节目的收视率以及节目讨论度和个人讨论度。   【先生,沈小姐个人的搜索热度已经几乎和节目持平,这个数据超过我们一开始的预计了】   一个新人主持人的热度快要和整个节目热度持平,只能说明沈晗黛三个字,在今夜之后将正式被刻进观众的脑海里。   孟行之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沈晗黛是他看中的人,这个成绩还只是一个开始,只要她仍旧喜欢这一行,他会让她的能力施展的淋漓尽致。   而沈晗黛的确也没令孟行之失望,节目自开播起收视率一路上涨最后饱和维持在1左右。   要知道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还能让观众蹲点守在电视机前只看这一档节目,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作为新人主持人,沈晗黛已经带领《绿茵之夜》这档节目拿下了很好的成绩,而她个人也因为节目在内地和港澳打开了知名度。   沈晗黛察觉到自己开始有名气,是同校的其他学院的女同学来找她要签名和合照。   “我细佬和阿爸晚上都守在电视机前面等着看你的节目,我说我和你同校他们还不信!”   沈晗黛把签名递给她,“多谢支持。”   她没有架子,女同学感受到她极佳的亲和力,收到了签名心花怒放,“你在电视里已经很靓了,但是我在现实中看你感觉更靓,我要回去同他们讲你都不上相的,本人还要好看好多倍!”   孙雯一边刷社交软件有关沈晗黛的新闻疯狂点赞评论,一边说:“是啊,我们黛黛靓到爆镜的,穿一条最简单的白裙都能靓绝本港,今年港姐比赛要是我们黛黛去参加,冠军肯定是手到擒来的!”   沈晗黛脸上笑容一滞,没再继续说话,开始收拾自己的包打算离开。   孙雯紧随她,“黛黛,马上又要期末考了,你又要凌晨录节目又要复习忙的过来吗?”   学校六月底开始放暑假,沈晗黛是系里出了名的尖子生,她节目和课业成绩都不想落下,因此花的功夫和时间都要比同龄的学生多很多。   沈晗黛说:“我努力两头兼顾吧。”   “你就是太追求完美了,什么都想做的最好,像我咸鱼一条什么都随缘。”   想起来也有些令沈晗黛发笑,她能养成现在这样的性格,沈家从小对她近乎变态的苛刻要求t功不可没,以至于她到现在长大在做事时也会下意识的要求自己做到最好。   她和孙雯刚走到学校门口,一道人影突然从旁边闪到他们面前,把她和孙雯吓的往后一退。   “对不住对不住!”男同学连忙道歉,“吓到你们了?”   “快被吓死了!”孙雯拍着胸膛,“神出鬼没的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男同学尴尬的挠了挠头,随后看向沈晗黛,脸上红晕变得更加强烈,“沈晗黛同学,我从你大一进校的时候就一直有在默默关注你,前几天看了你主持的节目我真的非常喜欢……我感觉我好像也更了解你了……”   他说到这里,从包里摸出一封情书双手递到沈晗黛面前,“还希望你能收下。”   校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多,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递情书告白本来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更何况他告白的对象又是在学校颇有名气的沈晗黛,已经有路人拿出手机偷偷拍摄了。   沈晗黛只想赶快从大众视野里消失,“不好意思,这封信我不能收,希望你能遇到两情相悦的女孩。”   孙雯见多了校里男生跟沈晗黛表白,跟着把那男孩的情书推了推,“你虽然很有勇气,但是你选在这里跟黛黛告白让人很尴尬的,唉……”   她紧随沈晗黛离开,看见那辆深蓝色靓车停在熟悉的地方,比沈晗黛还要激动,“黛黛你uncle又来接你了!”   沈晗黛经孙雯提醒才注意到,正要过去,就听见孙雯又说:“你uncle管你拍拖吗?刚才你被男同学拦着告白的事情他看见了会不会管你啊?”   不怪孙雯这么问,沈晗黛从入校以来追她的男生很多,但孙雯从来没见她松口过,加上她平时说话行事,在孙雯看来沈晗黛就是那种大家闺秀,大家闺秀自然在恋爱方面要受家里人许多牵制,所以她顺口提了一嘴。   沈晗黛心口一跳,心想孟先生应该不会是那么小气的男人,她和孙雯分了手,无比熟悉的走进那辆车内,乖巧的开口:“多谢uncle又来接我放学。”   这段时间无论是录节目还是上课,孟先生都会来接沈晗黛,把体贴入微四个字用到了极致。   孟行之颔了颔首,没急着开车,“刚才在校门口同你搭话的男同学是谁?”   果然还是被看见了。   不过沈晗黛并不心虚,如实讲:“我不认识。”   “你不认识?”   “是啊,说了几句话我就走了。”   “只说了几句话?”   沈晗黛被问的一滞,孟行之挑破道:“除了话还有情书吧。”   “uncle你都看见了?”沈晗黛敏感的察觉到孟先生态度有些微妙,“那uncle也应该看到我没收他的情书吧。”   要是她收了,孟先生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还算和颜悦色的在同她讲话了。   孟行之淡声询问:“他都同你讲什么了?”   沈晗黛一个字都不敢隐瞒,“他说从我大一就关注我,最近看了我的节目感觉更了解我了,所以才给我写信。”   “骗小女仔同他拍拖的话罢了。”孟行之点评毫不留情,“手段太粗浅。”   他说完又看向沈晗黛,她眉眼尚且稚气,“我们黛黛,应该没这么好骗吧?”   也不知是因为男人极少叫她昵称,还是男人对她的看法,沈晗黛感觉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脑子里的镇定清醒被搅的黏黏糊糊成了一团,思虑不受控制的被男人带着跑,“那、那是肯定的……而且我现在还在追uncle呢,我很专一的,才不会脚踏两条船。”   明明被夸的都有些找不着北了,还要趁机卖乖表明自己专一。   但孟行之偏偏就觉得专一两字很是悦耳,“那我是不是应该给专一的黛黛一点奖励?”   又叫黛黛,还要给奖励。   不能被孟先生三言两语惑的没了理智,沈晗黛告诉自己冷静,“……uncle要给我什么奖励?”   孟行之也不答话,俯身向沈晗黛探去,将那张极具蛊惑力的俊颜向女孩凑近。   这样的前兆,沈晗黛几乎可以猜到孟先生口中所说的奖励是什么,可他们现在还在学校门口的车里,外面能听到校友的交谈声,车流声。   她和孟先生就在这样青天白日的环境下,躲在狭窄的密闭空间里,即将做那些脸红心跳的事情。   男人还没有吻上来,沈晗黛便已经心跳如擂鼓,耳朵脸颊红了一片。   她紧张的睫毛发颤,孟行之却在离她唇还剩半寸时停下。   他唇畔勾起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明知故问道:“脸红什么?”   沈晗黛那双媚态横生的狐狸眼,此刻望着男人时里面只有懵懂,“uncle不和我kiss吗?”   她一问完就羞的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哪有女孩子问别人不和自己接吻的。   孟行之被女孩可爱反应取悦,长臂从后座取来一个精美的礼盒,放到她腿上,“打开看看。”   沈晗黛磨磨蹭蹭的打开盒子,里面叠放着一条精美的礼服裙,饶是沈晗黛还羞的不行,也忍不住将其拿起展开一看。   沈晗黛一眼就认出这是chanel今年还没上的高定礼服,“uncle这是送我的吗?”   “嗯,你似乎很钟意这个牌子。”   沈晗黛没想到孟先生连她的品牌喜好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她心中感动之余也有些困惑,“我很钟意,但是uncle为什么要突然送我礼服?”   “为了奖励你这段时间的成绩,今晚带你去一个晚宴。”孟行之再次俯低身体,薄唇贴到女孩耳畔,含笑道:“所以kiss先欠着。”   沈晗黛被男人突然喷洒的热息弄的耳朵酥酥麻麻的,抓着礼服的手一紧,“为、为什么欠着?”   孟行之手指在女孩细长的天鹅颈上轻轻摩挲,“不欠着,难道乖女想让别人看见痕迹吗?” 第49章 Uncle   傍晚七点,夕阳刚从维港落下,港岛入了夜。   半岛酒店的大堂门口,豪车应接不暇,礼宾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接每一位下车的贵宾,不敢出丝毫纰漏。   办宴地点选的是港城最豪奢酒店,赴宴的又皆是港圈内的名流人士,足以见得今日这晚宴规格极高,才能让这些名流肯赏脸齐聚一堂。   但能请的动他们这群人动身赴宴,乃是因为今日有消息不胫而走:传闻中那位在去年出意外伤了腿的孟家话事人孟先生,将要在这场宴上现身。   孟先生何许人也?   乃是他们这圈子里金字塔尖般的人物,位高权重,身份尊贵。可惜这位孟先生素来低调神秘,并不肯轻易在人前露面,加上他常年在澳,来港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今好不容易被他们有幸遇上能有孟先生出席的晚宴,港圈内的名流们说什么也要来赴这趟宴会,亲自拜见孟先生。   另一边,自从沈从跟沈家所有人通气,沈晗黛被孟先生从沈家带离之后,沈哲才明白自己被沈晗黛骗的团团转。   她明明早就把那位孟先生勾搭上了手,过年时居然还装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从澳区回港骗沈哲她没有和孟先生在一起!   翅膀硬了,傍上大树了想脱离沈家一个人去占尽孟先生的好处?父亲沈从懦弱可以接受,但沈哲却不会让沈晗黛这么称心如意的把他一脚踹开!   要是没有当初他沈哲威逼沈晗黛去勾引孟先生,她沈晗黛能有被孟先生看上的机会吗?   沈家其他人沈晗黛可以不理会,但在沈哲看来,沈晗黛必须要回报他的恩情!   但沈哲现在要见上沈晗黛一面实在是困难,他的号码全都被沈晗黛拉黑,哪怕换了号码给她打过去,听见是沈哲的声音沈晗黛还是会立刻挂断。   沈哲也有去港中文大和铜锣湾蹲守,但如今孟先生正被这妹仔蛊惑的紧,上下学都亲自接送,还带她住浅水湾,沈哲根本没有接近沈晗黛的机会。   但他这段时间一直有在留意消息,得知孟先生要参加今晚在半岛酒店的晚宴,按照孟先生现在对沈晗黛的宠爱,肯定会让她相伴在侧。   沈哲今晚说什么也要找机会进这晚宴和沈晗黛单独见上一面,但沈家如今已经大不如前,根本不在受邀的列表里,沈哲到处求爷爷告奶奶,花了大价钱才拿到邀请函。   沈哲到了宴会厅门口,向工作人员出示了邀请函后进了宴会厅。他目的很明确,t就是为了找沈晗黛,从花园到前厅他都逛了一遍,但依旧没有找到沈晗黛的影子。   沈哲有些急躁的回到厅内,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端了杯酒等着,听见宾客中有人在低声谈论。   “孟先生自从伤了腿就极少露面,我听我澳区的朋友说,上次他们在纪念晚宴有幸见到孟先生,孟先生还是坐着轮椅出席。”   “看来孟先生这次伤的的确不轻啊!就是不知道今晚孟先生的状态怎么样?我有心拜会,又怕叨扰到孟先生。”   “是啊,孟生得腿要是恢复健康还好,如果还是没有起色恐怕……”   说到最后他们都噤了声,这位孟先生身居高位,这样的人一遭伤了腿无法再行走,恐怕这件事得成为他心中无法根除的忌讳。   在场人士都是人精,哪怕不把这些话说穿,他们各自心中也有数。只怕过会儿见了孟先生,他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不触到孟先生的禁忌。   沈哲今晚想借沈晗黛搭上孟先生这条大船,在旁多听了几句,听他们不再提,主动想要再问一问,就看见花厅侧门出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经过。   孟先生在贵宾厅和人谈事,沈晗黛不方便多待,主动提了自己先到宴会厅来逛逛。   才到花厅,就被突然出现的沈哲拦住了去路。   “沈晗黛!”   沈晗黛惊讶的看向沈哲,“你怎么在这儿?”   “还不是为了见我的细妹你!”   沈哲在心里对沈晗黛积怨已久,一见她恨不得咬牙切齿。但沈晗黛现在正得孟先生欢心的很,沈哲现在要求她办事,不能再像以前趾高气昂的对她。   沈晗黛对沈哲没什么好脸色,“你找我想做什么?”   沈哲清咳了咳,和颜悦色的说:“我听老豆说,你现在归孟先生教养,很得孟先生的宠爱。作为兄长见到你能有这样的好去处,我也替你高兴。”   沈哲自小在沈晗黛面前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对她极为不屑的样子。现在因为知道了她和孟生的那层关系,就一改往昔面目做出这样讨好的姿态来。   沈晗黛听的不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还膈应的很。   但她知道以沈家现在在港圈的地位是不可能受到邀请的,沈哲还能进到这里肯定是花了大价钱,她也猜到沈哲找她想做什么,不等他开口便否决了:“你也知道我现在受孟生教养,和沈家没有关系了,我和你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兄妹情,我更不会为你做什么事。”   沈哲表情有些挂不住,“……你这是什么话,你姓沈我也姓沈,我们永远是一家人。现在你受孟先生宠爱,肯定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不正是你拉扯一把娘家的好时机吗?”   沈晗黛听的只觉讽刺的很,“你想要我怎么拉扯?跟孟生说将何家的项目给沈家做,再让沈家的酒店借孟生的势入住澳区?”   这件事几乎成了沈哲心中的执念,他喜笑颜开道:“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只要你这么去办,我们沈家一定可以重回阿爷还在时的风光,到时候你就是港城最风光的沈家二小姐,你在孟先生面前也更能抬得起头!”   话说的的确好听,但沈晗黛却一个字都不信。   沈家如果对她有半点亲情在,那她这些年也不必活的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但和沈哲这样利欲熏心的人是说不通的,沈晗黛也厌恶极了从前在沈家忍气吞声的日子。   她态度坚决,“我不会帮你。”   沈哲在心里暗骂沈晗黛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但面上却还要带着讨好的笑,“……你要怎样才愿意帮我?”   “怎样我都不愿意。”沈晗黛丝毫不为所动,“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沈哲忍下脏话,压着愤怒道:“好!条件你随便提!只要你能帮我办成这件事,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他一再的示弱退让,甚至现在抛出条件和钱做饵。   只让沈晗黛觉得孟先生这棵大树的确好靠,能让一向对她厌恶至极的沈哲都能低声下气的向她请求,还任她提丰厚条件。   沈晗黛心中的讽刺意味变得更重,她顺着沈哲的话反讽他:“好啊,让爹地把沈氏酒店一半的股份转到我的名下,再把沈家继承人的名字从你沈从改成我沈晗黛,到时候我一定帮你。”   沈哲气的牙痒痒,“……你简直痴人说梦!”   他一再让步结果换来沈晗黛的得寸进尺,沈哲愤怒的想对沈晗黛动手,被沈晗黛看出来了,及时伸手冲厅廊下挥了挥手,“有人要欺负我!”   两个一直跟着保护沈晗黛的黑衣保镖及时出现,沈哲被他们一左一右的架住双手,怒不可遏的冲着沈晗黛乱骂一气,“沈晗黛你个吃里扒外的唔——”   保镖及时捂住沈哲的嘴,“沈小姐,我们把他带出去了。”   沈晗黛点头,“麻烦了。”   沈哲狼狈的被保镖架走,沈晗黛看他们走远,不想被这件事影响心情,走进了宴会厅,随手拿了杯红酒轻抿,站在角落里,等孟先生谈完正事再来陪她。   她不想引起宴上人的注意,但殊不知她的出现对于大众来说便是一道极具吸引力的风景。   她今日穿一条浅紫色的鱼尾礼服裙,裙子裁剪得体,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纤腰盈盈一握,一字领口露出精致锁骨和半点细腻肩头。   一头乌发如顺滑绸缎般披在肩头与背后,一边发丝别在右耳后,以一颗紫宝石的珊瑚发饰做装饰,白玉耳垂上戴着澳白珍珠。   就这么远远的看她一眼身影轮廓,就知道一定是个少见的美人。   而她还的的确确生了张艳丽的美人面,樱桃口抹浅橘色口红,妆容精致却不显得厚重,只是轻轻一层的点缀,便将她五官描绘的美艳至极。   女孩站在不显眼的角落里,头顶灯光落到她身上,将她一身白瓷似的雪肌映的细腻无比,鱼尾礼服裙上的银丝线与亮片被映照的波光粼粼,穿在她身上犹如一条明媚娇俏的小美人鱼,靓丽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样美丽的小姐一出现,足以吸引到所有在场男士的目光。   但女孩这张脸太过出名,很快就有港圈内的名媛将她认出,出言讥讽。   “以她的出身怎么够资格来这里?”   “我猜肯定是因为之前和何家公子退婚的事情,在圈子里颜面尽失,现在觉得事情的风头过了,所以被沈家卯足了劲送到这次的晚宴来……就是不知道又要把饵丢到哪家公子哥的嘴里?”   “金丝雀嘛,当然是靠色饲人,我劝各在场的各位男士可别被她那张狐媚子脸迷了心魂,到时候成为第二个被抛弃的何嘉泽!”   沈晗黛和何嘉泽退婚的事情当时闹的全港皆知,虽然这件事过去快一年了,但现在经人一提起,宴会厅的人便立刻记起当初那件轰动全港的笑话。   哪怕是有心想去跟沈晗黛搭讪的公子哥,也只能打消了念头,再漂亮的美人又怎样?还不至于让他们自降身份,陪着她一起成为在场所有人都嘲笑的对象。   两杯红酒下了肚,沈晗黛耳边还是时不时能听见那些人嘲讽她的闲言碎语。   她头脑尚且清醒,只是酒劲已上了头,雪腮浮上两层淡淡的玫瑰薄红。   沈晗黛放下空杯,还要再拿一杯红酒时,背后忽然被一道高大身影所笼罩,一只骨节修长的男人手掌从后方握住了她的腕子,“第几杯了?”   沈晗黛回头,差点撞进男人的怀里,被男人扶住肩膀。   他醇厚低沉嗓音里带了一丝轻笑,“醉了?”   沈晗黛仰头看清男人的脸,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没有。”   女孩脸颊绯红,神态娇憨的很,语气又像是在撒娇。   孟行之揽住她肩膀往不远处的沙发上走去,“那委屈什么?”   女孩的确是有些微醺,但还是慢半拍的察觉到,耳边那些对她说三道四的讽刺言语没有了。   连演奏的音乐都停了下来,整个宴会厅静的有些可怕。   孟行之将手杖放于t身侧,陪女孩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极有耐心的再问一遍:“委屈什么?”   沈晗黛反应过来,是因为她眼前的孟先生,他们才不敢再对她指指点点。   听见男人温声询问她,女孩便觉得更加委屈,“我等了uncle很久,uncle一直都不来……”   孟行之眉骨微动,女孩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乖巧懂事,很少会在一些小事上对他抱怨。   他好整以暇的审视沈晗黛,故意抛出诱饵:“让你久等了,我该怎么弥补呢?”   沈晗黛其实也没想让孟先生弥补自己,可自己的思维却控制不住的被孟先生勾着走。   她视线恍惚了一瞬,瞥到男人漆黑的手杖,和男人西装裤下包裹的长腿。   她是见过孟先生骑马时的英姿的,优雅从容,不紧不慢,很是迷人。   孟行之感受到女孩胶着在自己腿上的眼神,露骨且直白,一眼就能让他洞悉想法。   男人在心中失笑,“要坐上来吗?”   沈晗黛还记挂着孟先生的伤,小心翼翼的问上一句:“可以吗?”   孟行之往沙发椅背后一靠,从容的给女孩露出更大的空间,口吻似允准小女孩般:“可以。”   沈晗黛感觉自己被孟先生蛊惑的头脑发热,忘了淑女礼仪,忘了小姐仪态,扶着孟先生肩膀有些摇晃的从沙发上站起,踩着高跟鞋走到孟先生身前,压低腰肢慢吞吞的侧坐在了孟先生的大腿上。   女孩双手环抱着男人的脖子,娇滴滴的撒娇:“困了……”   孟行之垂眸看向怀中满脸都是醉态娇憨的女孩,那双一向以淡漠示人的含情目,此刻里面的温情好似快要溢出眼眸。   他唇畔勾起一点上翘弧度,温声笑答她:“那就在我怀里睡。” 第50章 Uncle   沈氏的二房女沈晗黛此前因为悔婚的丑闻,早已在港圈里名声尽毁,今夜她能破格出席这场宴会肯定是挤破了头才拿到的入场券。   她要是安分守己也就算了,圈子里虽然拜高踩低是常事,但他们也不至于自降身份,刻意去为难她一个出身卑微的落魄小姐。   但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沈晗黛居然胆大包天的敢坐在孟先生的腿上!   整个宴会厅静的出奇。   孟先生何许人也?   那是他们踮着脚、仰着脖子都难以够到的圈中大佬,而这位在港圈里出了名的沈家金丝雀,居然敢当众对孟先生这么无礼?!   所有人的视线都情不自禁的向那座沙发上看去——   微醺的娇艳少女侧坐在西装革履的男人大腿上,一双皙白的腕子虚虚的挂在男人的脖子上,少女纤细身影背对着他们,他们看不清少女脸上神情,但此情此景,此等暧昧亲昵举动,怎么看都是明晃晃的在勾引色诱啊!   澳区的孟先生素来风月不缠身,行事手段雷厉风行,冷心冷情远近闻名,更别指望他会怜香惜玉。   沈家这只金丝雀敢把主意打到孟先生身上,那可真是不要命了。   在场男士或多或少对这位沈小姐起了怜惜之情,恐怕沈小姐在孟先生腿上坐不了多久,就会被他的随身保镖从宴会厅丢出去,娇花落难,谁看了不说一句可惜?   但他们预料之中的情景迟迟没有到来,反而看见孟先生将手放在了沈家金丝雀的背上,慢条斯理的上下抚慰,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哄她睡觉。   孟行之哄慰人的动作实在温柔无比,沈晗黛原本只是微醺,被他一下一下顺着背,竟还真的有了几分睡意,忍不住把头靠在男人肩膀上,困倦的娇声问:“uncle忙完了没有啊?”   “忙完了。”孟行之压低嗓音,“真困了?”   沈晗黛半眯着那双潋滟狐狸眼,用脸颊在男人怀里轻轻蹭了两下,像极了一只在讨乖要抱的犯困小狐狸。   孟行之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平时没工作女孩都是这个时间要睡觉了,也难怪会犯困。   他眼神示意不远处的孟坤,“去开间套房。”   孟坤点头照做,随后孟行之执起手杖,正要将腿上的女孩单臂抱起来,她却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动作,主动掀开眼睫,努力找到一丝清明,“不用uncle抱,我可以自己走回房间。”   沈晗黛半醉半困,却还记得孟行之的腿伤没有全好。   她扶着孟行之的肩膀想要重新站起来,红酒酒劲儿突然上来,她眩晕的往后倒,男人及时站起握住她的腰,将她身子大半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胸膛。   “今晚怎么这么乖?”孟行之执起手杖,嗓音里藏着一丝笑,“知道自己走了?”   沈晗黛被孟行之揽着腰,半抱半扶的经过宴会厅正中,有些娇嗔的道:“我每次都很乖的,是uncle自己要主动抱我的……”   她低垂着那双漂亮眼,余光扫到那群名媛公子哥向她投射来的目光,震惊艳羡不屑嫉妒的都有,独独没有了嘲讽。   沈晗黛从他们身上别开目光,主动搂抱住孟行之的腰,也不管自己此刻仪态如何,紧紧的靠着对方,亲密无间的像朵依附在孟行之身上的花。   孟行之将她举动尽收眼底,女孩在人前从来淑女,醉酒失仪对她来说已经是失态了,但现在她更是一反常态的紧贴着孟行之。   今晚她穿的礼服是孟先生亲手挑选,轻薄布料勾勒少女玲珑有致曲线,此刻她又不管不顾的把身子贴到孟先生的侧腰胸膛,那一层轻薄布料底下包裹的娇躯柔软几乎没什么遮挡力的挨着男人。   孟行之垂眸,看见她酡红娇憨的侧脸,不动声色的将握住她腰肢的手收紧了几分,眼底有些暗涌颜色一晃而过。   他们就这么亲密的在赴宴宾客眼前相携离开,宾客们即使再觉得不可思议,也不得不被眼前的现实折服。   沈家的金丝雀和澳区的孟先生关系不浅……看那亲密程度堪比热恋中的情侣啊。   孟先生突然入住半岛,让酒店上下都诚惶诚恐,负责人下令,在极短的时间中将套房精心布置一遍,事无巨细,亲自迎送孟先生进房间。   总统套房内燃着最顶级的龙涎香,醇厚却不会过于浓郁,气味恰到好处,浅甜中裹挟着一股清冽的海洋气息,嗅到鼻中进入大脑,仿佛置身在无边无垠的海域之中。   沈晗黛坐在床头,双手扶着床边,鱼尾裙摆落到地毯上,闻着这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却觉得脑子越来越昏沉。   套房的卧室里灯光开的昏暗,沈晗黛费力的睁着眼,顺着半开的门去看还在客厅里的男人。   孟先生有张得天独厚的英俊脸庞,这一点沈晗黛早就知道。   此刻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侧对着沈晗黛,长身玉立,左手执着那根漆黑的手杖,右手大拇指剥开西装外套的纽扣,露出里面贴身的墨色衬衫。   Fendi皮带系腰间,将孟先生的腰在西装裤和墨衬衫在视觉上更加凸出,窄腰下又是一双极抓眼球的长腿。   沈晗黛昏沉的很,还没来得及在孟先生那双长腿上多看一眼,就被孟先生那双骨骼分明的手牵引着来到他脖颈。   他单手松了领带,又解开了三颗衬衫扣,银灰色的领带懒散的挂在他领口,随着他走到茶几前的动作,在他胸口轻晃着,若隐若现的露出他凸起的喉结,和衬衫底下肌理分明的胸肌线条。   见惯了文雅清冷的孟先生,再见他现在慵懒随性模样,男人那优雅的气质里都被惹出几分蛊惑的性感味儿。   沈晗黛呆呆的看着,直到孟行之走到她跟前了,她还眼都不眨的盯着对方。   孟行之搁了手杖,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她,“喝一口。”   沈晗黛下意识的被男人带着走,双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温热的牛乳进入口腔再落入身体,女孩的体内好像被温热笼罩,却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更加软绵绵的。   孟行之记得她有早起睡前都喝牛乳的习惯,今晚又喝了酒,特意让酒店的人送了杯加热的牛乳给她。   沈晗黛喝完也不说话,又继续用那双眼睛茫然又懵懂的望着他。   孟行之看的可爱,逗她玩,“再喝一口?”   沈晗黛这次听话的把整杯牛乳都喝了下去,喝完后唇瓣边多了一抹奶白色的水迹,挂在她小巧的唇上,晶莹的唇色都变得浓稠。   孟行之见了,眸中的笑不自觉的敛了t几分,显得有些深沉。   他抬手探向沈晗黛唇边,想为她擦拭掉那点奶渍,她却忽然伸手抱住孟行之的胳膊,含含糊糊的开口:“他们说我是狐媚子……”   孟行之眉骨微动,似是没听清,“什么?”   沈晗黛冲男人委屈的仰起小脸,“就是狐狸精。”   难怪会在宴会厅当着众人的面,又是要坐在孟行之的腿上,又是娇滴滴的撒娇要孟行之哄睡觉。   孟行之抚开她遮脸的乌发,入手如上好的缎子,柔软到人的心里。   他故意不把话说破,顺着女孩的话问:“然后呢?”   “然后我想让他们知道我有uncle.”沈晗黛视线涣散的厉害,瞳孔里水光漫漫,媚眼如丝,“他们就不敢再说我了……”   借孟先生的势威慑在场的人,让旁人再不敢说她的闲言碎语。   这样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在“利用”对方,但“利用”孟行之的人是沈晗黛,让孟行之心中生不出半点的不满。   女孩子的小手段,小心思。   孟行之轻轻的嗯了声,没再讲话。   但沈晗黛内心却止不住的冒出愧疚和茫然的情绪,愧疚是因为她又借了孟先生的名声满足自己,茫然是因为如果她身边以后没有孟先生,是不是她在那些外人眼里依旧是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金丝雀”?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什么好的情绪。   沈晗黛将孟行之的手臂抱的更紧,“uncle,我不是狐媚子……”   孟行之将她搂在怀里,“以后都不会再有人说你是。”   “那是因为有uncle在。”沈晗黛在这一点上清楚的明白,“uncle如果不在了,在他们眼里我还是狐媚子……”   “那你就时时刻刻抓牢我。”孟行之低声安抚,“像今晚一样把我当作你的登云梯,用我去震慑他们,让他们闭嘴。”   心甘情愿被她借势,被她“利用”。   心气高比苍穹的孟先生,也有落俗成凡夫的一日。   沈晗黛迟缓的脑子里,过了一会儿才消化男人话里的意思。   她呆愣的看着他,心底的愧疚和感动快要将她那颗心融化,“可是……可是我什么都给不了uncle……”   一味的向孟行之索取,她只会更加忏愧和不安。   孟行之捏着女孩下巴尖抬高,含情目直勾勾的盯着她,“你不用给,我会自己来取。”   沈晗黛茫然,“怎么取?”   话音刚落,男人的吻便铺天盖地的将沈晗黛笼罩。   不像前两次一样带着疾风骤雨一般的侵略,孟行之吻的极轻极浅,将她唇瓣那点沾着的奶渍吻掉,一股浓醇的奶味在男人的唇齿之间散开。   孟行之声线更沉:“一嘴奶味。”   沈晗黛被吻的迷迷糊糊,乍一听见这句话,眉心微微蹙着,“是uncle要喂我的……”   怎么现在还怪她奶味重。   孟行之闻言,眸中的琥珀绿色变得更深了几分,口吻似训诫又似宠溺:“你是娇的很了。”   一句重话都说不得。   沈晗黛嘟起唇,还要回嘴,又被男人衔住唇瓣。   这次的力道比刚才重,孟行之好像要惩罚她的不乖,故意轻咬着她的唇瓣。她两张唇柔软又敏感,哪里经得起男人这样磨,疼却是不疼,只是泛出的那酥酥麻麻的电流般的痒意,让她受不住的软下腰,想要抓着孟行之获得一点倚靠,却不小心把他松垮的领带一把扯了下来,露出衬衫后敞开的胸线与肌理线条。   孟先生不仅有张得天独厚的英俊脸庞,还有一副极具男性荷尔蒙力量美感的身体。   沈晗黛脸颊烫的厉害,想要偏头躲闪眼前的男性诱惑,却被孟行之误以为她在抗拒自己的吻,腰肢被用力压进他怀里,女孩的双手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乖点。”吻的间隙,孟行之哑声对她说。   沈晗黛被男人搂的严丝合缝,他高大身躯像一张网,将她笼罩遮挡,遮住她天光视线,盖住她嗅觉味道,让她视野里只有他一人,鼻息里只有他身上的气息。   还是那股海洋香,但比平时的清冽更加醇厚悠长,和屋内的龙涎香混在一处,让沈晗黛仿佛一脚踏空跌入他的海他的渊,五感都被他蛊惑侵蚀,染上了情欲的艳红。   怀中的女孩已经被吻到全身乏力,只能靠在孟行之的怀里喘息。平时进行到这里,孟先生该克制的收手,可今夜他好像有些不一样。   沈晗黛鬓间的紫宝石珊瑚发饰被孟行之取下,他修长五指顺着她鬓发进入,指腹贴着她头皮摩挲,吻却顺着她唇瓣一路下滑。   女孩柔软下巴尖被男人轻咬了下,她不满的轻哼了一声,孟行之却没有因此停留,吻上她细长的侧颈,带着一点吮吸的力度,留下连串的暧昧红痕。   沈晗黛又痒又酥麻,控制不住的把身子往后缩,柔声喊他:“uncle……”   这是受不住叫停的意思。   可她后缩,孟行之便往前追逐,两人一齐跌落进身后的大床,沈晗黛被男人的重量压的娇哼,“重。”   孟行之从女孩的脖子里抬起头,眸子里印着她红潮满面的娇颜,声线里的气息带着丝微喘,“重也忍着。”   男人嘴里虽说着强硬的重话,却终究还是给了女孩喘息的时间。   沈晗黛按着胸口张大了唇瓣急促的喘着,发丝如云烟般铺在被子上,挂在肩头的礼服裙早在刚才那阵肆意中滑落到臂弯,那条明显的雪白沟壑,顺着她喘息的弧度,明目张胆的暴露在男人的视野里。   孟行之长睫又垂低几分,好似刻意压着眼底那股翻涌的燥意。   女孩年纪虽然不大,但身材却早已凹凸有致,身上这条浅紫色的鱼尾裙又是他亲手挑选,现在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挂在她身上,活色生香的很。   孟行之单手脱了西装外套,扔到床尾,像是在赞叹眼前的美景,语调缓缓带着慵懒,“小狐狸精……”   沈晗黛被这声“小狐狸精”叫的脑袋一懵,那双媚意横生的湿红狐狸眼里显露出与之相反的怯怯和懵懂。   她有些委屈了,“我不是狐狸精……”   孟行之身上只剩一件墨色的衬衫,他俯身凑近女孩,骨节分明的手顺着她细致腰线一路抚着,“哪里不是?”   沈晗黛又痒又麻,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哪、哪里都、不是。”   “我看你哪里都是。”孟行之凑到女孩耳边,衔住她熟透了红色耳垂轻咬,沙哑着声说:“哪里都媚的很。”   敏感的耳朵被男人掌控,沈晗黛感觉自己的听觉都变得失了真,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无法感知,只听得见暧昧的水啧声和吞含声在耳边一会儿轻一会儿重。   未经情事的女孩哪里经受得了这样的对待,体内好像有一股比电流更急更热的感觉从她身体内冒了出来。   这感觉让沈晗黛太过陌生,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双手抱着男人的脖子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   孟行之一顿,双手箍住女孩的腰将她才床上抱起,按在他的小腹上坐好。   他克制着心底那股躁动,耐着性子问她:“怎么了?”   才几秒钟的时间,沈晗黛眼眸里就噙满了泪,“uncle,我感觉好奇怪。”   孟行之直勾勾盯着她那双媚眼里要掉不掉的泪,心里生出些暗昧念头,嘴里却仍是一副让人极安心的年长者口吻:“什么地方奇怪?”   沈晗黛羞的无法言说,浓卷的睫羞赧的颤动,沾了泪珠变得湿漉漉,泪珠滴到孟行之裸露的胸口。   孟行之却像是意识到了她的异样,盯着的女孩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唇边勾起个上翘的带笑弧度,故意学着她说话,轻声对她说:“我也和你一样奇怪。”   沈晗黛困惑的含泪,“……真的吗?”   “感觉不到吗?”   女孩乖巧摇头。   孟行之长臂往下,探入浅紫色的鱼尾裙摆,指尖快速的掠过细腻如羊脂玉的长腿,单手握住她腰肢将她整个人往上掂了掂,再将她重新放回原位时,那层轻薄的鱼尾裙已经被撇开,盖到了男人的西装裤上。   沈晗黛两条白皙小腿暴露在外,她还愣着,听见孟行之低笑着问她:“感觉到了吗?”   没有轻薄裙摆的遮挡,她坐在他坚实的小腹上。   那贪婪的热意好似一条缠人的火蛇,缠上女孩娇嫩的肌肤。   @无限好文t,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晗黛眼里的泪珠滞住,整个身子都僵住。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男人口中的奇怪是哪里奇怪,而她的奇怪又是哪里奇怪。   他们身体相贴的地方有着一样的奇怪。   孟行之目不转睛的审视着沈晗黛,见她那张本就酡红的脸在一瞬间蔓延过耳后和脖子锁骨,整个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浮上了一层艳丽的红。   看的男人晃了眼。   那些要逗弄女孩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孟行之像是被这红惑了神,手指勾住她挂在臂弯上要完全垂下的领,“要吗?”   男人仍克制着,踩着禁忌的防线理智询问她。   可沈晗黛却还僵着,连呼吸都屏住,害怕自己的一点反应引出那些她无法应对的画面。   孟行之却勾着她那点纤细的领下拉,让她整个人落进他胸膛,“冇胆鬼。”   沈晗黛撑着男人胸膛抬起半身,手指在发颤,呜咽委屈:“……我才不是。”   孟行之食指轻点薄唇,明明是轻佻动作,他却做的极有上位者的气势,“吻上来。”   不是冇胆鬼,就做给他看。   沈晗黛像是着了孟先生的魔,当真就大着胆子吻了上去。男人不动如山,由着她不得章法的kiss,想学着男人将柔软舌尖抵入他唇齿间,却每到关键时刻又临阵逃脱的缩了回去。   欲情故纵,欲拒还迎。   理智克制如孟先生,也被沈晗黛这样的吻法搅的乱了心神。   在沈晗黛再一次试探着又要溜走的时候,孟行之及时缠住她不让她逃走,大掌按住她哆嗦的肩头,指腹在她瓷白肌肤上烙下指纹。   更热了,也更烫了。   清凉宁和的海水变成的沸腾滚烫的海流,沈晗黛不是孟行之的对手,她逃不出他的洋流。   这吻缠绵的好似没有尽头,男人用着将她生吞活剥似的力度与情感,沈晗黛已经被彻底掌控。   鱼尾裙摆堆在纤腰处,墨色衬衫被女孩紧攥在手中。   沈晗黛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昏黄的颜色在她视野里摇晃,她像睁开眼费力看清,所有的注意力却不受控的被下方的感觉抢夺去。   女孩的脚上只穿了一只高跟鞋,另一只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露在外面的那只脚背情难自已的弓起,白嫩的脚趾蜷缩泛出粉红颜色。   沈晗黛将墨色衬衫都抓的起了皱,嘴里克制不住的叫他:“uncle……”   女孩温柔的嗓音此刻是从未有过的语气,又娇又媚,好似要酥到男人骨子里。   可孟行之却没有回应和从前一样的回应她,她那混沌的脑子里便只剩下委屈,又娇声哭了出来,“uncle……”   殊不知,在这样的氛围下喊“uncle”只会让男人更想用力的作弄她。   但孟行之终究是软了心,拉过她一条腿,粗喘着仰起头看她,“……还说不是小狐狸精?”   沈晗黛泪眼朦胧的看向孟行之,见他那张薄唇边还残留着一丝水光,她羞的将脸埋进他脱下来的衬衫里,“不是小狐狸精。”   孟行之却被她这幅娇憨羞赧神态取悦到了极点。他从沈晗黛手里扯下那件被她捏的满是皱纹的衬衫扔到床尾,俯身捧起她的脸颊,轻吻她的唇。   沈晗黛难为情的要躲开,孟行之已经率先抬起头,含笑启唇:“不是小狐狸精。”   水线从两唇之间连起又断开,沈晗黛被这一幕羞的欲哭无泪,语无伦次道:“……那是什么嘛?”   孟行之轻笑着又在她微红鼻尖烙下一吻,嗓音醇厚的似极有味道的陈酿,只听便让人觉得好像已经微醺,对沈晗黛道:“是darling……” 第51章 Darling   “darling,darling!”   穿着红色礼服裙的绝色女星,站在耀眼的舞台上,冲着下发观众席上的小女孩张开手,“到妈咪这里来!”   小小的沈晗黛瞬间喜笑颜开,费力的从椅子上爬下来,提着公主裙摆快步跑向舞台,稚声稚气的喊:“妈咪,妈咪……”   她踩上舞台的台阶,可对于大人来说能够轻松跨越的台阶,对她一个小孩子来说爬的实在困难。可她想赶到妈咪的身边去,于是她放弃自己漂亮的公主裙,也不管会不会变脏,她用上双手攀爬高高的台阶。   可是这个台阶好像永远都爬不完,不管她怎么爬她都上不了舞台,到不了妈咪的身边去。   她急的哭出来,舞台上的灯光也跟着变暗,再亮起时,穿着红色礼服裙的绝色女星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   女人坐在放满水的浴缸里,她形如枯槁,双眼黯淡的看着守在门边怯怯看着她的小女孩。   她努力的对小女孩扯出一个笑容,说:“darling,妈咪觉得好累想睡一觉,你先回房间好不好啊?”   小女孩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听话的转身离开。她走出了妈咪的房间,门在她背后无声的合上,女人压抑的痛哭声被彻底阻隔在那扇门之后。   沈晗黛从梦里惊醒,她惊恐的睁着眼望着上方的天花板,眼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落满了她的脸。   她攥紧身上的被子急促的呼吸,泪珠顺着她眼尾滚进枕头里,浑身都克制不住的发抖。   孟行之睡眠浅,女孩一点细微的动静就将他唤醒。   他长睫掀起,看见沈晗黛梨花带雨的小脸,眼里全是害怕和惊惧。他长臂一伸,握住女孩纤薄肩头拉进怀里,声线里还带着刚苏醒时的一点沙哑,语气却是极柔和的:“做噩梦了?”   男人的问询让沈晗黛从自己的情绪里抽离,她含泪的望着他,松开紧咬的下唇,断续的抽泣声在卧室里响了起来。   孟行之撩开沈晗黛的发丝,掌心贴在她柔软的后颈处,温柔的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抚慰,哄着她:“乖。”   沈晗黛在男人耐心的哄慰下,渐渐不再哭。   她蜷缩着身子,想把自己缩进孟行之的怀里。   孟行之察觉到她稚气的举动,失笑道:“再缩也变不成小bb。”   沈晗黛被戳穿,脸上一热,不好意思再往男人怀里钻。   孟行之却再次主动将手臂环过她的腰,把她的身子按进胸膛,“不哭了?”   沈晗黛乖巧的靠在孟行之怀里,用带着哭后的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床被子下,男人与女孩的身躯紧密的相贴。沈晗黛感受到孟行之身上传来的体温,温暖的让她忍不住想把头在他胸膛上蹭蹭,意料之外的没有感受到衣服的阻隔,只有肌肤与肌肤触碰所产生亲密无间的触感。   这样的触感让沈晗黛呆了呆,她从孟行之怀里爬起来坐好,把盖在他们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这才发现孟行之裸着上身,而她自己身上也只裹了件酒店的真丝睡袍。   “不睡了?”   腰被男人握住,沈晗黛垂眸一看,瞧见他胸膛的肌理线条,几缕深棕色的狼尾发慵懒的垂在他脖颈边,象征着男性特征的喉结随着他说话时的动作上下滑动,而他此时又正用那双琥珀绿的含情眼,目不转睛的注视她。   孟先生清晨苏醒时的睡颜,性感迷人的有些致命。   昨夜那些荒唐的旖旎画面在沈晗黛脑海里纷至沓来,她双颊瞬间烧起来,窘迫的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孟行之坐起来,被子从他身上一路下滑到小腹,露出线条分明的腹肌以及腹下被遮住的人鱼线。   他好似还没察觉到女孩的羞赧,搂着沈晗黛靠在床头,用指腹擦掉她脸颊上的泪痕,“哭的跟个小花猫一样。”   沈晗黛羞怯,“没有……”   “昨晚也哭,早上起来也哭。”孟行之语调缓缓,尾音都带着慵懒,“是不是水做的?”   男人提起昨晚,沈晗黛羞涩的想要将自己埋起来,“……才不是。”   小女孩不禁逗,连耳朵尖都变得红艳艳。   “怎么不是?”孟行之轻笑了一声,“要不是换了张新床单,我和你都要睡一晚上湿的。”   沈晗黛还没领悟孟行之话里的深意,下意识的往他们身下的床单看了眼,和被子枕套的确不是一个颜色,明显是新换的。   孟先生昨夜对沈晗黛做的那些大胆行径又再次浮现,沈晗黛面红耳赤,羞到眼睛里都又溢出了泪,“uncle欺负人……”   孟行之眉梢轻挑,“欺负你什么了?”   沈晗黛怎么好t意思将男人做的事从嘴里讲出来,她委屈的不行,想要从孟行之怀里钻出去被他用了点力按回胸膛。   孟行之垂首,唇贴着女孩红透了的耳朵低声问:“不舒服吗?”   小女孩未经人事,这些暧昧的字眼对她来说就像一剂致命的羞耻剂,光是回想起来就羞涩的难以自持,哪里还敢去深切回味男人口中的舒不舒服。   孟行之欣赏着女孩那张红透了的娇颜,心情颇好的摸了摸她的脸颊,“看来黛黛很舒服。”   沈晗黛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又羞又恼的反驳,“不舒服,不舒服……”   她还故意说了两遍,可她声音是温柔挂的,现在又带着点哭腔,听到男人耳朵里娇的很。   孟行之的大掌顺着女孩纤细腰线下滑,来到被单薄的真丝睡袍包裹的腿根,“那一定是我昨晚没做好,现在需要再做一次弥补。”   沈晗黛眼睫一颤,泪珠砸到裙摆上,吓的抱着男人手臂撒娇,“uncle不要做,我昨天晚上舒服很舒服……”   孟行之没想真的逗弄哭她,但看着她哭着撒娇的样子又实在媚的很,笑着抱住她,“不经逗。”   沈晗黛抽抽噎噎,被男人抱着的感觉又实在太好,她情不自禁的在孟行之怀里多依偎了会儿,视线却在这时不经意的扫到床下。   皱成一团的墨色衬衫下压着一条白色的花边内裤,成熟男人的款与少女款式重叠在一处给人引来无限暧昧遐想。   再旁边是那条浅紫色的鱼尾裙礼服,是极精致高贵的款式,此刻却和紫色的胸衣一起和男人的西装外套缩在角落里。   沈晗黛身上穿着件v领的真丝睡袍,酒店的款式不合身,仅靠一条腰带束在她腰上固定,她穿着本来就有些宽大,经过刚才那几下,腰带早就有些松动,下摆也上卷到了她大腿根处,而她此刻还侧坐孟行之的小腹上。   沈晗黛一手抓着胸口的领,一手扯着下摆想从男人身上起来,男人却还没抱够她,将她按住不给动,“怎么了?”   沈晗黛咬了咬唇,极难的开口:“胸衣还有……都在地上……”   孟行之顺着女孩目光往地上扫了眼,看见那几件昨夜他亲手脱下来的女孩私密衣物,淡声说:“都湿透了。”   沈晗黛含羞带怯的看孟行之一眼,想要说些什么缓解自己此刻的羞涩,可除了面目潮红外她羞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得紧紧抓住自己身上那件真丝睡袍,奢望自己在男人眼中还有一点可以遮羞的余地。   可真丝面料本就单薄又贴身,穿在女孩身上除了将她出落的极好的身形曲线印出来外,根本遮不住她胸脯圆润的弧度风光。   女孩极力想遮掩的那些漂亮风景,早就被男人尽收眼底。   孟行之好笑的看着沈晗黛一副紧张到极点的模样,慢悠悠道:“你觉得,昨晚是谁给你脱的衣服?”   沈晗黛无力的动了动唇想要说点什么,孟行之又接着道:“又是谁在做完之后给你洗了澡,换了身上的睡袍?”   男人伸出修长食指,用指尖点了点她护在胸口的手背上,带着几分从容的紧逼:“是谁?”   沈晗黛哑口无言,女孩那些难以启齿的羞耻都被孟先生挑破到了明面,她有一种自己在孟先生面前变得浑身赤裸的感觉。   女孩反驳不了他,只能用那双湿漉漉的狐狸眼怯怯的看着男人,“是uncle……”   她这副模样实在太乖,孟行之感觉昨夜体内未曾疏解的躁意又被她勾了出来。   但仅是昨晚那点亲密接触便能让沈晗黛羞涩成现在这个模样,他若自顾自的跨过那条禁忌线将她拉的更深,她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孟行之克制着抚摸她娇艳欲滴的脸颊,好似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安抚他体内的蠢蠢欲动。   “黛黛。”孟行之压着嗓亲昵唤沈晗黛叠字名,“快点长大。”   沈晗黛眼神尚且懵懂,但她好像听懂了孟先生语气里的克制与隐忍,还有几分她难以理解的情动与深情。   她脑海里情难自已的浮现出昨夜,他伏在她身上拥着她,吻她鼻尖,缱绻的叫她那个被她自己都快遗忘的英文名。   那样温柔似水的孟先生,女孩难以抗拒。   沈晗黛把脸颊贴在孟行之宽大的掌心里,主动的轻蹭,“长大了uncle就会一直叫我darling嘛……”   孟行之微顿,只笑却不答,再次收拢臂弯将女孩拉进胸膛,温柔的搂抱着。   男人不说话,女孩却好似能懵懂的感觉到他这个怀抱的含义。   不含任何的情欲、暧昧,孟先生只是纯粹的想要拥沈晗黛入怀。   孟行之在抱沈晗黛。   胸膛相贴,他们的呼吸好像都在同一频率上,连心跳的节奏都在向对方靠近。   沈晗黛难以形容这样的感觉,眼神里都充斥着清澈与困惑,她懵懂的向男人提问:“uncle,爱是什么啊?”   孟行之温声与她讲:“爱是,脸颊贴脸颊,情话对情话。”   沈晗黛从孟行之怀里仰起脸,仍是困惑的神色。   孟行之问她:“不明白吗?”   沈晗黛点头又摇头。   爱情是所有感情中最缺乏安全感的情感,她做不到理解与参透,也不想去探究它其中,有多少让人痴迷的成份。   可若让她领略爱情滋味的对象是孟先生,沈晗黛好像想要尝试着去触碰、去理解,让世间人都为之折腰的情与爱。   “没关系。”孟行之并不催促她,“我们不用着急。”   爱是脸颊贴脸颊,情话对情话;是亲热的,含糊的;教人沉迷到难以自拔的。   哪怕所爱之人尚且懵懂青涩,他亦会用爱的方式去耐心的告诉她、引领她、教导她。   所以爱是:亲爱的,达令。费尔南多先生愿同你一起,领悟他所爱的情感与真谛。 第52章 Darling   大二下学期末,港岛进入夏季,空气里都夹杂着一丝热息。   专业课陆陆续续结课,Miss在课堂下留下一句祝大家期末考试“goodlucky”,便提着包慢悠悠的走出课堂。   课上的男同学三五成群的走到沈晗黛桌前,兴冲冲的发问:“今晚葡萄牙对荷兰,强队对决,你主持的绿茵之夜会出一期讲解吗?”   沈晗黛收好书包后,笑着回答他们:“会的。”   她主持的节目自播出开始收视率和关注度一直都很高,登过体育报刊,还被同校的老师拿出来给大一新生当了案例在课上讲解。   国际足球赛事在男性群体中有极高的人气,无论老少几乎都会守着电视直播等待着节目的播出,而作为这档节目的主持人,沈晗黛在男性群体中积攒了不少的好感度。   男同学们围着沈晗黛问了一堆和足球相关的事情后,又开始把话题围绕在沈晗黛身上展开。   一旁的孙雯及时站出来,“好了,今天课都上完了,你们还有什么想聊的下次再来!”   她在学校以沈晗黛的经纪人自居,尤其是沈晗黛最近名气越来越高,许多想要试图胡搅蛮缠的人都被孙雯拦了下来。   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学,孙雯把话讲的这么直白,这群男同学都各怀心思,也不好再继续留下来围着沈晗黛聊天,讪讪的离开了。   孙雯挽着沈晗黛胳膊一起出教室,她边走边叹气:“黛黛,我这个经纪人在学校里可不好当,又要替你挡狂热粉丝,还要帮你赶桃花,我可太难做了。”   沈晗黛拍了拍孙雯的胳膊安抚,“辛苦你了,孙经纪。”   “唉,你要是谈个男友就好了,那些男仔就会有自知之明不再敢向你献殷勤了……”   沈晗黛闻言,理挎包带子的手一顿。   孙雯又马上反驳自己:“不行不行!你现在也算是公众人物了,事业才刚起步怎么可以拍拖?还是走清纯玉女单身人设更好……”   沈晗黛也不知道自己该用怎么样的语气回,“我又不是偶像明星。”   “电视主持人也是大众眼里的明星啊!”孙雯说的头头是道,“而且主持节目比拍戏唱歌都严肃的多,电视台的领导肯定会把你们个人的作风问题抓的更严!”   沈晗黛无法反驳,一路听着孙雯在她耳边念叨观众最讨厌公众人物做的禁忌事项,走到校门口的t时候,她们看见戴着口罩的邵洁,从另一栋教学楼里出来,怀里抱着一叠资料,看样子是回校来拿期末复习材料的。   她们走到两条路交汇的路口,邵洁看见沈晗黛,没有主动上前来打招呼,只是眼神飘忽的点了点头,很快就转身走了。   “她怎么看见你连招呼都不打?”孙雯替沈晗黛抱不平。   沈晗黛看着邵洁走向一辆卡宴,她拉开副驾驶车门时,露出驾驶位里坐着的男人,像是黎靖。   邵洁很快上了车,关上车门升起了车窗,卡宴载着她扬长而去。   即便分手了,邵洁的经纪约还在鸿盛旗下,她和黎靖还有工作上的往来也是说的过去的。   所以沈晗黛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是她和邵洁最后一次见面。   “黛黛,你uncle今天没来接你吗?”孙雯的声音拉回了沈晗黛的思绪。   她回神,“他今天有事情,我没让他来接。”   孟先生要去医院复诊,沈晗黛本该一起陪同,但她今天课排的满又要去电视台录制新一期的节目,两个人时间对不上,孟先生怕耽误她学业,她怕耽误孟先生的复诊,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他们各自先去做好自己的事情。   “平时你uncle一有空就来接你,他是真的好宠你啊。”孙雯语带羡慕,“我要是有这样一个uncle我肯定天天黏着他……黛黛你是不是也特别黏他,离了他是不是都不习惯了?”   沈晗黛神情变得有些微妙,“哪有这么夸张?我都上大学了又不是幼稚园,怎么可能离了人就不习惯。”   “你是真独立……”   和孙雯分手从学校离开后,沈晗黛直接去了港城电视台。   节目虽然要到比赛结果出了才开始录,但沈晗黛要提前去审稿,还要顺便看一些预测赛事结果的新闻,心里好有个底。   吃过晚饭后,她坐在电视台的化妆间一边让化妆师弄妆造,一边戴着耳机听世界杯的新闻。   服装师和助理又拉了一排衣裙从门口进来,给沈晗黛准备接下来要上镜的衣服。   沈晗黛从中瞥见球服,摘下一只耳机后问道:“上镜可以穿参赛代表队的球衣吗?”   服装师点头,“可以,我们虽然是电视节目,但主要还是为了服务和娱乐广大观众为主,不用像财经法治那些节目主持人一样每天穿的那么严肃。”   沈晗黛若有所思,弯着唇角笑闻:“可以帮我准备一件葡萄牙的球衣吗?我想在决赛那天的节目录制上穿。”   “沈小姐就这么笃定葡萄牙能踢进决赛?要不然我再准备几件阿根廷和巴西的?”   “只要葡萄牙的就可以了。”沈晗黛笑意盈盈,“我压葡萄牙赢。”   服装师转头吩咐助理,让对方记下了。   沈晗黛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孟先生应该已经结束复诊了,她想打个电话问问,又担心自己冒昧,改为发短信。   字刚打到一半,又有节目的工作人员抱着一个箱子走进来,笑着对她说:“晗黛,你的粉丝给你寄信来了。”   沈晗黛放下手机,惊讶的接过对方递来的箱子,里面堆满了各色各样的信件,“全是给我的?”   “是啊!你现在可是港圈新生代里最受瞩目的新星呀……”   沈晗黛知道自己的确因为《绿茵之夜》有了一点名气,但她没想到居然会真的收到喜欢她的观众们的来信。   她把箱子放在化妆台上,小心的拿起其中一封拆开,写的简体字,是一封从内地寄来的。   沈晗黛仔细的看完又重新折好放进信封里,又连拆了几封,几乎都写着喜欢她的节目和声音还有主持风格,因为看她的节目带来了快乐。   沈晗黛感觉自己的心情都因为观众的来信都变得雀跃起来,又拿出一封拆开,有些奇怪的是这一封既没有贴邮票,也没有写地址。   她展开信纸,纯白的底色上只有一句话——   【你同你媽咪一樣咁靓】   沈晗黛脸上霎时血色尽失,她慌乱的将这张信纸揉成一团,连同信封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化妆师看她表情不对,“怎么了?”   沈晗黛咽了咽喉,手指抓紧衣摆,“骚扰信……”   化妆师嫌恶的一脚把垃圾桶踢远,“一些金鱼佬最在爱写一些咸湿的信骚扰年轻的靓女,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晗黛点了点头,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了心情,但剩下的信件她不敢再继续拆了。   里斯本凌晨传来最新比赛结果,葡萄牙2比1险胜荷兰,顺利挺进半决赛。   沈晗黛录完最新一期节目已经将近四点,卸了妆换回自己的衣服后,感觉自己已经头重脚轻。   她拿起手机,一条未读的短信出现在通知栏,她点开。   【uncle:我在楼下等你】   沈晗黛的睡意一下子醒了大半,提着包坐电梯到一楼,小跑出电视台大楼,果然看见那辆慧影等在熟悉的位置。   “uncle,你真的不用来接我的。”沈晗黛熟练的坐上副驾驶,语气里满是自责,“我现在的时间太晚了,你每次来接我我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孟行之却反问她:“我不来接你,谁来接你?”   “我不用人接,我可以自己打车的。”   “你一个妹仔深夜打车我不放心。”   沈晗黛心口一怔,在这座港岛里,会担心沈晗黛深夜独自打车不安全的,恐怕除了孟先生,再难找出第二个人。   时值凌晨,道路上除了还在赶夜班的的士,车辆寥寥无几。   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像是看出沈晗黛的困倦,车速比平时开的要快些,但仍旧开的极为平稳。   沈晗黛歪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沿途过海港街道,路灯落下的光影透过车窗,不停的在男人面孔上轮转。   绝佳的光影人像画,是顶尖的摄影师也难以构造出的灯光美学。   让沈晗黛不由得看的入迷,无端的想起和孟先生初遇之时,她腆着脸坐上他的车黏着他。   但那时的他还是健康无损的,不用坐轮椅,也不用拄手杖。   “uncle,今天你去复诊,医生怎么说?”   孟行之简短道:“说我恢复的不错。”   “真的吗?”沈晗黛眼睛一亮,“那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完全好啊?”   “今年内应该差不多了。”孟行之宽她心,“不用担心。”   这个答案让沈晗黛的困倦都消散,她不自觉的抿唇笑起来,“太好了……”   孟行之从后视镜里看到女孩的笑靥,连眼睛笑的弯成了月牙弧度。   他今天从医生嘴里得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欣喜的情绪流露,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的方向发展,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惊喜可言。   但现在看见沈晗黛因为这个消息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孟行之似乎也被她的笑容感染,沉寂的心湖亦因为她泛起了涟漪。   “什么时候期末考?”男人问。   沈晗黛笑逐颜开的说:“两周后。”   “考完同我回澳区?”孟行之顿了顿,“过暑假。”   沈晗黛眼中的笑意一滞,睫毛不自觉的颤了颤,没有立刻点头答应。   她上次是以那么狼狈的模样从孟公馆落荒而逃,除了孟先生外,没有和孟公馆的任何一个人礼貌的道别。还有孟先生的堂弟,那位对沈晗黛成见很深的孟二公子孟愈成,如果再会孟公馆见到他们,沈晗黛不知道该以什么面貌去面对。   车内一时安静,女孩的不安遏制不在的发散。   孟行之敏锐的察觉到,抵达浅水湾别墅,将车开进车库熄了火,车灯紧跟着灭了,车库的光线变得黯淡下来。   在这样的昏暗里,沈晗黛的不安剧增,一只宽大的手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孟行之说:“我在你身边,你还是会觉得不安吗?”   女孩纤细的手被男人的掌心轻易包裹,孟先生在用他的行动,将安全感三个字具象化呈现在沈晗黛的面前。   受自小成长环境的影响,她有颗敏感纤细的心,一点点不确定的风吹草动就能将她逼退,缩进自己的小世界里,无论别人在外面怎么敲门,她都再难以打开那扇心门。   可现在握着她手的是孟先生,是uncle,是孟行之。   他说,沈晗黛你在我身边,还是会觉得不安吗?   沈晗黛听见自己的心在说:不会。   不会不安,只会难以克制的像孙雯所说的,想天天黏着他,和他在一起。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有过想要把自己所有的情感和脆弱,放纵的交到一个男人手里的时刻。   好像对他早就已经t不止是钟意了,是她既胆怯又渴望的依恋和依赖。   沈晗黛动了动唇,嗓子眼里涌出的涩意让她说不出一个字。   孟行之却好像能将沈晗黛的一切都看穿,那么是深埋在她心底的那些连她自己都讲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逃不过他的眼。   “同我回澳区过暑假。”男人用着陈述的口吻再复述一遍。   沈晗黛点不了头,也难以拒绝。   于是孟行之替她做决定,向她倾身而来,抱她满怀,轻嗅女孩身上散发出的柔媚香气。   他嗓音沉缓:“陪我过生日。”   裹挟着男人身上独有气息的轻吻,在昏暗里落到沈晗黛的眉心。   她伸手轻轻抓着孟行之胸前的衣料,用声音掩盖心跳,“……uncle要过生日了吗?”   “嗯。”   “uncle想要我送什么生日礼物呢?”   孟行之意味难寻的低笑了声,“我想要什么你都送?”   沈晗黛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uncle.”   他待她太好,她也想尽她所能的回报孟先生。   孟行之却说:“想好了再说。”   “我不用想。”沈晗黛语气认真,“我对uncle很大方。”   换来孟先生难得的一声哂笑,随即沈晗黛边感觉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很好,记得你说的话。”   “我会记得。”沈晗黛还要再问,“uncle到底想要什么生日礼物?”问到了她也好提前准备。   孟行之食指轻点她唇瓣,做噤声手势,“提前讲出来,就没有惊喜了。”   可是不提前讲,沈晗黛又怎么准备?   她困惑的神情落入孟行之的眼,男人淡笑不语。   这学期所有的课程结课,接下来的两周沈晗黛不用再频繁的在学校和电视台两头跑,除了需要考试外,她几乎都待在浅水湾的别墅里复习和备稿。   孟先生来港这段时间似乎打定了两耳不闻窗外事,静心养腿伤,推了许多公务和社交宴。   而沈晗黛有时能提前做完自己的事情,陪着孟先生一起在放映厅里看世界杯赛事,聊到许多足球内行的事情时,她发现孟先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加专业。   这让沈晗黛不禁想到他在澳区时指挥华臻俱乐部赢下的那场比赛,不仅专业,洞察力还强悍到让人瞠目结舌。   于是她忍不住问:“uncle当时为什么没走职业足球运动员这条路?”   孟行之端起伏特加拿在手中,没喝,视线似有若无的落在银幕上那片开阔的绿茵草坪上。   里面意气风发的外籍足球运动员,此刻正在和队友并肩作战,挥洒青春与汗水。   他那双琥珀绿眸在这一刹那,好像也被这片景象映的加深了色泽,如同一片澄澈的玻璃色海域,里面流淌着自由的颜色。   “因为,玩物丧志。”   孟行之轻飘飘的落下这几个字,落进沈晗黛的耳朵里却觉得极其沉重。   孟先生的特助林子豪说,孟先生当初离进国家队只差临门一脚了。   他彼时不过也是十几岁的少年人,普通人家的男孩子能有这样的成绩,父母亲朋恐怕恨不得烧高香敬神佛,喜笑颜开的将他高高捧着。   可他出生在孟家,换来的只有“玩物丧志”四个字。   在外人看来高不可攀,艳羡无比的孟氏家族,对孟行之来说却是生生将他所逐梦想路封闭的枷锁。   孟行之轻抿了一口杯中酒,指腹拭去女孩眼睫上挂着的泪珠,将她搂紧,平淡的同她讲:“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真正做到随心所欲的活着。”   孟先生也不行。   沈晗黛安静的缩在男人怀里,用手臂紧紧回抱着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跨越时光的阻碍,给那一年因为家人而丢了梦想的孟行之,一点点的安慰。   最后一科期末考试考完的那天,港岛是个晴日。   沈晗黛起身交卷,扫了眼最后一排的角落位,还是空着的。   邵洁缺考了,不止这一门考试没有参加,此前所有的考试她也都没有来。   孙雯追在她身后一起交卷,跟着一起出考场,长舒一口气道:“终于考完了,可以放暑假了……”   沈晗黛从邵洁的事情里抽回思绪,她现在正值上升期,最近影院又有她的影片在上映,或许通告太多没有时间来维系学业,也是可以理解的。   “黛黛,你暑假准备怎么过啊?”   “去澳区过。”   “又去澳区干什么?”   “过暑假啊。”   孙雯担心她,“你的节目不是还没录完吗?你去澳区了节目怎么办?”   “接下来的比赛没有几场了,到时候我再赶回来录制就可以了。”   她们边走边聊各自的暑假安排,看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生被一群人簇拥而过,身后的人还给她拉起了横幅,写着“预祝港姐冠军赵美娜比赛顺利”。   孙雯连忙跟沈晗黛说:“是大四中文系的学姐,报名了今年的港姐比赛,才通过预赛就开始拉横幅预言自己要夺冠了……”   今年的香港小姐选美比赛撞上了四年一届的足球世界杯,热度和关注被后者抢走了不少,但作为本港居民乐于成见的赛事,依旧能在港圈乃至全国范围内引起一阵骚动。   “这个学姐虽然也很靓,但我感觉和你比起来差远了!”孙雯窃窃私语,“对了黛黛,你为什么不去参加选美啊?你妈咪当年那么漂亮,在她之后几届选出的港姐冠军和你妈咪根本没得比,你要是去参加夺冠肯定好轻松,然后再去参加世界小姐……”   “好了。”沈晗黛打住,“我做好我现在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   孙雯很是恨铁不成钢,她实在不明白沈晗黛,她明明可以在用脸这条赛道上一骑绝尘,却偏偏要去做还要靠实力吃饭的职业,太浪费她的漂亮脸蛋了。   赵美娜摇曳生姿的在同学的簇拥下一路走到学校大门,脸上洋溢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自信的女孩子总是耀眼夺目的,让沈晗黛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脑海里却不自觉的浮现出上世纪,只用一条红裙就征服了整座港岛男士那位女士的面容。   沈晗黛情绪难免受到了些影响,孙雯却摇了摇她胳膊,“黛黛,你uncle又来接你放学了!”   沈晗黛抬眼一看,看见那辆熟悉的深蓝色劳斯莱斯,眼中的低落瞬间一扫而空。   她跟孙雯道完别后,便迫不及待的跑向那辆车。   车窗降下来,露出里面车主的真容。   男人唇畔噙了点似有所无的笑,对沈晗黛道:“回孟公馆了。” 第53章 Darling   上环,港澳码头。   天是碧空如洗,海水是湛蓝颜色,海面波光粼粼,一艘私人游艇停靠在港口,船身上绘有一个“Fernando”的英文名,彰显着游艇主人的身份。   深蓝色的慧影在岸边停下,港边等候的人恭敬的走到车边拉开车门,护顶迎下车里的年轻小姐。   沈晗黛仰头看向港口停靠的私人游艇,回头再看向从车里走出的男人,“uncle,我们坐这艘游艇吗?”   孟行之撑着手杖,缓步走向沈晗黛,守在一旁的下属们战战兢兢的思索着要不要主动去搀扶先生,那位沈小姐便跟一只小鸟似的向先生飞来,亲昵的挽住先生的手臂。   孟行之眉间神色难得温和,“还满意吗?”   沈晗黛和孟行之一起登上游艇,站在甲板上,海风将她青丝吹起,柔软的发丝飘拂到一旁男人的脸庞上,带起一阵似羽毛般柔软的痒意。   孟行之眼神微动,沈晗黛却已经将那缕发丝挽到耳后,回头笑着对他说:“满意,我还是第一次坐游艇去澳区!”   如今交通便利,港澳虽然隔着海,却不必再以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游轮作为主力的交通工具。即便是在港岛长大的沈晗黛,也很少有机会坐船。   今天借着孟先生的东风,能乘一次游艇,对沈晗黛来说算是很惊喜的体验。   她那双清澈的乌眸眼角眉梢都挂着笑,衬的脸娇俏又明艳,美的不可方物。   孟行之抬手轻抚她被海风吹乱的发丝,“这么开心?”   沈晗黛兴奋的点头。   游艇启航,缓缓提速离开港口,她双手扶着夹板的围栏,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艳羡,“uncle,你的游艇上面两层是什么啊?”   “二层是娱乐室和房间,三层是露天酒台和游泳池。”孟行之抬眸示意她,“上楼去看看?”   他要陪同沈晗黛一起上楼,被沈晗黛挽着胳膊先扶到夹板的沙发上坐下,“uncle才开了半小时的车,还是先坐下休息一会儿,我们之后再去看。”   有关孟t先生腿的细节,沈晗黛记的比孟先生本人还要清楚。   游艇上的侍者抱着一个花瓶走过来,摆在他们面前的桌上,“先生,沈小姐,需要喝点什么吗?”   沈晗黛被花瓶里的紫罗兰吸引了视线,浅紫色的花瓣上滚着点点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娇艳欲滴,柔媚的浅淡甜香随着海风,飘进她的鼻尖,连周围咸涩的海洋气息都变得清甜起来。   孟行之替沈晗黛做了决定,回头见她伸出纤细的指尖摆弄着花瓶里的紫罗兰,浅紫的颜色把她那双细腻似羊脂白玉的手都衬的有了几分暖艳颜色。   紫色果然是衬她的。   孟行之在旁安静的注视着沈晗黛,头一次发现在他这艘熟悉无比的游艇上,居然能有吸引住他视线的美妙风景。   侍者端来一壶大吉岭红茶,方糖杯和奶壶有序的陈列在桌上。   侍者一边为他们倒茶,一边说:“先生放在音乐室的萨克斯快半年了,需要拿出来看看吗?”   孟行之颔首,“拿出来吧。”   沈晗黛从紫罗兰上收回视线,端起面前的红茶要抿一口,被孟先生制止,“烫,再凉一会儿。”   她点点头,惬意的往沙发背后靠了靠,“uncle,我们要开多久才能到?”   “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那比坐车快呀。”沈晗黛小声喃喃,“我要是也有一辆游艇,以后去找uncle就不用再坐车了……”   孟行之听清她的低语,淡笑不语。   萨克斯被人拿了过来,孟行之接过后拿起方巾,开始亲自擦拭。   沈晗黛在旁边安静的看着,记起那个在玻璃花房的夜晚,孟先生吹了一首她从未听过的忧伤曲子,“uncle,那天晚上你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男人执着方巾的手在金色的管体上慢条斯理的游走,无比常见的一个擦拭动作,由他来亲自做,优雅的好似让人在欣赏一幕电影的慢镜头。   “没有名字。”孟行之声淡,“即兴吹的。”   他擦拭完,放下方巾试了几个音,随即看向沈晗黛。   沈晗黛会意,有些受宠若惊,“我可以点曲子吗?”   “想听什么?”   沈晗黛思索了一会儿,学古典乐器的都以奏古典乐为主,不屑流行乐。孟先生又是从小养尊处优,习得一身西方绅士作风派头,恐怕流行乐更是入不了他的眼。   她试探着说了一首,“水边的阿狄丽娜?”   孟行之听出女孩语气里的不确定,“你真的想听这首?”   沈晗黛欲言又止。   孟行之言简意赅:“讲。”   “《Myheartwillgoon》我想听。”沈晗黛快速的说,“就是泰坦尼克号里的那首曲子,中文叫我心永恒。”   孟行之闻言,眼神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沈晗黛还没来得及领悟孟先生眼神里的深意,萨克斯悠扬的曲音便在她耳畔响了起来,深情舒缓的前奏将沈晗黛霎时拉进了孟先生的音乐之中,无瑕再去想其他。   游艇在海面上行驶,海水是咸涩的,可紫罗兰花香将风中咸涩也变得甜蜜。   孟行之坐在沈晗黛身边,深棕色的尾发在日光下投出厚重侧影,落于他深邃面孔上,琥珀绿色的含情目微敛,长睫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   他似俊美神邸被世间情爱所沾染,心甘情愿为女孩吹着那首被誉为浪漫史诗的情爱歌曲。   沈晗黛也不知自己是看的入迷,还是听的失神,感受着海风沐浴着阳光,享受着眼前和耳畔的一切,名为“浪漫”的词汇,好像在这一刻得到了释义。   原来童话里令主角流连忘返,想要定格在某一瞬间的情节并非是虚构。   沈晗黛捧着脸颊凝视孟行之,亦开始贪念此刻的美好。   直到男人将整首曲子都吹奏完,她仍旧有些无法从刚才的画面里抽离,痴痴的向男人发问:“uncle,世界上真的会有人爱另一个人,胜过爱自己吗?”   孟行之眸子里印着女孩懵懂的面容,“人活于世,并非一定要拥有爱情。”   “但如果我有……”   孟行之顿了顿,凝视沈晗黛的眼眸里流露出掩不住的温情,却是没将接下来的话继续讲下去,而是放下萨克斯,将沈晗黛拉入怀中单臂抱住。   沈晗黛的脸贴到孟行之的心房处,她好像能听见他胸膛下心脏跳动的声音,怦、怦——   一下又一下,平稳有力,如同将她环抱的这汪海域一般,给她带来无限的宁和与安全感。   游艇在海上行驶,港口鸣笛声在长响,好似在诉说有情人之间那些未曾言明的缱绻情意。   他们在夕阳落幕之前,回到澳区,抵达了孟公馆。   孟坤提前到达,和钟伯以及孟公馆上下的佣人们,早早的在大门口等候。   沈晗黛从车上下来后,有些腼腆的跟在孟先生身后,还是钟伯率先跟她开口,和蔼的对她说:“沈小姐的房间,先生一直都有吩咐我们在打扫。”   沈晗黛心中触动,“谢谢。”   钟伯笑了笑,没再多说,迎着他们一路进公馆内。   刚进前厅,沈晗黛就听见楼梯上传来匆匆忙忙的跑步声,她仰头一看,见到一个穿着牛仔短裙的女孩从楼上跑下来,五官倒是生的精致漂亮,只是还是张没张开的娃娃脸。   她看到孟先生,脸色吓的瞬间惨白,脚上趿拉的拖鞋一滑,整个人眼看就要从楼梯上摔下来,“唉呀——”   孟坤手疾眼快的跑上前,稳稳的将她抱住,这才没有让她从楼梯上摔下来。   女孩紧抓着孟坤的胳膊,泛白的脸蛋上有一抹红晕浮现,孟坤却在下一秒立刻松手,女孩没站稳,又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   孟坤连退数步,对孟行之鞠躬道:“先生,我很抱歉。”   孟行之在他们两人身上各看了眼,摆了摆手,随后将目光落在捂着臀从地上站起来的女孩身上,“孟雅。”   孟雅连忙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恭敬的站好,解释道:“我本来是要在门口迎接大哥的,但是午觉睡的太久了,没来得及换衣服,不敢衣衫不整的见大哥……所以出来迟了,在大哥面前失礼了。”   钟伯走到孟行之身边低声说:“大少爷半月前从国外回来了,有意想让先生帮忙管教雅小姐。”   大少爷指的是孟行之的父亲,而面前的孟雅则是孟行之父亲再婚后生的女儿,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孟雅今年才16,兄妹二人年岁相差太大,以前也没有长时间共同生活在一起,所以兄妹亲缘十分淡薄。   孟行之对孟雅道:“明天就搬出去。”   孟先生发话,无人敢置喙。   沈晗黛跟在孟行之身后,路过孟雅身边时,看见她低着头满脸都写着不服气,却不敢多说一句反驳的话。   孟雅察觉到沈晗黛在看她,抬头剜了她一眼,颇有一股娇蛮的气势。   沈晗黛眨眨眼,无辜的收回视线,跟着孟行之一起上电梯。   孟坤要紧接着跟上去,孟雅飞快的张开双手挡在他面前,“大哥身边那个女孩是谁,为什么大哥能带她回孟公馆?”   孟坤想要将孟雅推开,但手刚要触碰孟雅的手臂,他又立刻缩了回来,似乎很不愿意和她有任何的肢体接触,“港城的沈晗黛小姐。”   孟雅眼珠转了转,“原来她就是那个把大哥迷的神魂颠倒的女人?长的是有几分姿色,但是大哥肯定不会娶……”   “雅小姐。”孟坤严肃打断她,“慎言。”   孟雅不服气的哼一声,“那你要帮我向大哥求情,凭什么那个沈小姐可以留在孟公馆,我就不能在孟公馆过暑假?”   她说完又望着孟坤的脸,语气比起刚才的蛮横,有了几分小女生的难为情,“我要留下来。”   “先生做了决定的事谁也挽回不了。”孟坤婉拒,“雅小姐还是早做准备离开吧。”   他说完也不再留在孟公馆,转身往外走,孟雅追着上去,“你去哪儿啊!”   孟坤步伐迈的更快,“下班。”   重新回到在孟公馆的房间,沈晗黛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床,地毯,沙发,摆设都一成不变。   连她在衣柜里留下的许多旗袍和衣裙,都被熨烫的整整齐齐挂在里面。   孟行之跟在女孩身后,见她提起那盏手提灯,按亮又熄灭,像个小孩似的玩了好几次,转头笑着过来问他:“uncle,你的那只金丝雀呢?”   一个学期没见,沈晗黛还有些想那只不会讲话的小家伙。   孟行之闻言,表情变得有些t微妙,“它不是被你放走了?”   沈晗黛怔愣,很是无辜:“……我没有啊。”   孟行之执着手杖走近她,两人的身形差距造就了一高一低的起伏轮廓,男人的身形轻易便将女孩笼罩,“你那晚来我卧室里亲了我之后就不告而别,第二天我起来发现你不但走了,还把我的金丝笼门开着,里面的金丝雀也跟着不翼而飞了。”   那只金丝雀之前一直是沈晗黛在照顾,除了她偶尔会把金丝雀放出来,逗金丝雀玩之外,孟公馆里的佣人都不敢开笼门,生怕金丝雀飞走。   沈晗黛哑口无言,愧疚的垂下小脸,“好像真的是我没把门关上……”   孟行之单手捧着她脸颊抬起,“为什么忘了关?”   原因让沈晗黛有些难以启齿,她眼神飘忽的不敢看孟行之的眼睛,“uncle讲错了,那天晚上虽然是我主动去的uncle房间,但是……是uncle先抓着我亲的。”   明晃晃的转移话题。   孟行之看破不说破,大方承认:“是我先亲的,也没见你反抗。”   沈晗黛双颊浮上绯霞,张嘴想要反驳,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反驳的话可讲。   “我……”她很是难为情,“因为我那天晚上有点伤心。”   因为孟愈成的话,因为孟行之要订婚,因为被孟行之质问有没有真心。   她还记得那晚她的眼泪流的有多汹涌,在偌大的孟公馆除了孟行之,她再没第二个可以倾述的人,所以她只能握着那只不会讲话的金丝雀,把她的伤心难过都讲给它听。   可那一夜,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发生在了一起,让沈晗黛彻底没了勇气再留在孟行之身边,只能当个心虚的逃兵,灰溜溜的逃走。   即便现在回想起来,她仍然觉得有些低落,不自觉的想要躲避孟先生的目光。   脸却被孟先生更加用力的捧起,他不准她回避,四目相对的同她讲:“沈晗黛,过去的事情我不再追究。但现在你要记住,如果你再敢像上次一样不声不响的从孟公馆离开,后果一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简单。”   孟行之生了双含情目,看人时的眼神即便不含情绪,也仍然给人一种温情脉脉的错觉。   但此时此刻,男人这双含情目里却充斥着有些极端的强烈情绪,让沈晗黛联想到他吻她时的模样,满含侵略与掠夺,不给她丝毫可以后退的空间。   沈晗黛有些被孟行之这样的眼神吓住,喏喏道:“我知道了……”   男人眼中强势的情绪这才逐渐散去,变回平时古井无波的模样。   他放开女孩的脸,沉声开口:“吓到了?”   沈晗黛点头又摇头,心里冒出点说不上来的滋味,她打从心底的信任孟先生,她又怎么因为他情绪动荡时的眼神和话语而被他吓退呢。   孟行之见状,搂着女孩坐到床上,语气难辨道:“我倒希望你真的怕我几分。”   有怕才有敬畏,有了敬畏,那些他言明过的禁忌和雷池,她就不敢再去试探触碰。   但这念头只在男人脑海里存留了几秒,便被他亲自掐灭。   “还是不怕我好。”孟行之收回前言,“像现在一样就好。”   如果像初见时那样战战兢兢的怕他,沈晗黛恐怕只会躲他躲的更远,又怎么会像现在一样乖乖巧巧的被他搂在怀里抱着。   沈晗黛对孟先生的心境变化一无所知,但她是个会审时度势卖乖撒娇的主,顺着男人说:“uncle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是吗?”孟行之却没那么好糊弄,“那今晚同我一起睡?”   沈晗黛在男人怀里一怔,随即婉拒:“……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   “孟公馆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沈晗黛怯怯的看向孟行之,“传出去对uncle的名声不好。”   顺杆子往上爬,说讨巧卖乖话,沈小姐在港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明明是扭捏的不愿意跟孟先生同床共枕,还非要说成是为了孟先生的名声着想。   她这点小心思有些蔫坏,但孟行之却不是很想戳穿她,反而觉得她娇憨可爱的很。   男人被勾起了兴致,故意逗她玩,“我也没有那么在乎名声,传出去也无所谓。”   “我在乎!”沈晗黛精致眉心都蹙起来,“我不钟意他们对你说三道四,一个字都不行。”   之前找借口是为了婉拒同床,但这次这句话女孩却是发自内心。   孟先生在她心目中就是最完美最好的,她不喜欢他被人诋毁亵渎,无论是哪方面的言论她都不允许。   在孟公馆孟先生就是唯一的话语权,根本没人敢对孟行之挑三拣四。   但孟行之对沈晗黛这样的反应很是受用,手臂收紧,将她搂抱的更深些,“之后再去港城录剩下的几期节目,都坐游艇去,我会亲自安排人接送你。”   沈晗黛仰起小脸,顾虑道:“会不会很麻烦?要不然我还是坐车好了。”   孟行之从容道:“游艇的主人要用它是理所应当的,有什么麻烦?”   沈晗黛愣了愣,“什么意思啊?”   “我已经让子豪去办手续了,让他把今天我们坐的这艘游艇转到你的名下。”孟行之低头在女孩额间轻吻,“你以后就是它的新主人了。”   孟先生的吃穿用度一向都是顶尖的,那艘游艇沈晗黛今天刚体验过,若要论价值,恐怕少说都得上亿。   这么贵的游艇,孟先生说送就送给沈晗黛,她摇了摇头,“uncle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这样的游艇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孟先生财大气粗,“你既然钟意,就乖乖听我的话收好。”   沈晗黛还是想拒绝,孟行之已经开始下一个话题,“你想要怎么设计装饰?把船身上我的英文名抹掉吧,换成你的?darling.”   一声darling让沈晗黛心跳差点漏了一拍,耳朵尖都冒出了一点红意,“不抹不行吗?”   孟行之询问她意见,“你想怎么样?”   女孩细声细气,“把fernando留着,再在船身另一面加一个darling就好了……”   但她现在正被孟行之搂在怀里,说的再小声也能被男人一字不漏的听见。   孟行之失笑,“好,听你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沈晗黛就真的如同孟先生所讲的一样,成了那艘游艇的新主人。   大海广阔,交通便利时间又短,不会遭遇陆地上道路堵塞的情况,沈晗黛很享受坐游艇在港澳之间来回的时光。   而今年的世界杯比赛也在这个夏天逐渐走向尾声,葡萄牙没有辜负沈晗黛的期望,一路过关斩将,挺进四强的决赛,随后杀入总决赛,离冠军的位置只差最后一步。   世界杯的最后一场决赛在即,而孟先生29岁的生日也近在眼前。   沈晗黛一直都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她想要为孟先生准备一份用心里的生日礼物,可是送礼物讲究一个投其所好,她询问了好几次,男人都不肯把想要的生日礼物讲给她听,后来甚至丢下一句话,让沈晗黛自己去猜。   可她又怎么猜得到孟先生的心思?   眼看他生日越来越近,沈晗黛没有办法,只好想着先去澳区逛一逛,提前买几份生日礼物做好准备,免得自己到时候空手参加孟先生的生日宴会,多尴尬。   她挑了个周末打算出门,清晨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她一听就知道是沈哲反手便挂断,还没来得及拉黑就收到了他的短信。   【沈晗黛,你想一个人借孟先生的东风飞黄腾达,爬上枝头当凤凰是吧?你等着,我们沈家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要把你现在拥有的全都毁了!你就等着后悔现在这么对我们沈家吧!】 第54章 Darling   哪怕沈晗黛挂断了沈哲的电话,但现在只看这条短信上的内容,她眼前还是能浮现出沈哲在港城气的狗急跳墙的模样。   沈哲是沈从内定的继承人,沈家如今大不如前,沈从又不是把经商的好手,沈哲很怕沈家以后交到他手里会是一堆烂摊子,所以他才那么执着孟先生手里何氏遗留下的项目,妄想着借孟先生这棵大树,把沈家再推回港城的上流圈里。   沈家现在的确不好过,所以沈哲想拉事不关己的沈晗黛一起下水。   沈晗黛蹙着眉心看着这段文t字,又是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她误以为是沈哲,想知道沈哲到底要做什么,没好气的接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面安静了几秒钟,才试探着开口:“你碰上什么事情了吗?”   是个有些憔悴的女声。   沈晗黛过了几秒才听出是谁,“邵洁?”   “是我。”   “没事,我以为是别人。”沈晗黛缓和了语气,“你换号码了?”   邵洁默了默,“嗯……”   “你期末考怎么没来?”   “工作忙。”邵洁把话题转到沈晗黛身上,“你最近怎么样?我有在看你的节目,收视率很高,你主持的也很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近段时间各自发生的事情,讲到最后没话可聊,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   “晗黛。”邵洁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要是我一直听你的话该多好啊……”   她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疲惫,还有一丝极难让人察觉的苍凉感。   沈晗黛敏感的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想起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邵洁自嘲道:“你千万不要学我为了个男人……你一定要一直清醒下去。”   沈晗黛闻言一怔,心里有了猜测,“你和黎靖复合了?”   邵洁没有说话。   “分手。”沈晗黛义正言辞,“不要再和他纠缠下去了,现在还来得及。”   “好。”邵洁笑了笑,“我听你的……”   沈晗黛这才放心挂了电话,脑子里却不受控的开始浮现出邵洁的点点滴滴。   她的新电影在上映,商场里也挂着她代言的海报照片,她的事业明明是在往好的方向一路发展,可就因为一个黎靖把她折磨的患得患失,让她变得都不像从前那个她。   人是会因为爱情失去自我的。   邵洁是这样,妈咪也是这样。   但邵洁还有悬崖勒马的机会,沈晗黛的妈咪却已经没有了。   沈晗黛蜷缩在卧室里的沙发上,紧紧抱着怀里的抱枕,视线瞥过房间里的装饰摆设,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属于孟先生,包括她的房间,她现在的容身之所,他送她的那艘游艇,还有《绿茵之夜》主持人的位置……   不知不觉之间,沈晗黛拥有的所有东西都好像来自于孟先生。这的确是她一开始想要达到的目的,可到了现在这一步,即便她不想去深究提醒自己,也不得不认清现实——她太依赖他了。   不止是这些外物的依赖,而是她的心,也不受控的想要依赖他,贪图他的温柔和偏爱。   可这对沈晗黛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孟先生如今对她有几分钟意,所以他愿意给她温情,在她身上花上这些时间与钱财。   可要是孟先生不再钟意她呢?   他会把加注在沈晗黛身上的一切都收回,资源也好,外物也罢,还有他的体贴与温柔,他都会毫不留情的收回去。   不再对沈晗黛温情的孟先生,沈晗黛无法想象到那个时候,她又会以什么样的面目从孟先生身边离开,但无论以哪种面目,一定是极凄惨和落魄的。   七月天,暑气正旺。   沈晗黛却因为这些鬼使神差冒出来的念头,浑身都发冷。   手机振动,又是一条新短信发到了她手机上,沈晗黛有些浑噩的点开,是沈哲。   【孟先生恐怕还不知道,你讨好他就是为了那个足球节目的主持人位置吧?】   沈晗黛小脸瞬间血色尽失,她拨通沈哲的号码,沈哲却没有立刻接通。   在不断重复的等待音中,他好像拿捏住了沈晗黛的弱点,直等到最后即将挂断的那一声,他接通了电话。   “我果然猜的没错。”沈哲哼笑,“孟先生根本不知道你是为了那个破主持人,才故意接近勾引他的吧?”   沈晗黛当初的确是蓄谋接近,但孟先生待她太好,她才心虚的逃回了港城断了这个念头。而现在,她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才敢重新待在孟先生身边。   “……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应该很清楚。”沈哲语带不屑,“你是选和沈家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是把我逼的鱼死网破在孟先生面前把这件事戳穿!到时候沈家捞不着利,你也别想再待在孟先生身边得到半分的好处!”   不靠沈晗黛,沈家在孟先生那里捞不到一点好处,但沈晗黛不听话不肯为沈家办事,既然如此,沈哲也不会让沈晗黛称心如意!   沈晗黛算是彻底明白了沈哲要做什么,光凭沈哲的三言两语孟先生未必会相信沈哲的话,但坏就坏在《绿茵之夜》这档节目之前定过她一次,导演认识她。   孟先生若是想去查这件事的真实性,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能把沈晗黛的底摸的清清楚楚。   到时候她又该怎么辩解呢?怎么辩解都没用吧,孟先生那样精明的男人,一切都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他怎么可能甘心受沈晗黛一个小女孩的欺骗?   到时候他对她所有的温情和偏爱都会收回,她也没有再立足在他身侧的资格。   沈晗黛紧握着手机,“……除了让我利用孟生帮沈家,你可以再提别的要求我都……”   “凭你能帮沈家做什么?”沈哲鄙夷,“你现在能被孟先生看上就是你莫大的福分了!沈晗黛,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给你一天时间你好好想清楚!”   “明天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我就亲自来澳拜访孟先生戳破你的真面目!”   电话被挂断,忙音还在沈晗黛耳边响,手机从她手里滑到沙发缝隙中,她僵坐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把手机从沙发里捡起来。   她不想再利用孟先生为沈家谋任何的利,也不想任由沈哲在孟先生面前揭发她曾经那些不堪入目的心思。   在这里干等着什么也不做不了,她要回一趟沈家,亲自去见沈哲。   沈晗黛拿起手机和包,快步离开孟公馆。   孟先生今日有事不在孟公馆,给她留了曾经在澳区电视台接送她的惯用司机,她坐上车,司机便问:“沈小姐,是去路氹城吗?”   她今天原本要外出给孟先生挑选礼物,但计划被临时打乱,她现在去不了了。   “麻烦送我到码头。”沈晗黛顿了顿,“我要回一趟港城。”   车子刚开出孟公馆大门,守在门口多时的孟雅就立刻挥挥手,高喊道:“孟坤是不是你?”   司机只好把车暂时停下,拉开车门走下去和她解释,“雅小姐,孟坤真的不在,你就算在这里等也是没用的。”   孟雅扒着车窗费力的往车内看,“我不信你,这是大哥的车,孟坤肯定是在躲我……”   沈晗黛从里面降下车窗让孟雅看,孟雅见里面坐的是她,想到自己被孟行之拒之门外这么多天,而这个港城来的女人不仅可以随意进出,还能坐孟行之的车,她心里不服气到了极点。   孟雅操着副阴阳怪气的口吻:“姐姐,别以为你现在能在大哥面前得宠就能一直住在孟公馆。”   她趴在沈晗黛旁边的车窗上,装好心的小声告诉她:“悄悄告诉你哦,之前同大哥谈婚论嫁过的叶家小姐现在还在我们阿爷的院子里住着呢……你可要当心啊。”   十六岁的小姑娘,又是出身在孟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娇蛮任性,古灵精怪,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即便是孟先生的妹妹,也实在是很难让人喜欢。   沈晗黛听完后,没什么表情的按下升窗的车键,吓的孟雅立刻缩回手后退了好几步,“……你是不是疯了!”   司机上车,重新发动,“沈小姐,雅小姐有些被宠坏了,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沈晗黛摇了摇头,“没事。”   后视镜里清晰的映着孟雅气急败坏的脸,她高声喊了句什么,沈晗黛没听清,但看那嘴型好像是在说:大哥才不会娶你这种女人。   沈晗黛只觉得心里好笑,她现在连留在孟先生身边都快变成奢望了,又怎么敢去痴心妄想别的?   抵达港城是下午两点半。   她一心想着见沈哲,什么事情都放到了一边,落地后打车半小时到沈宅,刚下车,一通电话就打到了她手机上。   “请问是沈晗黛小姐吗?”   “是。”   “我是港城警察局的警察,你的同学邵洁小姐在今天早晨十点时被经纪人发现在家中死亡,你是她死前最后一个联系的人,还请你协助我们调查。”   沈晗黛从接到这通港警打来的电话,到一路去警察局的路上t,她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   机械的进警局,机械的进问询室,机械的回答警察的所有问题。   邵洁死了。   一个和她同龄,正值佳期的女孩子,就这么突然死了。   半小时的问询流程,沈晗黛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真的不在了?”   负责问话的是个新手警察,见她一个年轻女孩子此刻一副跟丢了魂的模样,实在有些不忍心开口让她伤心。   齐跃明从门外进来,推开对方坐下,和善的对沈晗黛讲:“节哀。”   这两个字让沈晗黛心口一紧,心脏像是被绳索捆住,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小声的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还算平静,“她真的是……自杀的吗?”   “是,留了遗书,字迹也鉴定过。”基本可以判定是自杀无疑,齐跃明又对沈晗黛额外补充道:“沈小姐请放心,我们警方让你来,只是为了了解邵洁小姐生前的动向,我们很清楚你和邵洁小姐的死无关,还请不要多心。”   邵洁死时沈晗黛还在澳区,沈晗黛是完全没有嫌疑的。   “感谢沈小姐配合我们调查,现在已经没事了,沈小姐可以离开了。”   沈晗黛撑着桌子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出问询室,她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她是难过的却流不出泪,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做梦一样,恍恍惚惚的一点都不真实。   她刚走出没多久,就看见黎靖在警察的保护下快步躲进来,身后有个男人冲着黎靖愤怒的嘶喊:“要不是你逼着小洁去陪那些半截入土的老东西,她又怎么会自杀!黎靖你他妈的就是个畜牲!”   他被另外两个警察死死拉着才没能上前,沈晗黛看他哭的表情都狰狞,对黎靖恨不得将其拆骨入腹。   她隐约记起这个人,是那个曾经在永利皇宫电梯给她递过名片的邵洁经纪人。   “我叼你老母啊黎靖!你个衰仔……小洁对你一片痴心,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害她现在把命都丢了……你不得好死黎靖!”   进来的黎靖和沈晗黛撞了个正着,他看见沈晗黛一愣,随即要偏头当做看不见从沈晗黛身边经过。   “是你吗?”沈晗黛骤然发问。   黎靖身体一僵,咬牙道:“……她是自杀的!和我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沈晗黛耳边是邵洁经纪人的嘶吼,对黎靖的控诉。   她眼泪有些不受控的涌上眼眶,哽咽问黎靖:“……你知不知道邵洁有多钟意你?”   黎靖眼里闪过不屑,“钟意?那种女人配谈什么钟意,她从始至终不过是借我当跳板从我手里拿资源罢了,我不是傻子,没那么容易被她糊弄!”   沈晗黛伸手抹掉自己脸上的泪,“黎靖,她要是知道你是这么看待她的,或许她能活到寿终正寝。”   “我对她什么态度她一直都知道,我这个人虽然风流,都从来不会骗女人。”黎靖无畏的笑笑,“沈小姐你除外。但你现在跟了孟先生,有趾高气扬看人的资本了。”   “不过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也劝沈小姐一句,给自己留条后路,别在最后落得个比邵洁还惨的——”   沈晗黛扬手在黎靖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一旁的警察立刻制止,“小姐,这里是警局,还请克制自己的情绪……”   黎靖被打的歪了头,警察怕他们两人产生摩擦,立刻将黎靖推送进隔壁的问询室。   齐跃明紧跟着出来,看见这通道里的惨样,不忍的皱了皱眉,“沈小姐,我送你出去。”   港岛当红艳星邵洁今晨在家自杀身亡,消息很快就在本港不胫而走,港媒蹲守在警察局门口,只为拿到一手消息,再赚这位艳星死后的最后一波热度。   齐跃明带着沈晗黛出来时,无数闪光灯对着他们狂按。   “请问阿sir,邵洁小姐究竟是否自杀?”   “我们听说她是死在浴缸里的,身上还有被性侵过的痕迹,难道是因为她生前受到了残酷的对待,所以才选择了自杀?”   “阿sir可否透露几句?邵洁究竟是被他杀还是因为情杀?据说她死时全身赤裸,模样十分凄惨……”   沈晗黛听到他们一个一个的问题,脸色逐渐没了血色,变得惨白。   事情还在调查,刚才的问询里阿sir根本没有透露邵洁具体的死因,只和沈晗黛简略的说了是自杀。   她苍白着一张脸站在齐跃明的侧后方,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他们话里的关键词——   浴室,女人,自杀……   一架摄像机突然上前怼到沈晗黛面上,娱记语气强硬,炮语连珠的发问:“请问你是否是足球栏目主持人沈晗黛小姐?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母亲是港姐蓝芳菲?”   “沈小姐的母亲当年也是被发现在在浴室里自杀,和邵洁小姐的死法一模一样,请问沈小姐是怎么看待这件事?”   “沈小姐方便谈一下感想吗?还有关于你母亲蓝芳菲女士当年自杀的原因,沈小姐可以一起说下吗?”   沈晗黛恍惚的听着娱记提来的问题,耳边的声音一会儿轻到听不见,一会儿又变得高亮无比,她望着眼前这些娱记的脸,心跳加快,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她好像要被这群嘈杂又刺耳的声音淹没溺亡。   就在她要喘不过气昏厥的前一刻,那群围的密不透风的娱记人墙被人从中间硬生生剥开,成群结队的警察上前来维持秩序,将娱记围堵。   孟行之执着漆黑手杖,从那条被人剥开的通道中缓步向沈晗黛走来。   沈晗黛涣散的眼眸里,有些模糊的印着他模样。   西装披在男人肩头,每行一步,衣摆便在半空荡出弧线弯度,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在日光下折射住黑金属独有的冷光,与他周身此时冷凝气场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孟行之用那只戴戒指的手抓起沈晗黛手腕,拽她入怀,回头瞥一眼齐跃明,齐跃明眼中闪过惊讶,随即无奈的冲他摊了摊手。   孟行之没再多留,揽着怀中女孩便往外走,吩咐跟上来的特助林子豪:“明天我不希望在任何版面看见有关沈小姐的负面新闻。”   林子豪明白:“是,先生。”   孟行之将女孩带进车里后,发现她始终一言不发,好似个丢了魂的瓷娃娃。   知道她因为同学突然离世,被叫来港城警察局问询后,男人便临时推了所有会议立刻来港找她,但还是晚了一步。   刚才见女孩苍白着一张脸被娱记围在镜头前追问的惶恐模样,让孟行之忍不住怜惜的将她搂进怀里,“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碰上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一声不吭。   沈晗黛从男人怀里仰起魂不守舍的小脸,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到了唇边又觉无话可说。   孟行之以为她只是单纯的被同学的死讯和刚才的阵仗吓到了,沉吟道:“我陪你现在去看心理医生?”   谁料沈晗黛却立刻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不要……我不看心理医生……我不去看……”   孟行之本意是想找个心理医生帮她调节一下心态,没想到她会这么抗拒,“好,不看。我们现在回家,不去看医生。”   沈晗黛这才在孟行之怀里重新安静下来。   回孟公馆的一路上,孟行之都将沈晗黛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安抚。到了公馆,她看上去才好像有了几分人气。   晚餐只吃了一点,孟行之知道她心情不好,没劝她多吃,只让厨师多备了一份夜宵,以防她半夜起来饿。   沈晗黛本打算一个人回房,可看到孟行之的脸,心中却生出一股无比强烈的贪恋。   在电梯间要分别时,她主动拽住男人的袖口,细声道:“uncle,我今晚想和你睡。”   孟行之由着她,“好。”   洗完澡换上睡裙,沈晗黛躺进孟先生的床被里,嗅着那股清列宁和的海洋气味,好像有那么一瞬能将女孩的心变得平静。   孟行之掀开被子上床,躺到沈晗黛身侧,她便迫不及待的抱住男人的腰,将身子蜷缩着钻进他宽厚的胸膛。   孟行之掌心贴到她柔软后颈处,带着安抚意味的摩挲,低声叫她:“小bb.”   像个婴儿一样,抱着男人就不肯松手。   沈晗黛却把孟行之抱的更紧,眼泪不知不觉侵湿了她的睫毛,“uncle,我想要kiss……t”   孟行之听到她嗓音里的哭腔,垂首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   沈晗黛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亲额头的不算。”   孟行之在心中失笑,明知她是想要从他身上讨安慰,却还是情不自禁的想要满足她的要求。   他又在她唇上烙下一吻,离开时哑声说:“我觉得紫宝石会衬你。”   沈晗黛啜泣,“……什么?”   孟行之盯着她梨花带雨的娇颜,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要kiss就自己来拿。”   男人这句话是允准女孩可以放纵。   沈晗黛颤抖着睫毛,慢吞吞的吻上孟行之的唇,轻柔的,带着试探似的一点一点,描绘男人的唇形,慢慢的吻着。   孟行之享受女孩青涩主动的吻,抑着自己没给她回应。   听见她软着声音问:“……uncle,我可以吻多久?”   孟行之轻笑,心情颇好的反问她:“你觉得可以吻多久?”   沈晗黛愣了愣,又再次主动吻上男人的唇。   吻多久呢?   她给自己做了决定——仅限今夜。 第55章 Darling   翌日澳区微雨,海上起了雾,天色灰蒙蒙的显得有几分压抑。   孟行之出门时,沈晗黛还在熟睡。   他没将她弄醒,知道她因为同学过世的事情心情不好,吩咐了钟伯今天将她好生看顾后,这才出门去公司。   出行的一路上都在下雨,连公路上都笼罩着一层薄雾,前方车辆行驶路况司机无法清晰得知,路上的车辆都将车速降低,缓慢的前行。   等到公司大楼下时,已是一个小时之后。   雨天孟行之不便行走,下车后久违坐上轮椅,特助林子豪从孟坤手上接过雨伞,为老板撑着伞进公司。   孟行之转了转左手大拇指上戴着的戒指,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头,孟家话事人身份的象征,一点雨珠滴落到龙目上,男人以指腹轻拭掉。   他缓缓开口:“今天的拍卖会我就不出席了,让他们负责人转告那条紫宝石项链的卖家,我出高于市场价两倍的价格买他的项链,让那个卖家不必再上拍卖了。”   孟先生身份尊贵,像这样的顶级拍卖会,事先都会为他送来邀请函附上此次所有的拍品。   普通俗物极难入他的眼,邀请函他大多时候都只是轻扫一眼就放下,提不起兴致,但这次的拍卖会他却罕见的挑中了一条女款的紫宝石项链。   林子豪一贯会察言观色,在心中记下,“我马上就联系,还有一件事要向先生禀告。”   “什么事?”   “港城沈家的公子沈哲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公司外等待先生,他说有关于沈晗黛小姐的事情要告知先生,我自作主张,把他请进了公司的等候室。”   事关那位沈晗黛小姐,林子豪不敢轻慢,等着孟先生发话。   孟行之沉吟片刻,开口道:“带他来我办公室。”   沈哲今天早上还给沈晗黛发了新的短信,他本以为沈晗黛会在他昨天那通要和她鱼死网破的言论后,改变想法,为他们沈家所用,没想到他发出去的短信石沉大海,电话号码也再次被沈晗黛拉黑。   她不见棺材不掉泪,沈哲也用再和她打商量,天没亮就独自开车到了澳区,在华臻的大楼下等着,后来通过前台联系上了孟先生的特助林子豪,这才得到面见孟先生的机会。   “请进。”林子豪把沈哲带到孟先生办公室门口。   沈哲深吸了口气,客气的对林子豪道了谢,这才敢走进去。   孟行之坐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十指交叉搭放在桌面,眼神古井无波的审视着沈哲。   这是沈哲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接触孟先生,他还没开口,周身散发的气场已经让沈哲心惊胆颤的咽了咽口水。   他恭敬叫人:“孟先生。”   孟行之直截了当,“有什么事?”   沈哲清咳了一声,装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正色道:“之前我从我父亲听到孟先生收养了我细妹晗黛的事情,作为她兄长,她能得到孟先生您的赏识我自然是为她开心的。但孟先生您出身贵重,又是对细妹存着关爱的心,或许有些事情并不是孟先生您表面看到的那样。”   “你想讲什么?”   “说起来也是家丑,细妹和我不是同母所出,又一心想学她过世的妈咪去干那些抛头露面的工作。我们沈家在港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可以放任她去做那些和戏子一样的工作?”沈哲演戏逼真,讲到这里还叹了口气,“去年她背着我们面试了一档叫《绿茵之夜》的足球栏目,家里人不同意帮她回绝了,但前几天我在家里的电视里看见她正在主持这档节目,就去查了一下这档节目的幕后团队,结果看到了华臻。”   沈哲忌惮孟行之,不敢把话说的太透,留了几分余地,“孟先生您见多识广,恐怕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我想说的是什么了……”   孟先生果然通透,不动声色的道:“你想说,沈晗黛接近我是为了那档足球节目?”   沈哲一脸哀痛的点头,“之前孟先生带她去参加港城的宴会,我还特意劝过她,让她和您趁早坦白解释清楚,您大人大量肯定是不会和她一个小女仔计较的。结果她像是长了反骨一样,竟然还放话说除非让她做沈家继承人才肯罢休,她是彻底没救了……”   他又添油加醋的说了许多,把沈晗黛在孟行之面前描绘成一个贪图名利不择手段的市侩拜金女。   孟行之听完后,落在沈哲身上的目光变得有些凌厉,“讲完了?”   沈哲以为他是因沈晗黛的真面目才动了怒,连忙点了点头,又听他叫了一声“阿坤”,一个人高马大,眉间还有道疤的保镖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沈哲,你的脸和名字我都记住了。”   孟行之语气云淡风轻,吐出的字眼却让沈哲遍体生寒。   “以后在港城,我要是再从你口中听到有关沈晗黛的半个不好,沈家就不必再存在了。”   沈哲被孟先生话里的威慑吓的六神无主,“孟、孟先生……您难道一点都不怪沈晗黛吗?她一直都只是在借您的势在利用您啊……”   孟行之抬手,孟坤二话没说把沈哲带出去,见他还一副要解释的模样,冷漠道:“比起抹黑沈小姐,你还是先操心沈家会不会因为先生动怒在港城消失。”   沈哲吓的把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被孟坤灰溜溜的赶了出去。   林子豪带上办公室的门,回禀道:“先生,我已经联系了拍卖会的主办方,他们说那条紫宝石项链的卖家已经同意了。”   比市价高出两倍的价格收购,这样的好事卖方又怎么可能不答应。   孟行之颔首,林子豪便继续道:“您今年的生日宴,还是照旧吗?”   他说完又补充,“孟检和大少爷今年都在,还有那位叶曼小姐也在。”   孟先生往年生日宴都办的低调,但今年家里的几个长辈都在,要按规矩来操办的话,就不能再从简。   孟行之慢条斯理的吩咐,“拟好邀请函,亲自送到他们每个人的手上去。”   “明白。”   孟行之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是公馆的电话,林子豪敛声退出去。   “先生,沈小姐刚才出门了。”钟伯和颜悦色,“说是要出门为您挑选生日礼物了。”   孟行之捏了捏眉心,“让人跟着她了吗?”   “有人随身跟着。”   孟行之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快到午饭时间了,“她去了什么地方?”   “威尼斯人。”   从走出孟公馆开始,孟先生为沈晗黛安排的两名保镖就一直贴身跟随她,不管她用什么理由告诉他们自己不需要他们,都只换来他们一句“这是先生的吩咐”。   沈晗黛到了威尼斯人,他们知道她要逛街买东西,没有跟的很紧,但隔的那段距离始终让沈晗黛无法把他们甩掉,他们训练有素的很,即便是在人群里也能很精准的锁定沈晗黛的位置。   沈晗黛镇定的走进一家店里,心里却有些乱。   她收到了沈哲的短信知道他已经到了澳区,沈哲向孟先生说明绿茵之夜的事情也只是时间问题。   昨晚是她放纵自己最后一晚待在孟先生身边,沈哲今天要戳穿她,沈晗黛也随她,只是她不想面对几小时后拿着这件事来质问她的孟先生。   她迟早会从他身边离开,t与其不欢而散,不如她主动逃离,还能给他们两人都留个体面。   只是沈晗黛没想到孟先生会安排两个人随身跟着她,她想悄悄离开的计划根本没办法顺利进行。   她走进了一家中式的复古女装店,有女顾客站在镜子前试穿店里的旗袍。   沈晗黛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女顾客,又扫了眼站在女装店门口没进来的那两个人,随手拿了一条旗袍和一双高跟鞋去付了款,看见店员头上戴了根木簪,主动问:“你的簪子,多少钱能卖给我?”   两名保镖兢兢业业的站在店门口等待沈小姐,穿着旗袍的女士三五成群的从店里走了出来,他们往旁边挪了挪,给这群女士让了路。   沈晗黛跟着这群人一起混出去,刚走到电梯门口,就听见他们在后方喊:“沈小姐,您要去哪儿?”   沈晗黛没想到暴露的这么快,火速进了电梯,连忙按了关门键,又迅速按了地下停车场的负楼层。   他们看见她逃跑了,肯定会以为她是去了商场外面,她先在停车场等一会儿再出去打车离开,肯定不会和他们撞见。   两名保镖没赶上沈晗黛的这趟电梯,两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个立刻拨通了孟坤的电话。   地下停车场内,银灰色的三牌幻影从入口处平缓的驶进来,车灯微闪,减慢速度。   驾驶座上的孟坤接了个电话,脸色随即一变。   孟行之靠坐在后座,“出什么事了吗?”   “安排在沈小姐身边的的两个人说,沈小姐逃走了……”   孟行之闻言敛了敛目,车前正对着的地下电梯门正巧打开,穿着酒红色旗袍的倩影从电梯里慌乱的小跑出来,见到面前打着车灯的三牌幻影,小脸瞬间血色尽失。   孟坤下车,将后座车门拉开,银色的金属制轮椅缓慢的从车内落到地面。   孟坤一手推着孟先生轮椅往前,一手接打电话,看一眼面前的沈晗黛,“沈小姐找到了,你们现在到地下停车场来。”   孟行之端坐在轮椅上,背直如松,十指交叉搭在腿上,姿态从容,不动如山。   停车场天花板开着冷色白光,投射到男人的轮椅上反射出冷厉的光。   沈晗黛僵在原地迈不出脚,与孟先生那双含情眸四目相对,见他眸中分明透着宠溺的笑,但她却还是止不住的遍体生寒。   逃跑的事情被他发现了,现在又在逃跑途中被他抓了个正着。   孟行之薄唇亲启,轻声问她:“黛黛要去哪儿?”   沈晗黛语无伦次:“生、生日快乐……”   孟行之闻言眸中的笑意一敛,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握住,用力到手背青筋毕露,“这真是好大一份‘生日惊喜’。”   回孟公馆的一路上,车内的氛围凝固到了冰点。   抵达,下车,进别墅,屏退孟公馆上下所有佣人,关门。   偌大的孟公馆内,霎时只剩下沈晗黛和孟先生两人。   男人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   但空气中暗藏的压抑气息却让沈晗黛心口发慌,就像是看似古井无波的海面,正在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沈晗黛低垂着视线,看着自己脚上的高跟鞋,才买的鞋子不合脚,她雪白的脚背已经被磨出了一片红印,有些疼,可此情此景她只敢站在原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根本不敢喊一声痛。   可孟先生却还是不开口。   在这样压抑的死寂环境下,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沈晗黛的心理防线被磨的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   她开口说:“……我要回港城。”   孟先生依旧没讲话。   沈晗黛咬了咬唇,声若蚊蚋:“我不想再住在孟公馆了……也不想再留在uncle身边了……”   换来孟行之一声嗤笑。   沈晗黛浓睫跟着发颤,双手交叠着按着自己胸脯,努力让自己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希望uncle今天能让我离……”   “原因。”孟行之骤然打断她。   沈晗黛语塞,张了张嘴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讲明。   “那我替你讲。”孟行之语气无起伏的陈述,“因为你担心沈哲在我面前揭了你的底,怕我知道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绿茵之夜》的节目主持人,是不是?”   沈晗黛闻言浑身发冷,颈子垂的更低,死死咬住唇不敢抬头去看孟行之现在的表情。   孟行之见女孩一副恨不得将头低到尘埃的模样,心中愤闷上涌,“沈晗黛,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情我不清楚吗?”   沈晗黛猛地将头抬起来,小脸苍白无比,呆呆的看着他。   孟行之冷笑,“你觉得你那些勾引男人的伎俩很高超吗?”   女孩那些漏洞百出、拙劣不堪的伎俩早就被孟先生看穿,只有她自己还小心翼翼的护着这个秘密,努力的不想让他见到自己不堪的那一面。   沈晗黛喉咙发涩,动了动唇想说几句什么,却好像失了声:“我……”   孟行之此刻压着怒火,并非是因为女孩利用他,而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自认他们已经到了亲密无间可以互述衷肠的地步。   可沈晗黛在受到沈哲的煽动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来和孟行之主动解释,而是借着给他买生日礼物的幌子,打算第二次悄悄逃跑。   她这样的做法,对他们现在的这段关系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和质疑,就好像是孟行之单方面的自以为是,以为他们已经亲密无间,但在沈晗黛心中,他不过是她随时可以甩开手逃之夭夭的无关人士。   孟先生论出身地位都是在金字塔尖,傲气这个词长在他骨子里,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沈晗黛这么轻慢对待,他纵使再绅士宠溺她,也难以克制怒火。   孟行之扶着轮椅把手,盯着沈晗黛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发问:“我只问你一句,你对我到底有没有钟意?”   沈晗黛放下按在胸脯的手垂在身侧,手指用力的蜷缩握着。   钟意也只是一时的,偏爱也只是一时的,再放纵自己和孟先生一起沉沦下去,她或许会成为第二个妈咪和邵洁。   与其那样,不如让他们这段开始就不纯的感情,停留在孟先生还钟意她的时刻落下休止符。   但“不钟意”三个字就像一根刺一样卡在沈晗黛喉咙里,让她疼痒难耐,无法顺利的脱口而出。   她用指甲掐着掌心,用疼痛激着自己开口:“……我对uncle,一直都只有利用。”   没有钟意,没有真心,只有利用。   那些卖乖撒娇的乖巧模样,都是装出来哄骗孟先生一步步沦陷的手段。   孟行之面沉如水,眉眼冷厉的像是挂了一层寒霜,神情冷的让人心惊。   他沉声:“你再讲一遍。”   沈晗黛心中的涩意已经盖过了恐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张了张唇费劲的想要再重复一遍,坐在轮椅的男人突然拍着把手猛地站起向她大步走来,身后那辆轮椅因为他刚才的动作翻倒在地上,砸出桌角发出一声轰响。   沈晗黛被孟行之掐着下巴尖抬起脸,他说:“我不想再听了。”   沈晗黛被迫仰起细长的颈,泪珠从眼里坠落滴到孟行之手上,他那双含情眸里却只有彻骨的寒意。   “上次你从孟公馆一声不吭的逃走后,我是怎么跟你讲的?”   沈晗黛抖着唇瓣嗫嚅,“你讲,没有第二次……”   “很好。”孟行之寒声提醒她,“这是第二次了。”   沈晗黛细声啜泣,孟先生从没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更没用过这么冷漠的语气和她讲话,可面对他的怒火与冷漠,沈晗黛心里的酸涩却盖过了那一丝的恐惧。   女孩眼泪断线珍珠似的下落,温热的泪从男人的手掌往下垂落。   孟行之余光瞥见她那滴泪落到她锁骨,近而看清她身上穿着。   酒红色的缎面改良旗袍,领口镂空,胸口开的低。   男人身材高大,自上而下的看清那滴眼泪顺着她精巧锁骨一路下滑,落进她那条雪白色的沟壑里。   为了顺利从他眼皮子逃脱,她还特意去女装店用木簪挽了发,换了身旗袍乔装,可谓是煞费苦心。   孟行之将这活色生香一幕尽收眼中,怒火和欲火都被掀起,另只手臂强势的握住女孩的纤腰,再次抬高她下巴尖,低头吻了上去。   沈晗黛毫无防备的被擒住了双唇,娇哼还没来得及泄出就被孟行之吃了进去。   男人显然是动了怒,吻女孩唇瓣时都带上了重重的咬,女孩柔软的唇t瓣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撕咬,泪珠在乌眸里的滚的更凶,想要往后躲开,却换来孟行之更变本加厉的啃咬。   孟先生很生气,愤怒的恨不得将沈晗黛拆骨入腹。   沈晗黛被孟行之拥吻着从客厅进到电梯,电梯门一合上,孟行之便将她按在了墙壁上,连喘息的空间都吝啬的留给女孩,撬开她的唇扫过她唇齿,一路长驱直入含住她躲闪的舌尖,在她的柔软之中肆意的攻城略池。   电梯门开,孟行之握住女孩纤腰拖抱起,让她的臀坐在自己另一条手臂上。   出电梯走向卧室时,沈晗黛为了稳住自己在半空的身子,只得环住男人的脖子,哭腔里带着喘息声,叫男人:“ucnle……”   不是求饶,也不是撒娇,就是这么一声细柔无比的uncle,让人听上去心生怜意,只想放柔了动作对她怜香惜玉。   可孟先生丝毫不为所动,进到自己的卧室后,把女孩放倒在大床上,自己站在床边,单手解纽扣脱西装。   沈晗黛仰躺在墨绿色的床中央,双颊红艳,胸脯随着呼吸起伏,身上的旗袍紧致的勾勒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酒红的艳丽颜色把她那身雪白的肌肤衬得更加通透细腻,白无瑕的想令人在那肌肤上面留下印记。   她眉眼间那抹独属于少女的青涩也好像因为这艳丽的红被压了下去,变得浓艳无比,宛如一朵即将绽放的昳丽花。   勾魂摄魄的狐狸眼被湿漉的睫毛掩着,望着男人时带出几分令人垂怜的羸弱,沈晗黛眨巴着眼,直到见到孟行之丢了身上外套,松了脖子上的领带,才意识到危机。   她撑着床想要爬起来,哽咽的喊孟行之:“uncle……”   高跟鞋早掉在了走廊里,沈晗黛赤裸着双脚在床上往后缩。   孟行之站在床前一边解下领带,一边盯着她。   裙摆两叉开的高,她塌腰翘臀的姿势被身上那件旗袍勾勒的一清二楚,纤腰盈盈一握,臀是饱满蜜桃形,裙下两条纤细美腿更是遮掩不住,露的清清楚楚。   女孩退到床头,退无可退,下一秒雪白的脚踝便被男人的大掌握住往下一拉,整个身子都跟着下滑,紧接着上方被男人的高大身形笼罩。   “沈哲说你想利用我拿沈家的继承权?”   男人的身影如一堵高墙,遮住沈晗黛眼前所有天光与视线,只得被困在他身下。   “沈晗黛,你就这点野心?”孟行之伸出修长手指来到女孩旗袍领口,嗤笑她:“一个沈家算什么?”   他指尖轻易便挑开那颗扣,“敢不敢图谋孟家?” 第56章 Darling   落地窗没关严实,风雨飘飘摇摇飞进屋内,墨绿的帘在半空中凌乱的翻飞,密麻的雨声急切的飘进未开灯的卧室里。   暗灰色的天光洒到床尾,女孩平日里温柔的声线在此刻变得婉转稠腻,尾音中带着一丝哭腔,如诉如泣。   她纤白的手指紧紧抓着上方男人的赤裸肩膀,抑着声音喊:“uncle……”   沈晗黛今天已经叫了许多声uncle,却还是换不回孟先生的一点怜惜之情,此情此景泣着声音喊的uncle,听着更像是在火上浇油。   孟行之垂首吻着沈晗黛的长颈,男人薄唇吮吸的力度太重,每吻过一处,女孩无暇的肌肤上便会多一抹红痕,如同连串的暧昧花朵一般绽放在她的天鹅颈上,艳的有些惊心动魄。   但这一串充满了掠夺性的缠吻,丝毫不能让沈晗黛的注意力从下方的感觉中抽离。她仰躺在床上,身子紧绷的弯成了一轮月,双手颤抖着去推男人坚实的手臂。   孟行之从女孩细嫩的脖子里仰起头,转而来到她早已变得红颜欲滴的耳朵,醇厚声线里带上哑意:“放松。”   沈晗黛还没来得及领悟这放松的意思,小巧耳垂便被男人含住吸吮,酥麻的电流感刺激的她连脚趾克制不止的蜷缩,她呜呜咽咽的哭出声,“uncle……”   孟行之寸步难行,他眉心微蹙,耐着性子应她:“听话。”   沈晗黛感到恐惧,身躯克制不住的发颤,“我不……”   孟先生怒火未消,女孩还要和他硬着来,他灼热的呼吸喷洒进沈晗黛耳朵,“不听话就要受罚。”   沈晗黛湿漉漉的狐狸眼里还裹着泪,耳边男人声音刚落,她便更加克制不住的抱紧男人的胳膊,柔软的指腹下是他肌肉线条的硬实触感,上面的筋络凸起,沈晗黛感受到他不断动作的力量,那是一种她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的绝对主导力。   沈晗黛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起伏节奏,女孩感觉自己像一尾沉在大海里的小舟,海水汹涌澎湃,湍急急切。海流推着她浮沉摇摆,她泣不成声的喊着“uncle”说着断续的慢慢。   孟行之不为所动,咬住她红嫣唇瓣,把女孩的泣吟全都吃进去,含住柔软的舌尖交缠,水液交换攻陷那片被他吮的溃不成军的娇嫩地。   沈晗黛淡色的指甲在孟行之的手臂上抓出了细痕,眼里含着的泪摇摇欲坠濒临到了临界点,她情难自已的那声吟被孟先生尽数吞咽,弯成月牙的纤腰塌陷在了床面上,两条细腕无力的倒回枕边,眼眸失焦的望着上方的男人。   孟行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上沾满了晶莹的水线,有几滴粘在他的戒指上,高贵的龙头好似被这水线侵染,从高不可攀的云端被拉下。   他指尖微动,上面的水滴到小腹上,顺着清晰的腹肌线条往下滚。   这一幕落进沈晗黛眼里,让她羞的浓睫剧烈的颤抖,呜咽的向男人求饶的喊:“uncle……”   孟行之喉间泄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慢条斯理的问上一句:“舒服了吗?”   沈晗黛摇头又点头,要是说不舒服孟先生还会继续折腾她,于是她忍着羞赧开口:“……舒服。”   可她还是太单纯,不知道男人这个问题的背后,不管她怎么回答最终都只会走向一个答案。   孟行之拿了方巾不紧不慢的擦拭手指,那双含情目似有若无的落在身下的女孩身上。   用一根木簪挽的乌发早已凌乱,旗袍领口大开挂在肩头摇摇欲坠,颈子上被他用吻作了艳色的画,浅紫色的花边肩带松散到臂弯,她细细的喘,胸口在男人视线中起伏,紫色的轻薄蕾丝也裹不住雪白春色。   孟行之丢下那块方巾,俯下身道:“你舒服了就该我了。”   沈晗黛将手腕抵在孟行之胸膛,哽咽道:“uncle我不想你那样……”   女孩抗拒的态度令孟行之更加恼怒,“沈晗黛,你以为你还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孟先生被怒火与欲念缠了身,沈晗黛的推拒只会让他变本加厉。   沈晗黛心里酸涩的厉害,抵握的拳头散开,纤细手指小心翼翼的扒在孟行之胸口,眼睫垂泪道:“要戴套……”   “不是想利用我吗?”孟行之掩在眸底的暗色被她这句话煽动,旗袍裙片被掀开,指尖顺着细腻的腰线来到女孩纤薄的后背,“怀了你正好可以拿着肚子里的孩子来谋我孟家的继承权,岂不是能大权在握?”   沈晗黛眼中的泪都因为孟先生这句话滞住,呆呆的望着他连反抗都忘了做。   孟行之瞧着沈晗黛这幅娇憨模样,眸中划过讽笑,“怎么,这难道不是你沈小姐想要的?”   她既然想要利用他,孟先生便亲自为她出谋划策选一条最佳的通天捷径。   那些想要解释的话都卡在沈晗黛喉咙里,她吐不出声也解释不了,在孟先生眼里她或许真成了那个只为图谋他权势和财权的坏女孩。   泪珠断线的从眼眶里下落,不再是刚才那样的满含暧昧和忍耐,而是难言的委屈悲伤。   可落在孟行之眼里,女孩的眼泪就变成了好像与他亲近,就好似让她守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指尖带着股不耐的劲,挑开那排细扣。   沈晗黛下意识的用腕子护住胸口,梨花带雨的看着男人,“uncle,我不想怀baby……”   孟先生怎会听不出女孩语气里的委屈和不愿,他宠她纵她,她在他面前一向是娇惯的,所以才养肥了她的胆子,让她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他的底线,他火气难消。   “沈晗黛,我看你还没搞清你现在的立场。”孟行之拉下女孩两条细腕并在一处拉高至她的头顶,摁在枕头上,语气不带丝毫情感的同她讲:“你想不想要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正如你钟不钟意t我,对我来讲也根本没有所谓。”   孟先生想要的没有得不到,权势如此,地位如此,身份如此,沈晗黛也如此。   她想从他身边逃离,不可能。   他捡起那条扯下的领带绑到女孩两条细腕上,沈晗黛挣不开也挡不住,胸脯春色尽数落入男人那双琥珀绿眸之中。   孟先生已经不在乎她的感受了,他对沈晗黛的温柔和耐心已经全部耗光了。   意识到这一点,沈晗黛泪水涟涟,难过的好像要把所有的眼泪都在此刻流光,被摁在枕头上的小手控制不住的挣扎起来,嘴里不断地喊着“uncle”、“uncle”,孟行之被她唤的一时失神,让沈晗黛的腕子逃脱了他的桎梏。   他眉骨不悦的跳动,以为女孩是要逃离他掌控,没想到沈晗黛却只是用那对被束缚的腕勾住孟行之的脖子,让她的身子钻进孟行之的怀抱里。   女孩缩在孟行之怀中啜泣着颤抖,羸弱又无助的好像将孟行之当作了唯一的港湾。   孟行之胸口那团怒火,鬼使神差的因为女孩的依赖被浇熄大半,欲念却如蛆附骨的在他体内滋生。   沈晗黛哭的泪眼朦胧,听见皮带搭扣被解开的声音,她怕的更加搂紧男人的脖子,旗袍前襟的裙片皱成一团被男人的大掌捏起,柔滑的缎子嘶拉一声沿着腰际两侧的高叉被扯的更高更开。   孟行之握住她一条腿,薄唇贴在她耳畔,沙哑着声:“你知道你这条旗袍像什么吗?”   沈晗黛把头紧埋在孟行之肩头,不敢低头去看。   孟行之却偏要她看着,手掌贴在她柔软后颈,好似来到小狐狸最敏感的地方,用了点力掐着逼她露出眼眸看清,粗喘的嗓音里带了丝极难察觉的笑意:“像新娘子初夜穿的婚裙。”   他音落便松了她的后颈,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   沈晗黛湿红的眼眸一瞬间涣散,嗫嚅着唇瓣,那些抑不住的娇泣要从里面吐出之时,再次被男人用唇含住吃了进去。   她眼泪流个不停,浑身都变得好像不是自己的,孟行之握她握的紧,不肯给她留一丝一毫后退的机会。环在男人脖颈上的两条手腕渐渐没了力,想垂下来却被那根领带禁锢着根本无法下落。   像是察觉到沈晗黛的无力,孟行之将她的手臂从脖子上捞起重新按回柔软的枕头上,沈晗黛只能用纤细的手指紧攥着枕头稳住身子。她分辨不清孟先生给她带来的是疼痛多些还是愉悦多些,眼泪是她唯一可以宣泄的途径,墨绿的枕头被她攥的起了皱,纤细白嫩的玉指被这揉乱的绿衬出了破碎的美感。   沈晗黛的泪将枕头都哭湿,孟先生却还是没有要停下的迹象,反而捞起她的腰一同坐起,让她的身子坐在了他腿上。   这样的姿势让沈晗黛的声都变了调,嘴里音节断断续续:“uncle好、好……”   剩下的那个字眼飘的没了边,却还是被孟行之听见。   孟行之握稳女孩的腰,被撕坏的旗袍凌乱的挂在她纤弱的臂弯里,他嗓音里未有餍足,全是抑着的粗喘:“这就受不了了?”   沈晗黛用木簪挽着的发髻被撞的颤颤巍巍,她声不成音:“受不了受不了……”   孟行之拔下那根木簪,她那头青丝便如绸缎般散落下来。   乌发雪肤的娇媚淑女,配着那条酒红色的新娘子旗袍,艳丽的有些触目惊心。   他修长五指深入女孩细软的发间,指腹带着不容她抽离的力度摩挲她柔软的头皮,“受不了也要受。”   这才只是个开始。   孟公馆外电闪雷鸣,灰暗的天空显得压抑窒息,倾盆大雨急急落下,公馆内的花草却因此舒展了枝桠,久旱逢甘霖,狂风落雨声盖过公馆主人屋内那些时不时溢出的破碎音节。   沈晗黛浑浑噩噩,浑身都像是淌过了水,发丝肌肤都被打湿,像一尾溺海的小舟不断地沉溺沉底。   孟先生却尚有余力,将她从床上打横抱起进到浴室。   花洒落下温热的水线,沈晗黛却连站都站不稳,想要扶墙站好,被孟行之从后方倾身上来压在了墙上。   沈晗黛回头,睫毛挂着没干的泪珠,求饶的开口:“uncle,我不要来了。”   孟行之噙住她那两瓣被蹂躏的艳到没边的唇,慢条斯理的细吻着,“乖乖站好,给你洗澡。”   沈晗黛以为这是孟先生的让步,扶着墙由着他轻吻,两条腿却实在站不住,腿弯一软就要摔倒,被男人的手臂及时捞起托住,摁回墙壁上。   沈晗黛颤着身子想躲却被擒住细腕,按在水汽蒙蒙的瓷壁上浑身发颤,她偏头躲开孟行之的吻,呜咽的控诉,“uncle骗人……”   头顶花洒的水落在孟行之身上,那头深棕色的狼尾被浇湿。男人不紧不慢的将湿发从额头往后撩开,连串的水线沿着他深邃的轮廓一路下滚,将他五官都抹上一成鲜明的线条。   俊美的如同阿波罗神祗的一张面孔,眉眼间都带着不容人亵渎的高贵气质,眼下却握着女孩盈盈一握的腰,干着最放浪野性的事。   孟先生有张蛊惑女性的皮囊。   他用那张撩过发的手去掐着沈晗黛的下巴尖,明知故问:“骗你什么了?”   男人高高在上的沉腰,女孩被欺负的花枝乱颤。   沈晗黛连声音都难发出来,呜呜咽咽的躲。可越躲,孟行之追的越紧,还要坏心眼的问上她一句:“躲什么?”   一头及腰青丝被温热的水打湿,严丝合缝的紧粘在沈晗黛的肌肤上,她哭的声音都哑,“不要了,uncle我真的不想要了……”   孟行之一点不心软,索性又将她翻了个面,像抱小孩似的让她两条腿搭在他臂弯里,面对面的把她抱起来。   温热的水汽渐渐飘满整个浴室,满室都是旖旎氤氲,还有女孩似哭似喘的软音。   沈晗黛那双艳丽的狐狸目都失了神,涣散的看着面前折腾她的男人,见孟行之那双平时都温情脉脉看着她的含情目,此刻都被欲色填满,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连同他眼中那抹琥珀绿都变深变浓,好像一望无尽的深邃海底,要将沈晗黛吸进去溺毙。   女孩的眼睫沾满了水,像两片被人握住翅膀的蝶,控制不住的发颤,最终合上。   孟行之将怀中人一捞,看清她一副体力耗尽,支撑不住的失魂样,心中未熄灭的□□终是被怜惜覆盖,把她更用力的抱着贴紧自己胸膛。   撩开她湿透的发,孟行之贴着她耳朵问:“知不知道错?”   沈晗黛半昏半醒,乍一听到孟先生温柔的声线,眼泪溃不成军的下落。沈晗黛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去攀住孟先生的脖子,把头埋在他心口,像只无助的小狐狸,对着他委屈哭噎。   她声音已经没有平时的清丽,带着鼻音哭腔和哑意,却仍旧能直击人心,让听的人心都被她狠狠揪起,只想无比温柔怜惜的对待她。   但孟行之已经让步,男人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他在这种事情上迁就她,他再退步只会更娇惯坏她。   孟行之耐着性子,再问她最后一次:“知不知错?”   沈晗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知错吗?知错就要服软低头,可再继续沉沦纠缠女孩管不住自己的心和意志,只会把她和那个令她担惊受怕的结局推的更近。   可要是回答不知错,孟行之的怒火会把她折腾的更狠,她也再听不见他温柔的宠溺声。   她快被这个问题撕扯成两半,回答不上来,只能哭个不停。   但她这样的反应,在孟行之看来就是她既不知错,也不想道歉服软。   孟行之眸中浮现出自嘲的笑意,他勾起沈晗黛那张埋在他心口的小脸,抬高仰起,见她面上红潮遍布,狐狸眼湿漉漉,娇媚美艳,没一处不美,不勾着男人魂。   他盯着女孩这张美人面,薄唇轻启,一字一顿的道:“沈小姐果然如港媒报道上所说的一样,十分美人面,九分凉薄性。”   沈晗黛睁了睁眼,眸里含着的泪珠砸到男人的手背上,却激不起孟行之一丝一毫的怜惜之情。   她动了动唇却发现自己失了声,一股寒意从她后背漫上她后脖颈,任凭孟行之身上如何暖,浴室内如何热气蒸腾,好似这一刻都无法让她变得温暖起来。   孟先生不再留情面,拥着怀中娇躯,继续肆意的摆弄。   沈晗黛不肯认错服软,孟行之就做到让她认错服软,控心之前,先管教了她这身反骨。   浴缸里的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注满,花洒仍旧开着,水线高t出浴缸,满到边沿线外,流满了整个浴室。   沈晗黛眼泪已经流干,精疲力尽的被抱坐在孟行之的腿上,湿透的长发粘在男人胸膛,鼻尖时不时泄出几声抽泣。   孟行之抚着她背上蝴蝶骨,精致又羸弱,好像随时都会随着颠簸被撞的破碎。   又一次之后,男人薄唇不遗余力的贴在沈晗黛耳畔问:“知不知错?”   沈晗黛脑海里早就成了一片破碎的空白,没了思绪,也没了恐惧,更没了那些令她退缩胆寒的念头。   她身心已被孟先生掌控俘虏,只知道自己不认错不服软的结果,会被孟先生握着腰继续不眠不休的折腾。   沈晗黛从嗓子眼里挤出破碎的音节,“知……错了……”   孟先生控人驭心的确炉火纯青,青涩稚嫩的少女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她身体已向他低头服软,孟先生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怒火被平息几分,却仍旧是不悦的。   孟行之撩起沈晗黛湿透的长发替她拢到肩头,不咸不淡的继续问:“还逃不逃?”   沈晗黛这次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像只吃了教训的小狐狸浑身乏力的在男人胸膛处,极细微的摇了一下头。   她收了与孟先生作对的反骨,变得乖顺起来的可怜模样,令男人心头那股强硬也不由得被她抹平,退却。   孟行之抱着沈晗黛从浴缸里站起来,这一个动作让女孩的腰跟着颤了下。   沈晗黛哭不出声,鼻尖在孟行之胸膛泄出难言的泣哼。   孟行之垂眸看了沈晗黛一眼,走出浴缸,拿起浴巾盖在她肩头后,抱着她一路走出浴室。   沈晗黛的身子在男人大掌下轻轻的颤,她想让孟先生退出去,可嗓子里实在发不出一点声音,手指也无法抬起,什么反应都给不了。   孟先生步履快了些,沈晗黛便颤的更厉害,她初尝情事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对待,唯一能做,示意孟先生停下的动作,只能极细微的往里边收了收两条腿。   随即听见头上传来孟先生的一声闷哼。   臀被孟先生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孟行之醇厚声线此刻沉的厉害,“沈晗黛,你在干什么?”   在沈晗黛的认知里,这是她刚才的动作被男人知晓会意,她便不留余力的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只期盼孟先生能懂她的意思,却换来孟先生再一次带了几分力度的掌箍。   “你找死是不是?”   沈晗黛欲哭无泪,连说不是的声音都发不出。孟行之将裹了浴巾的女孩重新放倒在凌乱不堪的床上,女孩这才看清男人的面孔,眉眼极冷,眸中的欲色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变的更厚重。   孟行之指尖拂过她那张懵懂红艳的娇颜,“既然还有精神勾引我,那我们就继续。”   他倾身,末了还在女孩耳畔讥她一句:“反骨仔。” 第57章 Darling   一场急雨落了一天一夜也没停,清晨主教山头夜雾弥漫,周边的空气都跟着变得潮湿黏腻。   坐落在山巅的孟公馆内,主人的主卧也好似受到了这滋生的水汽侵染,满室都是旖旎的气息。   孟行之靠坐在床头,吹干女孩最后一缕发丝后,便关了吹风机,屋内又恢复一室寂静。   男人放下手中发丝,女孩柔软的青丝在墨绿的枕上铺开,他伸出指尖轻抚,视线投落在昏沉睡去的女孩脸颊上。   沈晗黛面上红潮未退,双颊残留的泪痕被孟行之擦干后又流出新的,现在还印在上面,好似在无声控诉男人这一天失控的罪行。   她当真是水做的娇气,孟行之用温热的帕给她擦净脸,她是被折腾的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吹头发擦脸擦身都弄不醒她。   孟行之掀开被子一角,露出女孩纤细的手臂,白净又细腻,只是腕子上留着一圈突兀红印。   孟先生领带已是顶昂贵的布料裁剪,束在沈晗黛身上却还是留了痕迹。   男人长睫低垂,掩住眸中情绪,将她手腕重新放进被子里,提了睡袍披在肩头,正要出去寻药,卧室房门便被轻轻敲响。   孟行之去开了门,孟坤正站在门外,规矩的低着眼睛没去看卧室里的景象,将手里抓着的小东西往孟行之面前一亮,“先生,早上花匠在温室外面发现的,您看怎么处置。”   孟行之余光往孟坤手里一扫,一只浑身被淋的湿透的小鸟正歪着脑袋瞧他,它羽毛沾了稀泥显得脏兮兮,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毛色,但羽毛丰满,俨然已经是只成年外形的鸟,看起来像是在野外长大的。   只是那懵懂眼神仍旧一成不变的肖似了沈晗黛,让孟行之一眼就认出它是那只背着他悄悄逃走的金丝雀。   男人眼底有暗色涌动,他看了这只金丝雀片刻之后有了决断,“剪了它的羽,洗干净了找个笼子锁上关起来。”   孟坤点头应下,又听孟行之补一句:“不要金丝笼,在外面野惯了的东西关不住。”   “先生要用什么样的笼子?”   “找最坚硬的来,别让它有飞出来的机会。”孟行之漫不经心的吩咐,“再拿些外伤药来,让佣人来换床……”   他顿了顿,现在来换恐怕会扰女孩深眠,“算了,拿药和温水还有热牛乳来。”   孟坤不多言,都答了是。   沈晗黛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睡的昏昏沉沉之际,感觉自己被人搂抱在怀里。她身上没有一处不酸不疼,下意识的想要抗拒,鼻尖却嗅到一股清冽的海洋气息,宁和渊深,熟悉到让她想要落泪,放弃了挣扎,软软的被他抱着。   温水被细致的喂进女孩干涸的喉咙里,解了她的渴,热牛乳慢慢的进入她体内,浓稠的奶味是能抚平她内心不安的镇定剂。手腕被大掌握住,腕子上的刺痛被清凉的感觉覆盖。   她感觉身子被笼罩在宽厚的怀里,脊背被人安抚的抚着,一下又一下,温柔又耐心的哄着她继续沉沉睡去。   孟公馆外的雨还在下,整座公馆上下都极为默契的没有去主人的卧室打扰。   孟雅打着雨伞孟公馆外等,隔着一扇铁艺大门,看见孟坤在院子里指挥着人搬运东西,把她视作空气忽视。   她气的握紧了雨伞,心一横一屁股坐在雨里,掐了把大腿大声哭起来:“呜呜好疼啊!”   孟坤耳听八方,向门口扫了眼,明眼看出来孟雅在演戏,但人却是真的坐在了地上。   他稍作思索,还是抬步走了过去,隔着一扇门问她:“雅小姐,需要帮忙吗?”   “需要!”孟雅假哭,“我要你扶我起来……”   孟坤从门缝里伸手去拉孟雅,孟雅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把门拉开再拉我?”   孟坤道:“先生说了,不准雅小姐踏足孟公馆。”   孟雅美目一瞪,“大哥说什么你都照做,大哥让你去跳澳门塔你也去跳吗?”   “如果这是先生的吩咐,我可以照做。”   孟雅气的指着他发抖,“……孟坤,你是大哥的狗吗?!”   “是。”孟坤面不改色的扫视孟雅一眼,“看来雅小姐不需要帮助。”   “需要!我需要!”孟雅打着伞从地上站起来,急切的语气里又带着丝恳切:“你不要做大哥的……人,做我的行不行?”   孟坤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回走。孟雅在他身后急的跺脚,“我的裙子都脏了,你让我怎么回家?孟坤!孟坤……你能不能拿那个姓沈的小姐,她的衣服给我!”   孟坤面色微动,没回头,丢下一句“我去请示先生”便离开。   孟先生29岁生日在即,替他打理法国波尔多酒庄的负责人,将今年份的酒从波尔多空运到澳,津巴布韦的黄金叶烟丝也在同一时间一起送达。   先生品烟品酒讲究一个纯度,红酒只喝产地最负盛名的波尔多地区;烟丝只选世界最顶尖出产黄金叶的津巴布韦。   黄金叶烟如其名,国内顶尖的香烟黄鹤楼,国外绅士人手一根的醇厚雪茄,价格昂贵的原因都是因为其中来自津巴布韦的黄金叶烟丝占比含量高。   孟坤去了今年刚到的黄金叶和孟先生用烟器具,再次敲响房门,“先生,今年津巴布韦的烟和波尔多的酒都到了。”   门内没回应,他等了片刻,又开口:“雅小姐的衣服脏了,公馆内只有沈小姐的衣服或许……”   “让她回去。”男人声线隔着扇门,显得有些沉闷,“告诉她再敢来公馆前招惹是非,就把她送回国外。”   孟坤答了是,“t那只金丝雀的笼子准备好了,先生要先过目吗?”   孟行之默了几秒钟,“带过来。”   沈晗黛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的时候还感觉自己好像在梦中,思绪好像还是一团湿雾,凝不起任何的思考。她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睫毛虚弱的颤,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嗓子低低的咳嗽了一声。   遮光的帘唰的被拉开一半,雨天阴光照进卧室内,沈晗黛手撑着被子费力的坐起来,看清屋内的景象。   满屋旖旎,一片狼藉。   沈晗黛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身上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墨绿男士睡袍,领口太大,遮不住她锁骨和沟壑上的痕迹。   她呆呆的看着身上的这些红痕,有些缓不过神来,一阵潮湿的凉风突然吹进屋内,让她回了几分神,缓慢的抬起头,看见孟行之从露台外缓步走进来,指间掐着一柄乌木烟斗。   青烟徐徐,烟斗里的烟丝正在燃。   女孩和男人四目相对,几秒钟后,他微抬下颌,侧了头吞云吐雾,单手将烟斗里未燃完的烟丝倒进手边的烟灰缸中。   能让孟先生中断品烟的时刻,寥寥无几。   孟行之放下手中的烟斗,朝着床边走近,等到了沈晗黛面前,看清她那双还有些红的狐狸眼,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细着有些哑的声音对他说:“……不是反骨仔。”   孟先生昨夜怒火中烧,对她做了许多平时未曾做过的强硬,或者可以称作恶劣的行径。   但女孩醒来看见他的第一句话,不是控诉他的恶行,而是反驳他那句用来讥讽她的“反骨仔”。   天生反骨,不乖,不听话,吃里扒外的人才会被叫做反骨仔。   这几个词汇和眼前的沈晗黛似乎没有一丝契合,可偏偏是最不像反骨仔的女孩,让孟行之怒到失控。   他没讲话,撩开盖在沈晗黛身上的被子,刚要把人从床上打横抱起来,她的视线就落在了男人的腿上,小声提醒:“腿。”   孟行之垂眸看她,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对他的关切,他将沈晗黛抱起来,沈晗黛便立刻挽着环着他脖子。   不像平时一样抱的紧,两条手腕只虚虚的一环,虚弱的厉害。   孟行之抱着沈晗黛到前厅的沙发上坐下,他们面前的桌前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餐食。   是一早就让人备下,中途女孩还没醒,撤了新的换了两三次。   孟行之倒了杯温水,试了壁温合适,递给沈晗黛,见她有气无力的将手伸来,腕子上那两圈捆过的红痕还没完全消散。   孟行之把水喂到女孩唇边,“小口喝。”   她昏睡的时候孟行之虽然给她喂过一次水,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缺水久了又喝太急对身体不好。   沈晗黛乖乖的张嘴喝了半杯温水,孟行之没让她再继续喝,盛了一碗熬的鲜甜的海鲜粥,舀了一勺放在唇畔吹了吹,才又喂给她。   沈晗黛一边吃着孟先生喂来的粥,一边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她对孟先生说了那样难听的话,他发火是在情理之中,不顾她的意愿也是情理之中,但是他最后还是做了措施,为她规避了风险伤害。   而现在,孟先生还能这么细致的喂她喝水吃饭,沈晗黛心里酸酸的,想落泪的感觉在眼睛里涌。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再贪恋孟先生这一次的温柔,最后一次。   喂完半碗海鲜粥,孟行之拿餐巾给她拭了唇,饿了太久不宜给她吃太多,问她:“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晗黛愣愣,随即摇了摇头,“没有。”   嗓子都是哑的,还敢说没有。   孟行之拿了颗喉糖喂进她嘴里,清凉的感觉霎时弥漫进沈晗黛嗓子里,让她感到舒服许多。   孟行之从头到脚审视她,男人的睡袍几乎是挂在她身上,胸口的痕迹看的分明,腰带也束的松散,看上去随时会从她肩头滑落下来。   男人伸出手指挑开沈晗黛的腰带,昨夜混乱的场景太触目惊心,沈晗黛心有余悸,害怕的去拽住自己的腰带不让男人拉开,“uncle……”   软声哑意的叫,酥人的很。   孟行之抬高几分下颌,琥珀绿眸淡漠的望向她。她敏感的察觉到男人异于平常的冷淡,喉间有涩意上涌,也忘了那点羞涩,委屈的细声说:“那里……还胀胀的。”   她怕孟先生余火没消,还要折腾自己。可沈晗黛初经情事,哪里都是稚嫩懵懂的,被迫着做了整宿已是极限,孟先生若是还要再折腾她,她是受不住的。   谁料她这话刚说完,男人眉目间的冷意便变得更重。   沈晗黛不自觉的垂低颈子,不想去看孟先生冷漠的眼神,热雾不争气的漫上她微红未消的眸。   在心里骂自己娇气不中用,孟先生一点的冷待就能让她丢盔弃甲,要是他以后对她更加冷漠更加不留情面,她是不是还会比现在更难受上千倍万倍?   她紧抓着自己的手指,低落走神之间,上半身被放倒在了沙发软枕上,这样的半仰躺姿势,让她不得不看向男人。   只见孟行之撩开睡袍下摆,女孩那双纤细长腿便暴露在他视野中,肌肤接触到空气中的冷意,沈晗黛下意识的往内收紧了腿根,却被孟行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腿侧。   “张开。”孟行之声调没什么波澜,“我看看。”   沈晗黛浑身上下只有一件不合身的睡裙,听见男人这么说,绯色霎时溢上她双颊,嗫嚅着唇瓣道:“……uncle,我不想。”   孟行之瞥见她乌眸里的胆怯,终是放缓了语调,“不是你说胀?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沈晗黛提着的心瞬间落地,孟先生只是担心她。   可是将女孩子最私密的地方就这么展露在男人眼前,她还是觉得羞涩难当,垂着眼睫说:“没受伤,只是uncle的有点……”   她脑子还有点晕乎乎,差点将那个羞耻的字眼说出口,声音一下子变得更小:“只是有点胀,不用看……”   昨夜才亲密结合,女孩想说什么男人心知肚明。   孟行之做的虽然失控,但也不是全然对她没留余地,否则她现在恐怕都还在床上昏睡。不过他们初次契合,孟行之还是要看过才放心。   他故意挑着沈晗黛在意的点讲:“反骨仔才会不听话。”   女孩果然马上抬起头,有气无力的反驳:“……我不是反骨仔。”   孟行之余光落在她腿上,沈晗黛咬了咬唇瓣,终是强忍着那股羞涩缓缓将腿往外打开了几分。   她羞的脸蛋连着脖子都泛出红意,不敢去看孟先生的脸,更害怕和他对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屏住呼吸希望这个场景赶快过去,可紧接着便是一股清凉的异物感长驱直入。   沈晗黛被刺激的颤了腰,放下挡脸的手,看见孟先生戴着干净的医用手套,拿着一贯药膏正在慢条斯理的涂抹。   男人抬眸瞧女孩一眼,淡声说:“忍一忍。”   女孩去哪里忍受得了这样,身子抖腰也颤颤巍巍,唇瓣都快被她咬的没了血色,她终是呜咽的哭出声:“uncle,我不擦药了……”   孟行之的指尖感受到阻力,沈晗黛哭的模样实在可怜,他用另一只没戴手套的手将女孩捞进怀里,一边抱着一边顺她纤薄的脊背。   孟先生哄她,她哭的更凶,只是这安慰需要用擦药来换。孟行之稳定好女孩抖如筛的身子,快速的抹完余下的腰,女孩像尾搁浅的鱼儿在他怀里剧颤。   孟行之摘了手套,一边继续顺她的背,一边拭掉她眼泪,“抹了药才不会胀。”   没有受伤但有些红肿,她自己是个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的,所以才说胀。   当然,也不排除是男人让她含了许久才造成的。   但沈晗黛却哭的抽咽,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本就没恢复多少的体力眼看又要被她自己耗尽。   孟行之双手捧起沈晗黛梨花带雨的脸颊,薄唇轻吻掉她面上的泪,低声道:“乖女不哭了。”   沈晗黛睫毛垂泪的望着孟行之,他的这句话对她好像有如同魔法一般神奇的功效,那些想哭的念头和遏制不住的抽泣声都因孟先生的一句“乖女”全都被抚平。   早在不知不觉之中,孟先生在女孩心中,已占据了能左右女孩情绪的重要位置。   她是哭是笑,是喜是忧,都能被孟先生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轻而易举的主导。   她自己都无法自控的心境和情绪,此刻却全被男人握在掌中。   不安,强烈的不安和惶恐在沈晗黛的心房处蔓延t,这种被他人掌控着喜怒哀乐的感觉,让沈晗黛感到无比的恐慌,浑身克制不住的发寒。   沈晗黛在孟行之怀里安静的靠了片刻,努力调节了情绪,眼泪不再流,面上也看似恢复了平时的镇定。   她自己给自己擦干脸上残留的泪痕,心有余悸的向男人开口发问:“uncle什么时候能让我回港城?”   孟行之面上那几缕温情因她这句问话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管教了女孩整宿,果然还是没管教到她那颗心,与男人亲密的共痴缠后,她竟然想的还是要离澳回港。   他轻声问:“这么想走?”   沈晗黛迟疑了两秒,还是点了点头。   孟行之没再讲话,抱着沈晗黛从沙发上站起,走到落地窗边,将她放到地上站好,“看看那是什么。”   沈晗黛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透明的鸟笼里,关着一只成年金丝雀,尾羽的颜色和熟悉的眼神,显然是之前被她不慎放着的一只。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沈晗黛忍不住跑了过去,想要看清笼子里的金丝雀,却发现它精神有些萎靡不振,成年体态下本该丰满的羽毛,却被剪短不少。   沈晗黛之前为了教它开腔,查过不少相关资料,金丝雀这副模样显然是被剪了羽。   剪羽就代表它再也飞不高,更甚的会让它飞不起来。   沈晗黛想去打开关它的鸟笼,触碰到鸟笼的材质让她一愣。   不是普通的铁丝,周身透明还散发着光泽度,这是个钻石做的鸟笼。   “在外面飞野的东西,心就很难再收回来。”身后传来男人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语调,“既然现在抓回来了,就得以绝后患。”   世人多知钻石浪漫来纪念婚约爱情,更多时候忘了钻石的硬度是自然界中最强的。   金丝雀的主人剪了它的羽,给它造了一座奢侈的坚硬鸟笼,让它永失飞向天空的机会。   沈晗黛收回为金丝雀开门的手,回头眼神发怯的看向落地窗边站着的孟先生。   他在她面前,一贯是温柔体贴的年长者身份,让沈晗黛多数时候险些沉溺,忘了他还是那个在澳高高在上的掌权人。   不过一只柔弱的金丝雀而已,在翻手云覆手雨的孟先生眼中,实在是太微不足道,轻易就能断它所有的路。   但沈晗黛好像明白,孟先生是想借这只无辜的金丝雀在警醒她,她飞不出他的掌心。   这样要将沈晗黛完全掌控的心迹,她应该是恐慌想要逃离的,可她现在竟然是出奇的冷静,“我明天要去港城电视台录节目的。”   她小声的吸了口气,“……是决赛了,葡萄牙和意大利。”   孟行之扫到她站在露台上赤裸的足,走过去又将女孩单臂托抱起来,“那就把你的那档节目,全都搬到澳区来。”   沈晗黛唯一可用的冠冕堂皇借口,被孟先生轻描淡写的抵回来。   她心里这才开始有些慌乱,手指不安的攥着他衣袖,“uncle打算把我留在孟公馆多久?”   听见这个问题,孟行之意味不明的笑了声,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谁知道。”   沈晗黛心慌意乱,口不择言起来,“我和uncle睡过一次了,还不行吗?”   孟行之闻言眸中笑意更盛,却满是讽刺的意味,“所以你不抗拒,是等着上完床后换我放你回港城?”   沈晗黛知道自己失言,但她无法否认在和孟先生做过了那些亲密的事情后,她脑海里的确闪过用这件事换自己离开的念头。   沉默在孟先生眼中即是默认。   所以女孩昨夜除了初时的抵御外,后面哪怕胆颤心惊也要乖的往孟行之怀里钻的模样,并非是女孩对他还有残存的钟意,她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在装乖。   装出来的乖巧。   当真是把利用孟行之这件事贯彻到了极致。   洞若观火如孟先生,也有被小女孩装乖的表象,所迷惑的一日。   这对孟行之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讽刺。   他将沈晗黛重新抱回长榻上,握住女孩下巴尖抬高迫她看着自己。   “你想回港城,可以。”孟行之眸带讽笑,语气却好似在教育不懂事的小女孩:“但睡一次?不够。” 第58章 Darling   孟先生果然有通天手腕,一句吩咐下去,只花了半天时间,就将整个《绿茵之夜》节目组从港请到了澳。   沈晗黛坐在化妆镜前拿着手机刷今日的世界杯咨询,由着妆造师为她装扮。   经历一个夏天的足球世界杯比赛要在今晚划上句点,许多球迷都穿上了自己钟意球队的球服,三五成群守在荧幕前为球员应援,更有狂热粉丝亲赴葡萄牙首都里斯本决赛现场,只为亲眼目睹本届冠军国家球队的诞生。   沈晗黛刷着这些讯息,想到当时才开录前,孟先生说只要她表现的好,就奖励她最后一场决赛去里斯本录制,可现在却变成了在澳区,而她和孟先生的关系也变得微妙无比。   做完妆造,节目的服装师熨烫好衣服帮沈晗黛拿了进来,“沈小姐,我帮你挂在架子上了。”   沈晗黛偏头往衣架上一看,红色的葡萄牙球队应援球衣被挂在上面,她看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还有别的衣服吗?”   服装师尴尬道:“来的匆忙,沈小姐你当时又点名决赛录制要穿葡萄牙的队服,所以我们也就没准备……要不我现在出去买一件?”   现在时间都已经不早了,沈晗黛也不想难为人家,“没事,就穿这件。”   最后一期冠军争夺赛,关注度和收视率一定会是前所未有的高度,所以特邀了华臻足球俱乐部一名球员,前来陪同录制。   沈晗黛换完衣服去到了对方的休息室,想和球员提前沟通节目流程,以及一些台本上的细节。   球员名叫赵寅,年纪和沈晗黛差不多,一见沈晗黛进来,便立刻从沙发上站起,十分恭敬的鞠躬,让沈晗黛受宠若惊,“我们是同龄人,你不用这么客气。”   赵寅可不敢真的不客气,之前和雍申的那场比赛,他混在成员的角落里,是在俱乐部老板身边见过这位年轻的靓女主持人的,看球时也是坐在老板身边,这样的身份赵寅一点不敢懈怠。   她能主动来找赵寅谈节目相关的事,实在让赵寅有些诚惶诚恐,好在对方并没有拿架子,跟他交流时也是极为亲和,让赵寅情不自禁的心生好感。   讨论完节目流程,沈晗黛带赵寅去演播厅,一出门,赵寅就看见守在门边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吓了他一跳,“这是?”   沈晗黛看一眼这两人,不是上次在威尼斯人跟着她的人,孟坤颇懂孟先生心意,开掉了那两个办事不力的,换了两个更为敬业的给沈晗黛,一离开孟公馆便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保护我的。”沈晗黛解释了一句,“不要在意。”   赵寅点点头,沈小姐的节目火热,他们几乎是每期都追着看,其中肯定有狂热粉丝,需要保护也算是正常。   凌晨00:30,葡萄牙以2比1险胜意大利,获得本届世界杯冠军的消息刷爆全球网络媒体平台。   孟行之走在通道里接听电话,听筒里传来里斯本决赛足球场上的欢呼声,紧接着是一道优雅的女声,用着葡萄牙语同孟行之讲:“Fernando,你之前不是说要来现场看决赛的吗?现在害我旁边的两个位置都是空着的,连个共同欢呼的人都没有。”   国际赛事,票价千金难求,现在竟然出现空位的情况,多少有些暴殄天物。   孟行之走到演播厅门口,守在门外的人恭敬的为他拉开两扇门。男人走进去,演播厅周围很暗,所有的灯光都集中在厅内正在录制的节目舞台上。   他眼神淡漠的看着台上的靓女主持人,压低声回道:“临时出了点状况。”   对面的女声打趣他:“你做事向来周密严谨,现在怎么也有预计不到突发情况的时候?”   令严谨的孟先生出了状况的变数,此刻正笑容明媚的站在镜头前,穿了件红艳的葡萄牙球衣,下面搭了条白色的百褶短裙,衣摆束在裙腰之中,腰肢纤盈一握。裙摆不过膝,露出一双纤长美腿,在灯光下白的晃人眼。   那头乌发没像平时一样披散,束了两个低马尾安静的搭在她肩头,发端用两条应景的红白丝带绑着,浓颜淡妆,乌眸清澈透亮,从头到脚都在散发着青春靓丽。   孟行之不声不响的打量着,漫不经心t的应着电话:“可能上帝嫌我前二十九年太过顺遂,特意挑了个变数来刺激我的生活。”   他这话有些武断,孟先生能坐到如今位置并非是一帆风顺得来的,只是能让他这样不动如山的男人说出这样带着几分无奈的自嘲话,只能说明这个变数的确够大。   “事?”远在异国里斯本的母亲,向儿子递来关切问候,“还是人?”   孟行之无声注视着沈晗黛那张娇憨笑颜,几秒钟后,转身走出演播厅,语气不明道:“谁知道。”   最后一期节目录制,总导演安排的拍摄内容比平时更充实,临别还单独让沈晗黛录了结束语。等全部拍摄完已经是快凌晨四点,节目结束的不舍都被困倦冲淡,纷纷收工回酒店休息。   赵寅先拍完,守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见到沈晗黛后,又给她鞠了个躬。   沈晗黛哭笑不得,“你这是干什么?”   赵寅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刚才镜头一对着我我就开始紧张了,还好沈小姐你及时给我递话结尾,不然我就要出糗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沈晗黛还记得自己对孟先生保证过的话,她会在镜头前帮助华臻俱乐部的球员给大众留下好印象,“你不用放在心上。”   赵寅是由衷的感谢沈晗黛,见她这么平易近人也不居功,心中更对她喜欢,把手机拿出来,“沈小姐,我能和你合个影吗?”   沈晗黛笑着点头,“当然能。”   赵寅看了看四周,最终把手机递给一直守着沈晗黛的保镖,请求道:“麻烦你帮我和沈小姐一起拍张照,多谢。”   保镖向沈晗黛投去询问的目光,见沈晗黛同意,这才帮她和赵寅一起拍了一张。   又耽误了半小时,沈晗黛回到化妆间打算换衣服,刚关上门走进去,就看见孟先生坐在她休息的沙发上。   他今日穿的简约,一件v领黑衬衫,袖口往上卷两公分,修长手指间执着一根乌色烟斗,烟雾徐徐飘散后,是他轮廓深邃的侧脸,冷白灯光洒落在他身上,他脸庞轮廓更显得厚重清冷。   沈晗黛在门口站住脚,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敢上前。   孟行之从轻烟之中抬眸看向她,随后又将余光落在他身侧的沙发上,沈晗黛便懂了男人的意思,迟疑了几秒钟后,还是乖乖走到他身边坐下。   但姿势却是局促的,背挺的笔直,双腿并拢合着,两只手搭在自己的腿上,浓睫耷拉着,没敢去看身旁男人的脸。   不同于女孩的拘谨,孟行之光明正大的品着烟,审视她的仪态和表情。   潋滟的狐狸眼微微泛红,感性的在录完节目后偷偷哭过,毕竟是最后一期。   孟行之语调缓缓的启唇:“录的怎么样?”   沈晗黛一丝不苟的答:“很顺利,没有问题。”   她说完又意识到孟先生问的或许是那个球员的情况,连忙补充:“赵寅在足球上的观点很新颖,说的很多话让编导都觉得耳目一新,表现的很好。”   第一次上节目的人,不管专业能力再强都多少会有些紧张,赵寅能表现好其实全程都靠沈晗黛的引领,但她不敢居功,更不敢在孟先生提自己。   她现在在男人面前,很小心。   但显然,她的这番回答并没有让孟先生觉得满意。   孟行之伸手用了点力捏住女孩的下巴尖,将她的脸转向自己。沈晗黛毫无防备,淑女的坐姿一下子被破坏,整个身子都跟着脸一起转向男人,险些撞进男人胸膛。   沈晗黛眉心不安的微蹙,“……uncle?”   孟行之审视她近在咫尺的娇颜,“你觉得,我想问的是赵寅吗?”   沈晗黛哑然,唇瓣不自觉的轻抿起来,没有回话。   她站在镜头前,和第一天见面的异性尚且能笑颜以待,面对孟行之却是蹙眉抿唇,到处都是不安。   好像孟行之能将她吞了一样。   男人望着女孩的眼神,不自觉变幽深了几分,从某一方面来讲,他的确有想把她拆骨入腹吞了的想法。   孟行之捧高沈晗黛的脸颊,垂首吻上去。沈晗黛睁了睁眼睛,有些抗拒的扭头,“uncle,很、很晚了……”   “是很晚了。”孟行之单臂勾住沈晗黛的腰,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自上而下的看着她,“所以今晚也不必睡了。”   沈晗黛抿唇微愣,两条红白丝带的双马尾安静搭在她纤薄肩头,配她这神情更显娇憨乖巧。   孟行之指尖拂过她一条马尾,柔顺触感似上好绸缎,滑腻的让人心痒难耐。   他欺身吻上去前,开口问:“footballbaby?”   沈晗黛被噙住唇瓣,唔声被孟行之裹进唇里。男人吻的极深,她坐在他腿上本就有些不算稳,身子被迫后仰,勾人的身段和曲线都因此呈现到男人眼中,哪怕是毫无情调和女人味的运动球服,穿她身上也是别有一番勾魂的少女风情。   而这风情之中,又多了几分来自她长相的艳媚和年龄带来的青涩感,一点不低俗,只让人觉得惊艳。   孟行之犹记得她对自己说,她是华臻娱乐报道的本港最靓足球宝贝时的娇俏模样。   在这一点上,华臻和集团CEO的审美的确能达成一致。   沈晗黛的腰肢被男人强有力的手臂握住,不给她一丝后退的空间,她只能伸出两只手紧紧攥着男人领口的衬衫,承受着他强势又缠绵的吻。   许是孟先生刚吸过烟,他的吻里还残留着那股烟的味道。   沈晗黛很难形容这股气味,不像普通男人抽的那些纸烟般刺鼻难闻,中和了孟先生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清冽海洋气息,变得有些像厚重的雪松,悠长深远,将沈晗黛跟着这股味道一起好像带进一个神秘悠远之地,让她情难自已的想要去探究他,接受他,甚至回吻他。   男人的舌尖被女孩试探性的触碰。   孟行之睁开双眸,便见到沈晗黛满面红潮的脸。她被这个吻勾去了所有神思,那对似蝶翼般的浓睫在男人眼中轻轻地颤啊颤,却不是因为胆怯和害怕,反而更像是羞赧。   以她的心性,如果真的不钟意,是演不出来这样沉沦的情动。   孟行之心中有了计较,收起了那副攻城掠地的吻势,变得缓慢平和起来,握女孩腰的力度也减了三分。   她坐他大腿上,造就成她在高处的位置,没有男人的桎梏,这个吻都变得随时可能分离。   女孩似是感受到这一点,情不自禁的将攥着男人衬衫的手指松开,慢吞吞的沿着男人肩膀上滑,最终在男人的脖颈后两只手交叉,把手臂环在了男人的脖颈上。   这样迎合的姿势,将她那身有致的柔软身段全都送进了孟行之的怀里,但女孩还毫无察觉,仍旧沉溺在这个绵长的吻里。   孟行之由着她吻了片刻,忽然握住她的腰将她往后推离了几寸,让女孩吻了空,被亲花了口红上还残留着几滴晶莹的暧昧水丝。   女孩睫毛掀起,眼中的第一抹茫然落入孟行之的眸中。他五指掌开,隔着球服在她腰线上游走,语气情绪难辨的问:“为什么穿了葡萄牙的球服?”   沈晗黛心跳还快着,思绪也还沉在那个突然中断的吻里,听见男人答便下意识的回:“因为uncle.”   孟行之挑眉,女孩却像是意识到这个答案暴露了什么,水雾蒙蒙的乌眸里一瞬间变清不少。   孟行之不急不躁,执起手中未燃尽的烟斗,移向唇畔,“知道尼古丁吗?”   这话题实在突兀,沈晗黛乌眸中迷茫再次涌现,“就是烟里的?”   “是。”孟行之缓声同她解释,“据说尼古丁这种物质,人吸食之后能刺激肾上腺素的分泌,让人说出心底一直不敢说的真心话。”   沈晗黛还没领悟男人话中的深意,孟行之便咬住烟头轻吸一口烟,而后倾身向她而来,朝着她侧脸,将那口烟轻缓吐出。   “试试。”   扭曲烟雾中,她听见孟行之漫不经心的说。   肖似雪松的气息侵入沈晗黛的鼻尖,她从未如此清晰的嗅着这股陌生的味道,比和孟先生刚才的那个吻的气息,还要来的浓烈强硬。   铺天盖地,悄无声息的侵袭了女孩所有的感官,平和的气味也变得厚重强烈,和它的主人一样,让女孩抵御不住,防不胜防。   孟行之盯着沈晗黛朦胧的眼,一字t一顿的发问:“钟不钟意?”   话中缺少主语,但此时此刻,能在沈晗黛眼中形成主语的只有一个。   在烟雾殆尽的前一秒钟,孟行之看见沈晗黛,极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她钟意uncle,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下一秒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沈晗黛整个身体僵住。   孟行之却放了指间烟到一旁,拉出她束在腰裙中的衣摆,颇有几分不管不顾的气势,“今晚别睡了。”   沈晗黛连羞赧都忘了,想要摇头收回自己刚才的话,孟先生已掌住她的柔软,让她克制不住的颤了身。   孟行之吻住女孩红润的唇,将她唇瓣上的艳丽颜色一点一点的吃干抹净。   这样的亲吻方式战线拉的极长极缓,温柔缓慢的能让女孩忍不住丢盔弃甲。   孟先生好似抓到她的弱点一般,故意用这样的吻引诱她,沙哑着声线问:“钟意吗?”   沈晗黛理智尚存,执拗的软声说:“……不。”   艳怯的狐狸眼里却全是勾人水雾,情动生媚。   孟行之眉骨不悦的微动,手指来到女孩背后,掌心下是平整的轻薄料。   带着薄茧的指腹在细腻的肌肤上滑动带出来的一点磨砂感,让沈晗黛不自觉的想要往后缩,却把自己更贴合的送进男人掌心,她下意识的用双臂护住前胸,双颊的艳漫过耳朵尖。   孟行之在沈晗黛唇瓣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下,不疼但痒。   沈晗黛娇气的轻哼,声如蚊蚋:“……是前扣。”   孟行之却吻她更肆意,两唇交吻间隙,男人声线里都是蛊人的意:“footballbaby,我很钟意。”   沈晗黛心如擂鼓,湿红着眼眸去看孟行之。   他那双含情目中印着沈晗黛的面容,含情脉脉,温情四溢,满眼都是他所说的钟意。   她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这样装扮的,但现在,他好像又是喜欢的。   沈晗黛猜不透孟先生的心思。   细小的前扣指尖往里轻收便挑开。   沈晗黛腰颤,那两条乖顺的马尾也在男人眼中轻晃。   她轻咬着唇瓣,不想让自己泄出那些羞于启齿的音节,却被孟先生看穿,更加肆意的折腾她。   女孩受不住,将孟先生昂贵的衬衫都抓的起了皱,抖着声音说:“uncle,我还没有好……”   她那里好没好全,亲手为她上药的孟先生再清楚不过。   孟行之敛眸瞧着女孩,勾魂摄魄的狐狸眼里全是泪,看起来可怜极了,也更想让人折腾她。   但女孩在孟行之面前,是一贯娇的很的。   孟行之放过她的唇,沿着她柔软脸颊吻到她小巧的耳,嗓音沉的厉害,“那就用不进去的办法。”   沈晗黛满目懵懂,就被孟行之搂住腰又往前坐了几分,两人的身形腰线贴合在了一处。   男人的体温传递到沈晗黛身上是热的,这种热感能将她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抽离,膝盖被握住往外又打开了几分,沈晗黛的身躯在男人怀中战栗。   孟行之偏头含住她耳垂,“不明白?”   沈晗黛明白不了,也羞于明白,扶着孟行之肩膀的手指都跟着颤,温柔的声音里都裹上了哭腔:“不明白。”   男人的轻笑声传入沈晗黛耳朵里,好似在笑她的青涩懵懂。   “不明白。”孟行之压着嗓,尾音拖的缓长,“那就只能教了……”   孟先生的嗓音,不用刻意去雕饰就能令人沉醉。但他此刻显然心情颇好,用上了几分刻意使女孩沉沦的手段。   屋内冷气开的足,却仍旧盖不住滚烫的热。   女孩私密物件挂在她雪白的脚踝处,轻薄的蕾丝花边,一半遮住她精致的脚骨,一半垂在半空,随着女孩长腿起伏的节奏,轻飘飘的在冷空气里荡。   沈晗黛的身子成了一把被孟行之掌在怀里的弯弓,男人只需轻抚,那颤颤巍巍的细弦便难以自持的抖动。   所有的受力点都被男人剥夺,女孩只能再次将双手环在男人的脖颈间,她受不住,却也知道他正在兴头。   沈晗黛只能抽泣的示弱:“uncle……”   孟行之掌着女孩背后的蝴蝶骨,压着女孩紧靠自己,在女孩眉心落下安抚吻,唤她:“黛黛。”   孟先生情动之时讲出的黛黛,其中情意、缱绻胜过平时数倍。   而孟先生也已很久没有这么叫过她。   有多久呢?   沈晗黛也忘了,只觉得过了很久。   泪珠有些不受控的顺着沈晗黛脸颊下滑,孟行之将她搂紧,哄着她:“一起好不好?”   沈晗黛不知道这个一起的含义,回答不上来,却抽泣的点了一下头。   孟先生的心却好似都快被她这乖顺融化,情难自已的再唤她:“darling……” 第59章 Darling   7月23号,澳区进入夏季最热时节。   炎炎夏日,万里无云,岛屿被海水环抱仍旧解不了暑热。   孟公馆花园的植物又长高了一截,在烈日下绿油油的晃眼。   奢华无比的钻石鸟笼被挂在窗下,笼子周身通透无比,熠熠生辉,漂亮华丽,也不知造价花了多少亿。   但被关在里面的金丝雀,却好像并不因为能住在这么奢华的笼子里感到开心。   它萎靡不振的耷拉着头,一动不动的望着笼外的风景。   沈晗黛坐在靠椅上,给金丝雀放着悦耳的鸟叫音频。它到现在还是不会叫,成年后的鸟如果无法开口啼叫,就注定一辈子只能当一只哑鸟。   沈晗黛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还是想再试一试。   她取下笼子放到身前,打开笼门,把手指像以前一样伸到金丝雀面前,金丝雀却没有飞上来,反而缩了缩脖子,把头埋进羽毛里。   上一次的逃跑换来了这一次的剪羽,如果这次再离开这座笼子被发现,它也不知道自己会换来什么样的对待,更何况它现在就算离开鸟笼,也根本飞不高。   沈晗黛把手指收了回来,关了笼子门,望着鸟笼发呆。   孟先生好像是铁了心不让她离开孟公馆,只要出行,保镖都会贴身跟随,不给她丝毫可以溜走的空间。   他这样强势,让沈晗黛也感觉自己成了笼中的雀一样,可孟先生对金丝雀和对她又是不同的。   那晚鬼使神差在孟先生面前说了钟意,让沈晗黛到现在都见到他都觉得浑身充满了不安。   就像是藏在心底的秘密被人戳破放到了太阳底下,连同她的那层保护壳一起,她站在太阳下无处躲藏,在孟先生眼中成了透明的。   孟先生也对她有钟意,他们这样在普通人眼里应该算得上是两情相悦,可两情相悦对沈晗黛来讲除了一丝窃喜外,更多的还是那些惶恐和不安。   得不到、不喜欢,就只有遗憾。   可一旦真的得到和喜欢上,最终又被迫失去和被抛弃,就会变成是比遗憾更折磨人的痛苦。   是身份悬殊差距也好,男女贪欢也罢,总之沈晗黛和孟先生是绝对不会有以后的。   她也从来都不是及时行乐的性格,这样贪图短暂的愉悦情爱,对她来说没有快乐,只有越来越多的不安。而这些不安在她心里堆积成了小山,会促使她想要从孟公馆逃离,从孟先生身边逃离。   “沈小姐。”房门被敲响。   沈晗黛急忙坐起来,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的泪,“什么事?”   “该化妆了。”公馆里的菲佣前来提醒,“不然恐怕来不及赴先生的生日宴了。”   “我知道了。”   沈晗黛从靠椅上站起来,向屋外走去,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孟生的生日宴,是不是所有孟家人都会到场?”   “是的。”   孟愈成上次对沈晗黛提过的醒她到现在每一个字都还记得,高门大户讲究门当户对,沈晗黛的出身也并不是什么值得被人挂在嘴上夸赞的。   她和孟先生同时出席,孟先生或许会因为她遭受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闲言碎语。   沈晗黛打从心底的不希望因为她的存在,给他的名声带来不好的影响,不去是最好的。但孟先生或许会因为她再一次的没有赴约而感到生气吧,更何况今天还是他的生日。   她不希望他在今天生气,也不希望他在今天不开心。   “走吧。”沈晗黛小声的吸了口气,“带我去化妆。”   黄昏落幕,永利皇宫门口,豪车应接不暇,礼宾迎接泊车打起十二分精神,丝毫不敢懈怠。   孟谦习西装革履的站在宴会厅入口,来赴宴的宾客大t多是孟家族人,和他接连攀谈。   不过说是家宴也不完全,澳区上流世家和企业都在这次宴会邀请的名单之列,声势浩大,场面隆重。   但在外人眼里丝毫不觉得铺张,孟家现任话事人孟先生的生辰宴,这样的场面是理所应当的。   孟谦习自告奋勇揽了接人的差,其实以他身份不用如此,但为大佬做事他不仅心甘情愿还乐在其中,从到场开始嘴角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比他自己生日还要高兴。   他正回头同家里一个远房弟弟说话,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拍,“谦习?都长这么高了。”   孟谦习回头,只见一个面容英俊的男士,穿着米色高定西服套装,打着领结,气质矜贵,笑容亲和,年纪看上去顶多三十多的样子,很有几分富家贵公子的雍容。   但孟谦习却立刻恭敬的叫了一声:“大伯。”   孟老爷子长子、孟行之生父孟庭越,哪怕如今已年过五十,依旧神采奕奕。   孟庭越笑着收回手,“上次见你你才到我肩膀,现在都和我一样高了,还以为你认不出大伯了。”   “大伯说笑了,从我出生到现在,大伯样貌都没变过,依旧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我怎么可能认不出大伯?”孟谦习老实讲,“不像我老豆……”   “你老豆我怎么了?”   孟庭越身后走出一人,孟愈成和孟谦习模样都与他有几分相似,不过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也格外的明显。   孟谦习立刻不说话了,孟庭越笑着拍了拍二弟的肩膀,“好了,孩子说实话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孟庭越揽着二弟进门,回头突然又记起什么,对孟谦习道:“阿雅和你婶母在后面,你到时候和她们讲一声,我先到了。”   “记住了,大伯。”   孟谦习小时候可没少听过这位大伯孟庭越的风流韵事,当年他是阿爷最钟意的长子,孟家上下都以为他会接替阿爷话事人的位置,可没想到他却领了一位葡萄牙的女人进家门。   阿爷从政一生,年轻时在澳做检察官,彼时澳区没回归,国人少不得与葡人有摩擦,受打压。阿爷对欺压同胞的外国人可谓是深恶痛绝。   但孟庭越却偏偏触碰了阿爷的逆鳞,孟家大公子娶葡萄牙女人,对阿爷来讲是莫大的耻辱。   话事人的位置自然是没有了,父子俩的关系也几乎变成了仇人。可是即便如此,孟庭越依旧没有放弃那个女人,带着她净身出户从此和孟家断绝了关系。   在孟谦习看来,大伯孟庭越不失为一个重情重义的痴情郎,但也仅限一个“痴情”,否则如今他大佬也不会明明父母健在,却像是个孤家寡人。   孟雅挽着孟庭越的太太一起进入孟谦习的视线,他在心中为大佬唏嘘,面上还是挂上了笑容,和她们打了招呼。   孟雅的眼睛一个劲儿的到处看,像是在找人。   孟谦习问她:“你找谁呢?”   “没谁……”孟雅连忙回神,“我大哥到了吗?”   “还没,大伯到了。等你们进去。”   “辛苦你了谦习。”   孟谦习和蔼答:“婶母客气了。”   又送走一波人,孟谦习偏头长舒了一口气,一张方巾就递到了他面前。   他抬眼快去,叶曼一脸关切,“四公子你没事吧?”   孟谦习愣了一下,连忙往后推开半步,“没事没事,叶小姐请进……”   叶曼看出孟谦习的疏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从包里拿出一张票递给他,“我听说你很喜欢一个年轻的拉丁舞者?刚好她今年最后的一场巡演在港城举行,四公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   孟谦习用余光扫了眼票面上写着的“颜以沐”三个字,眼神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落寞。   颜小姐每次举办个人巡演,最后一场的地点都会选在港城,粉丝们都清楚这背后的原因。   她的丈夫是港城人,巡演结束,意味着她的工作暂告一段落,可以与在港的丈夫团圆。   “谢谢叶小姐好意。”孟谦习婉拒,“但这次我就不去了。”   叶曼望着孟谦习,慢慢将手里的票收了回来。   “大佬来了!”孟谦习一瞬间喜笑颜开,“叶小姐……”   叶曼回头,地毯铺就的长廊上,那位孟先生正执着手杖缓步而来。   上次见他还坐着轮椅,如今直立行走,让叶曼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位孟先生的确生的高大,身材容貌挑不出一点瑕疵,哪怕现在执着手杖,依旧无法折损他的气度半分,反而让叶曼品出几分令人生畏的高位者气势,气场和压迫感都让人不寒而栗。   但这种压抑的感觉只在叶曼心中闪过了一瞬,因为她看见了这位孟先生身边跟着一个女孩。   女孩长的很媚,却不是低俗的媚,是一种明艳的娇媚。   乌发挽成髻,露出天鹅颈与精致锁骨,抹胸花苞长裙及地,雪肤浓颜,明眸皓齿,尤其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艳媚的让人一瞬间就能被她抓住所有的视线。   她双手挽着孟行之的手臂,陪同男人一起走的缓慢,这安静又依赖的模样,宛若一朵被孟行之掌在手中精心呵护的花蕊,娇俏的可人。   漂亮女人看漂亮女人,比男人会更挑剔。   但叶曼却不得不在心中被这女孩出众的外表折服,这女孩若是再加以时日,褪了眉眼间那点青涩稚气,一定会长成一位绝代佳人。   也难怪孟先生会为了她,拒绝和叶家联姻,她的确有这个资本。   沈晗黛察觉到门口陌生女性向她投来的打量视线,她既然已经选择陪同孟先生一起出席,在外人面前就不想给孟先生丢面子。   她礼貌的回视叶曼,主动对对方抿唇微笑。   叶曼微怔,随即回了一笑,“孟先生。”   孟行之颔了颔,随口问了一句:“叶小姐在澳待的还习惯?”   “习惯。”叶曼恭敬的答,“夏天比京城凉快,冬天也如春日一样温暖,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孟行之淡淡,“谦习,请叶小姐进去,站在门口不是孟家的待客之道。”   “好,大佬。”   孟谦习带叶曼进了宴会厅,眼前不再有人,孟行之正要抬脚,便感觉环在他手臂上的力量一紧。   “怎么了?”孟行之侧目询问。   沈晗黛摇头说没事,孟行之却一眼洞悉她在紧张。   “黛黛。”孟行之问她,“你认为今晚这个宴会,是为谁办的?”   这实在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沈晗黛乖乖答:“为uncle.”   “是,但也不全是。”孟行之意味深长,“不过既然你认为这是为我办的,那你告诉我,这个宴会的主人该是谁?”   “里面的人又该以谁马首是瞻?”   沈晗黛喏喏:“还是uncle.”   “那你还紧张什么?”孟行之将女孩鬓边的一缕碎发勾到她耳后,“以我为尊,你就可以肆无忌惮。”   别人说这样的话或许显得轻狂,可对沈晗黛讲这话的是孟先生,那就不是轻狂,而是事实。   沈晗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孟先生好像在这一刻成为了她的引路人,为她打开这扇宴会厅的大门,引领着她走进去,接受宴会里所有人目光的洗礼。   孟先生是今夜主角,他的出现令众人蜂拥而至,端着酒杯要来为他敬酒说祝词。   这种场面,沈晗黛第一次和孟先生吃饭时就已经见过,不过孟先生做派只用受这杯酒,不必回敬,但今夜孟先生却有些例外的拿了两杯红酒,一杯递给了沈晗黛,一杯留给自己。   敬酒祝词说了一轮又一轮,沈晗黛在旁安静听着,除了“happybirthday”外居然没有人说重样的,可见这些人在背后是通了气用了心的。   而他们面对在孟先生身旁的沈晗黛,也同样的以礼相待,纷纷敬酒说了漂亮吉祥话,在这样的气氛里,让沈晗黛渐渐放松了下来。   直到走入宴会厅中心,她看见了孟愈成,挽着孟先生的手臂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   孟行之察觉到,在孟愈成那张冷漠不满的脸上扫了一眼,主动带着沈晗黛走过去,给她介绍:“你见过的,我二叔家的堂弟,孟愈成。”   孟愈成从鼻尖里哼了一声,充斥着对孟行之行事的不满,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愈成,今天是你大佬生日,你做细佬t的,怎么能惹大佬不开心?”   孟行之看向孟愈成身后的男人,继续给沈晗黛介绍:“我二叔。”   这是长辈,沈晗黛不敢跟着孟先生一起叫,便省去了称谓,“您好。”   对方朝沈晗黛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声问好,随后又主动向孟行之举了杯,祝了他生辰快乐。   即便是叔侄,但孟家现在由孟行之话事,只要他想,有没有孟家这个二房不过都是一句话的事,比他儿子孟愈成识大体,拎的清。   孟雅跟在孟庭越背后悄悄走过来,指着沈晗黛给他看,“爹地啊,就是那个女人,大哥都让她住孟公馆了!可是我都听说过了,她的出身很差——”   话没说完,就被孟庭越拍了拍头,“阿雅,你大佬这个年纪,交女友很正常。懂事的细妹,都不会去打扰大佬拍拖。”   他语气算得上是温柔,但孟雅知道她这个爹地,一般不轻易说教她,一旦真的说了那就是明令禁止,要是她再去打扰大佬拍拖,恐怕真会被送去国外。   “我知道啦。”   “知道就好,以后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   孟庭越隔着人打量了一会儿孟行之,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沈晗黛,踌躇了几秒钟,还是走了过去。   他也没有问孟行之,反而主动问向沈晗黛:“今年几岁了?”   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让沈晗黛愣了愣。   但显然对方是位年长者,沈晗黛礼貌起见,还是回答了:“今年20岁。”   “那就是还在念书了。”孟庭越和蔼的又问,“叫什么名字?”   气氛有些怪,沈晗黛不自觉看向孟行之,男人帮她答了:“沈晗黛,日含晗,粉黛的黛。”   孟庭越笑了笑,拿起酒杯敬向孟行之,“给你母亲打电话了吗?当年她生你时可吃了不少苦。”   孟行之端起酒和孟庭越碰杯,“打过了,还让我代她问你好。”   孟庭越闻言神色微动,抿了口酒后,道:“生日快乐,也代我同你母亲问好。”   沈晗黛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孟庭越却又把目光放回了沈晗黛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父子对话没进行到几句,孟愈成又突然走到向孟行之身边,只用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有话跟你讲。”   说完又看一眼他身旁沈晗黛,“单独。”   孟行之沉吟片刻,拍了拍沈晗黛挽着自己的手,“是想留在这里玩耍,还是先回房间暂时休息,等我回来?”   沈晗黛不假思索,“我先回房间休息。”   “好。”孟行之回头看向孟谦习,“谦习,你帮我送沈小姐先回我常住的那间房间暂时休息。”   孟谦习点头,“好,沈小姐你跟我来吧。”   有孟谦习亲自送,孟行之才放心的和孟愈成单独暂时离开宴会厅。   而孟庭越的视线,还停留在沈晗黛离开的背影上,直到沈晗黛消失走远了,他才同身旁的二弟讲:“这个女仔,我总觉得长的有点面熟。”   对方想了一阵,认真的调侃道:“大哥年轻的时候,在粤港澳是出了名的情场浪子,什么样的美人都见识过,面熟也正常。”   “她比Fernando小了九岁,我年轻时她都还没出生……”孟庭越又抿了一口酒,眉头紧锁的喃喃自语:“面熟,以前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 第60章 Darling   宴会厅二楼露台,远离人群。   孟愈成拿了火机,抽出两根烟点燃,一根递向孟行之,递到一半又记起来孟行之嘴巴比他还刁钻,再昂贵的雪茄和纸烟都入不了他的眼,这人只品纯烟丝。   他索性将两根烟都叼到嘴里,深吸一口又夹在指间,吞云吐雾道:“张显进松口了。”   孟行之指节摩挲龙头扶手,“让我签和解同意书前,先告诉我你们调查的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孟愈成眉心微皱,“你不该插手,也无权插手。”   孟行之不为所动,“你们应该清楚,当年清楚目睹过Ice脸的人,只有我一个。”   Ice,东南亚恶名昭彰的大毒枭,六年前跨境暗中要将大量冰毒从澳偷偷运往内陆时,在码头被澳区警察设伏及时发现截获。但双方交手时,澳区警方也不幸损失了一名年轻警察。   孟家三公子孟原霖,于20岁抓捕毒枭时,死于敌方首脑Ice枪击,因公殉职。   而Ice在敌方的掩护下逃脱,一逃六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可以将Ice的面部特征转述给我们相关刑事科的人,我们有专业的人可以画出罪犯的肖像。”   Ice将自己隐藏的很好,从来不让自己的脸暴露在明面上,孟行之是当年唯一一个在那场混战中看清他脸的幸存者。   但孟愈成并没有因此让步,“你现在是孟家话事人,不是警察。”   “你现在在我们警察的眼中,是需要保护的人民群众。”他再次提醒孟行之,“我们是不可能让你去以身犯险的,孟家也不会放任你去做这件事,你记好。”   孟行之没有回话,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开口:“我到现在偶尔还会无意的保留一个习惯。”   孟愈成以为他是打消了念头,吸了一口烟再问:“什么习惯?”   “关车门不上锁。”孟行之语气淡淡,情绪难辨,“或者,给车门留条缝。”   孟愈成闻言,眉头锁的更深。   当年孟原霖会中那致命的一枪,就是因为没能及时上了那扇反锁了车门的车。   而彼时,孟行之正在车上,亲眼目睹了孟原霖的死。   “下次再见到沈小姐,对她恭敬些。”   孟愈成回神,语气充斥着不解:“我很多时候都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叶曼在澳区住了都快半年,你放着她不选去选一个——”   “我钟意她。”孟行之骤然打断孟愈成,“我要选,只会选我钟意的。”   孟愈成把烟头狠狠按进了烟盒里,满脸都写着嗤之以鼻,“你都坐到这个位置了,还谈什么钟意。”   孟行之笑了声,将手杖在地上杵了杵,“我做话事人,是因为我想所以我才做。正如我钟意晗黛,是因为我想要钟意她。”   他抬手,指尖漫不经心点了一下心房,“FollowMyheart.”   随心而动。   孟愈成看向孟行之走离的背影,眼中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却不知是嘲笑他人还是自嘲。   人活于世,想要随心而过,哪怕是天之骄子也难比登天。   永利皇宫28层,天际花园别墅。   沈晗黛坐在钢琴前打着电话交待最后一句,“嗯,出发时间会比较晚,但孟生今天生日,我想给他个惊喜还希望你们能守口如瓶,要麻烦你等一等了……”   挂了电话沈晗黛心跳快的厉害,她用掌心捂了捂心口,深吸了一口气刚把心跳平复,房门就被人从外打开。   “先生。”守在外面的保镖恭敬喊道。   沈晗黛连忙回头,孟行之缓步走进来,她手足无措,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钢琴键,在安静的套房内发出一声尖锐的响声。   孟行之走到沈晗黛身后,“会弹钢琴?”   沈晗黛只好仰着脖子看他,心虚的眨眨眼睫,“学过。”   沈家把她严格当高门淑女培养,乐器、声乐、绘画、舞蹈等等等,只要和陶冶情操以及修养气质挂钩的东西,她都被逼着学过。   她赶忙站起来,想让孟行之坐下,男人却顺势长腿一抬,抱着她在钢琴前一起坐下。   沈晗黛整具身子都被男人从背后拥住,他沾染了酒意的气息从女孩耳后缠上来,“沈小姐赏脸弹一曲?”   酥酥麻麻的热意笼罩她小巧的耳,沈晗黛跟被电流触到似的立刻在孟行之怀里坐直了身子,“我很久没弹过了,可能弹的不好。”   “只弹给我一个人听。”孟行之抚了抚她脑勺后的碎发,“没关系。”   被男人摸过的地方痒痒的,沈晗黛往前小幅度躲了一下,“那uncle先别摸我了……痒。”   孟行之搂着女孩轻笑,“好。”   沈晗黛这才把双手重新放在琴键上,思考了几秒钟,选了一首应景的《生日快乐》弹给孟行之听。   套房内安静,钢琴弹奏的生日快乐听到人的耳朵里,显得格外悠长宁和,好似能抚平人心口的不安和躁动。   孟行之敛眸听着,女孩身上散发出的柔媚甜香随着这首钢琴曲一起进入男人的感官,他难得有片刻的失神,暗欲如无法遏制的藤蔓t一般,在他体内疯狂的滋生。   沈晗黛落下最后一个音,在心里松了口气,她在男人怀里回头,说出今天还没来得及讲出口的祝词:“uncle,happybirthday.”   孟行之眉目柔和,单手捧起沈晗黛脸颊要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她把脖子往后缩了缩,“我给uncle准备了生日礼物。”   孟行之薄唇在女孩咫尺之间,热息与红酒残留的气味在擦着她的唇一触而过,“什么礼物?”   沈晗黛细声:“我去拿……”   孟行之唇边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是当幌子就好。”   沈晗黛心虚的眼睫颤颤,垂着眼睛别开男人的眼神,故作娇嗔道:“我能当什么幌子呀。”   孟行之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垂首在沈晗黛耳畔道:“都说事不过三,但你胆子被我养的太肥,什么小心思都敢动。”   沈晗黛胆颤心惊,但不反驳就显得她太心虚了,唇微张刚要说话,便被男人噙住唇瓣长驱直入。   含糊的唔声音节被孟行之吃进去,唇齿之间一瞬间被酒精带来的微醺搅的迷糊了一瞬,柔软舌尖被含住,吮吸,暧昧的水声从两张唇贴合的缝隙之中,间或响起。   孟先生的吻一向如此,强势到令人没了方寸,亦失了理智,让沈晗黛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找不回一点的主动权。   被男人握住的腰身受不住的后缩,沈晗黛的手肘不小心碰到后方琴键,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响。   她被突然的琴音吓住睁开了水雾弥漫的眸,见到男人的俊颜,阖着眼眸,此刻还沉醉在与她的这个吻之中。   沈晗黛是第一次看见孟先生接吻时的模样,不同于他吻的强势和激烈,他眉眼温柔,神情是沉迷的。   这样的孟先生让沈晗黛心中倏然生出一种错觉,其实他们这段纠葛并非只有她一个人在惶惶不安,孟先生也在珍惜,渴求,甚至企图沉沦。   沈晗黛望着这样的他,一时有些晃了神,唇瓣上传来的一点痛意将她拉了回来。   孟行之暂时放过女孩唇瓣,“走神?”   沈晗黛伸手摸了摸自己被咬的地方,眼神怯怯望着孟行之,微微喘息说:“今天uncle生日,来的人都敬了uncle酒,就我还没有。”   孟行之用大拇指指腹去按了按女孩被吻的口红凌乱的唇,“你想怎么做?”   沈晗黛躲不开男人的手指,被挡着又说不了话,她张了张嘴轻咬住男人的拇指含着,含糊的说:“……给uncle敬酒,还可以陪uncle喝酒。”   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被女孩软嫩温热的唇含住,说话时舌尖又几次碰到男人手指,潮湿的热与水意顺着男人指尖蔓延进他四肢百骸。   孟行之眼底有暗火涌动,手指在沈晗黛嘴里轻轻动了动,被她含的更紧了几分。   他眉骨微动,“喝酒可以,但要用我钟意的方式来。”   沈晗黛懵懂,声音仍旧含糊:“……uncle钟意什么方式?”   孟行之指尖用了几分力,从女孩的嘴里啵的一声抽出了手指,指尖还带出一条未断的晶莹水线。   沈晗黛见状,瞬间羞红脸。   孟先生却用那根裹了水线的手指点了点她下唇,“用你的嘴敬。”   沈晗黛微睁了睁眼,绯红从她颊边漫到耳尖。   女孩脸皮薄,孟行之却更得乐趣,“如何?”   沈晗黛紧了紧手指,伸手推了推男人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我去拿酒……”   孟行之眼中惊讶一闪而过,饶有兴致的松开女孩,放她去拿酒,他则随手合上琴盖,视线光明正大的欣赏着女孩的背影。   她今日身上穿的及地抹胸裙是孟行之所挑选,她年纪还小,穿这样款式更显出她少女的灵动之姿,亭亭玉立的身姿,宛若一朵正值佳期绽放的娇花,让她身边周遭一切都失了颜色。   女孩拿着一个高脚杯和醒酒器走回到孟行之身边,男人挑眉,“一个酒杯?”   沈晗黛脸上红晕未褪,“不是我敬uncle吗……”   孟行之盯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他微抬下颌,像是准许了女孩的小心思,“那就敬吧。”   沈晗黛拿着醒酒器往高脚杯里倒了五分满,随后拿起酒杯喂到唇边,给自己含了一口红酒后,怯生生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孟行之好整以暇打量她,在宴会上时她已经喝了许多,现在一副桃腮粉脸样,加之狐狸眼里掩不住的羞赧怯意,很有几分美人微醺图的神貌。   嘴里含着的那口红酒将她脸颊都撑鼓了几分,看上去很有几分少女娇俏的可爱。   沈晗黛等着孟先生主动吻自己,偏对方此刻不动如山,一点行动的迹象都没有,一口红酒含在她嘴中让她桃腮都含的酸,眉心微微蹙。   孟行之这才不咸不淡的开口,“是你敬我酒。”   孟先生从不放低身段敬别人酒,一向都是别人恭敬的向他敬酒,更何况今日他是寿星,沈晗黛也不能成为例外。   女孩提着长裙摆往男人跟前挪了挪步,随后小心翼翼的攀住男人脖子,忍着羞怯慢吞吞的将唇瓣贴上男人的唇,再把嘴里的那口酒“敬”出去。   被女孩含的都变温热的酒液一点一点渡到孟行之的嘴里,醇厚的酒香在他们唇舌之间蔓延回甘。柔软的舌要从男人唇间缩回来,却被男人及时察觉勾住她不放。   沈晗黛搂紧孟先生脖子,示意对方放过她,反又被孟先生捧着后脑前压,将这个吻加深。   女孩两瓣唇也因此无法合上,唇中残留的酒液从她嘴角流下,红宝石般的颜色,沿着她下巴尖一路流到她雪白锁骨与若隐若现的沟壑之中。   雪肤上染了红,像一张白纸上画了红梅,艳的有些惊心动魄。   孟行之坐在椅子上,眼眸半阖,将这香艳的一幕收入眼底,随即放开女孩的唇,听着她气喘吁吁,捂着起伏的胸脯,他气息依旧平稳:“继续。”   沈晗黛用手抹了抹锁骨上流的酒液,随后硬着头皮又含了一口红酒,继续“敬”到孟先生口中。   渐渐的,套房内便只剩下间或不断地吞咽水声,与女孩呼吸急促的娇喘交替。   沈晗黛也忘了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才将这一壶红酒“敬”完,敬到最后一杯时,没喝酒的她都感觉到微醺,一阵天旋地转,跌进了孟先生怀里,坐到了他的腿上。   唇瓣早就被吮吸的发酥发麻,舌尖和腮帮都是酸的,女孩浑身都被酒气所笼罩,实在没力气再去敬这最后一口,囫囵的将口中含着的最后一口咽了下去。   一壶红酒下肚,孟行之却好像没事人一般,面色如常,眼神清亮,捏着跌坐在在他怀里女孩的下巴尖抬高,“我还是第一次见,敬酒的人先醉了。”   孟先生酒量不可估量,沈晗黛手臂软绵绵的撑着他胸膛,竭力想要找回身子的自主权,“uncle欺负人……”   哪有人让人用嘴巴“敬”酒的,这中途洒落一些,吞咽一些,沈晗黛也喝了不少。   孟行之笑了笑,心情极愉悦,“知道是欺负,怎么都不反抗一下?”   有些太乖了。   沈晗黛唇瓣还酥麻着,回话都不敢张大,细声细气的说:“因为今天是uncle生日,我想要uncle开心。”   所以明知是欺负,还是由着男人欺负自己。   这段时日,女孩明里暗里与孟先生闹了不少,她现在能在孟先生面前露出这幅乖顺模样,让孟先生这颗无波无澜的心都为她生出了几分暖意。   只是这点乖顺,在孟先生眼中是不够看的。   他摸出一个紫色丝绒长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条紫宝石的项链,为沈晗黛戴上。   沈晗黛眸子朦胧的看着项链上的紫宝石,鸽子蛋大小,在灯光照射下晶莹剔透,周边的辅石用了白钻堆砌,无瑕的白衬托出主宝石紫色的浪漫,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孟先生亲自为她戴在脖子上后,带着欣赏的目光一边审视,一边用指腹摩挲她的颈子,讲:“紫色果然最衬你。”   分明今天是他生日,收到贵重礼物的却是沈晗黛。   她不知所措,摸了摸脖子上的紫宝石,“uncle,我钟意紫色。”   孟先生早将她喜好摸的清清楚楚,“为什么钟意?”   沈晗黛嘴角微弯,有些恍惚的狐狸眼里露出笑意,“因为我觉得紫色是最浪漫的颜色。”   是句符合她19岁年纪的天真话。   孟先生t便娇惯她,在她眉心轻轻一吻,“好。”   沈晗黛极为贪恋的将身子挤进孟行之的怀抱里,眼睫打架,孟行之叫醒她:“我的生日礼物还没收到,不准睡。”   沈晗黛有些无辜的睁开眼,“我敬酒了,也买生日礼物了,就放在……”   唇瓣被孟行之手指按住,“这些东西,离打动我的诚意还差了几分。”   “那uncle还要我怎样嘛?”   女孩故作娇气时的语气格外娇滴滴,很有几分无奈想求男人高抬贵手的态度,但孟先生不吃这套,牵起她一只手来到自己腰间搭着的皮带上,用淡漠的语气说着露骨的话:“喂饱它。”   沈晗黛仅剩的一点睡意霎时被惊散,脸颊连着锁骨都泛出一层羞赧红色,颤颤巍巍的要把手缩回来,却被孟行之按着动不了。   她用水汽弥漫的眸去看男人,像试图装可怜混过去,“uncle知道的,我……我那里还没好呢……”   孟行之不为所动的又将她的小手用力往内按了几分,“嗯,我知道全好了。”   掌心下的温度热的让沈晗黛仿佛觉得自己都要被融化,她手足无措,低头把身子埋的低低不敢说话。   女孩在孟先生怀里像一只蜷缩的小狐狸,脸蛋瞧不清,眼眸看不见,唯独那节白里透红的天鹅颈看的分明,此刻上面挂着一条华丽的紫宝石项链,孟先生居高临下的角度看过去,莫名的像一把捆在她脖子上的枷锁。   束着她,困着她,绝了她那些后路和小心思,让她断了所有念想。   孟行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长颈,感受到女孩在他掌心下轻轻颤动的身子,终是将心底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压了下去,“好了,睡觉。”   沈晗黛讶然的从孟行之怀里抬头,惊讶他的退步。   孟行之看着她红艳唇瓣,今夜折腾她够多,看上去实在有几分楚楚可怜,轻轻碰了碰便收了手。   他要松开沈晗黛从椅子上站起,肩膀却被女孩双手用了点力按住。   孟行之垂眸看向她,只见她眸子里漫出的雾气又加重,显然是一副羞涩到极致的模样。   他心神微动,只看她不说话。   沈晗黛只能忍着羞赧,极难启齿的说:“……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嘛。”   孟行之语气淡淡,“所以?”   沈晗黛心一横,伸出颤抖的手指要去解皮带,却被孟行之及时按住,“解开了,就要负责喂饱。”   沈晗黛含羞带怯的看一眼孟行之,“那uncle不能像那晚上一样……我受不住的。”   孟行之单臂将人抱起放在钢琴上,自上而下的倾身,似告诫道:“你不惹恼我,就不会吃那些苦头。”   沈晗黛还对那晚上的混乱心有余悸,眉眼含怯的问上一句:“那我今晚应该表现的很好,没有惹恼uncle吧?”   孟行之鼻尖泄出轻笑,唇落在她侧颈上,嗓音暗哑道:“试过了才知道。”   房内灯光是黄白交错的两种颜色,钢琴正上方的天花板上,有块肖似镜子的装饰,只需要一仰头,便能清晰看见那镜面上倒映出的下方景象。   女孩精心挽的发髻早就松散了大半,乌黑长发如绸缎般散落在白色的钢琴盖上。她面色潮红,狐狸眸里泪眼朦胧,湿红艳丽,抹胸裙下滑到腰际,腰肢盈盈一握的颤抖,靠着耻骨才稍微能挂住。   下面的花苞裙摆被半抱半摊,长摆遮住下方所有的风景。   孟行之身上仅是西装外套开了两粒扣,连领带都还一丝不苟的系着,衣冠楚楚的握着纤细腰肢沉腰,更显得女孩此刻凌乱狼狈。   羞耻感漫上心头,她咬着唇瓣不敢发出那些羞于启齿的音节,通红的鼻尖呜呜咽咽的发出小兽一般的委屈声音,引起了上方男人的注意。   孟行之捞起女孩浑身像是淌了水的柔软身躯,嗓音比平时哑了好几度,“疼了?”   沈晗黛不敢承认,只能扶着孟行之脖子胡乱的点头。   孟行之吻她红透了的耳尖,“我慢些。”   速度被放的又缓又慢,那一触即过的触感被无限放大,轻拢慢碾,这拉的无比缓慢的节奏,将未经情事的女孩折磨的浑身颤抖,唇瓣也咬不住,啜泣道:“……不要这样。”   孟行之好像早有所料,循循善诱的问:“黛黛要什么样?”   男人边问还边能分神继续把控着缓慢的节奏,沈晗黛被折磨的脚趾都克制不住的蜷缩,哽咽发抖:“不知道,我不知道……”   女孩哪里还能知道这事儿能有其他样,只是被孟先生折腾的除了颤抖就只剩流泪。   孟行之将她从钢琴上抱起,裙摆拖地遮住她那双颤巍巍的长腿,浑身颤的更厉害,无法自控的收紧腿根。   听见上方男人的一声闷哼,臀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她抖的更凶,梨花带雨的仰起头。   孟行之在她鼻尖轻咬一下,哑声道:“看来黛黛是钟意这个姿势。” 第61章 Darling   套房内亮着灯,真丝被下,男人的手臂环在女孩的腰间。   沈晗黛掀开眼睫,孟先生的脸庞近在咫尺,薄唇挺鼻,深邃轮廓在光影下显得格外厚重,宛若俊美大理石雕塑,让女孩注视他的目光都变得贪恋起来。   她用被子遮住自己上身,轻轻地坐起来,随后又将男人的手臂从她腰间小心翼翼的放下去,想要下床时,看见被随意挂在长榻上的花苞礼服裙,裙摆上不仅起了皱还残留着让沈晗黛脸红心跳的东西。   穿是肯定穿不了了,她迅速收回目光,捡起自己散落的内衣和一早准备好的便服穿上。   她手里拿着鞋,赤着脚在地毯上走路完全没有声音。   出门之前,她又看了一眼还在大床上熟睡的男人,心口发酸,眼里生出热意。   沈晗黛情难自已的走回到床边,弯下腰将脸凑向对方,想亲在他的唇上时又有些胆怯,最终只敢在他唇畔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而后径直离去。   房内安静,女孩的离开没有引起半点声响。   在床上熟睡的男人却缓缓睁开眼,抬手碰了碰被女孩亲过的唇角,眸中是平和颜色,眸底却有暗流涌动,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只有和孟先生在一起的时候,那些保安才会从沈晗黛身边被调遣走,她也才能得到可以脱身的机会。   澳区夜深人静之时,依旧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繁华迷人眼。   沈晗黛坐在的士上,无心赏风景,比起从孟行之身边得到喘息可以逃离的雀跃,她更多的是茫然。   可再放任自己待在他身边,沈晗黛觉得自己那条脆弱的心理防线总有一天会崩断,她如今与孟先生投入的感情越多,互相钟意的越深,与之诀别那日她就会伤心更多,更加难以自拔。   就像赤脚踩入一滩沼泽地,挣扎的越厉害,陷落的越快。   的士停在港澳码头,沈晗黛下了车往前走了一段,很快就看见那艘停靠在港口的私人游艇。   她事先打过电话,游艇上还亮着灯,掌舵的人一直等她到现在。   沈晗黛上了游艇,对方见只有她一个人,询问道:“沈小姐,孟先生不来吗?”   沈晗黛面不改色,“孟生今夜宴会临时有应酬,我先一个人回趟港城。”   孟先生日理万机,临时有应酬来不了也正常,对方不疑有他,“那我就开船了。”   “麻烦了。”沈晗黛从钱夹里取了葡币,递给对方,“今晚让你等久了。”   对方连忙摆手后退,“沈小姐客气了!我受孟先生器重能为沈小姐掌舵,是我的荣幸……”   他说完就进了驾驶室,沈晗黛只能将钱收会钱夹,孟先生手下的人都教导有方,一心只向孟先生,别人是半点都无法动摇他们的忠诚。   沈晗黛上了甲板,她走之后东窗事发,或许孟先生会怪罪对方,等回到港城她会先给孟先生发一条短信,让过错都放在她一个人身上就好,不能牵扯无辜的人。   游艇缓缓启动,和岸边逐渐拉开距离。   放在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船上短暂的宁静。沈晗黛将手机拿出来,屏幕上赫然显示着“uncle”,她捏紧手机不敢接听,港口突然传来车喇叭声。   她仰起脖子,那辆银灰色的幻影刹在了岸边,驾驶座的门被猛的打开,孟行之从车上走下来。   沈晗黛脸颊瞬间血色尽失,握着手机的指尖克制不住的发抖。   男人走在岸边,许是来的匆忙,优雅了一整日的贵公子装扮此刻显得格外随意,深灰西t服外套搭在肩头,里面的衬衫大敞着,深棕色的狼尾发散在脖后,神情冷漠,绿眸阴鸷的朝着夹板上站着的女孩盯过去。   孟先生褪去了文雅与温柔,此刻浑身都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场。   他眼神直勾勾,像是某种兽类在盯着自己逃窜的猎物,露骨到让人发慌心悸。   海上岸边,四目交接。   男人半字未讲,甲板上的女孩先迎风落了泪。   孟行之冲沈晗黛扬起手机,沈晗黛垂睫,泪珠滴在屏幕上。   她抖着指尖滑动接听,将手机放在了耳边,不敢开口。   孟行之听筒内尽是女孩泣不成声的啜泣,他面色变得更加冷峻,“主动喂我酒,亲我勾引我,就是为了等我醉酒睡熟后,上我送你的游艇,故技重施的逃走。”   女孩的所有心思都被看穿,海风把她被泪水沾满的脸颊吹的生疼。   “你是不是觉得你演技好的天衣无缝?”孟行之厉声质问,“你这点蹩脚的本事,是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面前表演的?!”   男人早将沈晗黛看破,没有说透不过是想看她最后到底要做什么,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再犯同样的错。   就像孟行之自己讲的一样,他把沈晗黛胆子痒的太肥,他对她的那些告诫都成了耳旁风,她没有一句放在了心上。   现在为了出逃,连献身勾引的戏码都敢用上,屡教不改,磨光了孟行之所有的耐心。   沈晗黛无法辩驳,只能哽咽的讲:“对不起uncle……”   这声道歉,为时已晚。   孟行之眸中划过嘲讽,“沈晗黛,既然你想逃,那这次我会让你认清一个现实。”   沈晗黛怯声:“……什么?”   “你现在除了我身边之外,什么地方都到不了。”孟行之语调漫不经心,眸中却满是势在必得,“一天之内,你会原封不动的出现在我面前。”   “敢赌吗?”   沈晗黛咬着唇瓣不发声。   孟行之再加重码,“你如果赢了,我会如你所愿。我们今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永远不出现这几个字从孟先生嘴里说出来,像一根针扎在了沈晗黛的心口,让她疼的讲不出话来。   可不再相见不就是她现在想要的吗?   她又在不舍悲伤矫情什么呢?   沈晗黛颤着肩,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口气,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带哭腔的字:“……好。”   电话被男人挂断,嘟嘟忙音在沈晗黛耳边响了几秒也跟着消失。   她泪眼模糊的望向岸边,才发现她已经看不清岸边站着的男人身影。   沈晗黛背过身蹲在甲板上,手用力的捂着嘴,无声泪流。   孟行之仍旧伫立在岸边,凌晨五点,晨光从海平面浮起,肉眼距离再也看不见海面航行的游艇,孟行之面无表情的回头走上车,打了一通电话:“派人跟着沈晗黛,再告诉沈家,沈晗黛从我身边逃跑了。”   艳星邵洁抑郁自杀,生前为红陪睡大佬沦为玩物的消息在本港传的沸沸扬扬,各方辣评接连不断。   【既然都脱了衣服走上了艳星的路,陪睡大佬换资源不过是迟早的事?现在红了又开始离贞节牌坊自杀,这么脆弱的心态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艳星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死也让人勾不起同情!】   【死者为大,说到底还是娱乐圈太黑暗了,潜规则害死人】   【潜规则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现在法制社会,她要是不愿意难道别人还能强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死了更干净】   有人唏嘘红颜薄命,有人嘲讽自食恶果。   总之,这名年轻艳星最后的一波热度都被媒体舆论死死抓在手中,榨取的一干二净。   殡仪馆前媒体扎堆,他们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准备了无数个尖锐的问题等着向参加邵洁葬礼的人发问,势不错漏任何一个可以吸引大众眼球的点。   沈晗黛回铜锣湾的家里换了条黑裙后就赶了过来,路过门口时垂了头,压低了圆头礼帽的帽沿,躲避开港媒的镜头和采访快速走进了殡仪馆。   礼堂内比沈晗黛想象中的更加冷清,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人,邵洁的遗像挂在正中被白菊簇拥,她的父母坐在一旁涕泪交加,母亲更是哭的双眼红肿。   沈晗黛望着邵洁的遗像,上面的邵洁在笑,模样神态都显得比她逝世前要年轻的多,一瞬间让沈晗黛感到有些陌生。   邵洁在她的记忆里,好像永远都是颓废低沉的,嘴角挂着苦笑,眼里是悲切和沧桑。   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大学生不该如此,港岛当红的年轻女明星也不该如此。   那些无法向人言明的痛苦,把她的青春和风华都残忍的蹉跎干净。   沈晗黛流不出一滴泪,心脏却好像被人狠狠的揪着,快要将她心跳声都捏停。   邵洁的经纪人回头拿香,看见沈晗黛惊讶了一下,走过来迎她,发自真心的感谢:“多谢你来送小洁最后一程。”   沈晗黛向他伸出手,“我想给她上柱香。”   他忙不迭将香点燃递给沈晗黛,邵洁的父母不认识沈晗黛,便问他:“这位是……”   “是小洁学校的女同学。”他向邵洁父母解释,“关系很好,特意赶来送小洁的。”   邵洁以艳星身份出道,在学校是人前避讳人后唾弃的角色,她的葬礼就更不可能会有人来参加,都怕沾上她成为众矢之的。   只有沈晗黛,她是唯一一个出席的。   沈晗黛看完邵洁,走到邵洁父母面前,轻声说:“阿洁是很好的女仔,我同她交好,钟意她品性。阿叔阿婶将她教养的很好。”   整座港岛如今铺天盖地都是有关邵洁的负面新闻,那些泼脏水的舆论不要命似的往一个早逝的女仔身上浇,连她去地下的路都不肯留给她一分清静。   无权无势的父母有苦无处说,有怨无处诉,女儿生前好同学的一句“钟意她品性”,让那一切悲苦都好像有了倾述的地方,夫妻两人都潸然泪下,哭他们的女儿不是别人口中所污蔑的样子,至少肯与她交好的女同学,是钟意她品性的。   沈晗黛走出礼堂的时候,邵洁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声好像还在她耳边不停的盘旋。   她的脑海里克制不住的浮现出很多年前的景象,也是白菊堆满遗像的礼堂,风华绝代的女港星面容被镶嵌在相框里,她站在地上,跳着哭着伸着手想将女人的照片取下来,可她不够高,手也不够长,怎么够也够不到。   可是妈咪最喜欢的是红色,红裙红唇红艳的高跟鞋,他们为什么要用黑白去点缀她呢?   沈晗黛满脸恍惚的走出殡仪馆,无数闪光灯打在她脸上,她被光刺的闭上眼,娱记扛着镜头拿着话筒将她围的水泄不通。   “沈晗黛小姐,你和邵洁生前都读港中文大,听说邵洁因为艳星身份在学校里备受排斥,你会来参加她的葬礼是否因为电视主持人的公众人物身份,不得不勉强出席?”   “又或者是想借邵洁同学身份来参加她的葬礼,炒作增加曝光度?”   “很多观众都觉得邵洁的死和你母亲蓝芳菲女士当年的死法一模一样,你作为两起自杀意外的见证人,是否有什么感想同我们讲?”   “蓝芳菲女士死前据说遭遇过疯狂恋慕者绑架,绑架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蓝芳菲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   问这问题的记者手中话筒被人抢了一把丢开,吓的人群尖叫。   沈从拽起沈晗黛,冲着镜头大喊:“滚!你们谁他妈的再敢缠着我女儿报道旧事,我让你们全都关门!”   有人的摄像机不慎掉下来,沈从一脚踢开,拉着沈晗黛怒气冲冲的上了车,一脚油门踩到底离开英皇道。   沈晗黛浑身发冷,一抬头就看见后视镜里沈从勃然大怒的脸。   她扯了扯唇角,苦笑与眼泪同时出现,问了句和刚才情况毫不相干的话:“……爹地真的爱过妈咪吗?”   红灯出现,沈从松油门踩了刹车,双手握紧了方向盘,怒意减淡,“不爱又怎么会娶。”   沈晗黛听完笑着哭出来,“那为什么娶了不相信她?她哭着跟你讲她没有被人欺侮,你不信她!你让人笑话她!”   “我没有不信她!”旧事被重提,沈从眉心紧蹙,声音里都是怒,“我知道她是无辜的!所以我倾尽家财的把她的事情压下去,否则她的名声早就变得和你那个同学一模——”   “你是为了她的名声吗?你会把事情压下去只不过是为了沈家的颜面,为了你身t为男人的面子!”沈晗黛一针见血挑破沈从虚伪的面具,“你根本就不信她,也根本就不爱她!”   沈从还要辩驳:“我……”   沈晗黛哭着打断他:“不然她为什么会自杀?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会自杀?!”   沈从怒从心起,张了张嘴却无法为自己辩驳。   车里很长时间都只剩沈晗黛一个人的哭笑声,在心中压抑了许多年的质问她终于在今天有勇气爆发,可是她丝毫没有觉得松一口气,只觉得心口好像被压了一块更重的石,沉重的让她无法喘息。   后车急促的喇叭声催促着前车,沈从回神,松刹车踩油门。   沈晗黛厌恶的将脸别向车窗外,不想再去看生父的脸。   过了半晌,沈从嗓音略带沧桑的开口:“世事难料,就算相爱谁又能保证一定会白头到老。”   人心善变,世事无常。   爱情这两个字眼经不起考究,更别求长久。   沈晗黛眼神近乎麻木的望向车窗外,路标指向澳区的指示车标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回过神,沙哑着声说:“这不是回铜锣湾的路……”   沈从说:“求爱情不如求权财,哪怕以后你不再受他喜爱,也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晗黛怔怔的望着他,“……什么意思?”   “爹地亲自送你回孟先生身边,这次你要听话的向他服软认错,保证不再犯。”沈从平静,声音小了几分又补上一句:“孟先生至少如今,待你诚心。”   孟先生果然通天手腕,沈晗黛哪怕离了澳也逃不出港,一天时间也花不到,不出12个小时她就又会被重新送回到他身边。   沈晗黛眼泪下坠,浑身冰冷,连苦笑也笑不出,麻木又苍白的讲:“……可我钟意他。”   沈从愣了愣,立刻说:“那你们是互相钟……”   “我病了。”沈晗黛颠三倒四的讲,“治不好了。”   沈从还没来得及反应,沈晗黛就突然拉了车锁,沈从看出她要做什么,立刻把车停到路旁:“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沈晗黛拉开车门小跑出去,转头拦了的士走了和沈从相反的方向。   沈从压着火气,拿起倒扣在一旁的电话,屏幕亮起,显示在通话中。   他接听起来,语带谦恭:“刚才的话孟先生应该都听见了?小女顽劣,刚才要用跳车威胁,我不得不把车停下放她下车……”   沉寂了一路的通话,男人的声音响起:“她得了什么病?”   夏季末,海港城市是晴是雨有时就在一瞬之间。   一场疾风骤雨猝不及防的席卷了港岛,灰暗的天空上,响雷一声大过一声。   铜锣湾公寓内没有开灯,窗帘拉的严丝合缝,一寸光也透不出来,没人能见到蜷缩在沙发上沈晗黛哭泣的凄惨模样。   她一方面不知道自己哭些什么,一方面又觉得许多事情都能让她崩溃到痛哭。   妈咪因为曾深爱过丈夫的不信任,抑郁而终。   同学因为泥足深陷于不爱她的男人,到死也得不到清静。   沈晗黛好像突然能够体会到她们在死之前都在渴望着什么了,她们在渴望解脱。   远离人事纷纷扰扰,远离尘嚣,死是最容易就能得到的解脱。   她缓慢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在密不见光的黑暗里她就是彻头彻尾的瞎子,什么都看不清。   沈晗黛就在黑暗里坐着,看着,手机被她关了静音,响了又响,直到那光刺痛她的眼,她才凭着对家中熟悉的感觉,跌跌撞撞的走到窗前,拉窗帘打开落地窗,狂风冷雨迎面拍打她的脸。   门铃不合时宜的响,她望着窗外围栏下的地面,倏然回神,下意识的凭着人的本能反应去开了门。   孟行之立在门口,肩头淋了雨,发丝被打湿,是沈晗黛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呆愣住,讲不出话。   孟行之却看清她苍白无比小脸和满面的湿泪,以及露台边上她遗落在那里的一只拖鞋。   后怕和愤怒涌上孟行之胸膛,他用力握住沈晗黛肩头,沉声问:“你刚才想干什么?”   沈晗黛咽了咽喉,沙哑的问:“……什么?”   孟行之一字一顿质问,“你刚才站在露台想干什么?”   沈晗黛回头,见拖鞋孤零零的落在那里,这才发现自己少穿了一只,也意识到他想问的是什么。   沈晗黛冲孟行之摇了摇头,“我胆子很小的,我不敢的。”   孟行之却一把将她拥进怀里,用从未尝试过抱她的力度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   他讲她:“你胆子一点都不小,没人敢骗我,但你骗了我三次。”   “黛黛,为什么?”   沈晗黛动了动唇,泪水断线似的掉,想抬手回抱孟行之,又胆怯的把手垂下来。   她哆嗦着唇瓣开口:“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抱着利用和坏心在接近uncle的……”   “我知道。”孟行之不假思索,“我不在乎。”   沈晗黛眼睫裹着泪颤,“所有人都讲我和uncle天差地别,我也知道我和uncle天差地别,我不敢奢望能和uncle有以后……”   “为什么要听别人讲?”孟行之将沈晗黛搂的更紧,“你要听我讲。”   “可是uncle会钟意我多久呢?”沈晗黛声泪俱下的发问,“是十天半个月,还是一年半载呢?”   她蓄谋接近孟行之,她从一开始在孟行之面前就是心虚的低了一头的那个,哪怕他不在意,可沈晗黛在意。   所有人又说他们不般配,他们身份是云泥之别,她不敢痴心妄想想他们还有以后。   即便孟行之待她再好,对她有多偏爱,依旧拯救不了她那颗仓皇不安的心。   沈晗黛这颗心目睹了太多的失望与绝望,她已经不敢再迈步向前,只能不停的后退后退再后退,裹进她自己的壳里,换一点安全感。   互相钟意又怎么样呢,互相钟意也不会有好下场。   沈晗黛从孟行之怀里抬起头,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uncle,我们就到这里吧……”   她落泪不断,分明讲的是决绝的话,眼里却全是无法割舍的情意。   这是沈晗黛钟意孟行之的眼神。   他看懂,又怎么可能放手?   孟行之垂首与她额贴额,语气缱绻:“有一句话,我一直忘了同你讲。”   沈晗黛仰头,目光与孟行之相接。   她望进那双深情无比的含情眸,听见这双眸的主人对她说:“我钟意你。” 第62章 Darling   门窗都被男人关紧,沈晗黛被他抱回到床上,孟行之拿出随身的墨绿方巾要为她擦掉泪,发现方巾也被雨水打湿。   沈晗黛仰头看一眼他还在滴水的发丝,孟先生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模样,她不喜欢他这样,忍着哭腔要下床,又被男人长臂一捞搂抱住。   “去哪儿?”   沈晗黛扶住孟行之肩膀,细声说:“去拿浴巾。”   孟行之没放手,仍旧将沈晗黛按在怀里,“你就待在我身边。”   这句话像一根绵密的细针刺进沈晗黛的心里,酸楚难过和纠结都汹涌的从这道口子里流出来。   孟行之捧起沈晗黛泪水涟涟的脸,用指腹不厌其烦的去抹掉她的泪,“黛黛,你跟我打赌了,现在你输了。”   一天不到,他们就重新相见。   沈晗黛确实输了,没有人能在打赌这件事上赢过孟先生。   他那双玻璃海般的含情眸从说了钟意之后,便一直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女孩。   沈晗黛从男人这双眼里,看懂了他想说的话。   他钟意她,他希望她能留在他的身边。   沈晗黛落泪无声,缓慢的摇头。   也只有她,敢在孟先生的赌局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悔耍赖。   “愿赌服输才是乖女。”孟行之强势却又不失温柔的对她说,“黛黛,我要你留在我身边。”   沈晗黛泣不成声:“可是我……”   “你要在我钟意你的时候,就将我判处死刑吗?”孟行之温声,“这对我不公平,对我们也不公平。”   既然心意相同,那他们就该理所应当的在一起,孟行之又怎么可能有放手的道理。   “你不信我对你的钟意能地久天长,不信我们能有以后。那你就更该待在我身边,用眼睛来看,用耳朵来听,用心来感受,来验证孟行之是否对你真心。”   孟行之垂首吻过她连串的热泪,“留在我身边,来验我孟行之的心。”   人前不动如山的孟先生,纡尊降贵的向女孩敞开心扉,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和一分退路,褪去所有外物带来的光华与尊贵,从未如此认真的只留孟行之三个字,让她来验他的心。   沈晗黛哽咽难忍,心中那道口子好似被划拉的更大,更多的酸涩情愫从里面疯狂的蔓延出来。t   女孩喜欢孟行之,她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她胆怯又害怕,哪怕孟行之将一颗心捧到她眼前,她都怯懦的不敢伸手去触碰试探。   她怕到头来她留不住他,也怕她一次又一次的退缩会伤害到他,孟先生即便有通天手腕,也禁不住小女孩一次又一次触碰底线的欺瞒与背叛。   沈晗黛怕的太多,那些负面的情绪好像快要将她整个人撕扯成两半,她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可孟行之搂着她,哪怕他以狼狈不已,仍旧紧抱着她,试图用他的体温温暖她。   沈晗黛泣不成声的喊:“uncle……”   除了这一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黛黛,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孟行之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我不逼你,也不迫你。”   “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回应。”   相爱的前提是双方都心甘情愿的为另一方付出,可孟先生不需要沈晗黛为他付出,他只需要她待在他身边,那些需要付出的情感和要跨过的难关都由他一个人来。   她不必回应,不必给予。   他会向她证明他的言行和他的心,他对她的爱情,经得起考究。   沈晗黛听懂了,不知所措的望着他,哑声开口:“……这对uncle不公平。”   怯懦的女孩不值得孟先生这么奋不顾身的单方面付出,她怕他的情感付之东流,她怕他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孟行之却对她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甘之如饴。”   她心里那道口子好像渐渐止住了泪,冰凉的四肢慢慢感受到温暖不再僵硬。   沈晗黛紧紧攥着孟行之的衣服,好半晌,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额头只敢碰一点点,男人衬衫沾了雨,水意滋生带出潮湿意,将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海洋气息也晕染的厚重,深沉。   孟行之掌心轻抚着她后背,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的抚慰她失控的情绪。   窗外落雨不骤,雨雷声被门窗阻隔在外,衬的室内格外幽静。   “uncle.”沈晗黛声音很轻,字眼轻飘飘的落进孟行之的耳朵里,“人的偏爱可以给很多人,今日是我,明日或许就会换成她。”   “我不想要偏爱,我想要唯一。”   “可是唯一很难……”沈晗黛说到这里,嗓音又开始克制不住的发抖,“难到就像澳门每年12月20日的烟火,不可能是为我一个人而放的一样……”   回归日的烟火是为整座澳岛而放,在一座城市面前,她则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就像她所说的一样,偏爱容易,唯一的从一而终,难。   孟行之抚过沈晗黛脸颊残余热泪,俯身将她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他怀中,“黛黛,究竟难不难,你一个人说了不算。”   “我要你在我身边亲眼看,你会成为我唯一的偏爱。”   唯一已经难比登天,孟行之却说要沈晗黛成为他唯一偏爱。   沈晗黛心头触动,把头深埋在孟行之胸膛不敢抬头看他。   她对他的依赖好像早就长进了骨头里,哪怕面对他时那些发作起来的疯狂情绪要将她撕成两半,她还是想要靠近他。   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两颗相爱的心靠近,连她这颗心的主人也阻止不了。   孟行之怀里搂着的女孩很长时间没有再说话,他轻捧她脸颊,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眼睫挂泪,哭的精疲力尽,呼吸浅浅的睡着了。   孟行之将她身子放平靠在枕头上,拉开被子时无意碰到她的手。七月末的暑天,她家里连冷气都没开,手却是冰凉的。   孟行之温柔的将她额头的乱发顺平整,她才19岁,离满20都还差了好几个月。他自诩年长她许多,以为待她已经是无微不至,到头来却还是让女孩整日惶恐不安,以泪洗面。   孟行之鲜少感到挫败,沈晗黛流的每滴泪都像是一记沉重的打击直击他心房,他从不知道她那颗细腻敏感的女孩心下会有这么多难言之隐和仓皇无措。   他懊恼自己察觉的太晚,懊恼其实有些话不用她亲口讲出来他也应该想到。   沈晗黛明明对他依赖无比,哪怕她会说谎话气他,可和他相处,她的身体和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他孟行之也有失算掌控不住全局的一天。   孟行之倒在沈晗黛身旁,情难自已的隔着被子再次将她搂抱住,眸中的怜惜溢于言表。   沈晗黛累得很了,这一觉睡的恍恍惚惚,梦里也都是光怪陆离的景象,没睡上多久又被惊醒。   卧室里的灯开着,她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来环视一周,除了她之外谁也不在。   刚才孟先生来过的事情好像变成了沈晗黛的错觉,或许刚才是她在做梦,孟先生同她告白,讲的那些动情到潸然泪下的话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但这才符合现实。   她的那些期望和渴求,只可能出现在梦中。   沈晗黛曲着腿将自己的身子环抱起来,双眼无神的盯着被子,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极低沉的男声。   刻意压低了声线,唯恐将人吵醒。   沈晗黛拽着裙子的手一下子收紧,是孟先生的声音,她不会听错。   所以刚才孟先生对她告白说钟意不是她的臆想,他要她留在他的身边让她去验他的心也不是做梦。   失而复得的心好像又重新得到了喘息,沈晗黛拉开身上的被子,跃跃欲试的想要出去见孟行之,忽然想起她在车上和沈从说过的话。   她当时因为邵洁的事情情绪不稳定,提到了自己的病。沈从肯定是受孟先生指派才会去找她,按照她这个爹地对待孟先生谦恭的态度,她肯定会把自己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汇报给孟先生听。   意识到这一点,沈晗黛脸色瞬间惨白,她赤着脚慌乱的离开卧室来到隔壁的房间。   脚步声凌乱的被正在客厅通话的孟行之察觉,他拿着手机讲:“我这边有点事,之后再说。”   他挂了电话,跟着沈晗黛走进另一间房,见她跪坐在抽屉前,将压在最底下的几张纸拿起来。   “在找什么?”   沈晗黛惊的浑身一颤,手里的几页纸落到了地上后往她后方滑了几寸。她连忙转身要去捡起,发现孟行之已经走到了她身后,先她一步倾身捡起了那几页纸,看到了上面的字。   【姓名:沈晗黛】   【年龄:18岁】   【确诊:回避型依恋】   沈晗黛整个人都僵住,最难以启齿的病被她最在乎的人知道,她脑海里瞬间变得一片空白,那些胡思乱想层出不穷的开始冒出来。   他会不会因为她的病而嫌弃她?   他会不会收回他对她的钟意、收回那些哄慰她的话?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做,她茫然无措,惶恐害怕,眼眶不争气的又要生出水雾。   但孟行之却在她要落泪的前一秒钟,当着她的面,将她的病例撕成了几半,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沈晗黛呆愣的望着孟行之,连眼泪都忘了流。   孟行之向她倾身,一手揽过她肩膀一手绕过她腿弯,将她抱小孩似的面对面抱起,缓声对她说:“你没生病,是我没给足你安全感。”   他一句话引得沈晗黛泪珠断线,暂时忘了那些怯懦,小心翼翼的张开手臂抱住他的脖子低声啜泣。   医生确诊之后,她没跟任何人提过她的病,沈家对她不闻不问,他们不在乎她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她也害怕外人会对她投向异样的目光,所以她只敢把这件事压在心里,默默地存放。   但这是心病,哪怕听医嘱复诊吃药也无法药到病除。   那些存放在心底的阴暗情绪越多,越无法释放,她的病只会变得更重。   久而久之,她也会把自己当成一个病入膏肓的绝症患者,没人救得了她,她只能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等待着痛苦的病发。   可孟行之跟她说她没生病,只是他没能给足她安全感,仅此而已。   孟先生的话对沈晗黛来说,比主治医生的宣判更有冲击和影响力。   她好像感觉自己从绝症患者的阴影里,被孟先生一把拉进了阳光里,四肢的冰凉退却,心里的那道口得到了缓解不再继续溃烂。   沈晗黛依偎在孟行之怀里,手指抓的很用力,眼泪又把他衬衫哭湿。   他拍拍她的肩,将她抱出房间,“再哭又要哭晕了。”   沈晗黛抽泣了几声,“我、我忍不住。”   “可我会心疼。”孟行之抱她到盥洗台,拿了上面紫色的毛巾打湿水拧干后给她擦泪,“乖女不哭了。”   沈晗黛松开孟行之的衬衫,偏头去迎合他的擦拭,却t无意中瞥到镜子里的自己,哭的双眼红肿,难看的让她别过了脸。   孟行之问:“怎么了?”   沈晗黛细声:“……好丑。”   孟行之失笑,转而打量她的脸来,面色苍白,鼻尖通红,狐狸眸哭的微微红肿,眸子里还有残留的水光浮动,与丑丝毫不沾边,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惹他心疼的楚楚可怜。   孟行之偏头想要吻她眼睛,唇在将要碰到她时,又克制的停住,只低声说:“明明是全港最靓。”   男人少有夸赞沈晗黛外貌的时候,她听的心跳漏了半拍,以为他要吻上来,没想到他又退了回去。   沈晗黛怯生生的望着他,手指不自觉的颤动,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发丝,还是微微湿润的,她这才回过神来,“uncle没有吹头发吗?”   孟行之摸摸她脸颊,“没事。”   沈晗黛又转而去摸他身上的衬衫,也是微微干,穿在身上肯定很难受。   她从孟行之怀里下来,“湿的都脏了,脱下来换了吧。”   孟行之看清女孩眼中的关切,沉吟片刻道:“和我回孟公馆吗?”   沈晗黛微怔,孟行之紧追不舍,“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   她从小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滴滴,住在这样一间平层里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她抿唇不讲话,孟行之却已有些摸透她脾性,“今晚住一晚,明天我们就回去。”   沈晗黛咬了咬唇瓣,尝试讨价还价,“那uncle先洗澡把衣服换了……”   孟行之眉目柔和下来,将她重新抱起,找到她遗落的拖鞋后才把她放下,“在外面穿上拖鞋乖乖等我。”   沈晗黛当真就乖乖的穿上了拖鞋在外面等男人,听了很长时间的水声后反应过来,什么东西都没给他准备,她连忙去找到吹风,又翻出了一条新的白浴巾,站在浴室门口轻轻敲门。   正好撞上里面的男人洗完拉开了门,她连忙把头别到一边去,伸长手臂递给他,“uncle,浴巾。”   孟行之接过,不一会儿就围着浴巾拉开门走出来,和沈晗黛面碰面。   他一头棕发打湿贴着脸庞,晶莹水珠断线似的顺着他硬朗轮廓下滚,划过他赤裸胸膛,沿着腹肌线一路滚进下方被浴巾挡住的腹下。   沈晗黛脸颊微烫,不自在的把脸又别过去,“我家里没有男人穿的衣服……”   孟行之撩了一把湿润的额发,“你家里要是有,我就要好好问问你了。”   “没有。”沈晗黛细声细气,“uncle是第一个来我家里的男仔。”   孟行之愉悦了笑了声,沈晗黛拿起吹风,“我去买衣服来。”   孟行之伸手去拿吹风,“打过电话了,晚点有人送。”   沈晗黛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背后,见他打开吹风电源,随手抓起几缕头发开始吹干。   空间内霎时只有吹风机呼呼的响声,沈晗黛站在旁边目不转晴的看孟行之吹头发,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幕,她却觉得温馨无比。   人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四肢百骸的困意就会将她席卷。   孟行之关了吹风,及时抱住沈晗黛,才不至于让她头磕到地上。   她红肿的狐狸眼下一圈淡淡的青色,看上去格外憔悴。   孟行之将她打横抱起重新放回刚才的床上,这么困刚才还中途清醒,一定是睡的不踏实。   “乖乖睡觉。”孟行之给她盖好被子。   沈晗黛眼睫打架,“睡了梦可能就醒了。”   “什么梦?”   “uncle说钟意我的梦……”   孟行之撩开被子与她同眠,“钟意你是真的,不是梦。”   沈晗黛安心的点点头,眼看着又要睡去,喃喃问:“那刚才uncle为什么不亲我?”   她觉得男人刚才是要亲她的,可是他又没有。   会错意的感觉让沈晗黛心里好像被揪住了,变得忐忑。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怯生生的问面前的男人:“uncle是不是和我亲太多次,不想再亲我了?”   人都有腻烦的时候,更何况是亲吻。   孟行之闻言眉骨动了动,压下心头燥火,沉声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沈晗黛摸了摸自己的唇,有点委屈的咬了咬。   孟行之见她把那张没几分血色的唇瓣咬的有了几分血色,泛出艳红颜色,不刻意的撩拨才最勾人。   他箍住女孩纤细的腰肢,按向他下腹。   沈晗黛睡裙轻薄,男人身下又只有一条浴巾,异物的触感让女孩瞬间面红耳赤。   孟行之在沈晗黛耳边压着嗓讲:“还敢不敢说我不想亲你?” 第63章 Darling   清晨八点,被男人随意搁置在床头的手机响了又响,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孟行之掀开长睫,晨光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来落到床上,让他第一眼就瞧见早已醒来的沈晗黛,此刻正睁着那双黑珍珠似的乌眸,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他想起沈晗黛昨晚既稚气又不知深浅的话,孟行之捧起沈晗黛脸颊,在她额头烙下一个早安吻,喉间泄出轻笑,“手机把你吵醒了?”   男人刚醒,醇厚声线里还带着晨起的一丝哑,听的沈晗黛耳朵痒痒,“我早就醒啦。”   孟行之头往后退了几分,垂低几分眸,视线寻到女孩的眼睛,“醒了不出声,就一直偷偷看我?”   沈晗黛偷看男人还被男人抓了正着,她不好意思的别过脸,转移话题:“uncle快接电话吧,不然要挂断了。”   孟行之不急着接电话,掩在被子下的双臂环抱住沈晗黛的腰肢,将女孩整个身子拉向自己的身躯,紧紧贴着,“先解释为什么偷看我?”   沈晗黛被孟行之桎梏着躲不掉,只能照实说:“看你好看啰。”   孟行之不依不饶,“只是好看?”   沈晗黛颊生红意,唇角微微翘着笑,“不只是好看。”   “还有什么?”   还有沈晗黛想看,想要确认孟行之一直在她眼前,在她身边。   可这样的话讲出来好像少了几分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沈晗黛故作娇嗔掩盖害羞,“我就是想看uncle嘛,不可以吗?”   孟行之面上不显,心里却被女孩这句话取悦到极点,握沈晗黛腰肢的掌心又紧了几分,“乖女变霸道女了。”   夏季真丝睡裙面料又滑又轻薄,穿在沈晗黛身上各处凹凸曲线都贴的紧。   她现在被男人这么搂抱着又热又痒,忍不住在男人掌心里扭动身子,小声反驳道:“uncle污蔑我,我才不霸道……”   女孩娇俏模样引的孟行之失笑,他没有放开手臂,继续逗着女孩玩耍。   沈晗黛被逗的娇笑连连,为了躲孟行之缩着身子一时失了轻重,整个上半身向床边歪倒,眼看要后仰倒过去,手下意识的往空中抓了抓,意外的将放在床头的相框扫到了地上。   孟行之及时坐起将沈晗黛搂抱到腿上坐好,稳住了女孩的身形,“玩闹都这么不小心。”   沈晗黛扶着孟行之肩膀还没坐稳,就急不可耐的要伸直了手臂,要去捡起地上的相框。   孟行之先沈晗黛一步,长臂往地上一捞,捡起相框递给她。   “谢谢uncle.”   沈晗黛拿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相框玻璃没碎也没摔坏。沈晗黛松了口气,爱惜的用手擦了擦相框,“还好没坏……”   孟行之见女孩这么紧张,开口询问道:“是什么照片?”   沈晗黛双手抱着相框转了一下,将正面朝向孟行之,亮给他看,“是我小时候和妈咪的合照。”   孟行之看向照片,穿红裙,抹红唇的靓丽女性站在一棵圣诞树前,怀里抱着一个穿着同样红色小洋裙的小妹仔。   小妹仔看起来最多三岁,小脸蛋圆圆,肤色雪白,眼珠漂亮的像黑珍珠,笑起来娇憨又可爱,精致的像个瓷娃娃。   沈晗黛见孟行之专注的看着照片,语带骄傲的说:“uncle,我妈咪很靓对吧。”   孟行之望着小小的沈晗黛,感觉心都快被她甜化,“很靓。”   沈晗黛心里窃喜,孟行之将视线从照片上转回她脸上,表情满是怀念,联想到她父母的事情,斟酌着问:“是因为你母亲,所以沈家人才对你不好?”   沈晗黛点头又摇头,“我妈咪出事了之后,他就一直觉得我不是他亲生的。”   冠绝港岛的风华女星,生前追求者本就多如繁星,婚后遭遇狂热恋慕者绑架,虽然安然无恙的逃脱,却让丈夫心生芥蒂,变得疑神疑鬼,连女儿的出生也开始怀疑。   想到童年旧事,沈晗黛脸上的笑容变淡了许多,“和我妈咪交t好的长辈都说,我妈咪看男人的眼光很差,嫁给我爹地是她一辈子的污点……”   作为目睹了父母爱情和婚姻悲剧的人,在沈晗黛的视角里无法反驳外人对她母亲近乎诋毁似的评价,因为这是事实。   可事实往往最伤人,沈晗黛不喜欢听别人这么评论她的母亲,可那些长辈的耳提面命和媒体报道却总是长年累月的在她耳边响起,听多了,被灌输的多了,她这颗心也渐渐麻木了。   孟行之拿过沈晗黛手里的相框,稳稳的放回原位,“女人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这算什么污点。”   顶多算得上一句遇人不淑。   孟行之回头,掌住沈晗黛的后颈向自己靠近,“而且就我个人而言,我还要感谢你母亲嫁给了你父亲。”   沈晗黛像一只小狐狸似的被男人握住柔软的敏感点,乖乖的没有动,眼神懵懂的望着孟行之,“为什么?”   “她如果不和你父亲结婚,我又怎么能遇到你?”孟行之温声缱绻,“我感谢她,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沈晗黛闻言心头触动万分,不顾是母亲的爱情还是她的出身,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受外界诟病的存在,久而久之她也会在潜意识里把自己的出生归类到不被认可、不该存在的那一类。   但孟先生却对沈晗黛说,感谢沈晗黛的母亲把沈晗黛带到这个世界上。   不再是外人口中千篇一律的说教和诋毁,孟行之认可沈晗黛母亲的爱情,肯定了沈晗黛的存在。   被人肯定和认可的滋味实在太美妙,更何况肯定和认可她的人还是她最在乎的孟先生。   沈晗黛情难自已的攀住孟行之的脖子紧紧抱住,眸子里又有要落泪的趋势,被孟行之及时安抚住:“一句话就让你感动了?”   沈晗黛把头埋在孟行之肩膀轻轻点头,“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对于孟行之而言,不过是启启唇,再简单无比的一句话,却能把她哄的热泪盈眶。   孟行之偏头吻沈晗黛脸颊,“我们乖女,真好哄。”   沈晗黛依赖的将脸往孟行之肩上蹭了蹭,脑子里又突然想到,男人说女人好哄,是不是会在心里觉得这个女人很好骗,很好被拿捏呢?   沈晗黛抬起眼眸悄悄看孟行之,被拿捏会不会让他认为她其实很容易被得到?男人都不会珍惜轻易得到的东西的。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想完又在脑子里迅速抹掉这个念头,孟先生和普通男人不一样,他才不会对她喜新厌旧,她要尝试相信他。   沈晗黛又小心翼翼的收紧了攀着男人脖子的手,“uncle,我很好哄的。”   好哄,省心,不会让孟先生费心费神。   孟行之感受到怀中女孩对自己的依赖,心中对她的怜惜变得更浓,掌心摩挲过她后颈捧高,眸子被她引上暗欲,唇要碰上女孩唇瓣之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们身躯交缠,沈晗黛敏感的察觉到男人身体的变化,小声提醒道:“……uncle,电话响了。”   孟行之垂首,在沈晗黛发心轻吻了一下,鼻尖钻入她身上那股独有的柔媚香,单臂搂紧身子按进自己胸膛,另只手去拿了手机接听:“什么事?”   沈晗黛窝在孟行之怀里一动不敢动,听见他语气比平时对人还要淡漠几分,更不敢轻易动作,安静的倚靠着他。   “有人要请我们喝早茶。”孟行之低头询问她,“想去吗?”   沈晗黛眨眨眼,做乖巧状,“uncle想去我就去。”   孟行之忍不住低头亲她一下,漫不经心的回电话:“等着。”   他挂完电话就将手机扔到一边,双臂重新抱着沈晗黛往床上倒去,吻如雨点般沿着她小巧的唇和细长的颈。   绵密又满含温情的吻,让沈晗黛浑身都感到酥麻,情不自禁的被男人引导着,敞开身躯迎合他的吻。   睡裙的领口滑落到臂弯,轻飘飘的裙摆被推着堆到了腰间,男人的吻在女孩锁骨胸口烙下一朵又一朵红花,如连绵绽放的花枝般,在雪肤上显得尤为诱人。   沈晗黛轻咬下唇忍着声音,孟行之却在这个濒临防线的吻之后,紧紧搂着沈晗黛不再继续往下。   沈晗黛放开自己的唇轻轻娇喘,胸脯起伏,狐狸眸含着懵懂的水光去瞧孟行之。   孟行之调整了呼吸,亲了一下她的眼睛,嗓音里裹挟着粗哑:“再继续下去,我们就要失约了。”   沈晗黛羞赧的推了推孟行之的肩膀,“那uncle还不快点起来……”   孟行之抱着沈晗黛温存了片刻,才重新将女孩从床上抱起来,回头扫一眼他们睡过的这张床,还什么都没做就变得凌乱的很,跟它主人一样娇的很。   他淡声说:“你这张小床一点都不经折腾。”   沈晗黛脸红更甚,松开孟行之的脖子下床,没什么底气的回嘴:“那uncle就别折腾了。”   孟行之挑眉,伸手要去把她抓回来,指尖却只碰到她裙摆,丝滑触感一触及逝,女孩却已经跑出他视野,勾的人心痒痒。   齐跃明在尖沙咀的茶餐厅包房内等了快一个小时,孟行之和沈晗黛才姗姗来迟。   再次见他们两人结伴而来,齐跃明没有第一次时的惊讶,冲着沈晗黛亲和的笑笑,开门见山问道:“女仔和孟老板是什么关系?”   沈晗黛思索了几秒钟没有及时答,孟行之要替她开口,两人却默契的异口同声。   沈晗黛道:“叔侄。”   孟行之道:“拍拖。”   齐跃明听的一愣,做警察的警戒感一下子涌上来,他看向孟行之:“你不会是在哄骗小女仔吗?”   仗着位高权重年长小女孩,就以长辈之名哄骗小姑娘。   孟行之本来今晨心情不错,沈晗黛一句叔侄让他表情又变得有些微妙,眼神轻飘飘的看向沈晗黛,“叔侄?”   沈晗黛心里有顾虑,这位齐sir是孟先生友人,她怕自己和孟先生在一起的事情被外人知道,外人或许会对孟先生戴有色眼镜。   但显然她的回答并没有让孟先生觉得开心,她斟酌了几秒钟,仰着脖子和男人咬耳朵,“我们的关系可以告诉别人吗?”   正正经经的拍拖被女孩这一出弄的像是见不得人的偷情。   孟行之按捺着心中不满,“可以,自己告诉他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沈晗黛连忙跟齐跃明道歉,红着脸说:“不好意思齐sir我刚才说错了,我和孟生在拍拖,他没有哄骗我,我是自愿的。”   齐跃明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小女仔刻意加上这句“自愿的”,真的很难让他这个干探案的刑警不得不深想。   他清咳一声,脸上又堆起了笑容,“是两情相悦就好,动筷吧,这都快十点了你们肯定都还没吃。”   孟行之扫一眼桌面,叫来服务员加了一盅炖汤,不一会儿送上桌,被他推至沈晗黛面前,“补气血的,多喝几口。”   沈晗黛听话的掀开盖盅,拿了汤勺舀了一口正要往嘴里送,被孟行之叫住:“烫。”   沈晗黛乖乖的放下勺,“那我放凉了再喝。”   孟行之拿了自己的空碗,将汤盅里的热汤舀了一小部分到碗里,再推到沈晗黛面前。   他这一串照顾人的动作跟行云流水似的熟练,体贴入微,细致无比。   看的齐跃明都忍不住开口:“孟老板你这是养女儿呢?”   沈晗黛被调侃的羞红了脸,又听见孟行之云淡风轻的讲:“或许是。”   沈晗黛在桌子底下扯男人的衣袖,似有些不满意。   孟行之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乖乖喝汤。”   齐跃明在心中连连啧声,他与孟行之认识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对一个女仔这么温柔耐心,此情此景在他看来和天上下红雨没区别。   用早茶讲究一个闲情雅致,一道道的精致茶点配上香醇解腻的高山红茶,慢条斯理的品点心喝茶,是一种再悠闲不过的情调。   孟行之带沈晗黛见人,她从来都是极懂事知礼数,安安静静的吃着自己的茶点,品着自己的茶,不会多说一句失礼的话。   不过齐跃明和孟行之交友谈不上说公事,聊聊各自近况而已,根本没有那些骇人听闻的辛秘。   沈晗黛坐到中途离了会儿桌,对孟行之说:“uncle,我去下洗手间。”   孟行之放她去,等女孩离开后,齐跃明才收起那副松懈的样子。   孟行之开门见t山,“查到新线索了?”   “这些事情我不该和你讲。”齐跃明皱了皱眉,“你不是警察,知道越多对你没有好处。”   有关Ice的下落不仅澳区警察在调查,港城警察也一直在紧抓,港澳联合办案,有些资源信息是共享的。   孟行之面不改色,“我通过老二向澳区那边的警察传达了Ice的面部特征,Ice的肖像虽然被准确画出来了,但我敢肯定对追查Ice不会有一点进展。”   齐跃明问:“什么意思?”   “他是一个反侦察能力很强的罪犯,将自己更是保护的天衣无缝。所以我认为在这六年里,他在明知自己的长相已经暴露在人前的情况下,他只会做两件事。”   “哪两件事?”   “杀我。”孟行之语调平缓,“或者整容。”   但孟先生身居高位,不是Ice能轻易接触到的,杀孟先生不现实,所以就只剩下整容了。改头换面换一张新的脸,隐藏在茫茫人海中,哪怕和警方擦肩而过,都不会引起任何的怀疑。   齐跃明眉头蹙的更紧,“如果他真的整了容,那你的情报就更没有用了。”   “阿跃,你太低估我了。”孟行之食指中指并弯着,指了指他那双绿眸,“Ice的眼睛,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齐跃明无法反驳,沉默了半晌,才再开口:“在这件事上我和你家老二的看法是一样的,尽管你是当年唯一的目击证人,我们也不可能让你去以身犯险。”   孟行之面色沉沉,没有答话。   “而且……”齐跃明想起刚才孟行之对待沈晗黛的模样,“行之,你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   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沈晗黛担心打扰到屋内两人谈话,放轻了步子慢慢走进来,没想到还是被他们两人发现,和孟先生目光撞了个正着。   孟行之注视着沈晗黛娇俏的身影,半晌,对她招了招手,“坐过来。”   沈晗黛不好意思的坐回原位,“打扰到你们谈话了,抱歉。”   “这有什么打扰的?”齐跃明毫不在意,“我们就说一些有的没的,少说两句也没事。”   三人又在包房里坐了一会儿,一直待到中午十二点,他们才走出茶餐厅。   “你们回澳?”齐跃明送他们上车,“下午我还要回去执勤,就不送你们了。孟老板沈小姐,一路顺风啊!”   沈晗黛跟齐跃明道完别,这才升起车窗,孟行之启动了车。   他这次为了来港城捉沈晗黛回去,是当真来的匆忙,保镖助理一个没带,只身赶来。   沈晗黛坐在车里深思了一会儿,忐忑的提议:“uncle,要不然我们还是坐游艇回去?”   孟行之挑眸瞧她一眼,眼神像是在问她还敢提游艇。   沈晗黛怯怯,“你送我的,不就是让我用的嘛……”   孟行之不留余地拆穿女孩,“让你用,没让你半夜从我床上爬起来坐它偷跑。”   沈晗黛哑口无言,担心男人生气,思索片刻还是保证道:“我以后不会再逃跑了。”   路遇红灯,孟行之踩了刹车,侧头审视她的神态,像是想看看她这句话值不值得信任。   “我发誓。”沈晗黛一脸乖顺,“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做了。”   她乖起来的模样,让孟行之难以自持的被她牵动心神,脑海里无端的又冒起齐跃明临走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现在的确不是孤身一人了,面前女孩如此依赖他,她哪怕只有半天不在他眼前,就会伤心的泪流满面。   她离不开他的,他也放心不下她的。   沈晗黛自觉把诚意都表现的很明显,但孟先生看她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深沉,里面尽是些她看不懂的情愫。   沈晗黛不解:“uncle,你怎么这样看我?”   孟行之回神,眼神又恢复如初,“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绿灯亮起,孟行之踩了油门继续开车往前。   沈晗黛乖巧的问:“什么事啊?是我能听的吗?”   “是和你有关的一件事。”孟行之毫不避讳,“你用给我买生日礼物当幌子准备出逃那天,沈哲来找过我。”   旧事被重提,沈晗黛心虚的垂下眼睫,“uncle是不是又要怪我了?”   “不是怪你,是想起沈哲说,你想借我去换沈家的继承权和股份。”孟行之平缓的陈述,“是不是有这么一件事?”   男人这么说,沈晗黛心中更加不安,但这话她的确是说过,她也不想再欺骗孟先生,便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小声说:“有……”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沈晗黛连忙抬起头,急切的解释:“我现在当然没有利用uncle的想法了!我现在对uncle都是真心的……”   这句话很悦孟先生的耳,他语调也变悠扬几分,“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uncle想问什么?”   “问你,还想不想要沈家的继承权。”孟行之循循善诱,“你要是想要,我帮你夺。” 第64章 Darling   车辆川流不息,后车急促的喇叭声让沈晗黛瞬间回神。   这么多年沈家只把她当做一个换名逐利的联姻工具,她对沈家早就失望透顶,恨和不甘当然是有的,但仅凭这股子执念她一个还在上学的女仔,是根本斗不过沈家的。   她需要借力打力,需要借势,需要有人帮扶才能一步一步把这么多年的痛苦全都还给沈家。   而现在孟先生主动向她伸出了援手。   男人不再讲话引导沈晗黛的思维,留给她安静的空间,独自思考要不要夺沈家的继承权。   过了半晌,沈晗黛仍是犹豫不定,“uncle,我能不能再想想?”   再想想的意思就是既想又有顾虑。   “担心什么?”孟行之直截了当,“告诉我。”   沈晗黛清了清嗓,认真的开口:“我在成年之后,就给自己做过职业规划。大学四年我想专注学业,利用寒暑假时间参与社会实践,从事主持人、主播等相关职业积攒经验,毕业之后如果能顺利和心仪的电视台签约就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能,我可能会考虑是否要继续考研。”   她对自己的未来规划很清晰并且十分脚踏实地,没有不着边际的天马行空,作为一个大二的女学生,她对自己能有这份认知实属难得。   当然还有一点沈晗黛没有提到,她补道:“不过这一切都是基于我没有被沈家嫁出去的前提。”   如果她在上大学其间就被嫁给了港圈的某家公子,沈晗黛未来的那些美好规划都会化为梦幻泡影。   孟行之静听完沈晗黛的话,开口道:“现在你有可以自己选择的权利。”   “是啊,因为有uncle在所以我才能继续回到原本的计划轨道。”沈晗黛笑意盈盈,“所以其实沈家完全不在我的未来规划之列,uncle现在突然问我,我是真的没有想好。”   “不急,我看你爹地红光满面,身体健康的很。”孟行之顿了顿,“不过你如果想让他提前退,自己做沈家话事人,跟我说一声就好。”   别人说这话或许显得格外轻狂狂悖,但孟先生说这句话却只让沈晗黛觉得理所应当。   “对了,我认为你的未来规划漏了一个重要的部分。”   沈晗黛洗耳恭听,“孟总请赐教。”   孟行之踩了刹车,指尖在女孩额头点了下,“漏了我。”   沈晗黛愣了愣,反应过来男人话中的言下之意,心跳骤然变快。   他是要让她,把他加进她的未来规划里。   他想告诉她,沈晗黛的未来里会有孟行之。   “把我的名字写进去之后,再拿给我看看。”孟行之倾身替她解了安全带,“我替你查漏补缺。”   沈晗黛心跳快的难以自持,孟行之话中的含义比告白更让她触动,所有语言的表达在这一刻都好像变得苍白。   她伸出手臂想要去抱孟行之,可两人中间隔着换挡器的距离,她只能虚虚的抓着对方的手臂,根本抱不到。   沈晗黛不满的蹙着眉心喊:“uncle……”   孟行之失笑,摘了自己的安全带,调了座椅,又将沈晗黛从副驾驶座抱起坐到自己腿上。   女孩忙不迭的张开手臂缠住孟行之脖子抱住,依赖的不行。   “齐跃明说我在养女儿。”孟行之漫不经心,“我看也像。”   要抱要哄,斥责不得还要温柔以待。   沈晗黛把脑袋从孟行之肩头抬起来,反驳道t:“我不是,uncle不能把我当女儿。”   “那当侄女?”   “也不是侄女。”   孟行之故意逗她,“不是你自己说的,我们是叔侄。”   “我说错了嘛。”沈晗黛示弱,软着声音说:“uncle不能把我当女儿,也不能把我当侄女。”   “也不是不行。”孟行之趁势提出,“你什么时候改了对我的称呼,我也可以考虑把你当平辈对待。”   沈晗黛眨眨眼睫,无辜的喊:“孟生?”   孟行之哼笑着拉开车门,显然是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   不过的确没有哪对情侣拍拖,女方会一直叫男方先生的,的确奇怪的很。   可是沈晗黛从一开始就称呼孟行之“uncle”,叫的太多了都养成了习惯,贸然让她改变称呼,她是真的有些叫不出口。   港澳码头的海风吹进车内,咸涩又带着夏日独有的热烈气息。   沈晗黛不肯松开孟先生脖子,细声细气的提要求,“uncle让我再在心里做一下思想准备,等我想一个最好的称谓后再来称呼uncle……”   孟行之笑了笑,“那你可得好好想想,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可能会动怒。”   沈晗黛弯着狐狸眼笑问,“uncle动怒了会把我怎么样呀?”   孟行之大掌不轻不重拍了拍她的臀,意有所指的道:“当然是要好好教育一番。”   沈晗黛被拍的缩了缩身子,雪颊上泛出羞赧绯红,这件事好像思来想去都是她吃亏呀。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令她吃亏的对象是孟先生,沈晗黛心里好像也还挺心甘情愿的。   小孟礼因为寒假作业,今年二月份在孟公馆的花园里种下的西瓜,在暑假迎来了收获的季节。   他戴着太阳帽背着小书包,兴奋的牵着母亲的手走向种植的所在地,“妈咪,园丁阿叔跟我讲,我种的西瓜已经长的很大很大了!再不来摘回家就要坏掉了,我们走快一点……”   谢理跟着儿子走到他种西瓜的地点,他蹲在地上,用手去扒了扒地上的叶子,露出藏在里面的硕大西瓜,他迫不及待的摘下来,费了好大劲抱到怀里给谢理看,“妈咪,好大一个!”   谢理笑着去接,“抱不动对不对?妈咪帮你抱。”   “不用,我是男子汉抱得动!”   孟礼开心的抱着往回走,“我要先给大伯尝第一口……”   谢理欣慰的点了点头,在后面跟着他,“你大伯好像还没回来。”   孟礼一脚跨出花园走到车道上,看见熟悉的深蓝色车子,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是大伯回来了!”   孟先生这辆车车底盘不低,小孟礼身高不算同龄人里拔尖的,突然一下窜出来,孟行之险些没看见他,及时减速踩了刹车,车身只差一点点就撞到了他。   沈晗黛坐副驾驶都吓到了,比孟行之更快的下车,要去查看小孟礼的情况,就见一个穿着黑裙的女人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把将小孟礼拉扯住,吼道:“谁让你就这么冲出去的!妈咪平时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小孟礼抱西瓜本就勉强,被母亲这么一拉搡更是没抱住,西瓜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半。   他弯下腰连忙要去捡,“我的西瓜……”   谢理的话儿子一句没听进去,她恨铁不成钢,气的眼泪双滚:“一个西瓜就让你把什么都忘了?是你的命重要还是西瓜重要!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妈咪该怎么办!”   小孟礼还从没被这么训斥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握紧小拳头很是委屈。   母亲训斥儿子,这场面沈晗黛不敢上前,眼见孟行之走下车,对方示意她安心,她这才走到孟行之身后。   “谢理,别吓到孩子了。”孟行之开口。   谢理闻言这才冷静,快速的抹了几把脸上的泪,“大哥,我失礼了……”   小孟礼迫不及待的跑向孟行之,指了指地上坏掉的西瓜,沮丧的说:“大伯,我想给你尝的,可是摔坏了。”   孟行之拍了拍小孟礼的肩,“你的心意大伯心领了,但下次再出来前,你要先注意自己的安全。”   小孟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知道。”   孟行之道:“好了,先进去吧,别在这里待着了。”   谢理整理好情绪,看了一眼孟行之身后的沈晗黛,大概是知道沈晗黛和孟行之关系,礼貌的点了点头,“大哥,我还是把小礼带回家吧,就不多叨扰了。”   沈晗黛微笑回礼,小孟礼却突然躲到了沈晗黛背后,“我不想回家,我想和阿姐玩。”   和阿姐玩显然是借口,他闹脾气了不愿意和母亲回去。   谢理拉下了脸,孟礼却倔强的别过头不去看母亲。   孟行之发话:“他既然想待就让他待。”   谢理只好松了口,“那就麻烦大哥照顾了。”   她说完又叮嘱孟礼,“不要给大伯添麻烦。”   孟礼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眼看着自己母亲上车走了,紧绷的表情又变得沮丧起来。   他蹲在地上看着自己坏了的西瓜,用力的揉眼睛,有些哽咽:“都坏了……”   沈晗黛看的心疼,摸了摸小孟礼的头安慰道:“别伤心了。”   回到公馆内,佣人给小孟礼拿了毛巾擦干净了脸和手,他却还是闷闷不乐的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一言不发,沈晗黛去找他说了两句话,他也不是很有兴趣的答。   孟先生回书房办公,沈晗黛在他书房门口踱步,思虑着自己进去到底会不会打扰到对方,孟先生却像是和她有心灵感应一般,“是要把我门口的地毯踱坏了换新的?”   沈晗黛拉开一点门缝,探进去半个身子,“我有点担心孟礼。”   孟行之向她招了招手,她轻手轻脚合上门小跑到男人身边,听他说:“觉得他母亲对他的反应太过激?”   这是孟家家事,沈晗黛一个外人其实不好置喙,她也垂着头装乖不答话。   被孟行之看穿,心中失笑,正色道:“你应该知道,阿礼的父亲早就去世了吧。”   沈晗黛点头,孟行之便继续往下说:“他是遗腹子,还在他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他父亲孟原霖,也就是我三堂弟,在缉拿毒贩的时候殉职了。”   沈晗黛听的心中一跳,“他爹地是缉毒警察?”   “是。”孟行之讲起这段往事,眼神里透出几分沈晗黛难解的冷意,“我阿爷是检察官出身,他对国对民一腔忠勇,也希望后代能承袭他的意志,继续报效国与民。”   沈晗黛知道那位对他很有意见的孟二公子孟愈成如今也是从政,但却是第一次知道孟三公子孟原霖,是因为执行公务身亡。   其实像孟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族中长辈应该都是都极为看重家里嫡出的后辈,不至于养废,但至少都是偏爱宠溺的,更不可能同意他们去一线做这样时刻处于危险的工作。   但孟家诚如孟行之所言,孟老爷子一腔忠勇,哪怕是嫡亲的子孙,在国在民面前,他也不会怜惜半分,这样的老一辈的确值得人敬重。   而华臻集团,孟氏家族,能做到如今的位置却还能不骄不躁,不忘根不忘本,让子孙后代继续投身于报效国家之中,这样的家风让沈晗黛在心中肃然起敬。   沈晗黛忍不住说:“孟礼的爹地是英雄。”   孟行之勾唇笑了笑,眼中却没什么温度,“无名英雄。”   沈晗黛不解,“为什么?”   “因为杀他的毒贩到现在都还没有落网,警方为了保护与他有关联的亲人朋友,也担心他死讯的公开会影响这桩案子的进展,所以他只能当个‘无名英雄’。”   “那是不是……他连葬礼都没办过?”   “是。”孟行之语气不明,“他的墓碑上既没有刻名字,也没有照片,就这么在地下无名无姓的长眠了六年。”   无人知晓名字的无名英雄,死后只有亲人才敢去无字碑祭拜的无名英雄,世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位无名英雄在城市的某一处,为了他们安宁的生活献出了青春热血。   沈晗黛听的心里酸酸的,身为外人她尚且如此难受,作为兄长的孟行之肯定心里比她还要不好受。   她去握住男人的手,“uncle,我能明白孟礼的母亲为什么刚才反应t会这么大了。”   丈夫去世,年幼的儿子便是支撑谢理活下去最大的支撑,孟礼要是出一点事情,谢理肯定会更加痛苦。   孟行之颔首,“谢理和老三当初很相爱。”   爱的越深,失去就会越难过。   沈晗黛无法想象如过面前的男人突然从她生活里消失,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沈晗黛双手捧起孟行之的手掌紧紧抓在自己掌心里,“我也不能接受uncle不在我身边。”   孟行之闻言,眸光微动。   他看着沈晗黛的眼睛,嗓音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柔和,“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会怎么样?”   沈晗黛捧起男人的大掌贴到自己的脸颊,依赖无比的轻蹭,说的话倒是与之相反的硬气,“不怎么样,如果uncle不在我身边,那我也不要uncle了.”   孟行之掌心里传递出的触感,温热又细腻,像沾了体温的上好羊脂玉,让他爱不释手。   沈晗黛嘴上硬气,心里却是与之相反的没底,久久没听到孟行之答话,她乌眸里也克制不住的流露出一丝焦虑。   孟行之看懂,在她脸颊上轻轻抚了抚,“少想些不着边际的。”   沈晗黛眸中的焦虑才淡去,又忍不住问:“uncle你会不会嫌我太黏你了?”   男人或许不会喜欢一直黏着自己的女人,这会让对方没有新鲜感。   她想到这一点,忙把孟行之的手自己脸上拉下来,“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好了……”   “保持什么距离?”孟行之从办公椅上站起,欺身向前双臂撑住卓沿,将女孩身形笼罩在他和后方的办公桌之间,“一米?十米?还是一百米?”   他每说一句,高大身躯就往前倾几分,不仅没按他自己所说的离远,反而把女孩控制在他的身形之下,越离越近。   沈晗黛退无可退,只得双手撑住后面的桌面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子,有点委屈的说:“我怕你不钟意我太黏你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孟行之语气似管教不懂事小女孩,“黛黛,你以后不准再在你的脑子里擅自替我回答问题。”   沈晗黛乖乖点头,又犹豫的摇了摇头,“uncle,我有时候也控制不住自己,我只能尽量。”   回避型依恋就是这样,对一段关系抱有极大的不安全感,往往最容易朝消极负面的方面去想。   “控制不住的时候,就直接来问我。”孟行之单手捧着女孩的头,直视她黑白分明的清澈乌眸,“比起你脑子里那堆不着边际的想法,你要开始学会更相信我。”   沈晗黛感觉那个躲在她身体阴暗里的小小自己面前,多了一盏明亮的灯,灯光温暖,引领着那个小小的她正在从阴暗里一点一点走出来。   她鼓起勇气,小声发问:“uncle钟意我黏你吗?”   孟行之答:“钟意。”   “那我是不是可以不和uncle保持距离?”   “可以。”孟行之向女孩倾身,垂首靠近她耳畔,“比起和你保持距离,我更钟意和你负距离。”   他嗓音压的低,尾音还有一丝暗哑意,合着他字眼里露骨的词汇飘进沈晗黛的耳朵里,让女孩的脸颊瞬间涨红。   孟行之偏头要在她脸上落吻,房门突然被敲了敲。   “大伯,我可以进来吗?”   沈晗黛连忙抵开男人的胸膛,挣脱他桎梏,跑过去开门。   孟礼见是沈晗黛,“阿姐也在。”   沈晗黛脸上红潮未退,又心虚的很,飞快的点了点头落荒而逃。   孟礼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沈晗黛逃走的背影,走进书房后,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孟行之理了理领口,“有什么就讲。”   孟礼一本正经的说:“我知道大伯不钟意阿姐,但是我很钟意阿姐,以后长大了我还想和阿姐在一起,所以大伯能不能不骂阿姐?”   他一个小孩,看不懂大人之间的关系,以为沈晗黛红着脸跑出去是被大伯骂走的。   孟行之抬手抚了抚眉骨,“你说的想和阿姐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孟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就是想让阿姐做我的新娘子……”   “现在就给我打消这个念头,阿姐不会做你的新娘子。”孟行之用着长辈的口吻教育,“还有,我没有不钟意她。”   孟礼瞪大了眼睛,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孟行之显然不想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主动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想来告诉我,你想回家了。”   大伯真是什么都猜的到,孟礼连忙点头,“我刚才不该对妈咪发脾气,是我自己没注意安全,妈咪只是担心我,我的西瓜她也不是故意摔坏的。”   母子两人相依为命多年,互相谁也离不开谁,及时有摩擦也只是短暂的。   所以孟行之根本不用去劝慰他们母子双方的任何一个人,孩子虽小,但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自己心里是有一杆秤的。   派人开车将孟礼送走,孟行之去了趟沈晗黛的房间,站门口敲了敲门,女孩却不肯出来。   “阿礼回去了。”他说。   沈晗黛这才拉开房门,身子才露出来一点,就被外面的男人从里面一把拉了出来,欺身压在了一旁的长廊墙壁上。   被小朋友撞见他们亲密,沈晗黛还是很不好意思,扭捏不已,“uncle,这里会有人经过……”   孟行之居高临下的审视女孩这张娇颜,此刻雪肤里泛出羞赧红意,很是勾人,“我倒是没想到,孟礼居然这么钟意你。”   沈晗黛不知道孟先生言下之意,“钟意也很正常,我和他一直都处的很好……”   她说完,下巴尖就被男人一把捏住抬高,听见他问:“好到要背着我做他的新娘子?”   沈晗黛无辜,“什么呀?”   孟行之慢悠悠讲:“先给你一句忠告,侄子和婶婶那叫背德……” 第65章 Darling   沈晗黛这才弄明白孟先生突如其来的这一遭,是因为什么。   她面红耳赤,小声的说:“那我不应该是伯母吗……”   孟行之挑眉,沈晗黛见状羞赧的要把脸别过去,自己说自己是小孟礼的伯母让她觉得害臊的要命。   男人不紧不慢的把她的脸重新转回来,语气里带着丝笑的同她解释:“按照你的叫法来,不就是婶母?”   孟礼叫她阿姐,他们同辈,她又叫孟行之uncle,那她的确就是aunt了。   沈晗黛想到自己刚才还要刻意纠正孟行之的称呼,更羞的慌,生硬的转移话题,“……孟礼说希望我做他的新娘子,所以uncle就吃醋了?”   女孩一张雪腮臊的白里透红,很是娇俏。   “吃醋?”孟行之一边欣赏着她这张娇颜,一边慢条斯理的重复这两字,似是在品着这其中的含义,“我倒是没有这么不自信。”   “他是个人小鬼大的,刚才还同我讲,讲我不钟意你。看来是我之前对你表现的还不够好。”   沈晗黛心虚的颤了颤眼睫,“可能不是uncle的问题……”   孟行之挑眉。   沈晗黛不好意思的讲:“我之前有和孟礼讲,讲你不钟意我。”   小朋友再机灵,也看不懂大人之间这些弯弯绕绕的隐晦情爱,阿姐同他讲大伯不钟意阿姐,孟礼就自然而然的也这么觉得。   孟行之闻言,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口吻:“我什么时候不钟意你了?”   “很多时候啊。”沈晗黛垂着长睫慢吞吞的讲,“比如把感冒才好的我从孟公馆赶出去,又比如不准我追你,还比如……”   孟行之低头在沈晗黛那张不点而红的唇瓣轻咬了一下,止住她胡说八道的话,惹的女孩不满的娇哼,还指责他:“uncle这是要咬人灭口吗?”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些话,是不是添油加醋,乱说一通。”   诚然孟先生前期有过跟沈晗黛主动拉开保持距离的举动,但要说男人真的一点都没关照过她,那是真算得上污蔑。   沈晗黛分寸拿捏的好,听男人这么说连忙顺着台阶下,“我说错了还不行嘛?”   女孩认错卖乖的一向很快,狡黠的像只小狐狸,让人抓不住她一丝把柄来。   孟行之却不想放过她,又在她唇瓣上轻咬一下,“认错这么快说不定只是嘴上服软,心里不服气。”   沈晗黛被咬的唇瓣痒痒麻麻,害怕被孟公馆的佣人们发现,忙左右歪头去看,“服气服气,我很服气……”   见没人,她这才松了口气,又去拉了拉男人的衣袖t,“uncle,我们就不能进房间去吗?”   孟行之故意问:“进房间做什么?”   沈晗黛娇嗔看一眼孟行之不讲话,孟行之笑着来吻她,她抵着男人胸膛撒娇,“……进房间嘛,在外面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她越羞便越能勾起男人想要抚弄她的想法,更何况她言辞之间没有拒绝,多的是羞赧的欲拒还迎。   孟行之掌心摸到她腰裙,扣着腰肢压向他下腹,“天黑了,有人也不看见。”   沈晗黛还要说话,唇瓣就被含住。她心惊胆颤根本无心沉浸在这个吻里,唔唔的要往后躲,被男人单臂拖着腰臀,抵在墙上抱起来加深了这个吻。   孟行之的五指插入她后脑的发丝,捧高她头让她摆出迎合的姿态,舌尖被吮吸,唇齿被扫荡一空,柔软敏感的地带都逃不过被攻城略池,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水声在这个缠绵的深吻之中间或的响。   沈晗黛那点抵抗的理智全都丢盔弃甲,裙下的两条长腿悬空没有着力点,只能将自己的身子往男人怀里送,长腿缠上男人的腰际收拢这才有了一点支撑。   但这样的姿势让他们的身体贴合的更紧,沈晗黛触及到男人身上传来的热意,像是被烫到似的忍不住往后缩,却被男人的大掌按了按臀,让她贴的更紧。   孟行之掀开长睫,绿眸里只剩暗哑,“一个女人把腿往男人的腰上缠,知不知道这意味什么?”   一个吻就足够让沈晗黛云里雾里,狐狸眸水雾涔涔的望着男人,娇喘着问:“……意味什么啊?”   孟行之吻她覆满红潮的脸颊,声线里也裹上暗哑,“意味她想要。”   男人声音放的轻,可在想要二字上却故意咬重了音,从容不迫的直击女孩听觉,激的女孩当即就要放下自己的腿,却被他握住一条腿,另只长臂有力的将她身子在他怀里往上掂了掂。   孟行之故意逗弄着沈晗黛,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啄她敏感的耳垂,还要问上一句:“要不要?”   女孩雪白的耳朵红的仿佛快要滴血,那里是她敏感地,她轻咬着下唇才能不发出那些暧昧的音节,根本回答不上男人的问题。   但孟先生存心要磨她,含住她红的很的小巧耳垂,轻吮轻咬,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过电似的传递到女孩的四肢百骸,音节咬不住泄出来,听到男人耳朵里像荒原被丢了火星,那些克制着的欲望瞬间被点燃成燎原之势。   沈晗黛软着声答他,“不要。”   孟行之闷笑了声,似不信,“真的?”   沈晗黛来不及答,孟行之的吻便沿着她耳朵侧颈一路往下,到了锁骨处吮吸的力道变得更重,男人好似为了惩罚她的拒绝,羊脂玉般细腻的瓷肌上很快浮现出如红花般的吻痕。   露肩裙的领口滑到了纤细的臂弯处,带着薄茧的掌心来到女孩纤薄的脊背后,入手是柔软平整的布料。   孟行之醇厚声线都变粗几分,“又穿前扣?”   沈晗黛被折腾的浓睫上都沾了水珠,闻言下意识用手护着胸脯,那覆着薄茧的修长手指却已经灵活的挑开那扣。   春色挡不住,更显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惑人感。   沈晗黛娇媚脸颊尽是潮红,温柔的声线里带上恳求:“uncle不要在走廊……”   活色生香的美人景附上娇柔软语,此情此景起不到一点让男人心软的作用,反而让他眸中欲色燃的更浓。   孟行之松开握住女孩长腿的手,女孩猝不及防抓不到支撑力,人往下落,害怕的张开手臂抱住男人的脖子,却不知这样的姿势将自己的身子往男人怀里送的更近。   绵软被掌住,孟行之好似知晓女孩会发出怎样的声音,俯身吻她唇将她那些颤音都吞进。   沈晗黛身子被男人揽着,唇瓣也被他亲着,她好像整个人都被孟行之囚于身下,是颤抖还是紧绷,是呜咽还是难耐,全都在孟行之的掌控之中。   男人手指的力道轻女孩身躯便轻轻颤,男人手指的力道重女孩身躯便紧成一轮弯月。   明明知道女孩青涩稚嫩受不住他这样弄,他偏偏还要在她意乱情迷的时候问,“要还是不要?”   沈晗黛被欺负的毫无反抗之力,乌眸哭的湿红,“不要在外面……”   孟行之只执着一个问题,“那是要还是不要?”   沈晗黛呜呜咽咽的哭出来,控诉他:“uncle欺负人……”   孟先生明知女孩是愿意的,还非要坏心眼的刨根问底,沈晗黛委屈的不行,把头埋进男人胸膛掉眼泪。   女孩嘴上说着指责孟先生的话,但身体却还是极依赖的靠近孟先生,他抚着她肩头哄:“乖女不哭。”   沈晗黛如今在男人面前很是娇气,孟先生越哄她越觉得委屈,哭的更凶。但那些啜泣的柔软音传到男人耳朵里,却更为催情。   孟行之一手托抱着沈晗黛,一手解了领扣,“现在就哭,待会怕你哭不出来。”   沈晗黛从他胸膛里仰起小脸,裙摆被往上撩,他拉着她手解皮带扣,诱哄道:“乖女听话。”   长廊无人,窗外只一点余晖穿过落地窗,陈列有序的鎏金色摆件在霞光下散出星点光,斑驳的碎金影在交叠的两具身躯上轻轻地晃。   女孩那只没被男人握住的腿已经挂不住,滑落在半空悬着,挂在白嫩腿根的轻软蕾丝,从她绷直的长腿上一路滑下,轻飘飘的落在地毯上。腿颤的厉害,被握着的那条腿上的鞋子早已落地,粉白的脚趾舒展又蜷缩,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   窗外已是黑夜,长廊里亮起了灯。   昏黄的光影,在沈晗黛泪眼朦胧的乌眸里摇晃着,思绪好似也被晃的乱了,莫名的觉得孟公馆的光好似比从前亮堂了许多,可她还来不及探究,就又被胆怯侵袭,落泪不止。   孟行之舔吻她泪珠,哑声说:“我要的轻。”   是轻是重女孩早已受过一遍,她早就被他掌握了节奏,分不清那些他折腾她的细节,她哽咽不停:“有人有监控,会被看见……”   孟先生领口只开了几粒扣,衣冠楚楚官仔骨骨,可女孩早已凌乱又狼狈,像朵被蹂躏过的花,这副模样实在羞于见人。   孟行之低笑着将沈晗黛又往上托抱起,“难怪今天比之前都敏感。”   这样的姿势让女孩的天鹅颈都仰直,两只小手紧抓着孟行之衬衫,哭的泣不成声,“受不了。”   孟行之却就这么搂抱着她走进她的卧室,每走一步怀中娇躯都又哭又颤,晶莹的水线从她腿上滑落到孟行之的皮鞋上,终于将衣冠齐楚的男人也染上了几分情欲之色。   孟行之将沈晗黛放倒在她床上,颠簸让女孩身子抖的凶腿也跟着收紧。   孟行之闷哼着欺身压上去,嗓音里裹着粗喘:“我们乖女怎么这么会夹。”   沈晗黛听不懂他深意,但也明白男人是在逗弄她,委屈落泪:“我都说不要在走廊了……”   她哭的梨花带雨,狐狸眼又湿又红,好像只受尽了欺负的小狐狸。   样子实在可爱,可孟行之却舍不得让她再伤心了,“我们站的地方没有监控,别人看不见。”   沈晗黛这才止住一点眼泪,“可是有人突然来怎么办……”   孟行之亲她通红鼻尖,“孟公馆的人没这么没眼色。”   眼见着先生与沈小姐重修旧好,如胶似漆,他们哪里敢跑来打扰。   沈晗黛又被哄好一点,含糊着声继续说:“uncle,我不钟意你刚才抱我进来那样……”   孟行之放缓节奏入,慢条斯理的问着:“为什么不钟意?”   沈晗黛手指揪着身下被子,难耐的回答:“……uncle明明知道为什么。”   男人在这事上很能折腾沈晗黛,仅有的几次都极狠,抱她那姿势又极深,她受不了那样。   孟行之只笑不答,抓着她两条细腕子压床上,“乖女嘴上说不钟意,可水都滴到我皮鞋上了。”   一句话让沈晗黛羞的长颈连着锁骨红成一片,红唇委屈嗫嚅,“uncle污蔑我,明明每次都只有uncle舒服。”   她说完好像还觉得心里更加委屈,泪珠断线似的落,啜泣控诉男人:“uncle是不是只想和我做这些事情?等以后做烦了就不会再钟意……”   “诽谤我?”孟行之低头咬住沈晗黛唇瓣,这次用了点力打断她那些胡思乱想,“很好,我们先做个一百次,看看我到底会不会厌烦。”   沈晗黛被男人含唇说不出抗拒的话,腰肢被掌的更t紧握更深,沈晗黛连断续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思绪涣散,乌眸也涣散,意识如沉溺海底般恍惚朦胧,身子被海流主导节奏,一丝一毫都由不得自己。   眼睫抖个不停,孟行之唇贴她耳畔,用那沙哑到极致的浑厚声线讲:“我们乖女,分明也舒服的要命。”   从日落一直到夜深,男人才偃旗息鼓。   沈晗黛从被孟行之洗澡到换上睡裙再抱回床上,浑身都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力气。   她把头埋进枕头里不去看孟行之,脖子上却突然多出了一点重量。   沈晗黛伸手去摸了摸,转过脸去看,那条紫宝石项链又重新回到了她脖子上。   孟行之抚开她睡乱的发丝,“没有下一次。”   那晚沈晗黛偷跑,还将项链摘了还他。还物等于归还情意,割舍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沈晗黛没了脾气,摸着紫宝石轻声保证,“uncle,我不会了。”   孟行之细致的顺开女孩的发结,从鼻尖里应了一声。   沈晗黛经紫宝石突然记起来,“我给uncle的生日礼物,uncle打开了吗?”   孟行之颔首,沈晗黛抓他的手,小心翼翼的问:“uncle喜欢吗?”   那夜她出逃,孟行之除了怒火再无其他,看见她送的生日礼物更是怒火中烧,但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将其扔进垃圾桶。   “下次出门,戴给你看。”   沈晗黛唇绽开笑容,把男人刚才折腾她的那点事情抛之脑后,主动的投入他怀里,又想起今天小孟礼来孟公馆做的事情,联想到寒假他们一起种的士多啤梨。   “uncle,我种在温室里的士多啤梨结果了吗?”沈晗黛意兴阑珊,“我们现在去看好不好?”   孟行之靠坐在床头,女孩跟只小狐狸似的趴在他胸膛,他眸子轻扫她一眼,“看来刚才体力不济都是装的。”   现在还有活力要去看温室的士多啤梨。   “我没装。”沈晗黛委屈,“我现在都没力气,哪里都不舒服……”   孟行之笑了笑,掌心轻揉她细腰,另一只长臂捞起她落在床上的内衣,递到她手边。   沈晗黛雪颊又浮上一层粉意,“干嘛呀……”   “不穿上难到你打算就这么去温室看士多啤梨?”   男人视线落到她胸脯,女孩身上被他换了条白色的棉布睡裙,本来是件不显身材的款式,加上她是个四肢纤细的高妹,穿她身上还显得宽大,但独独胸脯的鼓起难以掩住,饱满的很。   沈晗黛感受到男人的目光,红着脸下意识用双臂掩住,又看了看面前的内衣,耳朵都跟着一起冒出红意,她不好意思当着孟先生的面穿女孩这么私密的东西。   她的磨蹭,换来男人指尖勾起那件内衣,从背后环抱着她,“是要我帮你穿?”   沈晗黛推开孟行之的手,躲哪边都能被他抓住,又一下子缩进他怀里去,羞赧的道:“今晚不去了,明天再去看。”   孟行之无所谓,又放下女孩的那件内衣,继续揉着她腰肢。女孩像是被揉的舒服了,时不时发出哼哼唧唧的软音,勾的未餍足的男人心神跟着荡。   但他顾念着她年纪小身体又娇气的很,大掌搂着她身体翻身一起躺到在枕头上,拉高被子盖住。   沈晗黛从被子里探出脑袋,“uncle,你怎么不给我揉了?”   孟行之语气意味不明,“再往下继续揉,就做第九十九次。”   沈晗黛抿抿嘴,听懂男人言下之意,“……我没有答应一百次。”   孟行之从容不迫,“看来是不担心我做到腻烦了。”   沈晗黛怎么会不担心,有些男人在这事上就是喜新厌旧的,觉得得到了就没有新意,但是她可不能让孟先生也这么觉得。   她忙不迭去勾孟行之脖子,“我答应,我答应……”   女孩是真的好哄,不用珠宝金银、权势财产就能心甘情愿的被男人牵着鼻子走。   孟行之怜惜的回抱住沈晗黛,低声:“傻女。”   沈晗黛没听清男人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在这一刻想要倚靠他,依赖他。靠在他怀里,沈晗黛才能安心的闭上眼睛,沉沉的进入梦乡。   果不其然,沈晗黛这一觉睡的极好。   卧室内冷气开的适宜,她蜷缩在被子里一点也不想醒过来,直到手机短促的铃音吵醒她,她这才慢悠悠的从被子里伸出手臂,去摸到床头的手机。   解锁滑开屏幕一看,是工作邮箱有了新邮件,沈晗黛点开一看,竟然是内地电视台的栏目导演,给她发来了节目邀约,还留了联系方式。   沈晗黛的睡意瞬间消失,掀开被子从床上立刻坐了起来,想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孟行之,“uncle?”   男人不在卧室,她看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半,这个点他应该已经去处理公务了。   沈晗黛下床换衣服快速的打理好自己,穿上拖鞋直奔孟行之书房,敲了敲房门无人应,她便拉了门把手进去一瞧,“uncle?”   “沈小姐,先生不在这里。”外面有路过的佣人看见她,提醒道:“先生在一楼会客厅。”   “多谢。”   沈晗黛脸上藏不住雀跃,她原本应该乖乖搭在自己的卧室,等孟先生会客完再去找他,但收到的这封邮件对沈晗黛来说意义是在重大,既是对她能力的肯定,也是她没有辜负孟先生看重的证明。   她迈着步小跑到一楼,等快到会客厅门口才换成行走,规规矩矩的当淑女。   沈晗黛打算走到会客室门口等,意外的发现会客室的门竟然敞开着,里面还传出女人的哭声。   沈晗黛心口紧了下,克制不住好奇的将目光看进去。   只见会客厅里只有孟先生与一名年轻女性,两人面对面而坐,隔太远沈晗黛看不清那名女性的脸,只能看清她穿着。   她盘着发穿一件缎子做的青绿旗袍,上面绘着竹与叶的暗纹,脚下踩着一双高跟,身材勾勒的极好,哪怕看不见脸,也能感受到她如兰的气质,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做派。   然她此刻似乎已经伤心欲绝,拿着一块墨绿方巾边给自己擦着泪,边对孟先生说:“孟先生,我们这桩婚约是非履行不可的……” 第66章 Darling   叶曼落泪不断,她从年前一直借住在孟老爷子的松山四合院,叶家那边还不知道孟先生回绝了和他们叶家的这门婚事,只当她留在澳是为了和孟家话事人培养情感。   家中不问,叶曼也就瞒着,可现在已经半年过去,孟叶两家联姻的事情还没有进展,叶家已经开始催促她了,可联姻这事不是她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哪怕孟老爷子如今仍旧站在她这边,她和孟先生这桩婚约能成的概率也不大。   叶曼是家中长女,叶家对她教养的极为严苛,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她也不会这么无礼的到孟先生面前哭诉。   孟行之端坐在沙发上,左手执着未燃尽的乌木烟斗,右手搭在扶手上轻撑着侧额,眼神淡漠的看向叶曼,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   叶曼擦了擦泪,楚楚可怜的恳求对面坐着的孟先生,“我知道孟先生您心系那位沈晗黛小姐,孟先生若能同意孟叶两家的婚姻,我与孟先生婚后,孟先生依旧可以和沈晗黛小姐同住一起,孟先生只需和我做表面夫妻,应付外界与家里长辈就好,我绝不会介入孟先生与沈晗黛小姐的感情。即便沈晗黛小姐以后怀了身孕,她的孩子也可以过继到我名下,我一定把孟先生和沈小姐的孩子视如己出……”   东西落地的声音打断了叶曼的话,叶曼和孟行之侧头看向门口,沈晗黛怔怔的看着他们两人,手里拿着的手机掉到了地上。   孟行之把指间夹着的烟斗放到面前的桌上,对沈晗黛招了招手,“进来。”   沈晗黛双腿像原地生了根一样迈不开,叶曼的每一个字对她来说都是诛心之词,她僵着身形不敢前进半步。   叶曼见沈晗黛面色惨白,开口解释道:“沈小姐你不要担心,我是不会介入你和孟先生的感情的。”   不会介入感情,但会让沈晗黛变得名不正言不顺,成为上不得台面的情人和养在外面的二房。   沈晗黛紧紧握着手指,指节用力都变得泛白,想要转身离开,被男人叫住:“站住。”   沈晗黛止步,听见孟行之不咸不淡的对她开口,“你现在转身就走的意思,我是否可以理解成你主动放弃我们这段关系,把我让给另外一名女性?”   能有资格与孟家联姻,说明这位穿旗袍的女性家世不俗,足以和孟先生身份匹配。而在身份和出生这一件事情上,沈晗黛t与孟先生是云泥之别,她是没落沈家的二房女,能待在他身边已经是很大的幸运。   她现在离开尚能给自己保全最大的体面,她应该离开的。   可是现在离开等于把孟先生推给另外一个女人,结束他们得来不易的短暂甜蜜。   沈晗黛迈不出离开的步子,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叶曼还要再开口,见孟先生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慢条斯理的倾身,似乎想要捡起女孩掉在地毯上的手机,女孩却迅速的蹲下来自己捡起,担忧的目光停留在孟先生的腿上。   此情此景,叶曼看的真切无比,哪怕这位沈小姐因为她的话面色具变,潜意识里仍旧牵挂着孟先生才痊愈不久的双腿,两情相悦不外乎如此。   孟行之将沈晗黛从地上拉起来,重新走进会客厅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男人也不说话,俯身拿起那支乌木烟斗,将里面没有燃尽的烟丝倒进烟灰缸里熄灭。   叶曼斟酌了几秒钟,再度对沈晗黛开口:“沈小姐,既然你刚才都听见了那我也不啰嗦重复了,即使我和孟先生结婚也不会撼动你在孟先生心中的地位,你和孟先生还是能像现在一样相处的……”   高门大户里长大的千金小姐,很会察言观色,知道孟先生那边说不通,便转求年纪尚轻的沈小姐,   孟行之将烟斗搁置在一边,余光轻扫沈晗黛的表情,见她挺直着背淑女的端坐着,神情却是紧绷的。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着,“还没想好怎么答?”   沈晗黛松开紧抿的唇,艰难的开口回答叶曼:“……我不愿意。”   她喜欢孟先生,但这不代表她会为了孟先生委曲求全,甘当对方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可是让她就这么退出落荒而逃,她又很是不甘心。   孟行之漫不经心的教导,“太小声了,客人没听清。”   沈晗黛被男人引领着,一字一顿的重复,“我不愿意。”   孟行之唇角往上翘了翘,似乎很满意女孩被他教导的模样,转而将目光居高临下的落到叶曼身上,“你也听到了,她说不愿意。”   初见时,孟先生就把态度摆在了叶曼面前,现在这位年纪轻轻的沈小姐也毅然回绝,叶孟两家联姻的事情怎么看都没有再转圜的余地了。   叶曼心中绝望,叹息着讲:“孟先生,孟爷爷和孟家人都站在叶家和我这边,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您一意孤行要和沈小姐在一起,孟家人以后会怎么看她?”   她说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如果沈晗黛不被孟家人接受,哪怕孟行之有多偏爱她,她以后在孟家仍然很难好过。   叶曼想起那次孟行之生日宴,亲自带沈晗黛出席的情形,又看了眼沈晗黛,“孟先生思虑周全,应该很清楚一次宴会只能让外人看清沈小姐的位置。”   但外人的看法相比孟家人的看法那是无足轻重的,哪怕当天那些人对待沈晗黛再恭敬再客气,也是看在孟先生的身份和颜面上,倘若以后孟先生出席宴会身边再换一个女伴,他们也依旧会如对待沈晗黛一样对待那些女伴。   这是不争的事实,现在被叶曼当面挑破讲出来,让沈晗黛无言以对。   她尚且还记得,那天晚上孟先生生日宴,那位辈分最高的孟老爷子并没有出现。   叶曼不死心,“还请孟先生顾全大局,再考虑一下我们两人之间的婚事。”   孟行之敛了笑容,语气冷了几分,“叶小姐,你似乎忘了一个很重要的前提。”   叶曼愣了一下。   孟行之不紧不慢,道出客观事实:“孟家现在,我话事。”   叶曼一肚子的大局言论被堵的哑口无言,孟行之没耐心留给她,“来人,送客。”   被主人当场下了逐客令,叶曼只能起身,“是我今天冒昧打扰了,告辞。”   她要走,但看向沈晗黛时又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晗黛是她唯一的突破口,但她现在和孟先生是同样的态度,她再继续说下去反而惹人生厌。   叶曼被佣人带走,会客厅只剩下沈晗黛和孟行之两人。   孟行之瞧一眼沈晗黛,见她面色还白着,绷着一张小脸看上去格外的惹人怜爱。   “闹脾气?”男人询问。   沈晗黛张嘴无言,她觉得自己没有闹脾气的资格,可是刚才叶曼那番言论又让她觉得不安和不甘心,好像坐在她身边的男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抢走,离她而去。   不争气的眼泪又涌上眼眶,可现在哭显得沈晗黛实在太软弱,她费劲的把泪水憋回去,“我没有闹脾气,我只是想知道uncle是不是真的和她有婚约。”   她说完又小心翼翼的去看孟行之的眼睛,“上次uncle生日,我看见她也到场了。”   孟行之听懂女孩言下之意,无非是想告诉他,他要是说和叶曼毫无关系这样的话,听起来是没有可信度的。   但诚然,孟行之的确和叶曼没有任何关系。   “她是京城叶家的女儿,叶家的老爷子和我阿爷以前是战友,两个老爷子就想撺掇着我和叶曼结婚。”孟行之简述,“你在我生日宴见到她,也无非是孟叶两家关系。”   京城的叶小姐放低身段来澳住了大半年,明晃晃的是为着孟行之而来。   沈晗黛心里很不是滋味,“uncle会和她结婚吗?”   孟行之淡淡,“我刚才的态度,你是一点没看懂?”   沈晗黛的不安都快写在脸上,她情不自禁的主动抱住孟行之的腰,把头埋进男人胸膛,闷声说:“我只说了我不愿意,可是这件事我不愿意有用吗……”   “你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孟行之捧着她后颈摩挲,轻轻安抚,“黛黛,我早就同你讲过了,我不会同别人结婚。”   “只要你不后退,我就会一直挡在你面前。”   沈晗黛心头触动的厉害,其实孟先生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她的存在,他会亲自带她去见他的亲友,孟公馆上下都对她极好极体贴,这都是因为孟先生看重她,将她放在心上的表现。   但沈晗黛也明确清楚,叶曼讲的很对,孟家人看不上他,孟愈成也曾当着她的面和她把话说开。   那些字眼虽然难听,可也不是侮辱,是事实,孟先生夹在她和孟家之间,他又该如何自处?   “uncle,你的家人会不会为难你?”沈晗黛从孟行之胸膛里仰起小脸,“你和我在一起的事情,是不是让你承受了很多压力?”   在除夕夜当晚,在松山四合院当着孟家百来号族人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孟老爷子当众骂孽障,被砸了白玉盏溅伤了脸。   但这些对孟行之来说不值一提,他也更不会让女孩来承担这些。   孟行之凝视沈晗黛,“没人能给我压力,你不要胡思乱想。”   沈晗黛根本不信,哪怕孟先生如今是话事人,可老一辈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根本不是可以情谊动摇的。孟先生不说,只是不想让沈晗黛担心和不安。   沈晗黛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他分担,“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uncle?”   孟行之抬手碰了碰她的眼尾,“如果再有人像刚才的叶曼一样在你面前劝你退让,你也要像刚才拒绝叶曼一样那么坚定。”   “黛黛,我要你知道。如果你在我们这段关系里退让,就等于放开我的手,把我向你推远。”   女孩有颗细腻敏感的心,一点点的不安和风吹草动就能把她吓的落荒而逃,可这样不行。未来是他们两人的,哪怕孟先生将她抓的再紧,若她一直逃避一直退让,也只会让他们两人的心越来越远。   孟行之认真的询问沈晗黛,“你想同我分开吗?”   “我不想!”沈晗黛不假思索的回答,双手紧抱住孟行之,声音里有了几分哽咽:“我不想uncle被别人抢走……”   钟意一个人是自私的,怎么可能愿意和别人分享,即便那位叶曼小姐说的再冠冕堂皇,沈晗黛也打从心底无法认同,甚至反感。   她是第一次这么清晰且强烈的用语言表达对孟行之的占有欲,孟行之眸中勾勒出愉悦的笑意,继续循循善诱:“不想我被抢走,就要时时刻刻抓牢我,知不知道?”   沈晗黛听话点头,“我知道了。”   孟行之甚是满意,心里却在衡量叶曼这件事如果再不彻底根除,老爷子和叶曼还是会继续抱有侥幸,说不定还会用一些手段来对付他们,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先生,现在可以出发去医院了。”孟坤站在外面敲门示意。   沈晗黛立刻松开孟行之,端正了t身子规矩坐好,“是去医院复诊吗?我也要去。”   孟行之道:“你就留在家里,医院那种地方你没必要去。”   “我想去听医生怎么说。”   沈晗黛视线落在孟行之的腿上,虽然他现在已经基本康复,但沈晗黛还是要听了他主治医生的话才能真的放心。   她这件事上十分执拗,又故态复萌的在孟坤看不见的地方,去拉孟行之的衣袖。   为了能陪同孟行之去医院,连撒娇都用上了。   孟先生果然很吃这一套,拉起女孩的手,“好。”   去医院的路上,沈晗黛把自己早上收到的电视栏目邀约邮件亲自读给孟行之听。   男人听完后,只问了一句:“这个节目是京城电视台的邀约?”   沈晗黛点头,“对,我之前一直想签内地的电视台,这个节目的编导我看了,就是京城电视台在职的。我感觉他们向我递来这个邀约,是有意向签我到电视台的。”   电视台想签看好的新人,先拿一个新栏目来显示诚意,无可厚非。   孟行之默了片刻,“我先让人去查查这档节目,你再回复。”   “好。”   到了医院,主治医生早就提前安排好一切检查事宜。   沈晗黛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孟行之身边,照CT、利用仪器对腿部进行一系列测试,又看结果验体内各项指标,和恢复状况,前前后后花了好几个小时,这才将所有结果交到主治医生手里。   一张张的报告单从医生手里翻过,沈晗黛在旁边看着感觉自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孟先生。”医生看完最后一张报告单,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恭喜您痊愈。”   沈晗黛闻言,眼角眉梢都止不住的露出笑意,对医生感激道:“多谢你医生!”   主治医生连忙恭敬站起来,“小姐您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孟先生是我们华臻的中枢,能让孟先生重获健康,是我作为华臻一份子应该做的。”   这家医院也是华臻旗下,CEO自受伤以来,医院上下都殚精竭虑。   现在能让CEO康复,他们也算得上交给集团方面一张体面的成绩报表。   但沈晗黛也是发自真心的感谢主治医生,坐电梯原路返回时,还在同孟先生讲:“uncle,你说我要不要去找人给他做两面锦旗来?”   孟行之故意逗她玩:“两面锦旗怎么够?我看不如沈主播以后做节目时好好替他宣传宣传,才更有影响力。”   沈晗黛听完却当了真,“那我是不是该去接一档科普养生类的节目才能和医院医生适配啊?”   孟行之失笑的拉她手走出电梯,她又突然记起一件重要的事,“uncle,我能不能去一趟天后宫?”   “去天后宫做什么?”   “你之前住院的时候,我去天后宫祭拜过,希望能保佑你早日康复。现在你痊愈了,我该去还愿的。”   孟行之眉骨微动,神情是愉悦的,“你年纪轻轻,还这么迷信?”   “这不是迷信。”沈晗黛认真的说,“拜的是心诚,心诚则灵。”   孟坤难得主动开口,帮着沈晗黛说:“先生,我觉得沈小姐说得对。”   他们两人站同一阵线,孟行之摆了摆手,“那就去。”   夏季暑气重,地表温度高,连空气都是热的。   又正值下午温度最高的时期,平时香火旺盛的天后宫,此刻香客也寥寥无几。   沈晗黛撑着太阳伞走进庙宇的石梯,不一会儿就热的小脸通红。   她回头看一眼离她还有几步的男人,下车后便戴着副茶色墨镜,不像她热的呼吸都不均,上石梯的脚步平稳,额上一颗汗珠都没冒,大热天的都还能这么风度翩翩。   “太热就回去。”孟行之慢条斯理的在她身后开口。   沈晗黛继续端着淑女步走楼梯,“uncle我不热。”   像是为了证明她体力充沛,她提着裙摆又加快了步伐,先孟行之一步走进天后宫,看见偏殿门口摆了个算卦的摊子。   沈晗黛想起白天叶曼在孟公馆里讲的那些话,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又记起孟先生让她抓牢他,她往后瞧了眼,男人还在文雅的迈着步,和她有一段距离。   她便立刻小跑到那个摊子面前,将钱包拿出来,随便抓了几张递给算卦人,快速的说:“待会我来找你算姻缘,你就说我和我身边的那个男仔天生一对……” 第67章 Darling   孟行之和孟坤到达庙宇屋檐下,看见沈晗黛站在偏殿门口,慌忙的整理好挎包后站好,冲着他们找了招手。   孟先生没有信仰,更不信神佛卦象。   孟坤了解他,询问道:“先生,是否要我去告知沈小姐?”   孟行之扶了扶墨镜,“她心血来潮,扫她兴又要不开心了,走吧。”   孟坤只得跟上孟行之,两人一起走到那算卦的摊子前,一左一右的站在沈晗黛身后。   沈晗黛这角度孟先生看不见,她便正大光明的冲算卦人使眼色。   对方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还留了一把胡须,光看外貌很有几分得道半仙的唬人样。   他接收到沈晗黛的示意,十分淡定的把那几张葡币收到自己口袋里,“我看小姐你正值佳期,桃光满面,红鸾星动,想必真命天子就在身边,不如我来为小姐你算一算这姻缘?”   “姻缘?”沈晗黛姿态放的高,装出故作不经意的戏码流露的很自然,思索了几秒钟才点了点头,“好吧,既然来了那就算吧。”   算卦人嘴里低声念叨着卦文,半眯着眼睛瞧着沈晗黛身后站着的两个男人,左看右也看,心中很是焦灼,这小姐就说身边男仔也没说是哪一个。   他看了又看,最终把视线落在了没戴墨镜的那个男人身上,掐指一算,感叹道:“小姐你和你身边那位男仔真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对!我活到这个岁数,还没见过像你们两位这么般配的人啊!”   这话说的实在太夸张,让沈晗黛都忍不住脸红,但又忍不住想回头去看一眼孟先生的表情,算卦人却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冲着她身后语重心长的讲:“男仔!珍惜眼前人啊,你和这位小姐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我敢保证你要是错过她,肯定会抱憾终身!”   沈晗黛蹙着眉往后看,和面无表情的孟坤四目相对,他神情有一瞬的怔愣,立刻开口:“你算错了。”   “不可能!”算卦人拿出高深莫测的态度,“我坐镇天后宫数十载,人称我陈半仙,绝不会算错一记——”   “你算错了……”   沈晗黛退到孟行之身边,亲昵的挽住男人手臂,脸蛋涨的通红,向孟行之快速解释道:“他乱说的,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孟坤附和:“先生,他在胡说。”   孟行之掩在墨镜后的双眸打量着算卦人,勾唇笑了笑,“半仙看姻缘,看来还差点火候。”   沈晗黛听的心都颤了下,连忙挽着孟行之走出偏殿,还不忘回头瞪了那个算卦人一眼。   刚才场面实在尴尬,孟坤极有眼色的没跟上来。   沈晗黛心虚的厉害,见孟先生从偏殿出来后便一直一言不发,她挽着他站在树荫下停住,“uncle,我怎么可能和孟坤是天生一对呀,那个算卦的人刚才就是在胡说八道!”   孟行之语气不明,“那倒也不一定,他不是说他坐镇天后宫十几年了吗?身上应该有些本领。”   “他都把我和uncle拆开了他能有什么本领啊?”沈晗黛无比后悔刚才给那个算卦人塞钱,果然是当着神佛面前不能干昧良心的事,现在搬起石头砸了她自己的脚。   她心慌意乱,害怕孟先生真把那些话听了进去,也顾不上自己的面子了,开诚布公的说:“其实我刚才在uncle没来之前给他塞钱了,是我收买他让他讲那些话的……”   孟行之看着女孩眼中的无措,漫不经心问上一句:“收买他,让他讲你和阿坤天生一对?”   “当然不是啊!”沈晗黛急的快哭了,“我是想让他讲我和uncle天生一对的,是他自己没眼色弄错人了。”   孟行之故意说:“或许在他看来,你和阿坤更……”   男人话没讲完,就被女孩伸手捂住了唇。   “我和uncle才是天生一对。”沈晗黛眉眼都是委屈,“我只想要uncle.”   孟行之垂眼望她,乌眸里满心满t眼都印着他面容,神态口吻都充斥着对他的依赖。   他握住沈晗黛的手腕拉下来,唇角勾起弧度,笑容比刚才在偏殿里多了几分愉悦。   沈晗黛见他笑起来,“uncle,你不生我气了吧?”   “我压根就没生气。”   不生气?   听见别人说她和另外一个男人般配,他居然不生气。   沈晗黛抱着男人的手臂又紧了几分,不安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孟行之却像早已将她的心思都洞悉。   “谁算卦直接把钱收自己包里。”   庙宇里这些费用都叫香火钱,要“收”那也是放进功德箱,这么光明正大的收钱,不是半调子就是被“收买”,加上沈晗黛这心血来潮的要算卦,孟先生听他们对话不超过三句,就猜出了前因后果。   沈晗黛瞬间豁然,被孟行之刮了刮鼻子,笑她:“傻女。”   沈晗黛心里不服气,“是uncle说的让我把你抓紧一点啊。”   “抓紧的方式也不是这一种。”孟行之正了几分色,“我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不用别人来证明。”   沈晗黛愣了一下,狐狸眼因他这句话变弯笑起来,明艳却不失娇憨,连因为暑热而泛红的脸颊,都好像成了点缀她娇颜的艳色。   她真的好钟意他啊。   孟行之抚了抚她的长发,“发绳又没带?”   沈晗黛摇头。   孟行之单手刷下半扎头发的黑绳,深棕的微卷发丝没了束缚,落到他脸颊两侧投下厚重的影,更凸显深邃轮廓。   他拿着发绳对沈晗黛勾了勾手,沈晗黛愣了一下,乖乖的转过去背对他。   沈晗黛感觉自己披散在背后的长发被孟行之的掌心轻柔的握住,用发绳束成一簇后,被他用手指拨弄了一下,把马尾划到了她肩头。   沈晗黛抿着唇笑着回头,“就一根头绳,给我了uncle怎么办?”   孟行之单手推高鼻梁上的墨镜到额顶,散落下来的碎发都被墨镜推回了脑后,将他整张脸庞完整的露了出来。   这一幕让沈晗黛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孟先生很性感呢。   闹过乌龙,终于来到正殿。   沈晗黛买了纸和香,借了笔,在供奉的黄纸上认认真真的写上孟行之三个字。写完后在要递出去时,被孟行之拦住,“给我。”   沈晗黛把黄纸递给他,手里的笔也被他拿去重新摘了笔盖,在“孟行之”三个字并排的位置上,写下了“沈晗黛”三个字。   不同的笔迹,两个名字却各自出自对方的手,比肩而立。   沈晗黛仰头注视孟行之,有些话好像不必说出口,她也能读懂他的心。   孟行之亲自为她点燃三炷香,站在她身后,静静的陪着她为神佛敬香还愿,再许下新的愿望。   沈晗黛很少为自己许愿,但这一次,她想试着为自己向神佛祈祷一次。   【我想和孟先生永远在一起】   少女虔诚的对着神佛,许下她天真浪漫的愿望。   离开寺庙,幻影沿着环山公路缓缓而下。   落日余晖,罕见的粉色晚霞映照半边天空,海天汇成一线,湛蓝的海水都变成了浪漫的粉。   沈晗黛开了车窗,感受着山间风拂面,一边欣赏着窗外粉色的晚霞,一边握着孟先生的手,指着云端那朵粉霞,“uncle,你看那朵晚霞是不是很像一种花?”   孟行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紫罗兰。”   沈晗黛点头认可,孟行之问她:“你钟意紫罗兰吗?”   “钟意。”   “因为是紫色?”   “不止因为它是紫色,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沈晗黛语带向往,“紫罗兰的话语是‘永恒的爱’。”   孟行之闻言,将余光从那朵紫罗兰晚霞转而落到沈晗黛脸颊上,天真稚气,充满着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神态。   她心思细,尤其是在男女情爱这件事上,与其黏黏糊糊的纠缠不断让她痛苦彷徨,她更愿意选择斩断那段情意,独自抽身离开。   成熟现实的做法,但过于理智和冷静。   这并非不好,只是多少失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勇敢和炽热。   但现在了解她越多,孟行之便越能感觉到在她那颗将自己层层包裹的细腻的心下,其实藏着她那些难以和人开口的少女心思。   就像她喜欢紫色,因为紫色最浪漫。   爱听《Myheartwillgoon》,会问孟行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人会爱别人胜过爱自己。   钟意紫罗兰,因为紫罗兰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他年轻的女孩渴望被爱,从前活的太压抑,现在来到他身边,渐渐学会向孟行之敞开心扉,表述她的喜爱。   孟行之凝视沈晗黛的目光,不由得变深变沉。   他对她是钟意,可这钟意之中,也包含着心疼与怜惜。   搁置在一旁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让孟行之不得不收回思绪。   他拿起接听,林子豪的声音响起:“先生,节目我去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他们那边是诚意想邀请沈晗黛。也的确存了要签沈小姐到京城电视台的想法。”   孟行之低声:“接着说。”   男人讲电话,沈晗黛关上车窗,阻隔了窗外风声,安静的坐着。   林子豪继续说:“节目背后,的确有叶家的人沾手。”   孟行之面上柔情瞬间消失,语气里裹挟着显而易见的寒意,“手伸的太长了。”   “先生,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孟行之抬手抚了抚眉骨,“等我先去找一趟老爷子。”   如果是孟老爷子的默许,这件事只找叶家除不了根。   “是。”   孟行之面沉如水的挂了电话,握着手机一言不发。   掌心里突然被抠了抠,他回神,瞧见沈晗黛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孟行之敛了几分面上冷意,紧握住女孩的手,“没事。”   孟先生一向不动如山,沈晗黛很少见他挂脸,一定是遇到很棘手的事情了。可他不主动说,沈晗黛也不好过问。   孟行之说:“你现在才大二,离毕业还有两年,不要着急,那档节目我们先放一放。”   沈晗黛慎重的问:“uncle,那个节目是不是有问题?”   她心细如发,告知她真相她就能清楚的明白这是叶家在向他们这段关系施压。   孟行之不想把这些沉重的事情加注在沈晗黛身上,“还需要再查一查班底,不然我不放心。”   沈晗黛乖乖的点了点头,“好,我相信uncle.”   想要缓解车中的气氛,沈晗黛顺势道:“uncle,今天你康复,我们不回孟公馆,去外面用晚餐庆祝你痊愈好不好?”   孟行之闻言眉目都柔和下来,但现在是时机不对,叶家胆子大到绕开他把手直接伸向沈晗黛,这无疑是在触碰他的逆鳞,他只能暂时收了和她风花雪月的心思。   “下次我们再庆祝,今晚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一趟我阿爷的住宅。”孟行之抱她入怀,“你乖乖在孟公馆等我回去。”   沈晗黛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担忧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好,那uncle你要早点回来,我怕太晚我睡着了看不到你。”   “好。”   孟行之在中途下了车,林子豪开了车来送他到松山,沈晗黛则由孟坤亲自送回孟公馆。   抵达松山四合院时,正值饭点。   今日孟愈成休假,携了孟谦习来看望孟老爷子,孟雅也被叫上了,一同留下用晚饭。   一张饭桌上,就叶曼一个外人在,她喝汤时抬眼无意撇了撇坐她对面的孟谦习,对方也恰好在喝汤,视线猝不及防和她撞上,一口汤呛在了喉管里,咳嗽个不停。   孟老爷子吃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听见这么大声响,皱了皱眉,“二十几岁的人了,吃个饭还这么不稳重。”   叶曼正要把怀里的方巾掏了给孟谦习,他先转过了头,抽了纸巾擦了嘴,平稳了声音才开口:“阿爷,扰您吃饭了。”   孟雅眼神在叶曼和孟谦习身上来回转了圈,忍不住窃笑,被孟老爷子突然训斥:“大家闺秀用餐,要秀气内敛,突然笑什么?”   孟雅被训的一个激灵,看见雕花木门外快步走进来的男人,“是、是因为大哥来了……”   孟行之从院子外面走进来,屋内用餐的几个人齐刷刷的把头转过来看向他。   孟谦习和孟雅异口同声的喊:“大佬。”   孟愈成眼神藏的深,t见孟行之一副兴师问罪的气场,略点了点头,继续用餐。   孟行之看向主位上坐着的孟老爷子,喊了声孟检,也不在乎他答不答,视线锁在叶曼身上,“叶曼,出来。”   叶曼愣了愣,以为是今天她的拜访让孟行之回心转意,连忙站起来,“失礼了孟爷爷,我先和孟先生出去一下。”   孟老爷子却抬手制止叶曼,对孟行之道:“叶曼来我们孟家是座上宾,她正吃饭直呼她大名让她跟你出去,你想干什么?”   孟行之浑不在意,“既然孟检都这么讲了,我也不必给这位座上宾叶小姐留颜面了。”   他走到孟谦习背后,孟谦习连忙站起来将位置让给他。   孟行之慢条斯理坐下,盯着叶曼开口:“叶家在京城也算得上大户,我阿爷拿叶小姐当涵养得体的大家闺秀。叶小姐却在背后行小人做派,企图坏我姻缘,伤我晗黛,是否觉得我孟行之无能可欺,能任由你们叶家为所欲为?”   叶曼面色瞬间惨白,“孟先生,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孟行之笑了声,“我晗黛心思单纯,今早收到了来自京城电视台一档节目的邀约,兴高采烈的同我讲她要上新节目。我忧心她,顺势查了查这档节目,没想到一查就查出来这背后有叶家的手笔。”   他这话一出,在座众人都心下了然。   孟家上下无人不知如今家中话事人一心只钟意港城来的沈小姐,对老爷子挑的京城叶小姐熟视无睹,叶家恐怕也知道其中一二,话事人那里找不到突破口,就把矛头指向了那位年纪轻的沈小姐。   叶曼白着脸摇头,“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孟先生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孟行之抬手,示意叶曼不必再过多解释。   “这件事没有误会,叶小姐如果真的想解释也不必对我解释。”孟行之做了决断,声冷语却清,“我自觉已将态度早已说明,我心中只有我晗黛,和叶小姐无缘,叶小姐和叶家也不必在我身上再花心思。”   他讲到这里眸光倏然变凌厉,“如果叶家再敢把歪心思动到我晗黛身上,我孟行之绝不会善罢甘休。”   叶曼被孟先生的话震慑的眼泪夺眶而出,孟谦习见的不忍,从旁开口:“大佬,叶小姐或许真的不知情……”   不管叶曼知不知情,叶家的手已经绕过孟行之伸向了沈晗黛。   这不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手段,这从某一层面代表,叶家忽视了孟家,更忽略了如今孟家的掌权人。   没将孟家和孟家话事人放在眼中,这对孟家人和孟家来说都是大忌。   维护叶曼的孟老爷子一直没再说话。   孟愈成拿了餐巾擦了擦嘴,丢回餐桌上,面无表情的问:“叶小姐,叶家是不是没把我孟家放在眼中呢?”   “绝对没有……”叶曼委屈又无助,哽咽道:“二公子,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   孟老爷子深吸了口气,掠过叶曼看向孟行之,沉声发问:“除她之外,谁也不选?”   “我说了。”孟行之声音掷地有声,“我心中只有我晗黛。” 第68章 Darling   叶曼啜泣不停,她心里委屈,但孟先生不会平白无故的来上门问罪,一定是他们叶家真的越过孟先生伸向了沈小姐,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她转而看向主位上的孟老爷子,“孟爷爷……”   孟老爷子示意孟雅,“带你阿姐先回房间休息。”   孟雅从位置上站起来去扶叶曼,叶曼不肯现在就离开,害怕自己真的被坐实了这些污名,“孟爷爷,我没有跟家里人提过一句有关沈小姐的事情,孟先生刚才说的那些我也是真的一概不知情。”   孟老爷子颔首,宽慰她:“我和你爷爷多年战友,不管这件事到底是因谁而起,我都会护你平平安安回京城的。”   老爷子身份摆在这里,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去为难叶曼一个晚辈,只是后面这句护叶曼平安回京城,足以说明叶家这次行事让老爷子也不开心,叶曼在澳区待不长了。   孟雅把叶曼带出去,孟谦习神色有些不定,“我也出去看看……”   “坐下。”   孟老爷子发话,孟谦习只得重新坐在孟行之身边,孟老爷子把视线投到他身上,“你大佬二哥都有态度,你是怎么看的?”   孟谦习猝不及防被提问,眼珠转向孟行之和孟愈成,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出声。   他清咳了咳,开始顺势捡漏:“我觉得他们说的对,我赞成大佬和二哥的看法。”   孟愈成斜眼瞧孟谦习,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孟老爷子拿起茶盏抿了口清茶,表情看不见喜怒,“好,那叶曼就由你亲自送回叶家。”   孟谦习愣了愣,“什么时候送?”   “就这两天吧。”孟老爷子放下茶盏,“你先出去,同叶曼讲一声。”   孟谦习欲言又止,看了看他们三人后,还是点了点头,走出去时将大门关上。   孟老爷子看向孟行之,“满意了?”   孟行之故作不明,“孟检有什么指教?”   “你风风火火的特意来我宅子里一趟,挑我在的时候和叶曼撕破脸皮,不就是想看我的态度?”孟老爷子冷哼一声,“想试探我是不是和叶家那边通了气,打算一起为难你那个晗黛。”   孟行之面不改色,“阿爷一生清廉,为人子孙,当然清楚阿爷品性,即便阿爷您不看好我和晗黛的感情,也不会使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去为难她一个小女仔。”   孟唐从政几十年,哪怕如今退休,在他心中人民的利益也永远排在第一位。他不喜沈晗黛不过是因为老一辈传统的门庭观念,需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但要说他真的为了破坏沈晗黛和孟行之的感情,而去向沈晗黛下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品性高洁,子孙后代也承蒙他教诲,哪怕孟家如今树大根深,孟家人也绝不会做仗势欺人的事情。   华臻集团每年在慈善这一块投入的不知道有多少个亿,用孟唐的话来讲,那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孟行之这几句话颇得孟老爷子的心,不过他到了这个岁数见多了人心,不会真以为孟行之的话就是他的态度。   孟老爷子意味深长,“你做话事人,不轻信人是应该的,试探也是应该的。”   做掌权人要掌高位,要八面玲珑,将心思藏深,哪怕身边至亲也不能轻易相信,所以扶孟行之做孟家话事人,孟唐很满意。   “这件事我会让谦习去京城,找叶家给个交待。不过要是叶家没存害人之心,只是想借机用利益诱惑你身边人,看她对你有几分真情,到时候你该如何?”   “孟检也说了是我身边人。”孟行之毫不留颜面的嗤笑,“我身边人轮得到叶家来指手画脚吗?”   手伸的太长,逾矩逾规,今日是孟先生身边人,后日说不定就伸到孟家来了。   孟愈成拿起茶壶给孟老爷子和孟行之各自添了茶,“阿爷,这说到底也是我们自家事,您和叶家太爷交情再好也不能坏了我们自家规矩。”   “行了,该敲打的我也都敲打过了。”孟老爷子揉了揉眉心,“等叶曼回到京城,我会亲自给她阿爷再讲一通电话。”   孟行之等的就是这一句,“烦请孟检顺便在电话里和您友人讲清,他的孙女我就不娶了。”   孟老爷子无声瞧他一眼,孟行之从位置上站起来,“我就不打扰孟检休息了。”   “等等。”   孟行之站住。   孟老爷子从上到下打量他,最后把目光定在他的腿上,“都痊愈了?”   “痊愈了。”   孟老爷子意有所指,“既然痊愈了,就不要再肆意妄为。这次是腿,下次你还想搭上什么?”   孟行之沉默了几秒钟,没答话,转身走了。   孟愈成原本想同孟行之一起起身,孟老爷子递了个眼神给孟愈成,他顿了下又坐了回来。   等孟行之走后,孟愈成看似不经意的问了句:“阿爷对他的婚事,是打算松口了?”   孟老爷子道:“行之和叶曼不合适,强行把他们两人凑成一对,以后恐怕会成为一对怨偶。”   “那住在孟公馆的那位,阿爷您又是什么态度?”   “拍拖又不是结婚。”孟老爷子门庭观念极重,“行之是个天生反骨的,谁不顺他心意他越会和人对着干。t他那性子,我不信那个年纪轻轻的女学生能降的住。”   孟愈成百无聊赖的想,沈晗黛降是降不住的,但架不住孟行之是个疯的愿意被她老虎摸头。   他心知这话说了要惹孟老爷子不开心,没开口,直接道:“阿爷留我想问什么?”   “六年前阿霖死的那桩案子听说最近有新进展?”   “是。”孟愈成正色,“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我是阿霖堂兄办案需要避嫌,现在交由我顶头上司梁sir亲自跟进。”   “避嫌是应该的,有进展是好事……”孟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行之他没再插手吧?”   “没有,他不是警察。我们不会跟他讲太多,阿爷放心。”   “那就好。”   叶曼坐在院子里哭红了眼,孟雅捧着脸颊看她,劝了几句她也听不进去。   孟雅叹了口气,“叶姐姐,其实你也没必要非在我大哥这棵树上吊死吧。虽然我知道我大哥风流倜傥,他这款没有女人不爱,但是他现在心里只有他那个晗黛呀。”   叶曼啜泣不吭声。   孟雅啧啧的感叹:“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大哥那个态度那个语气,恐怕一时半会儿没人能撼动晗黛在他心里的地位了。”   “阿雅你和叶小姐说这些干什么?”   孟谦习匆匆走来,见叶曼哭的凄惨,心中不忍。   孟雅撇撇嘴,“随便说说呗,反正要我看叶姐姐和大哥这桩婚事肯定没戏了。”   叶曼一听,泪水更是止不住。   “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就在这里管大人的事?”孟谦习驱赶孟雅,“回你房间去!”   “我才懒得掺和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孟雅朝着孟谦习做了个鬼脸,跑回自己的房间去。   叶曼立刻问孟谦习,“四公子,孟爷爷是不是不同意我和孟先生的婚事了?”   孟谦习老实说:“阿爷只说让我过几天送你回家。”   “那就是了……”叶曼神情担忧,“一个人回家,就说明孟叶两家的婚事成不了了……”   “这不是有我陪你一起回去吗?”   叶曼哭着摇头,“你陪我回只是因为我们两家的关系而已,要孟先生陪我回叶家才作数的。恐怕等我回家,家里人不知道要怎么数落我,京圈那群人恐怕也在等着看我笑话……”   为了嫁给孟家话事人,她自降身段来澳区住了大半年之久,结果不但没得到对方青睐,还形单影只的被赶了回去,千金大小姐一定会被人当成笑柄的。   孟谦习心里听的很不是滋味,“是不是在叶小姐看来,除了让我大哥谁也没资格陪你回叶家?”   叶曼被问的一哽。   孟谦习在她面前坐下来,郑重的说:“叶家如果一定要你和孟家的男人联姻,我也姓孟,我和你结婚行不行?”   一来一去耗费不少时间,孟行之回到孟公馆已经是近凌晨。   沈晗黛生物钟平时都在十点左右睡觉,这个点应该是睡了。   孟行之走进沈晗黛房间,想去看她一眼,到她房间之后刻意放轻了脚步却发现床上没人。   他转而回到自己房间,穿过前厅,看见半开的卧室门里亮着灯。   孟行之走过去,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床头的两盏落地灯都开着,照清他床上的景象,墨绿的真丝被下有一团鼓起。   孟行之走到床边坐下,看一眼搁在一旁只剩半瓶的红酒,拉开被子,露出藏在里面的女孩。   沈晗黛身上换了条浅紫色的旗袍,蜷缩着身子躺在他床上,裙摆显得有些凌乱。她小脸酡红,一看就是喝醉了,蝶翼似的长睫上挂着没干透的泪珠,湿漉漉的像是刚哭过。   一双眼要闭不闭,鼻尖也是通红的,嘴唇里时不时泄出几声啜泣的哭声,看上去很是伤心。   她怀里紧抱着一件东西,脸颊贴的近,鼻头轻轻动像是在嗅上面的气息。   孟行之定睛看了看,发现女孩抱着嗅的,是他的衬衫。   孟行之眸光微暗,大掌抚开她脸颊微乱的乌发,轻声询问:“怎么了?”   沈晗黛好像根本没察觉到孟行之的道来,她躲在被子里哭了有一会儿,又醉又困,没人知道更没人来安慰她,她委屈伤心,现在乍一听见有人问她,她就费力的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回答。   “uncle答应我会早点回来,可是过了十点他还没有回来。他肯定是和那个叶小姐结婚去了……”   孟行之指腹抹掉沈晗黛眼尾残留的泪珠,“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他的家人都希望他和那个叶小姐结婚。”男人没有按时回来,沈晗黛那爱胡思乱想的毛病又犯了,“那个叶小姐家世比我好,她还会穿uncle最钟意的旗袍,uncle肯定会和她结婚的……”   孟行之听女孩这么说,再看一眼她身上的旗袍,心中欲念与怜惜同时迸发生长,“你穿旗袍是为了讨孟行之欢心?”   沈晗黛抱着孟行之衬衫点头,“可是uncle还是没回来……”   孟行之指腹用了点力,擦干净她睫毛上挡视线的泪珠,“看清楚我是谁。”   沈晗黛夜视能力很差,喝了酒又晕的很,被男人揉了几下眼,反倒清醒了几分。   她费劲的从床上坐起来,借着微黄灯光看清男人的脸庞后,泪珠断线一样无声的流。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我不钟意旗袍。”孟行之捧着她玫红脸颊,“怎么还想着这事?”   沈晗黛乌眸里含着泪,“只是不钟意旗袍,但不一定不钟意旗袍美人。”   孟行之失笑的在她颊上亲了一下,“旗袍美人,我眼前现在的确有一位。”   男人果然是钟意旗袍美人的,沈晗黛没被哄住,泪珠摇摇欲坠的前一刻,又听见男人问她:“我平时钟意做什么,你是不是一点都不记得?”   “我当然记得。”沈晗黛牵过孟行之的手,在他手指上每点一下说一个他的爱好,“uncle钟意骑马、足球、萨克斯、赛车……”   “里面没有旗袍。”孟行之反手把她在自己指尖滑动的手握住,“比起旗袍美人,我更钟意足球宝贝。”   他定定望着她,口吻缱绻柔情,“不要把那些毫不相干的人放在心上,孟行之只钟意我们黛黛。”   沈晗黛不安了一整晚的心,因为男人这句话瞬间被安抚。   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话中的神情,喏喏的说:“可是她想当孟太……”   叶曼说的每句话字字不离和孟先生结婚,她哪怕现在醉着也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很多女人都想当孟太,没有她也有别人会想。”孟行之与女孩开诚布公,“但是她们只能想,因为孟行之要选的太太只有一个。”   沈晗黛脸红体热,一颗心跳动的仿佛要从胸口溢出来,她小心翼翼的问:“……uncle要选的太太是谁啊?”   孟行之却只是意味深长的注视她,含情眸中笑意一闪而过,这是起了坏心思。   他故意偏头,在女孩耳畔低声:“当然是要我钟意的,能让我欢心的。”   沈晗黛醉酒微醺,本来就有些迷糊,男人说话是的声气热息包裹住她整只耳朵,让她敏感的颤了颤身。   让孟先生能欢心的办法,沈晗黛想到了那么一个。   她仰起小脸看孟先生,见他衣冠齐楚,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端坐她面前。   沈晗黛咽了咽喉,一手抱着怀里的衬衫,一手抓着他手臂,往他的放下跪爬了几步,昏了头的伸了腿跨坐在了他大腿上。   她动作急,没坐稳上半身跟着晃了一下,被孟行之及时握住腰稳住。   平时这时候男人应该已经吻上来,但这次他却止于握她腰,再不近一步。   沈晗黛大着胆子去勾孟行之脖子,自己也抬起小脸,索吻的姿势摆的已经足够明显。   可孟先生今天却一反常态的不上钩,掌心轻轻抚摸她侧腰,明知故问道:“这是干什么?”   勾引两个字是说不出口的,沈晗黛只得委婉说:“我在讨你欢心呀。”   孟行之垂眸,入目就是她跪在他腿两侧的长腿,从旗袍两侧高开叉里露出来,瓷白纤细的两条腿掩都掩不住。   “讨欢心这件事另算,我们先来论论,你偷了我的酒喝,又偷跑上我的床,抱着我的衣服又哭又嗅,这么多事t该怎么算?”   沈晗黛都不知道自己干的这些事,从孟行之嘴里讲出来好像触犯了戒律一样严重。   她被男人堵的哑口无言,小手无处安放的缩回来,怀里抱着的衬衫让她觉得都烫手。   孟行之扣住她腰肢按向下腹,“这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还敢坐我腿上来?”   丝缎的旗袍裙片轻薄的一片,横在两具身躯之间起不到丝毫阻隔作用。   沈晗黛依旧能感受到那含热的异物,她羞的难以启齿,可孟行之的话却好像在逼着她不准回头,她只好故技重施的抱住他脖子,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他没反应,沈晗黛只得继续亲。   浅尝辄止的吻法,带着试探和一丝丝讨好。   还是青涩的很,带着薄茧的手指却从开叉处滑进,轻飘飘的布料被拨开,孟行之及时握紧女孩的腰,把她的战栗和后缩掌控在自己怀里。   沈晗黛吻不住了,抱着衬衫的纤细手臂都止不住发颤,孟行之轻轻笑:“就这么喜欢我的衣服?”   沈晗黛答不出话,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男人的手指夺去,潋滟的狐狸眸很快就泛出水光,美艳中含着楚楚可怜,让孟行之低头吻吻她唇瓣安抚,“这么喜欢,下次穿上给我看?”   他拿过女孩抱着的衬衫丢到一边,他们之间更无隔阂。   沈晗黛咬唇没回答他的话,他就更蛮横,让女孩不得不含着眼泪点头,腰肢快在他怀抱里紧绷成一把满弦的弓。   似是知道她临界点在哪里,孟行之在她受不住的前一刻,含住她唇瓣,把她的嘤咛声吃进去,整个人泄了力气软倒在他怀里。   孟行之收回手指,看一眼自己西装裤上的深色水印,语带愉悦:“我们黛黛好快。”   沈晗黛轻轻啜泣,面上的红蔓延到了脖子锁骨,“uncle又这样……”   “傻女。”孟行之拍拍她的腿,“不这样每次你都要疼。”   沈晗黛还处在刚才的余韵之中,呼吸急促,胸脯起伏,没领悟孟行之的意思。   孟行之抱着她问,“湿透了,还穿?”   沈晗黛含羞带怯的看孟行之一眼,男人笑着把她往上抱了几分,那湿透的东西便落到了他掌心。   沈晗黛羞的没眼去看,掌心里突然被放了个东西。她低头一看,掌心都想被烫着似的,反手要丢,被男人握住,问她:“今晚难道想怀baby?”   沈晗黛红潮满面,“……uncle可以自己来的。”   “是谁想要讨好我的?”孟行之循循善诱,“讨好之前是不是包括做好所有准备。”   沈晗黛脑袋晕乎乎,几乎所有思考都是被男人牵着鼻子在走,但仍旧还记着一件事,“那我讨好uncle了,是不是可以得到奖励。”   孟行之眉梢微挑,“想要什么奖励?”   沈晗黛怔了一会儿,羞赧的红潮弥漫到她雪白肤色上,望着孟行之的脸庞痴痴的笑:“我想做孟太……”   孟行之闻言,喉间发出愉悦的轻笑,“好大野心。”   沈晗黛也还笑着,被孟行之握着腰仰倒在床上,他亲了亲她红透了的耳尖,“谁教的你?”   “uncle教的。”沈晗黛说的慢,“我不做的话,就会有别的人想要做……”   孟行之诱哄着女孩说出了他想听的话,唇畔笑意不灭,体内燥意被她更是勾的蠢蠢欲动。   “今晚要不要怀baby?”   男人嗓音醇厚又低沉,比沈晗黛喝的红酒更令她觉得迷醉沉浸。   她像是着了孟先生的魔,被蛊惑的要把这讨好的禁忌进行到底,大着胆子在他性感的喉结处,用极小的力气轻咬了一下。   孟行之闷哼,这样不同于以往的大胆撩拨对于她来说,是同意,是明示,更是引诱。   他低头拢着怀里的沈晗黛,她还是少女之姿,眉眼虽是浓稠艳丽的颜色,但仍然没有褪去那些青涩。   孟行之喉结轻轻滑动,对她的怜惜终是大过欲念。   他将她搂抱更紧,柔情似水的对沈晗黛承诺:“等你二十岁,我们就结婚。” 第69章 Darling   一室凌乱,连空气里仿佛都还飘散着昨夜意乱情迷的暧昧气息。   浅紫色的丝缎旗袍皱成一团,被男士的衬衫和西装裤压在地毯上,未封瓶的红酒经过一夜,醇厚的香气已散了大半。   沈晗黛侧躺在枕头上,睁大了眼睛看睡在她一旁的男人。   散落下来的深棕发丝遮住孟行之半张脸,有一缕挂在了他的长睫上,沈晗黛轻轻地伸出手将这缕发丝勾到他耳后,近距离看清楚男人的睫毛,发现颜色竟然不是和她一样的黑色,而是深棕的颜色。   沈晗黛看的新奇,又把脑袋往孟行之的方向凑近了几分,指尖轻轻按了按他棕色的睫毛,又去摸了摸他散在脖颈的狼尾发。   这个发型挑人又罕见,很少有男士能驾驭,可是孟先生留狼尾,不仅驾驭的极好,还很有味道。   半扎时是优雅的混血贵公子,全散下来时,身上的文雅气质里就带上了几分野性和性感,挺蛊惑人的。   人都是视觉动物,大清早就能看见这样一张如大理石雕塑般的俊美脸庞,沈晗黛心情雀跃,拨弄他发丝的手指一下子没收住,不小心戳到他的脸。   沈晗黛要把手指收回来,却被男人一把握住攥在掌心里。   孟行之掀开长睫,绿眸的视线聚焦到沈晗黛的脸上,嗓音里带着晨起时独有的哑:“玩的开心吗?”   沈晗黛心虚的冲他笑,“sorryuncle,我没收住。”   摸完睫毛摸头发,摸完头发又戳脸。   这么放肆又轻浮的动作,也只有沈晗黛敢对孟先生做。   她怕被男人抓住话柄问责,连忙坐起来,“我要起床了。”   忘了自己为着寸缕,真丝被顺着沈晗黛的身子往下滑落至腰际,她呀了一声吓的双手抱胸。   孟行之还侧躺着,女孩及腰的柔软青丝披在纤薄裸背的这一幕,尽数映入他眼底。   美人赤身披发,细腻的瓷肌上因为卧室内的冷空气轻轻战栗,艳的像副油画。   孟行之坐起来,从背后环住沈晗黛的腰将她搂住,下巴抵在她发心,低声喟叹:“乖女怎么这么靓。”   男人也赤着身,宽厚的胸膛紧贴着女孩的脊背,他身上的体温一瞬间将沈晗黛背上的冷意驱散,暖的让沈晗黛都忘了羞涩。   她心里好像也被孟行之的温暖填满,不由得想起昨晚他情动之时,在她耳畔许下的承诺。   沈晗黛歪着脑袋回头去看孟行之,孟行之头往后退了几分,垂眸看着她的眼睛,“怎么了?”   二十岁就和她结婚,像求婚一样的诺言。   沈晗黛只回想就觉得心口蜜意泛滥,可是在那种情况下许的承诺能够当真吗?她不由得开始怀疑,想要听孟行之在清醒的时候对她说,可她不好意思主动提,也有些担心那只是一句哄小女孩的玩笑话。   男人在床上哄女人乖顺的话,是当不了真的。   沈晗黛心里流淌的蜜意渐渐变平静,回话道:“uncle,我饿了。”   孟行之把她搭在背后的长发拨到她肩头,垂首在后背上烙下一吻,“马上去吃早餐。”   他吻的轻,触感痒痒的像羽毛在沈晗黛肌肤上游走,她缩了缩身子往前躲,娇嗔道:“痒。”   沈晗黛躲孟行之便往前逐,眼看要挣脱男人的桎梏,沈晗黛又被男人的手臂勾回来,像野兽捉小狐狸似的,被男人追逐着吻着玩。   沈晗黛实在逃不开,在孟行之怀里痒的花枝乱颤,“uncle……uncle我不来了。”   孟行之看沈晗黛在自己怀里被逗的肌肤上都泛起了一层薄粉,心情颇好的掀开被子,从旁边拿起自己的睡袍盖在她身上,打横抱起她下床,“下次再偷摸我,就不止这样了。”   沈晗黛一手勾着孟行之脖子,一手扶着身上的睡袍,很有几分理直气壮,“因为uncle的睫毛是深棕色,我好奇才摸的。”   孟行之口吻似教导小女孩,“下次正大光明摸。”   沈晗黛弯着唇轻笑,身体依赖的往他怀里靠。   钟伯在饭厅替他们布置好早餐,等沈晗黛入座后,又亲自给她端来一杯加了蜂蜜的牛奶。   “沈小姐昨晚喝了酒,喝蜂蜜牛奶不会头疼。”钟伯和t蔼的说,“先生原话是这么说的。”   沈晗黛端起蜂蜜牛奶看向孟行之,他正慢条斯理的切着一份黑松露吐司,“以后少喝酒。”   沈晗黛喝了一口奶,用餐巾擦了擦嘴,“我看uncle也经常喝啊。”   “我们能一样?”孟行之把切好的早餐推到沈晗黛面前,“你还是学生。”   沈晗黛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孟先生的照顾,“我上的是大学,不是中学。”   孟行之不为所动,“等你毕业了再来和我讨价还价。”   沈晗黛从小在沈家受的管束是近乎苛刻的苛待,沈家人把她宠物当物件,他们只关心她够不够漂亮像不像淑女,不在乎她的生活起居作息是否健康,时候有益。   所以她很少体验过被人以真的为她好的名义,管束的感觉。她其实很喜欢孟先生这样管着她,这会让她有一种自己被他在乎,被他放在心尖宠着的感觉。   他昨晚情迷时对她的承诺,又克制不住的在沈晗黛脑海里浮现出来。   她叉着早餐往嘴里喂,心跳快的厉害,想问的话都到了嗓子眼,孟行之突然开口:“今天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沈晗黛胆怯的把话又吞咽了回去,“uncle可以陪我一整天吗?”   “可以。”   沈晗黛思考了片刻,作出乖巧的模样,“那我想吃现烤的杏仁饼,uncle带我去买好不好?”   孟行之笑道:“我的荣幸。”   他们两人单独约会,这次连孟坤都没有随身跟着。   孟先生亲自从车库里挑了俩双人座的豪跑,全黑色的布加迪黑夜之声,载了沈晗黛一路开出孟公馆兜风。   沈晗黛虽然在澳住了很长时间,但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真的细致的把这座城市逛一遍。   澳门的夜里是纸醉金迷,但白天却是烟火人间。   它奢华的灵魂在日光下尚未苏醒,碧海蓝天下,是它独有的烟火气息。   沈晗黛望着窗外风景,不论看几次还是觉得这座城市漂亮的迷人眼。   她动了一点小心思,故意说:“uncle,我很钟意澳门。”   孟行之颔首,“以后寒暑假都过来度。”   这个回答让沈晗黛有一丝窃喜,但她想听的其实还有另一个更深层的答案。   她犹豫了几秒钟,暂时放下女孩子的矜持,“那除了寒暑假呢?”   孟行之余光扫她一眼,澄澈分明的乌眸里让她那些小心思一眼就能被洞穿。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站在为沈晗黛考虑的角度说:“平时假期短,你往返港澳太频繁会累。”   沈晗黛不死心,“我有游艇,四十分钟就能到。”   孟行之故作思考,“四十分钟……还是太长了。”   沈晗黛眉心微微蹙起来,难道他除了寒暑假外都不想见到她吗?   却听孟行之说:“不如换直升机吧,15分钟直达。”   沈晗黛愣愣,“其实不用这么铺张。”   “去港城见你怎么能算是铺张?”   沈晗黛疑惑,“uncle的直升机不是给我到澳的?”   “傻女。”孟行之笑她,“是我去见你。”   孟先生怎么可能放心女孩一个人,孤身来澳寻他。   孟先生来见沈晗黛,游艇四十分钟都嫌慢,直升机十五分钟勉强能接受。   孟先生想见她想寻她,不怕耗费钱财。他有的是钱,只要能缩短他们分离的时间,孟先生愿倾尽一切。   沈晗黛心头不知是甜蜜还是触动更多,眉眼笑弯着,发自内心的想不再克制着自己,想更多更多的依赖他,想和他在一起共度更多的美好时光。   车开到基记饼店对面的车道停下,两人下车,孟行之牵着沈晗黛的手过马路。   饼店依旧生意红火,等着买杏仁饼的客人从店门口排到了一旁的公交车站,长龙一眼快要看不到头。   他们走到末尾,孟行之对她讲:“太热了,你先回车上等我?”   他说着就要把车钥匙递给沈晗黛,沈晗黛却把他的手握的更紧,“我没那么娇气,而且我也想和uncle一起排队。”   孟行之把沈晗黛拉到阴凉处,为她挡住阳光,“现在是不娇气,但不该娇气的时候可娇气的很。”   沈晗黛不满,“我在uncle面前什么时候娇气过了?”   孟行之低笑一声,垂首和她咬耳朵,“大庭广众下,讲你的‘娇气’事迹恐怕不太好。”   “我看是uncle找不到我的把柄,所以才讲不出来。”   孟行之眉骨微动,似是被女孩挑衅到,又压低了几分嗓音:“是谁弄一下就娇的掉眼泪的?”   沈晗黛脸色唰的涨红,羞赧的去捂孟行之的嘴,露出一副想反驳又没有底气的神态,娇憨的可爱。   孟行之失笑的拉下她的手腕,跟着队伍往前走,“好了,逗你玩的。”   沈晗黛还羞涩的很,连嘴都不好意思回,不过孟先生最近逗她的频率确实变多了,不管是在生活里还是在……   那些共度春夜的画面克制不住的在女孩的脑子里回放,她甩了甩头,在心里暗骂自己青天白日居然想那些事情,真是男色害人。   半小时后终于排到他们,沈晗黛接过老板包好的新鲜杏仁饼,在旁听着孟先生和老板交谈。   “腿好了?”   孟行之点头。   老板由衷的为孟行之感到开心,“那今天的饼就当我庆祝你痊愈的礼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心意我收了,但钱还是要付的。”孟行之把钱递给老板,“有来有往,生意兴隆。”   “果然是大老板啊,说话就是好听!”老板大笑着双手接过,又在孟行之和沈晗黛身上来回看一眼,“那我也祝你心想事成!”   孟行之微笑,“承你吉言。”   沈晗黛抱着香气四溢的饼没有拆开吃,眼神带着好奇的往孟行之身上看。   孟行之接过她怀里的包装拆开,“有话就说。”   “uncle也会有愿望吗?”   孟行之沉吟道:“是人都会有愿望。”   沈晗黛小心翼翼的问:“那uncle的愿望,会和我有关吗?”   孟行之淡笑不语,拿了块杏仁饼喂到沈晗黛嘴边。   沈晗黛没咬,孟行之便说:“抱着不吃,不就是在等我喂?”   沈晗黛沉不住气,笑着张嘴正要咬,和他们正对着的巷口里突然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孟行之立刻丢了手中杏仁饼,下意识的将沈晗黛拉到身后,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从巷子里跑出来,面色青白,手里拿着把带血的刀,疯魔了一般对着人群挥砍。 第70章 Darling   行人大惊失色,慌乱逃窜,拿着刀的男人癫狂的对着人群疯砍,嘴里发出令人恶寒的笑声。   和平安宁的街道成了他的屠宰场,鲜血顺着他手里的刀在地上流成线。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沈晗黛脸色惨白,孟行之将她推上驾驶座,把车钥匙递给她,“黛黛,你先冷静听我说,你把车开到安全的地方后再报警。”   沈晗黛回过神,“uncle你是什么意思?”   孟行之摸了摸她的头,迅速的反手替她关上车门,转身逆流跑向被拿刀的凶犯追赶的人群。   沈晗黛瞬间明白过来孟行之要做什么,下意识的要拉开车门跟上他,可是她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去到身边只会成为她的累赘。   沈晗黛深吸了口气,迅速拿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我要报案,在涌北街基记饼店附近有人持刀砍人,现在已经出现伤者了,请立刻出警……”   孟行之单手解了袖扣,年迈的老人在他面前被逃窜的年轻人撞倒在地,后方持刀的行凶男人追上来,孟行之徒手擒住对方挥刀的手腕,近距离打量这个行凶者。   面色青白,瞳孔涣散,嘴唇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乌紫色,神情与其说是癫狂不如说是迷离,嘴里还语无伦次的在念叨:“扑街佬……砍死你我看谁还敢催我还债哈哈哈……”   他拼命的想挣脱孟行之的手,孟行之桎梏住他,对着后方受惊的老人道:“快离开。”   老人捡回了一条命,连句多谢都没有,连滚带爬的跑走。   孟行之使了巧劲掐住他虎口,他疼的惨叫一声,手里的刀一松被孟行之用另一只手接住,反手架他脖颈,威慑道:“老实点。”   他却好像真的精神彻底失常,连人最根本的求生欲都丧失,颠笑着把自己的脖子往刀刃上送,“杀我呀!杀我呀!”   他脖子上肉眼可见的出t现血痕,孟行之皱了皱眉,将刀收回往旁边的空地上一扔,一个反手擒住他肩膀,把他按倒在地上,习惯性的想去腰间拿东西,却摸了个空。   他在地上疯狂的挣扎嘶吼,孟行之身上没有东西能捆住他,周边的路人早就跑的一干二净,没人能上前给他搭把手,孟行之只能用手制住他。   孟行之抬头看四周,想寻找能束缚凶犯的工具,远远的却看见熟悉的紫色倩影向他跑来。   他高声:“别过来!”   沈晗黛脚步不停,来到孟行之面前蹲下,气喘吁吁的把手里借到的绳子递给他,“用这个……”   孟行之微怔,接过她手里的绳子迅速的捆住凶犯的双手,让他没有再作案的能力,眼神这才重新放回到沈晗黛身上。   一头长发乱乱的披在肩头,碎发都凌乱,小脸红扑扑的,为了找到这根绳子送到他手里,不知道跑了多久。   孟行之伸手想去抱她,发现自己满手都是血,正要将手收回来时,被她抱住。   沈晗黛哭着说:“我们快去医院……”   她手上裙上都被孟行之手上的血沾染,血迹斑斑的景象看上去可怖的很,可她却只有伤心没有一点胆怯跟害怕。   孟行之眉眼情难自禁的柔和下来,“我没受伤,是刀上的血。”   沈晗黛呆呆的看了孟行之足有好几秒,突然一下子扑进孟行之怀里,后怕的嚎啕大哭起来。   孟行之手上的血弄不掉,没办法回抱她,“为什么不按我说的做?”   “我报警了,也打了急救电话……”沈晗黛哽咽,“可是我一个人把车开走了你怎么办?”   她不敢去想那个万一,可是孟行之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个万一,她该怎么办。   警车在这时候赶到,孟愈成持枪带着一队人跑来,看见满地都是血,还有伤者,指挥道:“协助医护人员帮助受伤民众进行急救!”   随后匆匆赶到事发现场,见凶犯已被捆绑制服,沈晗黛抱着满手是血的孟行之大哭,孟行之哄都哄不住。   他拿了手铐铐住凶犯,吩咐下属:“带回去。”   又看向孟行之,挥手正要叫医护人员过来,被孟行之制止,“我没事,去警局前先找人帮我把她送回去。”   “我不回去。”沈晗黛执拗的抱着孟行之,“我和你一起去……”   孟愈成拉上手枪保险,反手插进包里,“那就麻烦二位跟我去警局做个笔录。”   这次市区伤人事件影响非常恶劣,事发不过半小时,各大社交媒体网络平台已经开始争先报导此次事件,澳区政府上层亲自下令务必严惩,将压力给到澳区警方。   孟行之和沈晗黛到警局后,先在孟愈成的陪同下去清洗身上的血迹。   孟行之对孟愈成讲:“先带那个凶犯做个尿检,不出意外他应该是吸毒过量导致的精神失常。”   孟愈成传话下去,等他们两人洗干净后带着他们到了笔录室,叮嘱一句记录的人,“他们是见义勇为,不是嫌疑人。”   “明白,孟sir.”   孟愈成交待好手下,去到顶头上司梁sir办公室汇报情况,一进去就看见他愁云满面的撑着额头看一份档案。   “梁sir.”   梁远道把手里的档案递给孟愈成,他接来看过后,眉心紧蹙在一起。   办公室门被敲响,梁远道让人进来,下属递来凶犯尿检报告,“报告,和孟先生所说的一样,结果是阳性,他的确是因为吸毒导致的失控伤人。”   梁远道看向孟愈成,孟愈成道:“我带人赶到的时候,大佬已经把人制服了。”   “他腿好了?”   “好了。”   “那他的腿没影响他的身手?”   “现在看来,应该没影响。”   梁远道若有所思,挥手让属下离开,只留了孟愈成,“根据这次凶犯的背景和住处,我们查到了他毒品的来源,误打误撞的,跟伤Fernando的张显进给出的线索不谋而合,Ice目前所藏匿的地点我们大概能够确认了。”   孟愈成面色平静,心跳却快的厉害,“梁sir不该跟我说这些,我该避嫌的。”   “我没让你插手,我告诉你只是因为你是阿霖的亲人,有权知道进展。”   “多谢。”孟愈成颔首,“我会守口如瓶。”   孟行之和沈晗黛花了半小时做完笔录,沈晗黛从开始到结束都一直紧紧握着孟行之的手不肯松,他猜到她因为今天的事情受了很大的惊吓,没有再在警局多留,牵起他就往回走。   他们坐警车来,孟行之自己的车还停在之前事发的地方,他给孟坤打了个电话,和沈晗黛一起在警局门口等着孟坤开车来接。   “Fernando.”   沈晗黛和孟行之同时回头,梁远道看到他们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愣了一下,随后笑道:“这位是?”   孟行之大方道:“我女友。”   沈晗黛向对方点头问好,“您好。”   梁远道也冲沈晗黛笑着问好,“听说是你们两位阻止了凶犯,要不是你们见义勇为,不然伤亡人数肯定还会扩大。我一定会把这件事上报,到时候给二位请相应的荣誉市民表彰以感谢两位的援手!”   “我就不必了。”孟行之把视线落到身旁女孩身上,“都留给我们晗黛,要不是她,都绑不住凶犯。”   沈晗黛摇摇头想说不必,她只去找附近的人拿了根绳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   孟坤的车在这时候开了过来,他降下车窗,“先生,沈小姐,你们两位没事吧?”   “没事。”孟行之为沈晗黛拉开车门,让她先上车,“我和梁sir聊几句,你先在车上等我。”   沈晗黛点头,“好。”   孟行之关上车门,走回到梁远道面前,“找我什么事?”   梁远道失笑,“我还什么都说,你就知道我找你一定有事?”   孟行之淡声:“梁sir贵人事忙,无事不登三宝殿。”   梁远道无奈的摊摊手,“你还是这么会察言观色。”   他说完又看一眼孟行之的车,在心里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梁sir有事直言。”   梁远道做了个请的姿势,孟行之随他来到偏僻的树荫下,四周无人,只有树上时而响起一阵蝉鸣声。   “你之前为Ice的长相提供过情报,但那份情报经过我们这段时间的推断和查获,几乎可以断定你的情报起的作用微乎其微。”梁远道抬头看树,“你的推论是没错的,Ice应该已经改头换面了。”   孟行之毫不意外,沉默了几秒钟后,猜到梁远道找他的目的,“你们找到Ice可能藏身的地点了?需要我作为证人陪同警方一起去抓捕时辨认?”   “Fernando,你聪明的过头了。”梁远道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的确有这个想法,但这不合规矩。”   Ice是大毒枭,他身边也有重重保护,警察前去抓捕都不能完全脱身,让孟行之一个普通民众陪同他们以身犯险,实在是太过危险。   “你当我没来找过你,也别把我这个想法放在心上。”梁远道立刻否决自己的冒险想法,“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借这次机会,顺利将Ice抓捕归案,让阿霖能够安息。”   他拍了拍孟行之的肩膀,“恭喜你痊愈,也恭喜你拍拖,我祝你和妹仔甜甜蜜蜜。”   孟行之回了句多谢,重新回到车上。   沈晗黛见到他也不多问他和梁远道聊什么,拉起孟行之的衣袖看了看,见上面还有残留的血渍,“没洗干净……”   “没事。”孟行之安慰她,“回去换一件就好了。”   孟坤一向不多话,但这次忍不住讲:“先生,您不该一个人去擒凶犯。”   孟行之还没来得及讲话,沈晗黛也跟着点头,“对啊,uncle当时为什么不跟我一起上车?我们可以一起报警等警察来的。”   那个场面血腥又混乱,普通民众怎么可能拦得住一个拿着凶器神智失常,见人就砍的疯子?   人在生死面前都是自私的,这种情况能够保存自身已经很不容易了,偏偏孟行之还要去以身犯险。   孟行之难得默了片刻,随后淡声回答他们:“因为我姓孟。”   孟坤沉默。   沈晗黛却更不解,“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孟行之抚了抚她的脸颊,换了话题,“好了,我不是没事?”   沈晗黛眉心微微蹙着,知道他是在哄自己,沈晗黛也不想再扭着这件事不放,害怕孟行之觉得她矫情t。   可是不提归不提,这件事还是像一根刺一样卡在沈晗黛的喉咙里。   回到孟公馆正好是晚饭时间,钟伯看到他们平安回来,吩咐家中厨师做了比平时多两倍的菜色。   但沈晗黛心不在焉,陪同孟先生用餐都显得味同嚼蜡,等到两人终于用完晚餐,她没有像平时一样黏着孟先生,而是提出去给金丝雀喂食,离开了餐厅。   孟行之看着她背影走进花园,拿起餐巾拭了拭唇角,神情鲜少有些冷凝。   钟伯在旁开口:“沈小姐是太担心先生了,才会这样。”   孟行之道:“我明白。”   她心思细,性格又因为家庭原因后天养成了压抑,明明担心孟行之担心到惴惴不安,却不敢再他面前多提。   女孩这样性格,往好了说是乖巧听话会察言观色,但往坏了讲却是宁愿抑着自己闷出病来,也不敢往外多说一句。   孟行之宁肯她像其他同龄的女孩子一样骄纵一些,任性一些,再无理取闹一些,都好过像现在闷着她自己,压着她天性,孟行之会心疼。   他在餐厅里静坐了片刻,起身走到花园,见那棵常挂着鸟笼的树下没有沈晗黛的影子,“沈小姐去哪儿了?”   “先生,沈小姐提着鸟笼去温室了。”   夏季正是绿茵遍布的季节,玻璃温室开着灯,将一室绿色照的生机盎然。   沈晗黛却边给金丝雀喂食,边出神的想刚才的事情,手里饲料撒到了金丝雀吃不到的地方,手指被它轻轻啄了一下。   沈晗黛瞬间回神,重新给它喂了饲料,又忍不住叹气。   她已经接受这只小家伙不会讲话,当一辈子的“哑巴”了,但有关于孟先生的事情她却做不到这么豁达,还是会耿耿于怀。   脚步声倏然响起,沈晗黛仰头看过去,孟行之朝她走过来,没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而是坐到了藤本月季花墙下的窝椅上,对她招手,“过来。”   沈晗黛把饲料放进金丝雀的笼子里,关上笼子门后,朝着男人走过去,在他身旁规规矩矩的坐下。   这是闹别扭了。   孟行之揽过女孩肩膀靠在自己怀里,“想不想听故事?”   沈晗黛还没听过孟先生给她讲故事,她把头靠在孟先生肩膀,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孟行之温声同她讲述:“你还记得孟礼的父亲吗?因公殉职,到现在墓碑上还不能有名字。”   “记得。”   “其实他从小的志向并不是当警察,他觉得当警察很危险,尤其是缉毒刑警,每天都在生死线上奔跑。他没有太大的志向,他就是那种很规矩的人,规矩的长大,规矩的上学,规矩的走家里给他安排好的路,再娶一个规矩的太太结婚过日子。”   孟行之说到这里,眼神像是在回忆着从前亲人的面貌,“其实这样就很好,至少他能规矩平安的过完一生。但是有一个人改变了他的未来轨迹,把他从规矩的生活里强行的拉了出来。”   沈晗黛思索着问,“就是因为那个人,所以他才会去当警察吗?”   “是。”孟行之垂眸看着怀里的沈晗黛,长睫掩住眸色,“因为那个人没当成警察,所以他天真的去替那个人接了班,要为那个人完成没能实现的事情。”   “那个人肯定对孟礼的父亲影响很大……”沈晗黛听的心中唏嘘,又问:“uncle,那个人为什么没当成警察?”   “因为血统。”孟行之眸中浮现出淡淡的嘲意,亲吻沈晗黛发心,“那个人拥有异国血统,家里的阿爷放他去警察学校磨练,却又在他即将成为警察时,让他放弃。”   “他现在还记得他阿爷当初的那句话。”孟行之轻描淡写的讲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沈晗黛听到这里,脑海里已经猜出孟行之口中的“他”是谁,可她心中却因为这个猜测而被狠狠揪着。   她作为旁观者听着都如此揪心,更何况当事人亲口重述。   沈晗黛不想要他伤心。   她忍着眼泪,抱紧孟行之,“uncle,我们可不可以不讲了?”   孟行之默了片刻,回抱住她,“好,不讲了。”   时过境迁,语言安抚显得太过苍白。   沈晗黛便用了全身的力气紧抱住孟行之,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她在安慰他,他身边还有她,哪怕沈晗黛的力量很小很微弱,她也想试着给孟行之一点温热的力量。   温室里很长时间都是安静的。   孟行之凝视怀中的人许久,柔声提醒:“乖女该睡觉了。”   沈晗黛在他怀里点头,顺从的闭上眼睛。   温室里的灯光到时间,自动熄灭了一半,他们所处的地方便是黑暗。   孟行之轻拍着沈晗黛后背哄她入睡,他仰头望向温室外的月光。   皎洁又无瑕,明亮却温柔。   用它诉衷情,倾柔肠,好似再美妙不过。   直到怀中女孩沉沉睡去,孟行之才将她轻轻抱起,离开温室,抱她回房间的床上。   为她开夜灯,盖上被,调好冷气温度。   孟行之守在女孩床头就这么静静的看了她许久,直到她翻了个身又蜷缩,他又替她重新理好了被子,这才悄无声息的走出房间,带上房门。   男人站在走廊上,摸出手机找到梁远道,给他发了条信息,内容只有两个字——   【时间】 第71章 Darling   发生凶犯街头砍人案的当夜,澳区下了一场大暴雨,被围了警戒线的事发地,地上干涸的血迹被暴雨冲刷净,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第二日大雨依旧,孟谦习原定送叶曼回京城的航班无法顺利启飞,赴京城一事只能暂缓。   而孟谦习正好从孟愈成口中知道了大佬昨天遇险的事情,心里担忧的很,冒着大雨开车出门想去一趟孟公馆亲自看望大佬,却在中途接了大佬的电话,让他赶到集团。   孟谦习目前接手的是家里实体娱乐业的一些产业,所以除了开股东大会外,很少会被叫去集团,今天又是大佬亲自打电话,他去华臻的一路上都有些忐忑,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在工作上又犯了什么错。   到了集团大厦下后,林子豪打着伞来接孟谦习,“四公子,跟我来。”   孟谦习点了点头,一路跟着林子豪上电梯,发现他按的楼层竟然不是孟行之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疑惑道:“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林子豪笑道:“会议室。”   电梯开门,孟谦习一头雾水的跟着林子豪进会议室,发现除了大佬和孟坤在之外,大佬的个人律师也在。   “大佬。”孟谦习到孟行之手边坐下,“我从孟愈成那里听说了你昨天发生的事情,你没事吧?”   “没事。”   孟行之示意自己的律师,律师彬彬有礼的上前,将手中的文档放到孟谦习面前,“四公子请过目。”   “这是什么?”孟谦习翻看文档内容,越往下看脸色越白,“大佬你这是……”   “接下来的话你要认真听。”孟行之背靠座椅,“我会离开澳区一段时间,华臻由你来代为掌管。公司上下我会让人提前打理好,到时候你能顺利接手。我走后子豪会帮衬你,出了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决策,可以请教子豪。”   林子豪对孟谦习颔了颔首,“能帮衬四公子,是我的荣幸。”   孟谦习没有突然接任CEO的喜悦,反而满眼都是惊恐和不解,“哥!你要去什么地方?去多久?去的时间怎么就长到值得卸任CEO交给我管理集团吗?”   “我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你都不要过问。”孟行之语气淡然,字里行间却不容置喙,“谦习,我不是在征询你的同意。我现在是以孟家话事人和华臻CEO的身份命令你,接任。”   孟谦习无法理解,“可……可为什么是我?大佬你知道我的,我这个性格根本就不合适当集团高层!你想让华臻和孟家都毁在我手上吗大佬!”   孟行之不为所动,“你要是有能毁掉华臻集团的能力,也算你的本事。”   孟谦习焦急的想撞头,“大佬我没有同你开玩笑!我是真的不行!我过两天还要送叶小姐回京城……”   “我没让你现在接手,今天找你来只是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叶小姐你照送不误。”孟行之顿了顿,“要是你这次去能和叶小姐缔结婚约,就再好不过了。”   孟谦习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孟行之叮嘱他:“我今天同你讲的事,一定要守口如瓶。不到公布的那一天,t你谁也不能告诉。”   孟谦习满腹疑问,可孟行之不让他问,他只好勉为其难的问:“为什么是我?”   他的亲生兄长孟愈成,不论是性格、谋略还是决策力都强过他,孟愈成是孟家同辈里初大佬外,不可质疑的孟家二把手。   孟行之如果无法继续接任孟家的重担,理所应当由孟愈成接手,而不是他孟谦习。   “谦习。”孟行之正色,“你相信我吗?”   孟谦习不假思索的点头,“我相信。”   “那你就应该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孟行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孟行之选人,从来不会看错眼。”   孟谦习胸口涌现出一股不知道该是触动,还是被最信任的人看好后该有的振奋。   他是几个兄弟中最不出挑的那个,从小在孟家大家把他当老幺,也不指望他能为孟家有什么建树,但作为孟家的男人,他骨子里也流着和几个哥哥一样澎湃的血液。   “大佬,我……”孟谦习心头触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谦习,男人做事重行不重言。”孟行之教导他,“我等着看你。”   孟谦习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一定不辜负大佬。”   孟行之又给律师递了眼神,对方又把另一份文档放到孟行之面前。   孟行之对孟谦习道:“接下来我要讲的事情,是我的私事。但对我而言,这件事比刚才跟你交代的要更重要。”   孟谦习立刻严阵以待,“好,我会记在心里的大佬。”   从早上9点坐到下午1点,孟谦习才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手里抱着一袋用档案密封的文件,神情凝重的离开了华臻。   孟行之同孟谦习交待好事情,处理了一些近段时间的加急文件后,便离开公司,直奔孟公馆。   回去的路上,孟坤把车开的很慢。   他和孟行之在一起多年,孟行之也基本摸清他脾性,“有什么话就说。”   “先生,我陪你一起。”   孟行之笑了一下,“你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就和我一起?”   “什么地方我都陪先生一起去。”   “不行。”孟行之笑容淡下来,“这次说什么都不行。”   孟坤皱眉道:“那先生有没有想过沈小姐该怎么办?”   他是孟先生和沈小姐这一路的见证人,他们两人在孟坤看来走到一起并不是一帆风顺,如今好不容易稳定了关系,孟先生要是突然离开,依照沈小姐的性格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孟行之难得沉默,他将头转向窗外,看着沿途快速掠过的风景,沉声开口:“我会给她一个交待。”   八月份,正值暑假旅游旺季。   澳区一桩凶犯街头砍人案,瞬间让游客减半,网友纷纷唱衰,给澳区政府带来了许多舆论压力。   好在当地警察办案效率够快,三天内就出了公示,将凶犯收押,等待法院判决。   这件事一过,沈晗黛的暑假还剩下半个月。   等回到港城上学后,她就不能像现在一样每天都和孟先生朝夕相处了,所以她很珍惜和孟先生在一起的每一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余下的这段时间孟先生几乎不谈公务,他有了清闲,沈晗黛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霸占他所有时间。孟先生也乐意陪着她,让她可以尽情的和他享受时光。   沈晗黛没有正正经经的谈过恋爱,但和孟先生在一起,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热恋期里少女该有的爱情甜蜜。   他真的说到做到,宠她护她,把她放在心尖上,但凡与她相关的事都以她为先。   沈晗黛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名为孟先生的蜜罐中,陷进去,从头到脚都裹上甜意,不想出来,更不愿意出来。   但甜蜜有时限,暑假倒计时的最后一天,孟先生提前带着她回港。   沈晗黛不知道孟先生有什么用意,“为什么要提前回?”   孟行之在游艇的甲板上揽着她,“想带你见我的一个朋友。”   “uncle在港城的朋友?”沈晗黛想了想,“齐sir吗?”   “不是他,是另一位朋友。”孟行之吻她额头,“但如果你在港城有需要,也可以call他。他是个很好的警察。”   “他再好我也不能call他。”   “为什么?”   “因为我有事情肯定第一时间找uncle啊。”沈晗黛口吻理所应当,“有uncle在我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不需要麻烦到别人。”   孟行之闻言,揽着女孩肩膀的手臂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轻声附和她:“你说的没错。”   “对了uncle,你今天有看我们游艇上的新logo吗?”沈晗黛从孟行之怀里满心雀跃的仰起小脸,“他们把我的英文名加上了。”   “看见了。”孟行之重述上游艇之间见到的船身,“Fernando的对应面上是Darling.”   以后海上航行的其他船只见到他们,都知道这艘游艇是一名叫费尔南多的先生和一位名叫达令的小姐,共同拥有的产物,也是孟行之和沈晗黛爱情的证明。   沈晗黛心口蜜意翻滚,好心情一直保持到抵达港城。   港澳码头提前备了车来接,沈晗黛和孟行之上车后,司机一路载他们到中环的茶楼“碧玺楼”。   这间茶楼沈晗黛知道,一位难求,想来饮茶需要提前很久就预约,还不一定能排的上号,简而言之金贵的很,在港城没有叫的上来的身份,很难订到。   沈晗黛挽着孟行之的手臂走进碧玺楼,整座楼采用中式装潢,很有古色古香的味道。只是正值用餐时间,楼内除了服务员却不见用餐的人。   沈晗黛偷看一眼孟行之侧脸,心想估计是孟先生赴约,被人包场了。   能有包场碧玺楼的能力,沈晗黛还挺好奇孟先生要带他认识的朋友到底是谁。   服务员领他们到二楼的雅间后,替他们拉开门,“孟先生沈小姐请。”   雅间清静,一副山水屏风后放着中式圆桌,桌后的雕花木椅上端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梳背头,着深蓝马甲白衬衫,脸庞生的英俊,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有双狭长的凤眼,他微微眯着看向进来的孟行之,眼里无笑,勾勒出几分不寒而栗的冷感。   “欢迎孟老板来港。”年鹤声起身,单手系上马甲的扣,袖口戴着的那对深蓝色袖扣在灯下散出冷冽的光。   他说完又看向孟行之身旁的沈晗黛,“也欢迎沈小姐。”   孟行之携沈晗黛在年鹤声身旁入座,孟行之为沈晗黛介绍,“年鹤声,年少。”   澳区孟家,港城年家。   这两个家族可以说各自代表了一个地区的金字塔顶。   “初次见面,年少。”沈晗黛礼貌的打招呼,想起之前这位素未谋面的人为她在沈家面前解了燃眉之急,想要道谢:“之前年少亲自给我爹地打了电话,多谢。”   年鹤声单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沈小姐谢错人了,是孟老板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要我在港城护你平安,才有了这件事。”   沈晗黛之前其实有猜想过是孟先生为她递来的援手,不然怎么可能说动年家话事人亲自给沈家打来这通电话。现在得到了证实,她心里更是感动不已,但碍于人前她不敢表露,只能小心翼翼的在桌下牵住孟先生的手。   似是感受到女孩的依赖,孟行之不动声色的回握住沈晗黛,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里,紧紧相贴。   年鹤声让雅间的服务员上菜斟茶,“沈小姐有想要吃的尽管点,不用客气。”   沈晗黛感谢的点了点头。   年鹤声随后又将注意力转到孟行之身上,“孟老板这次打算待几天?”   孟行之淡淡:“明天就走。”   “这么快?”   “嗯,晗黛明天要开学。”孟行之端起红茶轻抿一口,“以后我没办法一直在港,还要劳烦年少替我多多照拂我们晗黛。”   年鹤声闻言眉心微蹙,换平时他必定一口回绝,但当着沈晗黛的面,他到底要给这女仔留几分颜面。   他不反驳,孟行之便当他接受,不再提这个话题,拿了筷子亲自给沈晗黛加菜。随后又将一盅专门为她点的炖汤推到自己面前,拿了小碗为她舀出来放凉,这才推回到沈晗黛面前。   年鹤声和孟行之认识有些年头了,但也是头一次见孟行之这么细致体贴的照顾一个女仔。   而且还为了这女仔,不惜卖人情也要年鹤声代为多照拂。   搁置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年鹤声垂眸看一t眼屏幕,见上面显示“bb”来电,凤眼中的冷意瞬间驱散不少。   他拿起电话对他们道:“失陪一下。”   年鹤声走到雅间外的露台,接听电话:“怎么了?现在不是该你彩排的时间了?”   颜以沐有些抱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什么时候忙完来剧场呀?以前这个时候你都来陪我了。”   “很快。”年鹤声嗓音柔下来,“在见澳区的孟老板,你之前也见过的。”   “好吧,那你先忙吧。”颜以沐不打扰他,“不过年鹤声你要记得忙完事情赶快来找我,我有点……”   颜以沐斟酌了一下,换了不熟练的粤语对年鹤声讲:“挂住你。”   年鹤声轻笑,用纯正的粤语同她讲了一遍:“bb,我也好挂住你。”   他挂完电话,唇角笑意还没来得淡去,回头就见孟行之站在他身后。   年鹤声挑眉,“孟老板有什么指教?”   孟行之走到他身旁,两人共倚围栏,“我刚才在饭桌上讲的话不是客套。”   “所以?”   “我要离开她一段时间。”孟行之垂眸,注视着下方的车水马龙,芸芸众生,“或许,不止一段时间。”   年鹤声神情也变严肃,“没有期限?”   “没有。”   他们两人相识已久,年鹤声深知孟行之个性,他并非随性纨绔,相反他谨慎多思,有城府有手段,做了决定的事情更不可能收回。   年鹤声沉默良久,拍了拍孟行之的肩膀,“我与我太太冰释前嫌那天,你送了我们百万贺礼。我也希望能有朝一日,我和我太太能还上你这份贺礼。”   孟行之收回看向街道的目光,勾唇笑了笑,“自然。”   用完这顿饭,这位年少便亲自开了迈巴赫扬长而去,听说是要去和几月未见的太太会面。   孟行之和沈晗黛没有着急回家,两人牵着手沿着中环的海港街道散步。   慢慢悠悠,简简单单,平凡却又温馨的像世间所有相爱的情侣一样度过这个夜晚。   咸涩海风拂面,清爽的抚去热意,把岸边抱着吉他唱歌的音乐声,传递进他们两人的耳朵里。   沈晗黛牵着孟行之走过去,见唱歌的人很有几分摇滚范,打扮的很生人勿近,是以路过停下听他唱歌的人不是很多,更没有人花钱愿意借用他的麦克风唱一曲。   沈晗黛悄悄看一眼身旁的孟行之,发现他也正好在看自己。   他好像永远能看懂沈晗黛的心思,拿出钱夹挑了张1000面值的港币,递给沈晗黛,“去吧。”   沈晗黛弯唇笑着接过,然后踮起脚尖在孟行之耳边悄悄说:“我要为孟生献上一曲。”   孟行之温声:“我洗耳恭听。”   沈晗黛转身走到那位歌手面前,把港币放进他的吉他盒里,对方立刻让出立式麦克风,贴心的问了她想要的伴奏,站在一旁替她弹吉他伴奏。   沈晗黛站在一个台阶上,抚稳麦克风后,眼神含笑的看着离她不远的男人,樱唇轻启,清丽温柔的女音伴随着海风,丝丝入扣的唱进孟行之的耳朵里。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像昨天,你共我】   哪怕海风吹乱女孩长发,她笑容仍旧如初,将那缕发丝勾到自己的耳后,继续用那可爱又温柔的粤语,向着她最喜欢的男人,唱着喜欢你,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海风无情,亦将文雅的孟先生发丝吹乱,此刻他却没闲心去管,只用着女孩所唱的那双动人双眼,眸光缱绻的注视着她。   他眸中似渊海,掩在其中海域因为她的演唱在沸腾高涨,那眸中似藏着千言万语也道不尽的深情,是情深似海,是柔情似水。   孟行之迫不及待的奔向沈晗黛,将她从台阶上抱下来紧紧的拥在怀中。   《喜欢你》的伴奏还在继续,他们的亲密相拥引来路人的侧目。   可一向沉稳的孟先生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想搂着怀里的女孩,俗套的想让时间静止在一刻。   这一刻哪怕只有一秒,孟行之也想同沈晗黛天荒地老。   维港亮起灯光,海浪轻轻吹拂,女孩乌黑的长发被再度吹起,有那么一瞬与孟行之的鬓发缠绕在一起。   孟行之轻轻的放开沈晗黛,随后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为沈晗黛亲自戴上。   沈晗黛拿起项链上的吊坠往眼前一亮,“uncle,这不是你一直戴的戒指吗?”   黑色的冷金属材质,戒指上镶嵌着一颗栩栩如生的龙头,龙目用罕见的黑宝石点缀,价格必定是不菲的,但这个风格和19岁的少女格格不入。   “是。”孟行之拿起吊坠,为她重新放进领口里,“现在归你了。”   沈晗黛尚且不知这龙头戒指有何含义,“为什么?”   “因为我要离开你一段时间。”   沈晗黛眼角眉梢的笑容顷刻消失,困惑与不安在她眸中生出。   孟行之立刻说:“不要胡思乱想,是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能带你一起。”   沈晗黛这才放下心来,但与男人离别她是难过的,“uncle要去多久呢?”   孟行之默了几秒,给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许半年。”   “这么久?”沈晗黛抿了抿唇,又马上安抚自己,“没关系,uncle没有时间我可以去找uncle……”   “不可以。”孟行之搂抱住她,“这半年我们见不了面,你也给我打不了电话。”   在她流露出不安之前,他又垂下眸,长睫掩住眸中情绪,用很轻的声音说:“你过20岁生日的时候,我们就能见到。”   不是半年,可是离沈晗黛生日还是有好几个月,心口那些蜜意都被分离的酸楚覆盖。   但她相信孟先生,不会这么无缘无故的离开她这么久,他肯定是要很重要的事情,不方便带上她才会这样。   沈晗黛不想做不懂事无理取闹的女友,她在他怀里安静许久,哽咽说:“我等你。”   孟行之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缄默。   “黛黛。”孟行之轻声叫她昵称。   沈晗黛轻轻应:“嗯。”   “不要不安,不要伤心。”孟行之柔声,“哪怕我不在你身边陪着你,你也要在心里记住,孟行之只钟意沈晗黛。”   “Onlyyouaremyonlypreference.”   ——只有你才是我的唯一偏爱。   沈晗黛听懂,眼眸渐渐生出热雾。   她问出心里的不安,“……分开的这段时间,我们会分手吗?”   “不会。”孟行之收拢手臂,语气坚定的对怀里女孩承诺,“孟行之和沈晗黛,永不分手。” 第72章 Darling   九月初,华臻集团官网一则CEO职位变更的信息,半日之间传遍港澳,引起轩然大波。   华臻前任CEO孟行之先生卸任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而接任的人选竟然是孟家这一辈里最不出挑的第四子孟谦习,且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孟行之先生并没有立刻露面公开解释,这其中到底发生了变故让大众浮想联翩。   “荒唐!”   松山四合院,孟老爷子从日报上得到孟行之卸任的消息,怒火中烧的将嫡系的两代人叫来。   孟行之父亲孟庭越,慢悠悠拿起孟老爷子丢下的日报,看了看上面写的新闻。   孟老爷子指着他骂:“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我扶他当话事人,把孟家和华臻交到他手上,他就是这么不声不响的给我玩失踪,撂挑子!”   孟庭越放下报纸,“阿爸,你也说了是你扶Fernando当的话事人,关我什么事?”   “孽障……你们父子俩都是孽障!”孟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捂着胸口做回到沙发上。   在一旁受了责骂的孟谦习连忙上前去搀扶,“阿爷,您别气坏了身体。”   孟老爷子瞪向孟谦习,“你给我老实交待,行之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你又是用什么办法让他把CEO的位置交到你手上的?”   “阿爷,我是真不知道大佬去哪儿了。他也只跟我说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孟谦习回答了无数次,“CEO的位置是大佬交给我的,我没用任何不当的手段。”   他讲到这里顿了顿,“我只是替大佬暂时代管集团,等大佬回来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把位置还给他。”   孟谦习不是个贪慕权势的人,也没有很强的竞争心,他是个温润如玉的性子,也深知自己志不在此。只是大佬亲自嘱托,他t不得不临危受命。   孟老爷子却仍旧不信,“就算是他这有什么脱不开身的事情,那也该让你二哥代为管理集团。”   老爷子话留一半,可孟谦习不蠢,听得出老爷子话里剩下的意。   大佬器重他,他也不想被看扁,心里攒着一股劲儿,平生第一次反驳孟老爷子的话:“阿爷怎么就知道我哥一定会比我做的更好?”   “我也姓孟,孟愈成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一样可以做到。”   孟老爷子眉心皱起,“大话谁都会说!”   “那阿爷不妨就让他试试。”   孟愈成走进来,孟愈成摘下警帽单手严谨的抱在身侧,撇一撇眼神异常坚定的孟谦习,又收回视线,“他要是说到做不到,让华臻砸在了他手里,这个细佬我也不要了,到时候就请阿爷把他逐出家门。”   孟谦习无法置信的看向孟愈成,实在没想到他是来给自己火上浇油的,“孟愈成,我是你亲弟弟!”   孟愈成把警帽放在手边的桌子上,不为所动的道:“孟家不需要废物。”   孟老爷子没讲话,似是在斟酌这件事的可行性。   孟庭越站起来拍了拍孟谦习的肩膀,“阿爸,谦习长大了,该给他历练的机会了。”   孟谦习心中一暖,“多谢大伯。”   “要谢就谢你大佬,我相信Fernando看人的眼光。”孟庭越又对孟老爷子开口,“阿爸,Fernando不是轻率的个性,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一声不响的走的。”   服侍孟老爷子的老佣人敲了门走进来,来到老爷子耳边附耳:“港城姓沈的那位小姐身边看过了,没有行之少爷出现过的迹象,行之少爷应该不在港城。”   孟愈成走到孟老爷子面前,低声道:“阿爷,我有事情同你讲。”   新学期开学季,港中文大又迎来了一批大一新生。   空荡了一个暑假的校园本该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但开学第一周便遇上台风预警,暴雨连下了几日都未停。   一个暑假,短短两个月,发生了许多事。   比如沈晗黛曾经好友逝世,闹的满港风雨,如今时过境迁,她又好像被世人遗忘,再也很少听人提她的名字。   又比如从报道里看到孟先生卸任华臻CEO的消息,她又立刻记起,他们已经分开了一周。   曾经朝夕相处抵足而眠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他突然的离开让沈晗黛感觉自己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她不习惯,很不习惯。   但她还记得孟先生的叮嘱,孟先生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情,为了做这件事,他不仅仅是暂时离开沈晗黛,他还自愿摘下了集团CEO的光环。   这种种表现,都说明孟先生在做一件此生必须完成的事情。   钟意一个人,就要钟意他的选择,尊重他的一切。   沈晗黛尊重孟先生,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有给他发短信。   但开学的第一个月是最难熬的,沈晗黛已经养成了有孟行之在身边的习惯,他的抽身而去真的令沈晗黛觉得十分煎熬,于是她便开始用学习转移注意力。   早起练气息、做课题、策划节目、在图书馆待到闭馆等等……她把自己的时间排的满满当当,认真的做着她现在该做的所有事情,以此达成暂时忘记孟先生的目的。   结果很奏效,忙碌的人没时间风花雪月,伤春悲秋。   十月份,雨季过去,港城步入初秋。   沈晗黛受港城电视台邀约,录制一档时限一月的足球解说节目。   上课加节目录制,她的时间变得更加紧凑。   一日沈晗黛在化妆室提前背稿,边看今天要解说足球队的过往比赛,边跟着足球视频记每一个球员的名字。   “你这样记球员的方式好新颖。”造型师边为沈晗黛做妆发,边惊讶的讲。   “我不是很擅长记名字。”沈晗黛笑着答,“但这样记会加深我的印象,还能保证球员的脸和名字能对上。”   “真不错,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不是,是我……”   几十天的分离,uncle这个单词像一根无形的针卡在沈晗黛喉咙里,竟让她一时之间,没有办法顺利的叫出来。   “是谁?”造型师追问。   沈晗黛压下喉咙里的涩意,“男友教我的。”   录完节目后她独自一个人回到铜锣湾的家里,一切照旧,并无什么不妥。   回到卧室后,沈晗黛却克制不住的把头埋进枕头里无声的哭了一场。   哭完之后,她又情难自已的拿出手机拨孟行之的号码,一连打了三四通,全是关机。   沈晗黛不死心,又开始给他发短信,她也忘了自己发了多少条,但每一条都毫不例外的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恐慌、不安、悲伤……许许多多的负面情绪层出不穷的从沈晗黛身体里长出来,但她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于是她把自己缩进被子里,捏着被角紧紧压在胸口,胸口被压出一丝疼痛。   沈晗黛被痛意刺的回神,拉开领口低眸一看,那枚孟先生送她的龙头戒指,在她胸口压出了一圈红色的圆环印。   那些令她惶恐不安的情绪一瞬间从沈晗黛体内跑走,哪怕孟先生不在她身边,他送她的戒指依旧在安抚她,提醒她,抚慰她。   沈晗黛用掌心紧握着这枚戒指,擦干面上的眼泪,在心底告诉自己没关系,孟先生从不食言,十二月他们就会如期相见。   港城的十一月,已是深秋。   新生代主持人沈晗黛小姐主持的电视足球节目,收视率节节高升,获得粉丝赢得好评如潮。   连一向吝啬夸人的犀利港媒,也难得在写这位沈小姐报道时,肯定一句“未来值得关注”。   就读港中文大学大三的沈晗黛小姐,在这一月收获了职业生涯的一大进展。   十二月,本学期课程开始陆续结课,考试。   孙雯这学期交了校足球队的男朋友,校园情侣成天待在一起谈天说爱,逃课成了他们拍拖晒月光的最佳时期,以至于到了期末考,一学期课到底上了哪些内容,你问她,她只记得这门课她逃了几次,又分别和男友去干了什么。   到了考试周,她便只能抱住她的大佬好友的大腿,“求你了黛黛,只要你给我你的复习资料,下学期我一定好好学,绝不为了拍拖逃课!”   沈晗黛当然不会不帮她,只是还是得提点她:“你不能为了拍拖不顾自己的学业,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一辈子。”   十二月十八日,本学期所有科目考完,沈晗黛迫不及待的离开港城,奔赴澳区。   到澳区之后,她打车直奔孟公馆。   到目的地后,孟先生电话依旧打不通,她只好打给孟坤。   半小时后,孟坤开车到孟公馆大门口,他下一车,沈晗黛便立刻跑向他,急切的发问:“孟生回来了吗?我打他电话还是打不通……”   孟坤沉默了几秒钟,对她摇了摇头。   沈晗黛攒了一路的期待瞬间化为泡影。   “沈小姐如果今天没来,我明天会去港城把沈小姐接来的。”孟坤让人开了孟公馆的大门,“先进去吧。”   沈晗黛在门口停驻,“接我?”   “嗯。”孟坤点了点头,“是先生走之前的吩咐。”   孟先生走之前吩咐孟坤在12月19号到港城接沈晗黛,就说明他记得和沈晗黛的约定,孟先生会在她生日那天赶回来给她过生日。   沈晗黛这颗心又燃起了些许希望,她婉拒了孟坤的提议,“我今天就不住孟公馆了,我等孟生回来。”   女孩年纪轻,却懂得分寸。   即便她和孟先生是情侣,但孟先生尚未归家,她又怎么好独自一个人住孟公馆?   孟坤似乎意识到她的顾虑,“沈小姐请不要多想,不管先生在不在,对先生来讲,孟公馆的门都永远是为沈小姐你敞开的。”   沈晗黛默了片刻,还是执拗的摇了摇头,“我等孟生回来。”   沈小姐看着柔弱,但做了决定的事情同孟先生一样,无法扭转。   “沈小姐,我揸车送你去住的地方。”   沈晗黛照例订了永利皇宫,孟坤将她送到后他便让他回去休息,不用陪着她。   孟公馆里有沈晗黛一应俱全的用品,她一心欢喜想见孟先生,空手来澳,没想到还是没和他碰上。   但她坚信明天他们一定会见面,她提起包走出房间,逛了商场,给自己从头到脚都买了一身新。   翌日,沈晗黛兴致勃勃的起床,换上新裙子,t戴上新首饰,给自己化上精致的妆。   细致的做完一切,沈晗黛便开始等待和孟先生的重逢。   手机一直被沈晗黛紧紧握在手里,唯恐错漏有关于孟先生的一个来电、一条短信。   可她从早晨十点,等到晚上十一点,整整十三个小时,没有一个关于他的来电和短信。   距离12月20日,沈晗黛年满20岁,仅剩一个小时。   比眼泪先到的,是失望还是被欺骗,又或者是被抛弃,那些复杂的苦涩情绪像是在沈晗黛身体里生根发了芽,折磨的令她连呼吸都快忘了。   房间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像是根救命稻草一般唤醒了沈晗黛,她跌跌撞撞的提着裙摆去开门,来的却仍旧是孟坤。   在她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之时,孟坤先开口:“沈小姐,劳烦你同我去一个地方。”   跟着孟坤走或许就能见到孟先生,于是沈晗黛连目的地也没问,便和孟坤上了车。   可她一上车便发现,孟坤开去的方向既不是孟公馆,也不是码头,更不是机场。   沈晗黛坐在后座,浑身发冷的问:“……孟生是不是没回来?”   孟坤顿了顿,还是点了头。   “为什么?”沈晗黛手指紧紧攥着裙子,“他答应我会在我过生日的时候回来的,他为什么不回来?”   “沈小姐,先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到底是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他销声匿迹四个多月?他到底去哪儿了?”沈晗黛哽咽质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他不来见我我可以去见他的……我只想见他一面,我想看看他的脸,我求你告诉我到底去了哪儿……”   她讲到最后声音里已经满是哭音,她等待了四个多月,就是为了今天,可现在他却没有如约出现。   那些思念的阈值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临界点,她快要撑不住了。   孟坤将车开到目的地,熄火,沉默。   “抱歉沈小姐。”孟坤的语气里有着和沈晗黛相同的情绪,“我也不知道先生去了哪里。”   约定之日见不到面,甚至还得不到有关他的一点消息。   四肢百骸的凉意仿佛钻进了沈晗黛的心脏,此刻留下的热泪反倒可笑的成了温热她面颊的工具。   “所以……他根本不会在我生日这天回来。”好半晌,沈晗黛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沙哑的:“……孟生在骗我,对不对?“   孟坤没有答话。   沉默的气氛在车内蔓延,以这样方式回答沈晗黛的被欺骗。   所以,临走前孟先生的那些承诺都是在哄骗沈晗黛。   在她生日时归来,是哄骗。   讲她是他的唯一偏爱,是哄骗。   孟行之和沈晗黛永不分手,这句话更是哄骗。   一诺千金的孟先生,也有哄骗女孩的一天。   沈晗黛一瞬间心如死灰,那些她和孟先生曾经拥有过的甜蜜与浪漫好像都化作了梦幻泡影,她恍恍惚惚,错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或许梦醒了,孟先生仍在她枕边;又或许梦醒了,孟先生从未钟意她半分。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痴心妄想。   身侧的车门突然被打开,外面的光照射进来,在车窗上印出沈晗黛的朦胧身影。   乌发及腰,紫裙及地,精致五官明媚如画,妆容落落大方,靓丽的光彩照人,最勾人的那双狐狸眼却是黯淡的。   沈晗黛看着这样的自己,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难堪。   孟坤将幻影的双车门完全打开,露出前方开阔的视野,随后从西装里摸出一封墨绿色信封,双手递给沈晗黛,说:“沈小姐,这是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   沈晗黛滞了滞,几乎是立刻伸手接过这封信。   封口处还特地用了火漆印章,章纹是一朵绽放的紫罗兰,足见写信人的用心。   孟坤递给沈晗黛一把小刀,沈晗黛道谢接过,缓慢的珍惜的将这枚紫罗兰印章剖开,取出里面的信。   紫色的信纸,嗅到沈晗黛鼻尖里却是那股熟悉到,令她想要落泪的清冽海洋气息。   沈晗黛展开信纸,看清上面遒劲的文字——   【我盼这一天许久,却仍是遗憾,无法赶到你身边亲眼见证你长大。】   【黛黛,别哭。也不要质疑我爱你,因为孟行之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   【但你在见不到我的这一刻,肯定会失望不安,只凭借这寥寥文字彰显爱意太过苍白。】   【所以,请你来验孟行之的心】   烟火在天空突然绽放的声音,令沈晗黛下意识往外看去——   【12月20日,00:00】   高耸的澳门塔伫立在眼前,无数朵烟花接连升空,将澳区的夜空点缀成绚烂白日,把夜色里的海面映照的如海花生艳。   沈晗黛拿着信下车,湿润的乌眸被夜空里这一朵朵升空的烟火照亮,泪珠无声的下落,划过她脸颊,沾湿她睫毛。   她却不肯眨一下眼,生怕错过哪怕一朵烟火。   澳门回归日的烟火从来都是在12月20日当天夜晚里放,但今年却提前放了一场。   孟坤讲:“先生让我转告沈小姐,回归日当天夜晚的烟火是为民众而放,他做不到以个人名义去占用民众的时间,所以他只能为沈小姐你的生日放这一场零点的烟火。”   零点的烟火为沈晗黛,夜晚的烟火为民众。   沈晗黛钟意的人,并非以权谋私之人,他有自己遵守的原则和底线。   可纵使如此,他还是愿意为她破例,为她耗费人脉、为她花费巨大的财力物力、为她走无数道棘手的相关审批。   只因为沈晗黛曾对孟先生讲,爱情里的唯一很难,难到就像澳门每年12月20日的烟火,不可能是为她一个人而放。   可孟先生却用这场专程为她而放的生日烟火,来向她证明:看,这一点都不难。   沈晗黛就是孟行之的唯一。   即便孟行之不在沈晗黛身边,沈晗黛仍旧是孟行之最爱,是他的始终如一。   澳门塔灯光璀璨,此刻澳区的未眠人,都在仰头看这一场令他们为之震撼的烟火。   这场烟火足足放了二十分钟,而沈晗黛在这二十分钟里早已泣不成声。   直到夜空重归宁静,海面安静的再无波澜,她才重新拿起手里的信,泪眼模糊的读完最后的两行字。   【Happy20thbirthdaytoyou.】   【Mydarling,Myheartwillgoon.】 第73章 Darling   12月20日清晨,澳区市中心从氹仔岛到半岛,一路上都点缀着回归日的标语与祝福。   回归来之不易,哪怕街上的三岁孩童也会用稚气的声音唱出《七子之歌》的旋律。   华臻集团大厦,CEO办公室,时间上午10∶35——   今日年满20岁的沈小姐,晨起之后便由孟先生特助林子豪和孟坤亲自接送到此处。   孟谦习西装革履,坐在沈晗黛对面沙发上,见她双眼有些红肿,关切问道:“沈小姐昨晚没休息好?”   不是没休息好,沈晗黛昨晚彻夜未眠,心中激起的情愫久久未平息。   “多谢四公子关心。”沈晗黛端正了身子,“不知道四公子今天让我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没错,的确有一件要紧事。”   孟谦习示意自己的助理拉开办公室门,孟行之的个人律师拿着文档彬彬有礼的进来,走到沈晗黛面前,“沈小姐好。”   沈晗黛一头雾水,“你好。”   林子豪在旁为她解释道:“这是先生的个人律师,先生走之前特意交待了赵律,为沈小姐准备了一些东西,需要沈小姐亲自来签署。”   赵律当着众人的面,把密封的文档递给沈晗黛。   沈晗黛接过后拆了线,把里面分类理好的文件拿了出来,看清文件上印有澳区区旗上的莲花图纹,图纹下写着一行字——   【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   【民事登記局】   【婚姻登記之無述證明】   男方結婚人:孟行之   女方結婚人:_______   沈晗黛怔怔的看着这标题,和男方结婚人上遒劲有力的“孟行之”三字。   你二十岁我们就结婚。   女孩记忆中的话语被唤醒,泪珠断线似的下坠。   她还曾怀疑过孟先生当初只是一时兴起,才会讲这样的玩笑话哄她开心。   可他不是。   孟先生对沈晗黛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不是玩笑。   满t20岁就娶她,同她结婚,是他的肺腑和真心。   沈晗黛竭力忍着眼泪,颤抖着指尖触碰结婚登记表上孟行之三个字,下方的女方结婚人是空白的一栏,他在等着她把名字写上去。   赵律师道:“先生离开之前就准备好了这份结婚登记表,沈小姐签署完姓名后,我会带到民事局公示生效。到时候沈小姐与孟先生便是合法夫妻,沈小姐不妨再看看下面的协议,里面详细的写有婚后孟先生赠予沈小姐的财产。”   “这些财产里包括但不限于别墅、股份、车子、珠宝、地皮、百货大厦、酒店、邮轮、直升机以及现金流300亿葡币等若干。”   “按照目前市值评估,孟先生赠予沈小姐的所有东西,保守估计价值千亿。”   赵律师职业的同沈晗黛清晰讲述,“沈小姐签完字,我会在一日之内将上述的东西转移至沈小姐名下。”   千亿,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天文数字?   常人恐怕多少代人都无法累积到这么庞大的资产,可沈晗黛现在只需要拿笔动动手签个名字,就能以孟先生妻子的名义轻松将这笔巨大的财富拢到她名下。   沈晗黛没有答话,略过资产转赠协议,翻到下面的另一份协议,标题上醒目的“离婚协议”几个字,刺痛到她的双目。   她单拿起这份离婚协议,擦干眼泪问赵律:“……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赵律看向孟谦习,“这个恐怕需要孟总解释了。”   孟谦习组织了一会儿措辞,才开口道:“沈小姐,如果你和大佬在法律上没有夫妻关系,大佬想把这些东西转赠给你有一定的难度,并且……”   他讲到这里清了清嗓,“并且也有极大的风险被大佬的直系亲属追回,如果你和大佬成为夫妻,丈夫的财产转赠妻子合法合情。”   沈晗黛咽了咽喉,轻声问:“所以孟生同我结婚,只是为了把他名下的财产转赠给我?”   孟谦习点头,又觉她这话不对,“沈小姐,大佬是因为在乎你。”   因为在乎,所以才为了确保这些东西百分百的能留在沈晗黛的手中,留下了结婚登记表。   “那离婚协议又是什么意思呢?”沈晗黛痴痴的问,“孟生觉得我拿完这些东西,就可以和他分手离婚,和他分割的清清楚楚了吗?”   “沈小姐,孟先生绝对不是这个意思。”赵律立刻说,“您可以再看看离婚协议,上面详尽的写了孟先生对你的离婚补偿,这些补偿的价值绝不会低于孟先生转赠给你的资产。”   维持婚姻关系,沈晗黛得一笔千亿资产;婚约关系破裂,沈晗黛再得一笔千亿补偿。   任谁看了,都要叹一句孟先生对沈小姐情比金坚。   可沈晗黛却看不懂孟先生的心了,既要在一起,他又为什么要留下这份离婚协议呢?   这样的做法,就好像孟先生已经为他们的以后早做准备,他看到了他们这段感情的最后结局,他们会离婚。   为什么会离婚呢?   到底为什么?   一滴泪从沈晗黛眼落下,她乌眸里是似哭似笑的了然。   她问孟谦习:“孟生,是不是不回来了?”   孟谦习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相信大佬会回来。”   相信不是肯定。   沈晗黛又转头去问林子豪,“孟生什么时候回来?”   林子豪摇头,“沈小姐,抱歉。”他也不知道。   沈晗黛最后看向孟坤,同样的问题还没问出口,孟坤便先开口回答她:“沈小姐,先生对你是真心。”   孟先生身边人都对沈晗黛讲孟先生在乎她,对她是真心,可最该亲口告诉她的孟先生,却不知所踪。   沈晗黛捂着眼睛克制住啜泣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了心情,将所有协议都放下,只拿了那张结婚登记表。   她站起身,向他们说:“多谢几位今天特意告知我,我要先去一趟孟公馆。”   沈晗黛说完便道别离开办公室。   赵律看向孟谦习,“孟总,这些协议怎么办?”   “先留着吧。”孟谦习头疼的叹了口气,“沈小姐对大佬,亦是真心……”   沈晗黛独自走进电梯,关上电梯门后,仔仔细细的再看一遍手里拿着的结婚登记表。   孟先生言出必行,他说会在她满二十岁就娶她是真的,所以他也一定会在她生日这天出现同她相见。   她走出华臻的大楼,拦了的士直奔孟公馆。   抵达目的地,公馆铁艺大门紧闭,可沈晗黛一走到门口,铁艺大门便缓缓打开。   无论孟先生在不在,孟公馆的大门永远为沈小姐而开。   沈晗黛沿着熟悉的花园小路跑进孟公馆内,跑到草坪上,跑到那棵挂着钻石笼子的树下,坐在这树下的椅子上,等着孟先生归来。   这是她在孟公馆最常坐的位置,因为这个位置总能第一时间看到花园外的车道上,孟先生车子回来的动静。   而沈晗黛在这个位置,也曾同孟先生耍过小心思、聊过事业、谈过风花雪月,点点滴滴的记忆恍若昨日。   沈晗黛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望着那条车道。   老天好像当真对她多了几分眷顾,一辆车开进她的视野里。   沈晗黛按捺住跑向这辆车的冲动,心脏跳动的厉害,直到那辆车停驻,孟愈成穿着便服从上面走下来。   她眸中的光亮黯淡下来。   孟愈成远远的便看见沈晗黛坐在树下,孟行之销声匿迹,她却堂而皇之留在孟公馆,让孟愈成不禁皱了皱眉。   他走向沈晗黛,见她双眼红肿,面上泪痕未干,一副才从悲伤里缓过来的模样。   孟愈成难得想起孟行之从前对他讲的那句,让他下次见面对这位港城来的沈小姐客气些。   他将沈晗黛视若无物,转身要离开时余光无意扫过沈晗黛领口戴着的那枚黑色的龙头戒。   孟愈成质问:“这枚戒指是孟行之给你的?”   沈晗黛原本有些怵他,可现在她一腔的心思都被不知在何处的孟先生带走,根本无暇顾及旁人。   她轻轻点头。   孟愈成又问:“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戒指?”   沈晗黛答:“是孟生不离手的戒指。”   “你以为他为什么不离手?”孟愈成冷笑,“这是我们孟家家族传承的话事人戒指!”   历经了多少代孟家话事人的手,才传承到他们这一代交到孟行之手上,孟行之如今却就这么送给了一个外姓女仔,让她堂而皇之的挂在脖子上戴着。   孟愈成暗骂道:“真是疯了,这个疯子……”   “他不是!”沈晗黛紧紧护着坠在领口的那枚龙头戒,哽咽的质问孟愈成:“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她的确不知道这枚龙头戒的意义这么重大,可这是孟先生亲手为她戴上的,哪怕是孟先生的堂弟,也不能把这枚龙头戒从她身边抢走。   孟愈成面无表情的打量沈晗黛,女仔将戒指护的紧,像是生怕孟愈成会出手去抢。   他虽然懊恼孟行之的行为,但他显然不屑做从女仔手里抢东西这样下三滥的事情。不过经此一事,孟愈成也算看出来孟行之为什么要把龙头戒留给这女仔。   孟行之做话事人时,孟家上下都敬他也惧他,如今他销声匿迹,而龙头戒又到沈晗黛手中,不就是想借这戒指震慑他们,他孟行之余威犹在,谁也别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沈晗黛。   孟愈成看向沈晗黛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探究,能让他这位大佬走后都要尽心竭力看护的女仔,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   但很遗憾,孟愈成除了看见一张漂亮皮囊外,什么都看不见。   孟二公子不会自降身段为难一个女仔,转身要走,却被沈晗黛突然叫住:“你等一下。”   孟愈成回头,沈晗黛仍紧握着龙头戒,“我知道你是警察,我想要报警。”   “什么事情?”   “孟生失踪了联系不上,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到他。”   孟愈成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很抱歉,此案我们不予受理。”   沈晗黛不解,“为什么?”   “因为孟行之离开之前对家中有过交待,他不是失踪。”孟愈成正色,“所以报案理由不成立。”   对家中有过交待……   沈晗黛敏锐的从这句话里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孟生去了什么地方?”   孟愈成面不改色,“不知道。t”   “那对家里的交待又是什么?”沈晗黛不信,“他难道不会告诉家里人他去什么地方,又去干什么吗?”   “他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思考。即使是家人也无法约束他的思想和行动。”孟愈成若有所思,“同理,恋人也一样。”   沈晗黛不肯就此罢休的神情都写在脸上,再让她缠着追问下去倒成了孟愈成的无解题。   于是他同沈晗黛讲:“你就当他死了。”   沈晗黛僵在原地,目光呆愣的望着孟愈成,以为自己刚才出现了幻听。   死了,不在了。   所以为沈晗黛安排好一切,结婚再离婚,让她拥有巨额财富,此生无忧。   这听上去好像是最合理的解释,却让沈晗黛泪水决堤。   “……他没死!”沈晗黛崩溃的和孟愈成争辩,“把你的话给我收回去!”   孟愈成微怔,他只将沈晗黛看做图谋孟家财权的女性,而孟行之不过是她刚好攀附上的一棵大树,所以他没料到沈晗黛反应会这么大。   他沉默片刻,“说出去的话收不回,如果你在心中真当他完好无损,就该把我这句话当做玩笑一笑置之。”   沈晗黛继续哭下去,反而像是被孟愈成说中了内心最惶恐的不安,她拼命的抹掉自己的泪,告诉自己:“孟生没有事,他没有事……”   孟愈成扫她一眼,眼泪能憋回去,可哭腔里的抽泣却停不下来。   他转身大步离开。   只剩树梢上鸟笼里的金丝雀,独自听着女孩悲伤的抽泣声。   她的抽泣分明已经难过到了极点,可她却还在拼命的重复告诉自己,孟先生没有事,孟先生很平安。   或许现在没有他的消息,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消息。   她就这样抽泣着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一阵清丽的鸟鸣声突然在树上响起。   沈晗黛泪眼模糊的仰头,笼子里的金丝雀正低着小小的头,用眼睛看着她。   它向她发出悦耳的鸟鸣声,好似读懂她的悲伤与啜泣,企图用它临世至今第一次的啼叫,安慰着一直精心呵护它长大的女主人。   沈晗黛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把鸟笼从树梢上取下来,打开鸟笼,金丝雀自发的飞到她肩头,朝着她继续发出好听的鸣叫。   沈晗黛曾经满心期盼的想要教会金丝雀开嗓,让孟先生听到它清脆的啼鸣,等到它现在终于学会了鸣叫,孟先生却没有第一个听到。   沈晗黛坐在孟公馆的树下,小心翼翼的把金丝雀捧在掌心里捧着,没有再哭,也没有再落泪。   【澳区,12月20日,天气晴】   今日年满20岁的沈晗黛小姐,许下20岁唯一的生日愿望——   【我想与孟行之先生再相见】   港中文大的期末成绩,是在圣诞节那天公布的。   沈晗黛那日在孟公馆待到深夜后,仅带走了金丝雀一个人养着,现在仍住永利皇宫。   她打开电脑查了成绩,每科都毫不意外的拿到最好成绩,没辜负她这学期下的功夫。   紧接着沈晗黛又收到孙雯信息,孙雯向她诉苦明明借看了学神的复习资料,为什么还是有连续两科挂科,抱怨果然拍拖误人子弟,她下学期就要同男友分手,专心学业,再不搞那些风花雪月的谈情说爱。   沈晗黛和孙雯聊了一会儿,又互相问及寒假实习打算如何度过。   她自然回:我在澳区电视台。   沈小姐如今早已不是一年前籍籍无名的新人女大学生,手上连着两档收视率极高的电视节目,她现在已经成为各家电视台争先想邀约电视栏目的新秀主持人。   无论是内地还是港澳,沈小姐工作信箱邀约不断,她如今接下也不叫实习,而是正式上岗。   但她这次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澳区电视台的邀约,哪怕是从前内地她极度渴望的京沪电视台邀请,这次也没能打动她。   沈晗黛一年前在澳区电视台主播过的《足球之声》后来电视台找了别的主持人来接替,但听众反应平平,收听率直线下滑,从黄金档被调回深夜档,最后没活到今年四月份,就被裁掉了。   所幸从前公事过的同事还在,只是被打散各自去了不同的节目。   而沈晗黛被邀约的这档新的体育节目,编导恰好是之前共事过的,两人之间少了需要磨合的时间,工作起来既省心效率也高。   考虑到沈晗黛在校生的缘故,电视台十分照顾沈晗黛,邀约她的节目周期不长,为期半个月,一共只需要录制6期,方便沈晗黛寒假过后回港城上学。   但时间紧凑,这档节目定在12月31日首播,和各大电视台绘声绘色的跨年夜晚会直播节目撞上。   沈晗黛整个节目组的人都忧心收视率,害怕首播太差,节目中途腰斩,下班都没有立刻回家,一个节目组的人都待在一个房间里看后台收视数据。   而作为主持人和编导的压力无疑是最大的,沈晗黛还勉强,但编导却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悄悄拉着沈晗黛出了房间。   “这氛围我实在待不下去了,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吧晗黛……”   沈晗黛点头,“好。”   今天跨年夜直播节目多,电视台几乎大半的节目都停了,一栋电视楼里的人寥寥无几,都早早回去和亲朋同庆新年。   “所有人都下班了,就我们还苦呵呵的等着看收视率。”对方抱怨。   沈晗黛安慰她,“还是大家责任心都太强了,不然也不会自愿留下来。”   “这关乎大家的饭碗啊。”她叹气,又忽然记起来,“肯定还有一个节目没下班,晗黛,走我带你去看看。”   她想缓解压力的心情沈晗黛理解,便陪着她一起来到另外一个楼层的节目组。   到了门口,门没关严实,里面隐隐约约传出视频播放的声音,似乎是在审片。   “怎么就你一个人还在审片啊?”   她们两人走进去,正在审片的男生冲他们回头一看,看见沈晗黛眼睛一亮,“呀,好久不见啊妹仔。”   沈晗黛认出他是之前合作过的同事,笑着走过去,“好久不见,你怎么开始负责审片了呀?”   “工作变动嘛。”他从前是写稿的,“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这又是审的什么片?”   她们走到他背后,视线看向屏幕。   “是我们在泰国清莱府的记者,拍到的缉毒前线视频……”他又重新按了播放,怕沈晗黛她们不懂,又耐心的为她们解释一遍,“泰国清莱府你们知道吧?就是著名的金三角,和缅甸老挝交界的地方,毒枭数不胜数。”   “那我们的记者过去拍摄采访岂不是也很危险?”   “我们的记者受当地政府保护,不会去到最前线所以不算太危险。危险的还是那些和毒贩博弈的缉毒警察们,他们才是真的危险。”   “真不容易,那你可得好好审片,别让警察的脸露出来,免得那些罪犯有机会报复他们。”   “知道知道,我都是逐帧逐帧的在审……”   沈晗黛看的极为认真,这视频总共五分多钟,完整的拍摄了犯罪分子被逮捕收押的场景。   等到视频快要播完的前几秒钟,沈晗黛被女同事拉着要离开的时候,视频里陡然出现一个身影,在沈晗黛眼前一闪而过。   她愣了一下,连忙抽回被女同事拉住的手,问道:“可不可以把视频往回一点……”   “行啊。”   对方照做,可那道身影出现的时间不足半秒,快到肉眼根本难以捕捉。   沈晗黛请求:“我想调低倍速可以吗?”   对方直接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她,“妹仔你随意。”   沈晗黛走到电脑前,把倍速降到最低,反复来回拖动好几次,终于在4分56秒的时候,找到了她想看的画面。   右下角远离人群视野的角落里,站着一个戴墨镜的男人。   他站的太远,高大的身形是模糊的,面容也是模糊的,更看不见他身上细致的穿着,唯有脖间出了一点镜的头发,是显眼的一缕紫色。   uncle,我钟意紫色。   为什么钟意?   因为紫色是最浪漫的颜色。   沈晗黛隔着屏幕,望着这模糊的一幕,哭着笑了出来。 第74章 Darling   新年过后,新春将至,各行各业都变得忙碌起来。   这段时间工作t之余,沈晗黛打听过他们电视台驻泰国清莱府的记者和拍摄情况,但多数内容涉及到澳区警方机密,她也不是被电视台派过去的当事人,只能得到一些皮毛信息,后续进展具体如何,还要等那边的记者和摄制组给他们传来消息才能得知。   沈晗黛一直在私底下默默关注这件事的走向,但奇怪的是,自那晚之后,被派去清莱府的记者除了周期性向电视台汇报工作外,再也没发来过有关后续的进度。   时间一晃来到年关,台长和主编今年亲自坐镇年终述职大会,层层筛选今年播出的所有节目,声势浩大,很有一番大刀阔斧要给整个电视台上下大换血的阵仗。   而沈晗黛主持的新节目除了首播日和各台的跨年晚会撞上,收视率低了一些,从第二期开始便一路回温,收视率直线上攀。   跟着她的节目团队就凭着这一路上涨的收视线,心里都跟打了剂强心剂一样,一群人走去会议室述职的路上,都是春光满面的。   和周围收视惨淡的节目组,那头顶乌云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要我说,我们再努把力,说不定能成为今年的季冠节目!”   “这种话在心里想想就行了,说出了多招人眼红啊……”   他们站在会议室外等着前一个节目团队的人出来,闲得无聊便开始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   沈晗黛没加入,安静的检查等一会儿要向领导汇报的演示文稿。   “你们这么互相推托!对得起那些在前线为民众流血流汗的人民警察吗?!”   老台长的吼声隔着会议室的门传出来,吓的在外面的人立刻闭上嘴,不敢再继续闲聊。   “阿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仔在那边待了大半年了!你们却好吃好喝的在这里混吃等死,他年纪小的够当你们子侄,你们是怎么好意思的?!”   老台长似乎没打算给里面的人留脸面,骂的格外难听又大声,让会议室外的人全都听见。   他们面面相觑,大多人都是一头雾水,“这是骂的什么啊……”   有情报广知道内幕的同事,小声的讲:“就是我们电视台有一些记者,是负责进行境外采访拍摄的。台长说的阿现我记得是负责泰国清莱府那边的,好像是要拍一些和缉毒相关的报道,金三角那边乱的很,估计是阿现那边现在差人了,他团队里的老人都不愿意去,台长开骂呗……”   沈晗黛看稿件的眼神微动,问了一句:“只有他们团队里的人能去吗?”   “也不是,只要是持证上岗有正式资格,电视台里的人都能去跟台长主编申请。”   “这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职位,谁会放着电视台不待,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安全……”   会议室门打开,五男二女灰头土脸的被骂出来。   沈晗黛打量了一下他们几人,看样子都应该已经成家立业,家中有老有小有牵挂,不想远赴清莱府其实也能理解。   但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如果无法完成这份工作的内容,其实也不必占着这份职位。   他们走后,沈晗黛刚要带着团队里的人走进去,坐里面的主编就冲他们摇了摇手,“你们先稍等一下,台长这会儿需要休息几分钟……”   众人往台长脸上一看,一把年纪的人了,被气的脸红脖子粗,气都快喘不匀了。他们担心自己触到霉头,被台长迁怒,急急忙忙的从会议室退出去。   沈晗黛在最后,要跨出门前在原地站定,顺手带上了门,让自己留在了会议室。   主编疑惑的看向她,“你这是有事?”   沈晗黛点了点头,走到台长和主编面前,神情认真,“台长先生,主编先生。等我手里这档节目录完后,我想申请去泰国清莱府,配合那边的同事负责一部分采访工作。”   主编瞪大了眼睛,“你……你是不是刚才在外面听见了什么?这事情和你没关系啊,你可不要往自己身上揽!”   “我刚才的确是听见了一下,所以才敢向两位提出申请。”   主编百思不得其解,“你在体育这块赛道里已经干的非常不错,很有前景了,为什么要去蹚这趟浑水?”   台长也因为沈晗黛大胆的提议平息了怒火,“到那边去你要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不能再坐在光鲜亮丽的摄影棚里靓丽的出现在镜头前,这些你考虑过了吗女仔?”   孟先生如今虽卸任华臻CEO,但余威仍在,他们不会让沈晗黛去做一些不适合她定位的工作。更何况她如今在新人一批里格外拔尖,他们是存了好好培养这棵苗子的心思的,如今她突然说要去做一件极不符合她在大众眼前形象的事情,他们内心并不赞同沈晗黛的提议。   “那边虽然有当地政府保护,不会让我们的记者受到伤害,可到时候你需要直面面对一些犯罪分子,你一个年纪轻轻的柔弱女孩子,又是何必去吃那些苦呢?”   沈晗黛会向他们提这个申请,有一部分的确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但还有一部分,却是因为那次在澳区街头的砍人案。   当时的她和今天退缩的人一样,只顾自己和在乎人的生死,她没有能力,也没有想过能够去帮助当时遇难的人。   在生死面前大家都是懦夫,这无人能够苛责。   但孟先生却敢逆着人流冲向凶犯,及时制止对方,救下了许许多多的无辜性命。   彼时她不懂孟先生,但如今她好像有一点懂他了。   沈晗黛浅笑答:“我是媒体人,无论是做主播、主持人还是记者,将最真实的信息传播给广大民众是我作为一个媒体人应尽的义务。”   “缉毒警察做出的贡献需要让民众知道,毒贩的险恶也更需要让民众了解。”   “他们不愿意去,我愿意去。”   虽千万人,吾往矣。   台长和主编听完沈晗黛这番话,各自陷入沉默。   最终还是台长率先开口:“你的心很好,如果你们这代的媒体人都能有和你一样的心性,我也能安心退休了。”   这是夸赞,沈晗黛听出来。   她审时度势的继续问:“两位同意吗?”   台长斟酌了几分钟,给沈晗黛提了一个要求,“我可以同意你去,但时限仅限你寒假结束。”   沈晗黛还要再为争取一些时间,台长打住道:“你还是个在校的学生,在我们眼里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我们不可能让你一直待在那里的。工作虽然重要,但你之后的学业难道就不重要吗?”   老台长搬出沈晗黛还在上学这件事来,她实在没有反驳的立场。   “我明白,谢谢您为我考虑。”   “你明白就好。”台长点点头,转而问主编,“她节目要录到什么时候才结束?”   主编思索道:“应该还有两期?”   沈晗黛应声:“没错。”   台长算了算时间,“四天时间给你收拾东西做准备来得及吗?”   “来得及的。”   “行,你回去写份申请给我。”台长对沈晗黛和蔼笑道:“我同意了。”   风头正省的年轻主持人沈小姐,申请驻泰国清莱府做记者的事情在台里不胫而走,一个电视台的人都把着这件事纷纷猜测。   有说她年纪轻轻不知轻重,连“好路”和“坏路”都分不清,明明可以继续在原来的道上继续顺风顺水的做着,却偏偏要去干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脑子看上去没有她那张漂亮脸蛋聪明。   又有说她或许心里藏着一股劲,要去人迹罕至地大展拳脚,以证媒体人的赤子之心,值得称赞。   总而言之众说纷纭,直到沈小姐离澳奔赴泰国清莱府的当日,这些言论才慢慢消失。   去机场之前,沈晗黛先去了一趟孟公馆,把金丝雀交给孟坤和钟伯代为照顾。   孟坤知道沈晗黛的习惯,接过鸟笼后便要把它挂到树梢上,但昨晚才下过一场雨,树枝还是湿的。   钟伯说:“带去温室养着吧,冬天来了,那里温度适合它。”   孟坤又陪同沈晗黛去到温室,路上他问:“沈小姐为什么突然要去清莱府工作?”   在同事发来的片子里看见疑似孟先生的事情,沈晗黛没对任何人讲,因为孟先生出现的场景涉及隐秘,她要是对外人提起,或许会影响澳区警方正在做的事情。   她只好对孟坤讲:“工作变动。”   “沈小姐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先生知道会担心的。”   他们走进温室,孟坤提着鸟笼示意沈晗黛,“沈小姐,放哪里?”   沈晗黛指了指那面四季常开花墙下的展览台,孟坤把笼子放上去,听见沈t晗黛说:“多谢你孟坤,不过我去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回来,你不必担心我。”   “这只金丝雀还要麻烦你帮我多多照顾。”   孟坤点了点头,“那我送沈小姐去机场。”   沈晗黛笑道:“那多谢了。”   “应该的。”   沈晗黛回头,走过花墙,一片成熟的士多啤梨田突然撞进她的视野。   郁郁葱葱的绿丛里,红透了的士多啤梨颗颗饱满的挂在枝叶上。   沈晗黛咬着唇瓣在士多啤梨田前蹲下来,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沈小姐,怎么了?”   沈晗黛从小在吃食上被沈家苛待的有诸多忌讳,水果最爱士多啤梨,却从来不能吃到尽兴。   天性被养的拘束了,长大了仍不敢多食士多啤梨。   但孟先生得知之后,却只问她钟不钟意,她答钟意,他便允诺她可随心所欲的食。   孟先生为她种下的这片士多啤梨,她都快要抛之脑后了,可如今这些士多啤梨却成熟的娇艳欲滴,等着他们来采撷。   孟先生对沈小姐,从来情真意切,行大于言。   沈晗黛摘下一颗士多啤梨,放在唇边咬了一口,甜的像奶油,她咽下喉,却发现这甜意却难以抵达她心尖。   “是孟生为我种的。”她从地上站起来,笑着对孟坤说:“麻烦你,也帮我多多照顾这些士多啤梨。”   孟坤应下。   沈晗黛将剩下的半颗士多啤梨吃进嘴里,回头再最后看了这片果田一眼后,在心中祈祷下次再回来时,她能够和孟先生一起品尝士多啤梨的甜蜜。   与澳相隔数千里的清莱府,此刻是深夜十一点。   今夜有风雨至,房里的玻璃窗被风拍打的呼呼作响,好似有人在这恶劣天气中哀怨。   房内只点一盏微弱的白炽灯,灯光是惨白的颜色,自上而下的投落到屋内,却只能照清沙发人的半轮身影。   男人端坐在沙发上,面容陷在阴影中模糊不清,只看得清他衬衫领口开了两颗扣,显得懒散随意,手间夹着一根正在燃的纸烟,青烟徐徐上升,一点红星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此刻电视屏幕里,正重播着一档海外的足球节目。   里面青春靓丽的女主持人,身着一条简约的连衣裙,笑容明媚动人,解说悦耳动听,她清丽温柔的嗓音与窗外狂风骤雨之声对比起来,简直宛若天籁。   但屋内的男人放着这档节目,却不止是因为这女主持人声音好听。   “以上,就是今天节目的所有内容。”年轻的女主持人在屏幕里端庄的微笑着,向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道别:“我是晗黛,我们下期节目再见……”   男人咬着烟深吸一口,房门也在此刻被敲响。   外面传来提醒声:“该走了。”   男人呼出淡白烟雾,将未燃尽的烟按进一旁的烟灰缸里,余光再看一眼电视里的女主持人,随后起身走出房间。 第75章 Darling   原定下午四点从澳门机场抵达清莱机场的航班,由于恶劣天气影响,延误了足足四个小时。   电视台驻清莱府的记者章现为了迎接新同事,举着写有“沈晗黛”三字的醒目标示牌,在接机口从下午等到了晚上。   显示屏上的时间走向20:39,抵达的人流陆陆续续走出来,章现连忙一边举高标示表,一边朝着人群里寻找新同事的身影。   视线却猝不及防被一个穿白T恤的年轻女孩抓住,她肤色雪白,五官生的明艳精致却未施粉黛,一头乌发梳成一条麻花辫搭在左肩,素净又简约的穿着打扮,在她身上却还是难掩惊艳之色。   章现见对方朝着他这边走来,迅速移开视线继续在人群里寻找新同事,女孩却微笑着停在他面前,“你好章现,我是沈晗黛,台里派来配合你工作的记者。”   章现愣了下,将牌子收好,拿出手机翻了翻台里发来的新同事照片,跟面前的沈晗黛对比,完全没差别,本人比照片还更靓了。   他尴尬的收起手机,主动朝沈晗黛伸手,“你好你好,我还以为发来的照片都是后期修饰过的,没想到你本人和照片一模一样……”   靓到他以为修图过,所以他刚才压根没把沈晗黛和新同事联想到一起。   沈晗黛友好的同他握手,“看来是我的节目还没有播到泰国来,不然你也不会认错了。”   她这话一说,瞬间化解了章现的尴尬,心里对这位女同事的初印象又好了不少,“那不是!是我看台里节目看的太少,我今晚回去就补一补你的节目。”   他热情的接过沈晗黛的行李箱,“我帮你推,你跟着我走……”   “麻烦了,今天还特意来机场接我。”   “这都是应该的!你不知道我盼一个和我一起共事的同事盼了多久了!”章现发自内心的开心,“不怕你笑话,我都差点以为不会有人来了。”   沈晗黛笑着回他:“我不是今天来了吗?有需要我配合你工作的地方你可以尽管提,我之前做过主播和主持人,记者目前还是第一次,如果有没做好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   章现笑呵呵,“你太谦虚了!”   到了停车的地方,章现帮沈晗黛把行李放后车厢,转而回到驾驶座上去开车,一回头看见沈晗黛坐在他乱糟糟的后座上,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帮你收拾收拾吧……”   “没事。”沈晗黛收起座位上的稿纸,“我能看看吗?”   “可以。”章现发动车,指了指沈晗黛左手边,“那里有小灯。”   沈晗黛打开灯,想要照清上面的文字,但这台灯好像电量不足,亮度很低,加上车子开起来有些颠簸,她看的很吃力,不一会儿眼睛便有些酸胀。   她一直有在坚持吃缓解夜盲症的药,之前在孟公馆住着的时候,她晚上都可以不用带夜灯,独自在孟公馆里散步,所以沈晗黛一直以为自己的夜盲症好了许多。   她关了夜灯,又去看车窗外的景物。   清莱府高楼建筑少,平房多,和国内的一些小镇有些相似,因此到了夜晚更不是澳区一样的灯火通明,纸醉金迷。   各家灯火星星点点,不密集也不明亮,落在沈晗黛这样的夜盲症患者眼中,显得有些模糊。   她的眼睛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善。   但为什么在们孟公馆时她就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在夜灯下行走呢?   沈晗黛百思不得其解,章现同她讲清莱府的气候和环境,“这边蚊虫多,你到了晚上就不要开窗,不然要被叮的浑身是蚊子包……”   沈晗黛礼貌听着,半小时后他们抵达目的地,下车之后,沈晗黛头顶的路灯突然开始扑闪。   她仰头去看路灯,光线在她眼中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就好像有人在故意调控着这盏路灯的亮度。   沈晗黛怔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是在孟公馆她才能看清,是因为孟公馆的灯被有心人换的更明亮,所以她才能看清。   好迟钝。   她怎么会迟钝到了现在,到了异国他乡才明白。   “灯有什么问题吗?”章现问她。   沈晗黛回神,“没有。”   “那我们进去吧。”   “好。”   住所是清莱府当地政府为他们提供的,一栋当地样式的阁楼,章现住一楼,二楼空着的房间留给沈晗黛。   沈晗黛推着行李箱进房间,章现在楼梯口等她,“放好了吗?我带你出去吃晚饭。”   沈晗黛回头,“我们不直接工作吗?”   “这会儿没工作!”章现大笑,“你第一天来,我给你接风!”   沈晗黛从行李箱里把自己才买的微单拿出来,跟着章现下楼。   章现见她挂在脖子上的相机,“你很敏锐嘛,出门都知道带相机。”   记者就是要在面对随时随地可能发生的事情时,第一时间拍摄记录,相机肯定是不能离身的。   章现又开了一段路到夜市区,奈何今夜有雨,游客都减半。   他找了家还算小资的泰式餐厅为沈晗黛接风,要了私密的包间,没人打扰。   沈晗黛有些吃不习惯酸辣口,但章现为人热情她也不好表露自己的不喜,便吃的很慢。   章现看向外面的雨,叹了口气,“最近一直下雨,我想要去外采都困难重重,更别说那些……”   他讲到这里突然闭嘴,往周围看了看,又反应过来他们是包间才松了口气。   沈晗黛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我之前t有看过你发回国内的视频,难道这件事还没彻底结束吗?”   章现压低了声音,“我发回去的是他们逮捕的一部分,但那些都是小喽啰,这次他们真正要抓的头目还在潜逃。”   沈晗黛蹙了蹙眉,章现宽慰她:“你放心,除非他有翅膀否则逃不出清莱府的,所有能离开清莱的交通要塞都有咱们的人在严查,瓮中捉鳖抓到他迟早的事。”   “所以我们就算是机动组,随时待命等消息了?”   “理解到位。”章现怕她担心,“不过你放心,基本上等我们收到消息赶去拍摄,那边就已经尘埃落定把人逮捕归案了,我们两的人身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   沈晗黛听完心中大概有了数。   他们吃完饭,等雨势稍微小一些才开车往回走。   章现很热情,看到一段路上后指着外面的一条河说:“看见了吗?那就是湄公河。”   沈晗黛往他指的方向一看,河畔零散的开着一些酒吧和餐厅,这些店的灯光将黑漆漆的河畔映照的有了几分明亮,但视线再放远,就只剩黑暗了。   一条湄公河,流过金三角。   沈晗黛降下一半车窗,打开相机将镜头对准河边拉近焦距,试拍了几张后,又开始翻看这几张照片色调是否合格,在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两个人一前一后陡然出现在她的镜头里。   走在前面的男人身材高大,后面的人为他撑高一把黑伞挡雨,雨珠沿着伞柄连串的下落,刚好遮住男人的面容。   看不见脸,甚至连他穿着也看不清,根本无法辨别他到底是什么人。   可沈晗黛的心跳声却陡然加快。   她对章现急切道:“章、章现,麻烦你停一下车!”   章现听出她的焦急,把车靠边,“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就见沈晗黛拉开车门冲进了雨里。   “你拿伞啊!”   沈晗黛冒着大雨跑到刚才拍摄的地方,朝着四周来回的寻,来回的找,浑身被淋的湿透,可还是没有,哪里都没有。   就好像刚才她拍到的那一幕只是思念太深的臆想和错觉。   章现拿着伞跑过来为她撑着,“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刚才有什么大新闻?”   “不是。”沈晗黛有些颓然的收回视线,摇了摇头,哑声道:“是我看错了。”   “没事没事,走我先带你回车上去……”   今夜大雨,湄公河畔酒吧客人寥寥无几。   二楼,老板私人休息室。   刚才为老板撑伞的小弟守在落地窗边,看见沈晗黛在大雨里被章现撑着伞接走的场景。   他看向坐在真皮沙发上的老板,开着玩笑说:“我刚才还以为那个女孩是追着老板你来的,还想着老板你今晚是不是能有场艳遇,没想到她居然有男朋友……”   孟行之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轻撑着侧额,二楼的视线,刚好足够看清小弟口中那两人亲密的共撑一把伞的身影。   若是不知道内情的看到这一幕,的确会理所应当的把他们当成是一对年轻情侣。   孟行之沉默不语,眸色淡漠,面容也平静,看上去毫无触动。   小弟揣摩着老板的心思,正想要动动歪心思讨老板开心,就听见他惜字如金的淡声开口:“我已婚。”   小弟一愣,随即忙跟着点头,“是是是,我说错话了,我们酒吧是有老板娘的……”   他怕触到这位霉头,很有眼色的道:“那我就先出去了,老板您有事喊我!”   等人走后,孟行之从沙发上站起走到落地窗边,沈晗黛的身影早就消失在雨幕里。   他眉心蹙起,拿起私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自沈晗黛到清莱府的那天开始,这座城市的雨就一直未停。   警方那边没有消息,沈晗黛和章现便只能一直待命。   大雨如注,连出门都成了困难,索性他们两人并不空闲,每天都在忙碌中度过。   章现从前是学摄影专业出身,抗器材拍摄,做后期剪辑一个人是完全没问题,但他文字底蕴这块薄弱,写稿十分苦手,加上这边又只有他一个人,从前期到后期他根本忙不过来。   但写稿和文字方面算是沈晗黛的强项,足不出户的这几天,她为章现分担了所有的文字工作,总算把他之前欠下的进度全都赶完,发回国内等审核。   第六日的傍晚,清莱府终于放晴。   章现带着沈晗黛出去取材,“这事情急不来,但是吧我们也不能光等着什么事都不做,偶尔还是要拍点别的新闻发回台里,得显得我们工作努力又积极!”   沈晗黛受教,“章老师,我受教了。”   一声章老师把章现叫的哈哈大笑,“走走走,往人多的地方去,人一多起来就容易有事情发生。”   章现又把车开到了上次的湄公河畔,此刻河面倒映着落日余晖,行人坐在河畔赏景用餐,景色的确还不错。   他们找了家靠河畔的餐厅坐下,点了几个餐等上桌。   章现指了指和餐厅挨着的酒吧,“就这家酒吧,等再晚一点,生意火爆的要命,老板赚死了。”   沈晗黛看向隔壁酒吧,“怎么连招牌都没有?”   “就是因为没有才神秘!把顾客胃口吊起来,不都要进去看一看消费消费吗?”   菜上桌,沈晗黛收回视线,“生意好说明人多,我们吃完了进去岂不是能更好拍素材?”   “要是我一个人去也就算了,但你……”章现上下打量沈晗黛一眼,“带你这么靓的女仔进去不好,毕竟是酒吧嘛。”   沈晗黛如实讲:“我没化妆。”   章现给听笑了,“没化妆更不行了,去这里的女孩子大多都浓妆艳抹,你白白净净的一张脸这么进去,不是更显眼了吗?”   他讲完看沈晗黛还一副不死心的样子,劝道:“吃完我进去,里面的素材归我拍,外面归你,ok?”   沈晗黛点头,“好。”   吃完饭后,兵分两路,章现进了那家无名酒店,沈晗黛则开始在外面寻找可供拍摄的素材。   她相机一直抱在手上,四处张望,不小心撞到了路人。   “sorry……”沈晗黛忙道歉。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挡在沈晗黛面前,肤色长相一看就是当地人,脸上挂着让沈晗黛感到不适的笑容。   其中一个用着蹩脚的中文问:“中国人?”   沈晗黛谨慎的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要去和朋友汇合了。”   她说完转身就往酒吧的方向走,要去找章现汇合,拐角时余光瞥到后方,那两个泰国男人竟然还跟在她后面,看样子是想看一看她是不是真的有同伴。   沈晗黛快速进酒吧,拿起手机给章现打电话,但章现那边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电话通了没人接。   一楼舞池音乐嘈杂的厉害,沈晗黛穿过人群,又看一眼身后,那两个人离她更近了。   一楼走到了头,章现还不接电话,沈晗黛没办法只能爬楼梯往二楼去。   这一层私人包房多,音乐声小了,但后方追赶她的声音却变得更清晰了。   他们用泰语高声冲沈晗黛叫了一句什么,她听不懂只能一直往前跑,祈祷章现快接电话。但眼看走廊快到尽头,她再没有退路,沈晗黛看向面前的包房门,一把将其推开跑进去想要找人求助。   “Excuseme,Couldyouplease……”   沈晗黛怔住,剩下的英文单词卡在了喉咙里。   包房内的灯光是酒红色与香槟色的碰撞,在封闭的空间内显得格外昏暗迷离。   靠墙的一排沙发上,坐着几个男人,年龄不一,但几乎都是人手一杯酒一根烟,烟酒交织的气息袭面而来,刺的人鼻子生疼。   孟行之就这么端坐在那几个男人之间,身上穿着件v领的墨绿条纹衬衫,发尾处染了一抹紫。   他长腿交叠,食指和中指间夹着根往常他从来不屑品的纸烟,脸庞眉眼都被缕缕烟雾掩住,仿佛坐雾里探花里,迷离深邃,叫沈晗黛想要落泪。   他隔着那青烟缭绕与沈晗黛四目相接,眼眸里的冷意与疏离仿佛要将人击的粉碎。   包房里的服务员走到沈晗黛面前,用泰语说了一串什么。   沈晗黛虽然听不懂也猜到对方是让她出去,她索性继续装听不懂。   坐沙发上的其中一人用熟练的中文发问:“是中国人?”   沈t晗黛思考了几秒钟,点了点头。   追赶她的那两个泰国男人跑到门口,见里面这阵仗,立刻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离开。   孟行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伸长手臂将烟按进烟灰缸里,余光不动声色的扫视着她。   没化妆也没打扮,却还是掩不住乌发雪肤,明艳娇俏,独自一人走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不引得群狼环伺。   他身边坐着的几个男人也似乎很感兴趣,用泰语问他:“这是你们酒吧里的?”   “我开的是正经酒吧。”孟行之漫不经心端起酒杯,用泰语回:“这是走错房间的客人。”   他给服务员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将沈晗黛带走,那个会中文的却饶有兴致的冲女孩发问:“你是走错房间了?”   沈晗黛察觉到孟行之刻意没有与她目光相汇,她亦收回视线,“嗯,找人走错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你要找谁?我在清莱府还是有些人脉的,说不定能帮上你。”   沈晗黛捏紧手指,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气息,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还算平静:“……我来找我老公。”   孟行之闻言,握酒杯的掌心微紧,随即仿佛没听到这句似的仰头喝下一口威士忌。   沈晗黛咬了咬唇瓣,嗓音艰涩:“……他要是死了,我就和他一起死。”   男人脖颈上凸起的喉结滑动,将那口酒液咽下。   孟行之把酒杯放回玻璃桌面,砸出一声沉闷的响。   余光里,是女孩那抹离去的倩影。   孟行之微抬下颌,服务员了然的跟上去。   房间里剩余几人都在问另一人同刚才曼妙女郎讲了什么,那人原封不动的解释,这么漂亮以为是单身,结果名花有主令人扼腕。   “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那人翻译水平有限,半天都没解释清楚。   孟行之背靠沙发,眼神落门外半秒又收回,语气淡淡的同他们翻译:“生同衾,死同椁。” 第76章 Darling   沈晗黛出包房,独自在走廊上走着。   她抬头看一眼周围,见没有人在,才敢将一直克制在心底的情绪表露出来。   眼泪一发不可收拾的从眼里落下来,沈晗黛用手挡着眼遮住泪流满面的脸,唇瓣被她咬的发白,才能让自己不哭出声音。   她小心翼翼的掩面哭着往外走,久别重逢的难过和喜悦像一颗刺激性药物,开始药效发作刺激她的泪腺和心脏。   她其实有幻想过自己和孟行之重逢的画面,孟行之会出现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而她会没有一丝犹疑的向他奔去,扑进他的怀里,喜悦的嚎啕大哭。   可现实往往不如人意。   她不能在他们重逢的那一刻哭着跑向他,他亦不能像从前无数次那般向她温柔的张开怀抱。   可能见到他,知道他平安无事,哪怕说不上一句话,沈晗黛也觉得满足。   她破涕为笑,自己安抚好了自己,火速的擦干脸上的眼泪,做了几个深呼吸压下了那股汹涌的情绪。   包里的手机响了,沈晗黛拿过接听,清了清嗓子:“章现,你在哪儿?”   “我在酒吧门口,你在什么地方?”   “你稍等我一下,我出来和你汇合。”   “啊?你怎么进酒吧里了?别乱走啊,我进来接你……”   沈晗黛快步下楼梯,一楼舞池嘈杂的厉害,她挂断电话后穿过人群火速往门口和章现汇合,没注意到后方一直有服务员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她,直到见到她与章现顺利汇合,对方这才原路返回到刚才的包房。   刚才的插曲揭过,包房内的几个人又开始继续喝酒碰杯。   孟行之漫不经心的抬眸看一眼进来的服务员,对方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他放心。   孟行之招手,“再拿一瓶XO来。”   “阔气!不愧是我们清莱府第一酒吧的老板!”   孟行之笑了笑,“第一不敢当,我这个人就是爱好交些朋友,我拿几位当友人,自然要以诚心相待。”   他这一番话说的当地的这几个地头蛇心花怒放,在心里不禁感叹这外国来的老板虽然年轻,但谈吐做派都很是让他们赏识。   XO拿了上来,孟行之吩咐道:“给大家倒上。”   “心领了心领了!”其中一个名叫张右豪的男人连忙伸手按住了酒瓶,“但是我们待会还有正事要做,喝多了怕误事啊。”   孟行之挑眸向他们几个人看过去,“张老板的意思是你们所有人都要现在一起去办正事?”   张右豪点点头,“没错。”   孟行之从桌上拿起那瓶未开封的XO,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酒瓶随手扔向地面,玻璃瓶身霎时四分五裂,酒液飞溅,砸出爆裂的清脆响声。   吓的在座的几个人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孟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碎玻璃飞溅,险些割到其中一人的喉咙。   孟行之却仍旧风轻云淡,如果不是在场人亲眼所见,恐怕根本无法把刚才那狠辣的一幕联想到他这幅文雅的外表下。   “我拿真心待各位,各位却反而愚弄我。”孟行之语调缓缓,脚底微抬又落下,“看来我和各位不是同道中人啊。”   残破的玻璃碎片被他的皮鞋踩在脚底下,碾压出密密麻麻的呲响,听进人耳朵里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几人都是老谋深算的人精,见惯了大大小小的场合,哪能听不出孟行之语气里的深意。   他做东请他们喝酒,他们几人却要一起抽身离开,这是在恼怒他们不给面子。   “孟老板这话说的就生分了,我们怎么就不是同道中人了?我对孟老板那可是一见如故欣赏的很啊!”张右豪坐回到孟行之身边,低声严肃道:“今天是真的有正经事要做,关乎兄弟几个身家性命,绝对不是不给孟老板面子。你消消气,明晚我做东,亲自给你赔罪……”   孟行之把张右豪推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不必了,送客。”   张右豪和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这外国人初来乍到不久就能在清莱府捞得第一桶金,他们几人也不是傻的,这段时间和孟行之接触下来,亲眼看见他的阔绰的做派和行事,一看就是富的流油。   俗话说的好,无利不起早,谁也不会嫌钱多。   他们几个是打定主意要从孟行之这个人身上狠狠捞一笔的,如果现在得罪他撕破了脸皮,岂不是等于自断财路?   张右豪是这群人里的老大,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笑着说:“孟老板你得多多体谅我们啊,今天是千真万确要去见个重要人物,不然你孟老板的局我们怎么可能推?”   他拿起自己的杯子向孟行之敬了杯酒,“赔罪酒我先喝了,喝完孟老板你可要消消气!”   张右豪一口干完,剩下的几个也纷纷效仿他,向孟行之敬酒赔罪。   “孟老板,这次是我们实在脱不开身,你别生气……”   “都在清莱府做生意,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全说着讨好恭维的话。   孟行之似乎消了几分火气,语气不悦的问:“到底是谁面子这么大,能劳你们几位推了我的局亲自去见?”   张右豪暗笑他面上装的再沉稳,还不是年轻气盛,被他们拂了面子才给他们找这些不痛快。   “孟老板,你初来乍到不知道很正常。”他笑呵呵的说:“等风头我找个机会,帮你在中间牵线搭桥认识认识今天我们要去见的人。”   孟行之不动声色,“生意人?”   “当然,我们这些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张右豪一脸神秘的讲:“但那位生意做的比我们几个加起来都大,赚的钱那是几辈子都花不完啊……”   “钱这东西,我从来不缺。”孟行之理了理袖口,“不过你说的这个人我倒是有点兴趣,不如张老板今天就为我引荐一下。”   “今天不行。”张右豪在这件事上很谨慎,“那位身边最近出了点棘手的事……等下次有机会我一定第一个带孟老板你去。”   孟行之心中揣度着张右豪的态度,随即不以为意的哼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几位办正事了。”   “来人,送这几位老板出去。”   “那就谢谢孟老板了。”   几分钟后,张右豪一行人走出酒吧。   服务员关上包房门,拿着扫把进来打扫一地的玻璃渣,低声道:“我们的人已经跟上去了。”   孟行之扯了扯领口,把t监听器从里面取下来,“来清莱府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他们还没有彻底放下对我的戒心。”   信任还不够,不然依照张右豪想从他这里狠捞一笔的贪婪个性,今天张右豪一定会为他去引荐。   服务员,也就是澳区此次派来逮捕贩毒团体,换了身份潜伏在酒吧的警察之一。   他看向孟行之的眼里有敬畏也有崇拜,“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协助我们逮捕了一批犯罪分子,就算是我们专业的卧底,也不一定能有你这样的能力。”   孟行之表情淡淡,“之前那场行动打草惊蛇了。”   “没事,Ice逃不出清莱府的。”他将所有的碎片扫清,“张右豪是个很大的突破口,我相信这次很快就会有结果。”   “对了,你刚才让我看顾的女孩,我是看见她和她的朋友一起汇合后才离开的。她是你认识的人?”   “不认识。”   孟行之揉了揉太阳穴,想起梁远道给他的回电,沈晗黛是自己向澳区电视台申请来清莱府当记者的,这是她的本职工作,他们警方没有立场将人强行遣送回国。   孟行之不知道沈晗黛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他在这里的,但刚才与她重逢的那一刻,他表面装的冷漠疏离,可心里却离慌乱只有一瞬。   不是怕她当众认出他,是怕她当众认出他之后,将她卷入这场尚不能见到天明的危机之中。   可孟行之聪明的女孩显然猜到了很多,她很冷静也很理智,没有哭没有闹,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在孟行之脸上多停留一秒,沉着的独自面对未知和陌生。   她长大了,也更瘦了。   孟行之脑海里回响着她走之前,用艰涩口吻说的那两句话,他面色沉的厉害。   “你怎么了?”   孟行之放下掩面的手,以沈晗黛现在的身份受泰国当地政府保护,安全有保障。只要孟行之自己不和她接触产生关系,他所做的事是不可能将她牵涉到其中的。   “没事。”孟行之从沙发上站起来,将监听器抛给对方,“今晚等张右豪的消息。”   他走出包房,单手理好衣领,俊美的脸庞比平时更冷三分,又做回这间无名酒吧的孟老板。   孟行之来到监控室,在他酒吧做事的小弟刚好在和管监控的同事插科打诨,一见他来,吓的立刻站直身体,“老板您怎么来了……”   孟行之吩咐,“把两个小时前的监控调给我看。”   他们连忙照做调出两个小时前的画面,孟行之快速扫过所有画面,一眼便看到沈晗黛,以及一直尾随在她身后的那两个不怀好意的泰国男人。   孟行之指了指屏幕上那两个男人,“刚才我在包房里谈正事,这两个人突然闯进来差点坏了我大事。”   小弟是当地人,在这一片也算是有点脸面的小人物,“老板您放心,这事我去办,包管他们俩再也进不了我们酒吧一步!”   孟行之颔首,走之前看似不经意的留下一句:“要是他们之后敢上门滋事,直接报警。”   小弟恭敬的送走老板,拍了那两人的照片后,转发给他那群兄弟们后,给他们打了个电话,“以后看见这两个人,都给我好好教训教训,没眼色的东西,都敢来老子的地盘撒野了。”   贴心的小弟就要想老板所想,而他们的地头蛇,自然也要用地头蛇的方式去解决。   沈晗黛回到暂住的地方后,便一个人待在办公间里,重新看章现之前写过的采访和文稿,一直看到了晚上。   章现从门口路过,纳闷道:“这些你之前不是都看过了吗?”   沈晗黛的专注力都放在文字上,头也没抬,“再看一遍,怕出纰漏。”   章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正要进去一起帮忙,外面的大门突然被敲响。   他走出去开门,看清来的人是谁后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忙把人带进来,“请进。”   “晗黛。”章现仰头喊一声,“有客人来了,你出来一下。”   沈晗黛走出办公间,看见章现身旁多了位穿便服的男青年,“你好。”   “她是台里派来协助我的同事沈晗黛。”章现为他们介绍,“这位是严警官。”   沈晗黛一听,正色问:“是需要我们去了吗?”   严警官讲,“今晚可能会有行动,我是被安排来保护你们两人的。”   “上次我一个人拍摄也是严警官一直保护我。”章现感激道:“严警官麻烦你了……”   “应该的。”   他说完又拿了两件防弹服给沈晗黛和章现,“你们先穿上。”   章现虽然是第二次穿防弹服,但从严警官手里接过来还是忍不住紧张,又记起沈晗黛是第一次直面应对这件事,正想要安慰她两句,却发现她已经问清了穿法,很快的把防弹衣穿上了。   沈晗黛问:“严警官,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等消息?”   对方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办公间看稿了,出发麻烦你们叫我一声。”   章现惊讶的忍不住说:“你心态也太好了吧,现在还能看稿?”   要知道他第一次待命的时候,紧张的就差脑子空白了。   沈晗黛沉吟道:“我帮不了警察抓犯人,也不想干等着浪费时间,看稿写出好稿子和报道,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了。”   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为警方为民众也为她心里的那个他,贡献一点微薄的力量。   严警官笑着对沈晗黛道:“术业有专攻,各行各业都是各司其职,沈小姐不用妄自菲薄。”   “多谢。”   夜里又下起了雨,空气里都裹挟着潮湿的水汽,将人的嗅觉都变得迟钝。   挡风玻璃不断被落雨冲刷,守在车内的人无法看清外部的视野,被大雨和夜色阻挡了视线。   梁远道和孟行之坐后座,他们的人跟着张右豪一路来到了这栋别墅附近蹲守。从张右豪进去,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其间没有任何人进出。   “时间差不多了。”梁远道拿起对讲指挥行动,“所有人按原定计划开始行动。”   孟行之观察着四周的山势和地势,别墅建在这里的确隐蔽,哪怕被警察发现包抄,只要及时察觉,躲进山里依旧能有逃脱的可能性,所以成败就看此时突击能否一举将别墅里的人一锅端。   一小时后,通讯设备里传来前线汇报:“报告,我们已将别墅内所有嫌犯抓捕控制,请阿sir指示下一步行动。”   突击成功。   梁远道长舒一口气,“收到,十分钟后开始押解。”   他下完指令,又对车里负责驾驶的警员下令,“把车开到门口,现在去和大部队汇合。”   孟行之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身下坐着的车启动点火,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车灯在夜雨里朦胧的照清前方景象,押送车和警员都已就位。   梁远道把黑口罩和墨镜递给孟行之,“以防万一。”   孟行之只接了口罩,“等我先去见见人。”   梁远道谨慎道:“你就先在车里别露面,待会儿押解犯人上车时我会让他们从你面前过。”   孟行之颔首,单手将口罩戴上,遮住鼻梁以下的下半张脸庞,等待着从犯人里认出那个逃了数年的恶源Ice.   暴雨如注,一声惊雷在夜空里骤响,探照大灯的光源都跟着扑闪了一下才稳住光线。   “在别墅内搜出了大量毒品确认无误,主犯也顺利落网。”前线警员向梁远道汇报情况。   梁远道心思稍动,“主犯在哪儿?”   警员让人将主犯押过来,“我们潜伏在外面的时候,刚好听见他们在进行毒品交易,所有人都称呼他为boss.”   梁远道打量一眼这犯人,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他当警察多年,观面相看人就能看个七八分,这人一看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Ice.”梁远道试探,“逃了这么多年,还是落网了。”   对方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梁远道做了个手势,警员会意,将Ice押往车旁。   孟行之降下车窗,向押解过来的犯人看去,只盯了他眉眼,孟行之却皱了皱眉。   人被押上车,梁远道连忙来问:“怎么样?”   孟行之拉开车门下车,寒声道:“像”   “那你下车干什么?像不就说明……”梁远道话说一半,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孟行之冒雨走到押送车下,梁远道跟上来,询问道:“抓捕的犯人是不是全部都在车上?”   “是。”   “把门打开。”   车门一开,探照大灯打进去。t   孟行之利落的上车,梁远道想拦都没拦住,拿着枪戒备的上车跟上孟行之。   孟行之一一审视过这些嫌疑人的脸庞,眉心蹙的越来越紧。   下车后,孟行之问:“所有嫌疑人都在这里了?”   “是。”   梁远道问孟行之,“Ice会不会根本不在这里?”   “他如果不在,又怎么会找一个和他从前模样相似的人,来代替他的身份来跟我们拖延时间?“孟行之冷静的分析,“你不觉得这次抓捕太过顺利了吗?”   “我们之前的行动分明就已经打草惊蛇了一次,依照Ice谨慎的个性,他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召集张右豪这些人故意暴露他的位置?”   梁远道一点就通,“他知道我们已经严防死守了所有离开清莱府的道路,他不可能逃出去,所以故意露出一个破绽给我们,让我们抓人之后放松警惕然后趁乱离开?”   孟行之讲:“我们今晚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次抓捕上,所以他要离开肯定会挑现在脱身。”   “可别墅里面没有人了,他能躲到哪里去?”梁远道很确定,急中生智:“我现在去审问那个代替Ice的人。”   “他都愿意为Ice被捕,短时间内一定不会松口。”   等到他愿意和盘托出,Ice恐怕早就逃出生天了。   孟行之将视线放远,雨幕厚重,山中夜色浓,一黑一白的颜色交融在一起,快要将周边的人与景都吞噬。   他眸中倏然闪过尖锐的光,一双绿眸在夜色里亮的惊人。   “梁sir.”他沉声,语气里带有一丝极难察觉的笑,“有人在跟我们玩灯下黑。”   梁远道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沉着脸道:“你先上车。”   一辆警车突然跟失控似的撞向人群,油门踩到了底离的近的警察被接连撞倒,一只手从车窗里伸出来,朝着人群迅速的开了数发盲枪,随后迅速关车窗驾车逃离。   梁远道指挥开枪,“抓捕逃犯!”   但车速太快,子弹伤不到要害,那辆被劫走的警车很快和他们拉开距离。   孟行之反应极快的拉开最近的车门进到驾驶座,“上车。”   梁远道上车下令,“一队人将嫌疑人押回去,另一队跟我走!”   孟行之驾车追上去,梁远道反应过来开车的是他,皱眉道:“就不该让你卷进来。”   孟行之摘了口罩丢到后座,把额前湿透的发撩到脑后,视野不再受阻,“少说废话。”   孟行之一路紧追下山,但劫车的嫌疑人是不要命的开法,虽是深夜街道上偶尔还是有行人,对方根本不减速差点撞伤行人,孟行之却不得不顾及。   一来一回,原本在山里追上的距离在市区里被拉开,而梁远道更不敢随意开枪,怕引起周围居民恐慌。   十分钟后,岔路口就在前方,他们跟丢了。   孟行之却毫不犹豫的将方向盘打向左方,梁远道急声:“你怎么确定他一定往左边去了?”   湄公河在雨夜里逐渐露出轮廓,梁远道降下车窗,“这边是河他总不能跳——”   警车被丢弃在河畔,与此同时一辆快艇早已停靠在岸边,此刻已经发动正在提速。   “叼!”梁远道暗骂,“居然在这里走水路!”   孟行之却没有把车追向岸边,“车里有没有狙?”   “有,你又想做什么?我们现在该开去岸边……”   “你让后面的人去岸边堵。”孟行之踩了刹车熄火,“你拿上狙跟我上楼。”   梁远道带上狙击枪跟着孟行之一路爬梯,等进到里面才骤然发现:“这不是你开的那家酒吧吗?”   孟行之早就吩咐今晚不营业,酒吧空无一人,他带着梁远道直接上顶楼,视野瞬间开阔,将湄公河面景象一览无余。   他云淡风轻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开酒吧。”   梁远道惊叹,“你来清莱府的第一天就想到了这一天?”   选址布局,把自己当做诱饵亲身下场,又在一切看似顺利的抓捕时第一个敏锐的察觉到异样,沉着冷静的推理分析,找出用警察身份潜藏在他们中间的嫌犯,又在现在明明出于弱势,却能带着梁远道一点点找回局面。   梁远道迅速把狙击枪架好,打开倍镜向湄公河面瞄准,“孟行之,你他妈这辈子就该是天生干刑警的!”   “当什么孟家话事人,真他妈窝囊你了!”   孟行之单手解开了两手的衬衫扣,挽高湿透的袖口,将腕上的黑绳取下来束了狼尾和额前发。   他讲:“他船上一定有人接应,暴露了位置我们俩都会有危险,一枪必须打中。”   在雨夜里射击本就比白天困难,但Ice快艇上的灯在此刻却成了最好的瞄准示意点。   梁远道扣动扳机,子弹射出后却离他预想的偏离,只擦破了Ice肩膀。   梁远道咬牙道:“……没打中。”   孟行之皱了皱眉,紧接着便有一声闷枪朝着他们顶楼的方向射来,将后方的铁门开了弹口。   孟行之和梁远道迅速的各自躲到左右两旁的遮挡物后。   梁远道捂着右胳膊,“我们位置暴露了,他们在反击。”   孟行之这才注意到梁远道的胳膊血流如注,“刚才在山上的时候你中枪了?”   “死不了!”   梁远道还要去爬向狙击的位置,又是一枚反击的子弹射过来,将他逼退回原位。   孟行之阻止他,“你现在这个状态就算拿到枪也没用!”   “那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梁远道又要去夺回枪,一颗流弹又射了过来,他左手又被击中却顺利拿回了那把狙击枪。   他深吸了一口气,笑着看向孟行之,“Fernando,这东西还会玩吗?”   孟行之微怔,想要说点什么,梁远道却把狙击枪向他扔过来,孟行之下意识接住。   梁远道一字一顿的下令:“我现在以澳区警长的身份命令你协助警方,立刻开枪,就地击杀罪犯Ice——”   孟行之用指腹擦拭了下倍镜,重新在遮挡物后架好狙击枪,俯低身体摆出专业的狙击姿势,还是那副淡漠口吻:“梁sir,我早就不是警察。”   梁远道笑了笑,“可你仍旧配得上穿警服。”   孟行之也笑,谨慎的调好角度和位置后,将枪口从遮挡物后探出去。   他视野里的景象瞬间被放大数倍,快艇上坐着的亡命之徒,长有一张孟行之完全陌生的脸庞,可那双万人中都极难找出的一双阴侧侧的眼,孟行之毕生难忘。   孟行之眼中浮现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笑,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因为认出了这双眼而变得沸腾起来。   “Ice……”   被瞄准的亡命徒好似察觉到了杀意,立刻警醒的抱起狙击枪,往刚才狙击的高台瞄准。   孟行之不躲也不闪,瞄准Ice的头扣动扳机,“Gotohell.”   高台上的子弹和湄公河的子弹几乎同时发射,穿过厚重雨幕,两声枪响惊破长夜,各自射向对方的要害。   ……   【凌晨05:17】   沈晗黛被从工作间里叫出来,由严警官开车亲自护送她和章现赶往抓捕罪犯现场。   “你们不用担心,所有嫌犯都已经顺利落网,现在现场非常安全。”   章现松了口气,“太好了,这一晚上我一直提心吊胆。”   沈晗黛心跳却快的厉害,“严警官,我方有人受伤吗?”   “有。”严警官表情沉重,“人数好像不少。”   沈晗黛想要问的问题呼之欲出,可到了嗓子眼又咽了回去。   她只能在心底告诉自己要冷静,要稳重,她现在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完成,不能被还没有定论的事情左右了情绪。   “晗黛,待会儿你入镜,我拍摄。”章现快速的检查器材,“你先准备一下等会儿要讲的稿。”   不入镜就直接成幕后了,沈晗黛不想抢工,“我拍吧,你来入镜。”   “说什么呢,我熬大夜丑死了!”章现将镜头对准沈晗黛,“你来,上镜比我好看一百倍。”   “到了。”严警官停车,“你们可以开始拍摄了。”   沈晗黛迅速的推开车门,跟随严警官到第一现场。   湄公河畔,天光只一点微亮,澳区警方守在岸边押解快艇上的罪犯,救护车亮着急救灯从不远处开来。   沈晗黛借着这一点光,模糊的看清立在岸边熟悉的高大身影,手臂上血流如注,血线滴落到他脚边。   他也一眼看到她,隔着人群与她遥遥相望。   这一眼深情厚意,好似包含了无数的千言万语。   沈晗黛用指甲掐着掌心,维持着自己面上镇定的表情,随后在原地站定,对着镜头语气稳定的讲述道:“现在是凌晨6点05分,我们t所在的位置是泰国清莱府湄公河畔。经过长达近七年的跨境追捕,中国澳区警方在昨夜冒着大雨,顺利在此地将一大型跨境毒品集团的首脑逮捕归案……”   她讲到这里,职业的将手往后一指,章现将镜头摇过去,避开了警方的脸,对准依次被押解上车的罪犯和犯罪分子逃跑时的作案工具。   “快艇上有若干柄枪支,被罪犯盗窃驾驶的警车上有数颗子弹留下的弹孔,这都是昨夜我国澳区警方与犯罪分子对峙时留下的。”   救护车抵达,车上的救急医生抬着担架将重伤的警员抬上救护车。   “孟先生,你快上车包扎一下手臂吧。”   孟行之没有动,仍旧站在原地,深深地凝视着此刻正站在前线面对镜头采访的女孩。   她神情自若,镇定无比,明明没有化浓妆穿精致礼裙,连那头如云的乌发都绑成了简约的麻花辫,只安静的垂在肩头。   可孟行之却就是觉得沈晗黛美的在发光,美的让他移不开眼,甚至忽略了手臂上的疼痛。   “以上就是本次报道的全部内容,我是澳区电视台记者沈晗黛,后续相关内容我们会持续跟踪报道。”   录制收音结束,沈晗黛回头看向孟行之,章现同她讲话,她没听清:“我有点事。”   医护人员在为孟行之包扎手臂,沈晗黛小心翼翼的走向孟行之,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很慢,直到医护人员包扎完毕离开他身边,她才敢停下脚步。   却还是和孟行之隔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沈晗黛不敢再上前,雾气弥漫她的眼眸。   沈晗黛哽咽的试探:“……我现在可以抱你了吗?”   孟行之闻言,面上露出沈晗黛从未见过的神情,她还来不及细究这神情其中深意,他便已经毫不迟疑的大步向她奔赴而来,用力的将沈晗黛搂抱入怀。   沈晗黛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都因男人的这个拥抱爆发出来,她紧紧搂住孟行之,卸下所有的成熟和镇定,像从前很多次一样,依赖的把头埋在男人怀里嚎啕大哭。   孟行之轻轻的抚慰女孩瘦弱的脊背,一下又一下,直到她在他怀里不再颤抖,孟行之才将她的脸捧起。   他指腹温柔的擦拭沈晗黛眼角的泪,“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追着我来异国他乡,难道不怕我其实才是那个幕后黑手吗?”   “你不是……”   沈晗黛嗓音呜咽,语气却坚定:“你是我的英雄……”   不需要任何的解释,也不需要旁人的证明。   沈晗黛无条件信任孟行之。   Youaremyhero.   孟行之凝视沈晗黛的目光变得更加缱绻深情,他低头近乎虔诚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曙光从下了一夜雨的厚重云层里探出头照亮湄公河面,所有的黑暗在这一刻都无所遁形。   唯余,历经波折的恋人在岸边投下相拥的美好身影。 第77章 Darling   一夜狂风骤雨,晨光降至清莱后,这风雨方才止歇。   浑浊的河水逐渐流淌后变清澈,河畔木楼外,芭蕉树叶上还蓄满着雨珠,天光折射晶莹的水,柔和的穿过半掩木窗,落进木屋内,照清地板上的景象。   男士衬衫裤与少女的内衣交叠,私密衣物凌乱的散落了一地。   大床上,沈晗黛被男人面对面的抱在怀里,孟行之细致却又稍显急切的一寸一寸吻过她脸颊,脖颈。   长腿被男人牢牢地掌在手里握着,高挑身形此刻在孟行之怀里蜷缩紧绷的像一把满弦的弓,纤长的四肢在抖,脊背在颤,仰高的天鹅颈方便了男人在脖上烙吻。   吻势如疾风骤雨,那力度好似精准的把控到沈晗黛每一个敏感点,同身下交缠的起伏节奏一起,沈晗黛觉得自己好似被拖入了湍急的海域,汹涌海流捆绑着她裹挟着她,将她的身子彻底掌控令她无法自已。   两条纤细长臂只有环在孟行之的脖颈上,才能抓到一丝支撑。   沈晗黛似受不住,红润的鼻尖里轻声泄出啜泣的音,可唇瓣却紧紧抿着,不肯发出一丝不适的音。   孟行之感受到女孩的迎合,大掌扶着她柔软的后颈压低,在她早已被吻成了玫瑰色的唇瓣上又轻轻地吻了下,沙哑着嗓音问:“疼了?”   沈晗黛湿红着眼睛去看孟行之,抿唇摇头。   孟行之带着几分恶劣的握着女孩的细腰下压,沈晗黛身子霎时颤的更厉害,小腿柔美的线条都被迫绷直,却还是不肯开口说一个不字。   孟行之却要女孩开口讲真话,磨她更深。沈晗黛受不住的抱紧男人脖子,粉白脚趾克制不住的蜷缩收紧,几秒钟之后整个人像是浑身都失去了力气一般,倒进孟行之的怀里。   孟行之搂着女孩,见她从头到脚像是从水里淌过了一遍,乌色如云的长发贴在她纤薄的脊背上,白皙的肌肤因为刚才的情事变粉变红,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瑰丽的色泽,艳丽无边。   孟行之用手掌抚开她额头湿透的发,“为什么不讲真话?”   沈晗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失而复得和久别重逢的喜悦难以用言语表述,她是,她能感觉到孟行之亦是。   所以他想要她,那她便给他,就是这么简单。   沈晗黛在男人胸膛里仰起小脸,用带着一点哭过的鼻音说:“你钟意。”   孟行之闻言,掩在眸底的情愫烧的更烈,一颗心都因为女孩的三个字被勾的更加蠢蠢欲动。   她太乖顺也太想顺着他,孟行之除了心疼她外,却也更想用此刻能抒发他满腔情火,直抵灵肉的原始方式。把那些思念爱意全都用身体来诉说。   “傻女。”孟行之怜爱的吻她额头。   沈晗黛察觉到男人吻里的温柔与情愫,眼眸忍不住泛泪,“我很想uncle……”   孟行之吻她流泪的眼,“除了想我,有没有怨我?”   怨他这么决绝的离开,不给她打一通电话,不给她发一封短信。更无从得知他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眼睁睁看最亲密的恋人就这么消失在她的身边。   是该怨的。   若孟行之与女孩身份对调,他亦会埋怨。   可沈晗黛却只是用她那纤细的手臂,将孟行之搂抱的更紧,哽咽的对他讲:“我只是想你,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见不到那个一心一意为沈晗黛的孟行之,见不到那个把沈晗黛视作唯一的孟行之。   他的存在为她弥补了太多太多人生轨迹上的缺失,是孟行之给沈晗黛灰暗的生活里带来了一丝明亮天光。   沈晗黛的世界里可以没有很多人,可是唯有孟行之,是不可或缺的。   孟行之环紧她身躯,嗓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抱歉。”   他的女孩有颗敏感的心,她年纪小小,不安又多思,是孟行之自己先动了心,执拗的将她捆在身边,却又不能履行诺言陪伴在她身边每时每刻。   他声音更暗哑的重复:“抱歉。”   “uncle不要道歉……”他们身躯相贴,沈晗黛感受着男人身上传来的体温,那是她无比贪恋的温度。   沈晗黛细声:“澳门塔12月20日的烟火我看见了,uncle的信我收到了,满20岁就和我结婚也不是在骗我……”   她讲到最后语调泣不成声,“你对我承诺的每一件事都做到了,不要道歉……”   孟行之心头刺痛,那些能用钱与权堆砌而成的身外之物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更清楚他年纪尚轻的女孩,从始至终想要从他这里获得的无非只有长情与陪伴。   她若是埋怨孟行之,和孟行之赌气他或许还会觉得松口气,可她越是这么懂事,孟行之这颗心便更难以自持的为她震动,心疼。   他用指腹擦拭掉女孩的眼泪,女孩克制着抽泣声,对他倾诉衷肠:“uncle跟我说过,人活于世不一定要拥有爱情,这些道理我都明白的……”   人这一生很短,不应该只为了儿女情长和风花雪月而活。   孟先生这样人物都情愿亲自摘下那财权迷人眼的光环,去做一件最不像孟先生应该做的事情,足以证明于孟先生而言,风花雪月、滔天权势、万贯家财这些东西,都无法束缚他。   “你错了。”孟行之轻声叫她名,“黛黛,其实我对你讲的这句话还没讲完。”   沈晗黛止住哭泣,“剩下的是什么?”   “人活于世,的确并非一定要拥有爱情。”孟行之缓声讲述,“但如果孟行之有爱情,就只会是darling.”   人这一生爱情并非就该是生活的全部,可对孟先生来讲,他若有爱情可谈,对象只会是他的达令。   沈晗黛破涕为笑,把下巴倚靠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表情又哭又笑:“为什么uncle当时不跟我讲?”   “怕你太得意。”孟行之跟哄小孩似的顺着她脊背,“又胆大包天的玩逃跑那一套。”   “我才不会。”沈晗黛偏着头去瞧他,总算不再流泪,“我也没在uncle面前得意过。”   孟行之怜她,“所以你以后要学会得意。”   “为什么?”   “因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孟行之放柔嗓音,“你在我面前可以无所顾忌的柔弱娇气,我不需要你懂事也不需要你坚强,你可以尽管的肆无忌惮、恃宠而骄。”   沈晗黛怔怔,她知道他待她一向宽厚大度,但她不知道他对她的宽待却是没有底线的。   那些她从前为了在沈家苟活而不得不装听话懂事的过往,好似被孟先生亲手翻页,她不需要在他面前有任何的伪装。   “明白吗?”他轻声问。   沈晗黛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我其实在别人面前都很少哭的,也没有那么娇气。”   在人前永远独立光彩夺目的沈小姐,只有在孟先生面前才会变回那个爱撒娇的小女孩。   “我们黛黛很勇敢。”   才二十岁就敢孤身一人的来到异国他乡做危险的采访,她已然长大,可孟行之却盼着她再晚一些长大,“所以要更娇气一些。”   沈晗黛的心房被甜甜的蜜意包裹,那些思念都一起变作了甜蜜在她体内淌啊淌。   她弯着唇角笑,羞赧的提出第一个娇气的要求,“那uncle可不可以……出去。”   孟行之明知故问:“什么?”   沈晗黛脸颊更红,细声细气说:“一直在里面……涨涨的。”   他们分别很久,连这亲密的事情更是许久没做,孟先生刚才那一次要的急切又狠,沈晗黛是有些招架不住的。   可她话一讲完,整具身子便被孟先生重新按回枕头上,一起一落突然重重地磨到了敏感点,沈晗黛被唇瓣里泄出难耐的娇喘。   连反驳都来不及讲,男人便又将她重重抵住,故作关切问:“这个姿势是不是好些?”   刚才那一下令沈晗黛眼角眉梢都重新挂上了浓稠的嫣红色,她声调都还是颤的:“嗯……可是我说的是让uncle出去。”   孟行之低头吻她通红鼻尖,“乖女舒服一次了,就要耍赖喊停?”   沈晗黛被男人讲的脸红心跳,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那一次好像只有她不经事,男人还尚未疏解。   “我没有耍赖。”她乖乖的将一条腿往男人紧致的腰线上蹭了蹭,难为情的启唇:“uncle轻一点就可以了……”   孟先生原本已克制了许久,本就□□涌动,偏偏女孩还不知轻重的迎合,摆出一副任他采撷的乖顺姿势。   他眸中色泽被撩拨的更盛,掌心抚住绵软,吻住红颜欲滴的小巧唇瓣,哑声同她讲明:“轻不了。”   沈晗黛感觉自己身子上所有柔软的敏感地都被孟先生擒获,唇齿被攻城略地,舌尖被强硬的含咬住,他吻的极深要的也极凶,正如同他自己所讲的那般轻不了。   女孩想要迎合他,所以一直受着,可到了后面孟先生越来越失控,她娇气的眼泪断线似的落,温柔动听的一口嗓音全被撞成破碎的音节。   “uncle、uncle……”沈晗黛纤细的十指紧攥着头顶的枕头,“……轻轻。”   这样时刻,她求饶的声音落进孟先生耳中,只让他浑身血液更加沸腾,想要在她身上变本加厉。   掌下绵软因他手指变换,孟行之沉声诱哄她:“换个称呼。”   沈晗黛脑海里的思绪早就被作弄成了空白残片,“……什么?”   “你在酒吧说,你是来找你老公的。”孟行之掌住女孩纤腰,气息变粗:“现在你找到了,该怎么称呼他?”   沈晗黛睁开朦胧的眼,泪珠颤巍巍的挂在她睫毛上,不敢张嘴喊出那个令她害羞的称呼。   孟行之便故意磋磨女孩,沈晗黛被那些深浅不一的节奏又搅乱了残存的思绪,听见男人粗喘着声在她耳畔哄:“乖女叫一声。”   沈晗黛羞赧不已,视线被撞的恍惚不经意的瞥见男人左臂上包扎的伤口,白色绷带上泛出点点鲜红血迹,十分触目惊心。   她一下子便乱了阵脚,身子的节奏跟着被打乱,“uncle你的手臂在流血,我们快去医院……”   她紧张到让孟行之在深处都能感知到,他闷哼一声,低头惩罚似的咬女孩唇瓣,“不准分心。”   沈晗黛怎么可能不分心,“我们不要做了uncle,快点去医院好不好?”   “不好。”孟先生箭在弦上又怎会退让,“乖女担心我?”   沈晗黛狐狸眸含泪的看他,里面满是对孟先生的关切。   孟行之轻笑,“那我们快一点。”   沈晗黛委屈的落泪,“uncle快一点嘛……”她担心他的伤势,可他偏偏只想抓着她做这档子事。   “乖女要配合我才能快。”孟行之循循善诱,“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沈晗黛压下心底那些羞赧,盈盈垂泪的细声喊:“老公……”   孟行之微怔,诱女孩讲是一回事,可亲耳听见她叫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声音是细腻清丽的,此刻尾音里又夹带着一点哭腔,用这样声音喊一声老公,是当真让人好似着了她的魔一般不肯将她放开怀。   沈晗黛喊完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以为男人是要停手,她轻轻推一推他胸膛催促,“我们呜……”   话说一半被撞成婉转的娇声,女孩毫无反抗之力,纤细的十指用力的仿佛要陷进枕头里。   里头的力道比刚才还要凶,沈晗黛泣不成声:“uncle……骗人……”   汗珠顺着男人腹肌线条酣畅淋漓的下滚,孟行之五指插进女孩柔软的发丝里,指腹贴着她头皮温柔摩挲,下面动作却愈演愈烈。   他声线都变粗,却情难自已的唤:“darling……”   一声又一声的达令,好似倾注了千言万语的爱意和难以宣之于口的深情。   传到女孩耳畔里,让沈晗黛恍惚觉得自己坠入了名为爱意的深海,那些湍急的海流都变得不再令她胆怯害怕,她心甘情愿的被包裹被束缚,坠入这海底深渊,与唤她darling的Fernando先生一起共沉沦。   情爱两字好似本就该如此,爱令欲其生,爱令欲其死。   窗边,积攒满雨珠的芭蕉叶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沉沉的弯曲了叶片,由着那晶莹的雨珠从它青涩的叶尖尖顺滑而落。 第78章 Darling   酒吧突然被查封无法正常营业,下午来的客人被堵在酒吧门口骂骂咧咧,负责管理酒吧的苏查急的团团转,老板的电话又联系不上,只好亲自跑到老板的住所,敲门问情况。   “老板老板!出事了……”   门被他敲的咚咚响,半分钟后,孟行之披着睡袍面色不悦的打开门,“到底什么事?”   苏查把酒吧的情况又快速的叙述了一遍,焦急道:“老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今晨才逮捕了Ice的余党,酒吧顶楼还留有昨晚激战的弹孔,警方查封事发地进行调查很正常。   孟行之没什么耐心的要关门,“配合调查。”   “那我们这几天都不营业了吗?员工怎么办?”   “放假。”   苏查还要事无巨细的往下问,陡然听见屋内的楼梯里传来脚步声,他下意识的往声源处看去,只来得及看清半张白里透粉的脸,面前的门就被突然关上,阻隔了他的视线。   沈晗黛忍着不适,奔着门口的孟行之而去,“uncle,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他手臂的伤口只是做了临时包扎,没有及时去医院缝针,又在刚才那场情事中牵动了伤口,血都快渗透绷带。   孟行之用另完好的右手搂沈晗黛入怀,她下来的着急,身上随便套了件他的v领衬衫,长度只遮到她大腿根,而那宽大的领口更是敞到了她胸脯,雪白沟壑之下印着点点玫瑰色的暧昧红印。   女孩自己好似对她现在模样一无所知,那双还有些微红的狐狸眼里满是关切。   孟行之将她身子按进胸膛,“穿这身陪我去医院,是想让我连门都出不了?”   沈晗黛低头看一眼自己,不雅观到了极点,她红着脸连忙拢好领口,遮住香艳的景色,“……我去换衣服,陪uncle去医院。”   “不用了。”   男人用了点力把沈晗黛桎梏在怀中,对着门外没走的苏查吩咐道:“叫个医生来。”   外面的苏查应了一声,踩着急匆匆的脚步跑走了。   沈晗黛不解,“我们去医院不是会更快些吗?”   孟行之手臂往下勾住她的腿往上一抬,沈晗黛坐在他手臂上被抬到半空,下意识抱住男人脖子稳住身形,男人将她抱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出去之后就要去解决很多事,但我现在只想和我们乖女在一起。”   孟行之垂首与她额碰额,四目相对着,女孩看清男人满目的柔情,“只想我们两个人。”   安安静静的独处,没有人事纷扰,只有他们两人搂抱着,额抵额,诉衷肠。   沈晗黛环住男人脖颈的手臂不由地更紧几分,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想就这么和孟先生待在一起,可他手臂上的新伤却让沈晗黛根本安不下心。   “去完医院我们也可以继续回来待在一起的。”女孩讨好的在孟先生唇角亲了亲,“好不好嘛?”   孟先生年长女孩几岁,两人相处时一向是孟先生哄女孩居多,但此时此刻破天荒的两人对调了位置,女孩拿出亲吻和撒娇来哄着孟先生。   孟行之扣紧沈晗黛腰肢按着,低声同她讲:“撒娇不行。哄我,要用我钟意的方式。”   沈晗黛听懂,不自在的扭动了几下腰肢,“可是我腰还酸酸的。”   孟行之失笑,“那就欠着。”   他态度强硬,在这事上不肯让步,掌心却来到女孩柔软后腰,极有耐心的为她揉着。   沈晗黛被揉的舒服,整个人像只小狐狸似的软在男人胸膛,视线控制不住的往他手臂上瞧,见着上面渗血的绷带又委屈又难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大门在这时被咚咚敲响,医生来了。   沈晗黛连忙坐直身体,飞快的抹了眼泪要去开门,被孟行之制止,“上楼把衣服穿好。”   沈晗黛点点头,从他腿上站起来,上了一旁的楼梯。   孟行之抬眼瞧着她身影,等她进了房间关上门,这才走去开了门,放苏查和医生进屋。   沈晗黛换好衣服下来后,正好看到医生在为孟行之缝针,皮肉血淋淋的翻在外面,看的沈晗黛都觉得疼,连忙跑到他身边坐下,紧抱着他另一只手。   她轻声问:“疼不疼?打麻药了吗?”   孟行之偏头看向女孩,乌眸被雾气覆盖,心疼孟先生心疼到快要落泪。   “不疼。”   沈晗黛盯着医生缝合伤口的动作,触目惊心的很。   孟先生再无所不能也并非铜墙铁壁,又怎么可能不疼呢?   沈晗黛没有办法替孟先生分担痛苦,只能更用力的紧搂住他手臂,想要为他传递些力量。   苏查一直本分的守在旁边不敢多话,视线却悄悄在沈晗黛面上撇了又撇,终于记起她是那天雨夜里,追着他们老板跑了一条街的女孩。   半小时后,医生重新为孟行之包扎好了伤口,又叮嘱了注意事项后,苏查这才把人送出去。   送完人他又折返回来,瞧见屋里老板和那女孩的架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孟行之用余光睨苏查一眼,苏查走回到他身边,弯腰小声跟他说:“老板,您放心。以后老板娘来了,我不会跟她说今天的事,但老板您也别太沉溺了,酒吧还等着您去管理重新营业呢。”   苏查在心里算了算日子,这才没多久老板就和这个女孩好上了,他作为酒吧一份子得督促督促老板,不能耽于美色忘了正事。   沈晗黛是听不懂泰语的,在一旁握着孟行之的手,端详着他伤口会不会再有出血的迹象。   孟行之冷冷的扫了一眼苏查,苏查便知情识趣的溜了。   “uncle,医生说的注意事项有什么?”她忙问。   孟行之讲给她听,她听完后牢记在心里,小心翼翼的问他:“这是不是枪伤?”   孟行之怕女孩担心,简略道:“只是擦伤,没有伤到骨头。”   被子弹擦伤,再深一点就能射穿骨头。   沈晗黛心疼到难以言说,“……uncle在清莱府待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常常受这样的伤?”   她问完又觉得不妥,害怕涉及隐秘,“这些问题我是不是不该问?如果不方便讲uncle可以不告诉我。”   “没有,不要多想。”孟行之简短的一笔带过,“我在清莱府的这段时间很安全。”   事情已经过去,再讲那些过程只会让女孩不安后怕,孟先生贪恋和她来之不易的片刻独处。   但男人不讲,沈晗黛未必不明白。   她安安静静的靠在孟行之肩头,打量着他目前暂住的这件河畔木楼,南洋风格的装潢,木窗打开能见到外面的沾了雨珠的芭蕉树,潺潺流水声远远的传入他们耳畔,惬意又舒适。   沈晗黛又将视线收回来,落到孟行之垂落在颈间的那一缕紫色的尾发上。   她伸出食指在那缕头发上绕啊绕,小声问:“染成这个颜色,不会更显眼吗?”   孟先生这张得天独厚的混血脸庞本就已经足够惹人注目,再留这样发色,只会让人更加印象深刻。   她想着依照他之前在清莱府扮演的角色,应该是越低调越好的。   可孟行之却握住她绕发的手指,说:“我钟意。”   沈晗黛心头触动,摸到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龙头戒,取下来珍惜的放在掌心,递给孟行之,“这枚戒指我也很钟意。”   孟行之没接,沈晗黛连忙解释道:“之前收的时候我不知道它是孟家话事人身份的象征,含义太贵重了uncle,我不能继续再戴着。”   “无论这枚龙头戒蕴含了多大的意义,既然我送你了,那你就是它的主人。”孟行之从女孩掌心里取回那枚龙头戒,又理了理穿着戒指的项链,重新为沈晗黛戴上,“黛黛,更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是孟家话事人了。”   不是话事人的孟先生,哪怕拥有这枚龙头戒也无法再拥有权力。   沈晗黛注视孟行之的乌眸澄澈,“没关系,我不在乎。”   “不在乎吗?”孟行之淡声反问,“我将不能手握财权,只做回一个普通的男人。”   从金字塔顶端一下子落到平地上,身份地位转变带来的巨大落差,作为恋人恐怖很难丝毫都不动摇。   沈晗黛却眼角眉梢都挂上笑意,“uncle不在的时候我也一直都有努力工作赚钱的,我可以养uncle的。”   敢胆大包天说要养孟先生的,她还是第一个。   可孟行之好似被她这句话取悦到,“养我?那可需要很多钱。”   “我会努力赚的。”沈晗黛伸出手指认真的给孟先生计算,“uncle你看我现在大三,在电视圈也算有一点点名气了,你再等我一年后毕业了,我就能正式参加工作。到时候我的知名度应该会比现在更高,节目的出场费也会涨,到时候养uncle肯定没问题。”   孟行之边听着她赚钱养他的计划,边注视着她的脸,那双漂亮的狐狸眸谈起要养他,里面都变得亮晶晶,好似夺目黑珍珠。   成年人世界的爱情,除了情与爱,还包含了现实中的钱与利益。   这样的爱情不能说是不纯粹,但终究是未能将情这一字放在最重的位置。   其实无论沈晗黛对孟行之的爱情,有没有参杂着这些来自于身份、金钱外物的考量,对孟行之而言都并不重要,只要她喜欢他,哪怕那喜欢只有半分也是足够的。   但现在看来,孟先生或许低估女孩对他的钟意。   “黛黛。”孟行之少有疑惑,“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在意?”   沈晗黛乌眸里显出羞赧的笑意,“可以不讲吗?”   孟行之紧追她不放,“我想听。”   沈晗黛冲他眨眨眼,流露出小女孩神态,“因为我很多时候其实都会觉得uncle在离我很远的地方。现在uncle不做话事人,我就觉得你从那个很高的地方走下来了。”   身份悬殊和地位差距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拉近,沈晗黛心里住着个敏感的自己,那点小心思合时宜的在现在跑出来,“以后我就不用担心uncle会被别人抢走,也不会有人想要拆散我们了。”   孟先生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而人在爱情里都是自私的,女孩也不例外,想着如今她的孟先生褪下了身份的光环,她便更有信心同他长长久久。   孟行之总算弄清楚小女孩心思,见她狐狸眼里还有狡黠的光,小心机毕露无疑,比起平日里的乖顺,多了几分蔫坏的艳丽韵味。   他忍不住俯身吻她漂亮眼眸,“我们乖女学坏了。”   沈晗黛心虚的往后缩了缩脖子,可还没退离几寸,就被男人掌住了敏感的后颈,衔住了唇瓣亲吻。   不似刚才疾风骤雨般的吻,这吻温柔又缠绵,孟先生刻意放缓了节奏,吮吸轻含,每一次相贴的触感都好像被放大延长了无数倍,让女孩浑身都变得酥酥麻麻,身体和灵魂好似都被男人一同勾走。   柔软的舌尖被擒获交缠,一吸一吮带来的刺激令她肩头发颤,平稳的呼吸声被搅乱,她的心跳声漏拍,身子受不住刺激的想退缩,男人温柔的吻却像是带着魔力一般令她想要沉沦。   孟先生的温柔里即便藏着毒药,也让沈晗黛心甘情愿的想去尝一尝那其中裹挟的柔情蜜意。   女孩被男人按住后颈压在沙发上,孟行之捧高她的下巴尖吻更深,两具身躯交叠成亲密的轮廓,女孩才穿好不久的衣服被揉乱起皱。   沈晗黛被吻的双颊生艳,睁开水雾弥漫的眼,被孟先生那双琥珀绿眸擒获住了目光。   他含情脉脉的望着她,暂且放过她的唇瓣,用那口醇厚似陈酿的声线同她讲:“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孟行之爱沈晗黛这件事,都亘古不变。”   女孩敏感不安,那孟先生便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把他爱她这件事讲给她听。   女孩被打湿的羽睫颤动,她忽然觉得自己那点自私的小心思在孟先生面前,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沈晗黛咬了咬唇瓣,小心翼翼的问:“……那以后我们还会分开吗?”   “不会。”孟行之爱怜的抚摸女孩脸颊,同她郑重承诺:“再也不会了。”   女孩心里的大石落了地,她笑着攀着孟先生的肩膀想要坐起来,紧贴背后肌肤的小细扣却被带着薄茧的指腹轻巧拨开。   沈晗黛下意识护住胸脯,用那双媚态横生的狐狸眼去瞧男人,“我才把衣服穿好……”   孟行之指腹下的肌肤触感细腻似羊脂玉,柔软丰盈。   “uncle……”女孩清丽的尾音带着一点轻颤,好似在责怪男人力气太过。   孟行之眼底印着女孩此刻模样,她自己穿着的那身衣服一早被男人弄脏没办法再穿,v领衬衫不合身,又从男人衣柜里找了件中规中矩的黑衬衫。   扣子扣的倒是严丝合缝,但终究太过宽大,罩她身上显不出半点曲线,唯独胸脯丰盈的弧线怎么挡也挡不住。   一件男士的黑衬衫,反倒被她穿出了她独有的娇媚风情。   掌心带着力道轻拢,孟行之眸色变暗,语调缓缓:“我们乖女,真会长。”   女孩更是听出男人话里的意有所指,小脸羞的红透,伸出手要去捂孟行之的唇,食指却被男人启唇咬住。   沈晗黛轻呼一声,想把手指抽出来,纤细的食指却被缠上,吮吸的力道好似带上电流,酥麻的触感沿着女孩指尖传到脚趾,男人手指与薄唇双管齐下,女孩没一会儿便招架不住,皙白的腿在沙发上蜷缩起来,气息微乱,唇瓣里泄出难耐的哼喘声。   孟行之放过女孩的手指,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她,看到女孩娇艳欲滴的小脸,好似熟透了的士多啤梨,红艳艳的等着男人来采撷。   沈晗黛软绵绵的抱住孟行之手臂,羞赧的轻喘:“uncle你的手……”   她要男人把手拿开。   孟行之慢条斯理的拿开,嗓音变低沉:“乖女好快。”   沈晗黛羞的没脸见人,软着声音委屈说:“还不是怪uncle……”   是孟先生带女孩尝的风月,沈晗黛从一无所知的青涩到如今这般敏感,都是孟先生一手养成的。   孟行之闻言,眸光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从头到脚的打量一遍女孩,就好像是在看一朵他亲手培植的娇花,从发芽到生出花苞,再到如今娇艳绽放,都是他一点一滴的浇灌而来。   这个认知令孟先生通身愉悦,骨子里的欲念都被点燃。   孟行之伸出双臂要将沈晗黛更亲密的拢到身下,却被女孩更快的抱住右手,制止他:“uncle的手才缝线,难道又想伤口裂开吗?”   沈晗黛精致眉眼都蹙在了一处,孟行之勾唇轻笑着用另一只手臂扣住她腰肢将她抱坐起来,“乖女这么担心我,那这次换我们乖女主动好不好?”   沈晗黛听的睫毛都跟着颤了颤,下意识想拒绝,却被孟行之更用力的拢进胸膛,她害怕男人又牵动受伤的右臂,大着胆子把手搭在男人的皮带上。   孟行之满意的眯了眯眸,不忘用暗哑的嗓音诱哄女孩:“乖女好乖。”   男人每次叫沈晗黛乖女,都让她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这一声独属于孟先生唤她的昵称,比起那些宝贝甜心,更能捕获沈晗黛的心,让她心甘情愿的被孟先生牵着鼻子走,亲手释放出孟先生的欲念。   可做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沈晗黛感觉自己浑身都热起来,茫然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孟先生扣住女孩后颈按向自己,吻她敏感耳垂,亲自教导,“把扣子解开。”   沈晗黛忍着害羞乖乖照做,可细小的衬衫扣本就难解,她指尖羞的发抖,半分钟过去都没能解开一颗。   孟先生耐心告捷,单手扯开那些碍事的衬衫扣,雪白上印着红艳的春色尽入他眼帘。   他单臂抬抱起女孩,仰头吻她纤长的颈,暗声问:“还润着?”   沈晗黛羞的脖子锁骨红成一片,两只小手扶着孟先生肩膀慢慢沉下去。两道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同时响起,却没有盖过女孩耳畔边孟先生那声餍足的沉叹。   沈晗黛涨的难受,羞赧的抱着男人肩膀一动不敢动,“手机在响……”   男人滚烫的呼吸拂过她耳朵,“专心些。”   女孩的臀被他提醒似的拍了拍,沈晗黛受不住的呜咽,“……可不可以换?”   孟行之动腰,“换什么?”   沈晗黛一下子软进男人怀里,不争气的掉眼泪:“好深……”   小女孩身娇体软的不经折腾,孟行之深抵着诱哄,“可我钟意在乖女里面这样深。”   调情的话,都能被孟先生讲成让女孩面红耳赤的动听情话。沈晗黛只得紧紧攀着男人脖颈,像一朵被风雨打湿没了枝叶支撑的娇花,只能婉转的攀附着男人才能找到那一点支撑。   手机铃声响了好几遍,沙发上的两人却没空闲去接。   细声软语的女孩声都被撞的破碎,沈晗黛泣不成声的求饶着喊要轻轻要慢慢,可孟先生却丝毫不为所动,单手箍着女孩纤细腰肢,粗喘着声线蛊她:“要不要kiss?”   明知女孩最无法抗拒的就是他的kiss,乖乖的把头低下去,“要……”   孟行之笑着含吻住女孩的唇瓣,把那些他爱听的,女孩情动时的可爱呜咽全都吃进去。   抵达临界点前,男人克制着,哑声对女孩讲:“想好了?以后跟我也住不了孟公馆了。”   沈晗黛啜泣,声音断断续续的回答他:“那uncle、就……跟我回港城住呜……住铜锣湾。”   女孩被他逼的厉害,音都不成调却还没忘记顾虑孟先生,“要是uncle嫌铜锣湾太小……等我毕业以后、工作赚钱买半山……”   孟行之因女孩的话,心口止不住的泛出连绵情意。   摘下了光环的孟先生,身边还会还有几人愿意以如此诚意待他,孟行之不想去探究。但他深信唯有他怀里的沈晗黛,会是那唯一一个不管他是不是孟先生,都会待他如初的人。   男人含情眸中浮现出笑意,“乖女这是在对我负责?”   沈晗黛轻轻点头,她钟意孟先生,心甘情愿对他负责任。   孟行之抵达,单臂紧搂着怀里绷成弯月的发颤身子。等女孩筋疲力尽的瘫软到他怀里之时,男人轻柔的吻过她泛红眼尾,语气里却是未有的餍足:“换个乖女钟意的姿势,再来一次。” 第79章 Darling   沈晗黛一天一夜都没碰到自己的手机,从床到沙发再到浴室,孟先生身体力行的带着沈晗黛,“参观”了一次这栋南洋风木楼。   翌日清醒时,沈晗黛感觉自己浑身都像是散了架,在床头摸到自己的手机,看到同事给她打来的几通未接电话。   她给对方回了电话,章现谈到工作结束,近日要返程回国的事情。   沈晗黛不敢耽误,拖着酸麻的身体要起来换衣服,又想起昨天自己那身衣服都不知道被孟先生毁成什么样了,正焦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余光看见角落里的原木衣杆上挂着一件紫色的掐腰连衣裙,被窗外的风吹的在半空轻轻地飘动着。   沈晗黛笑着望着这条裙子出神,门从外面被男人悄声推开,“醒了?”   女孩回头,孟行之端着早餐走到床边,将温热的牛奶递给她,又去将那条裙子同其他女孩私物一同取下,再折返走回到床边坐下时,看见女孩一边喝牛奶一边抿着唇对他笑。   孟行之被她笑容感染,唇畔有了上翘弧度,接过她喝完的牛奶杯放到一边,掀开她身上的被子把她拢到自己身前。   女孩未着寸缕,两条赤裸的手臂抵在孟行之胸膛,耳尖泛红的说:“我马上要出去的。”   任着孟先生胡来了一天一夜,女孩现在经不起一星半点的折腾了。   孟行之从衣裙里拿出女孩内衣,笑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男人握住她两条纤细的腕子,穿过肩带拉高到她纤弱的肩头,倾身靠向她,长臂来到她背后,“瘦了。”   沈晗黛这才意识到孟先生没有那些风花雪月心思,她迅速的收拾好脑内那些脸红心跳的画面,“没有吧?我感觉和以前差不多。”   她要反手自己去扣上小细扣,却被男人用了点制住。   孟先生要亲力亲为,“瘦了很多,尤其是身上,比之前摸着更瘦。”   这话细听起来是有几分调情的成份在的,可孟先生此刻心中没那些旖旎。他的女孩原本就纤瘦的很,待在他身边时也是极难的才养了一点肉起来,如今又瘦了许多,让他心生怜意。   沈晗黛知道男人是在担心自己,“泰国的菜我不吃不惯,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又瘦了。”   她在孟行之胸膛里仰起小脸,“我还是钟意我们那边的菜,还想吃葡菜。”   孟行之在她额头烙下一吻,“回去就吃。”   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抚过胸脯的肌肤进行调整,沈晗黛听见他问自己:“全都放进去了?”   沈晗黛面红耳热,不自在的点了点头,孟先生这才又来到她背后,“平时扣第几排?”   沈晗黛羞答答的回:“最里面的那一排……”   孟先生为她扣上后身形往后退了几分,眼含审视的看着面前女孩。丰盈被托起,雪白深壑一览无余,星点玫红色吻痕是他昨夜留下的痕迹,是副绝佳的美人艳景。   沈晗黛被看的不自在,用手臂挡了挡胸口,孟先生关切问她:“这样舒服吗?”   沈晗黛声若蚊蚋:“……什么?”   “扣最后一排紧不紧?”   男人是关心,沈晗黛老实答:“我一直都是扣最后一排,往前再扣一排就会有点松。”   孟行之颔首,“好,我记住了。”   沈晗黛面色唰的红起来,“uncle干嘛要记这种事……”   孟行之又拿起叠在裙下的女孩配套内裤,“以后帮你穿的时候就知道扣哪一排了。”   沈晗黛含羞带怯的瞧男人一眼,想说这样私密的事情她自己可以做,又忽然疑惑为什么身上的内衣竟然会这么贴身,“uncle你……你怎么知道我穿什么size啊?”   孟行之握住她一只脚踝穿过去,“看过摸过就知道了。”   沈晗黛臊的不行,急忙缩回自己的长腿抱住,“这个我、我自己穿……”   孟行之抬眸看她,笑问道:“脸皮怎么这么薄?”   沈晗黛羞涩的抿着唇不讲话,要转过身藏进被子里自己穿上,却被孟行之一下子拉进怀里,“我来。”   沈晗黛并着双腿,浑身上下只穿一件男人刚才为她亲手穿上的软蕾丝内衣,什么风景都挡不住。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故作娇嗔,实则内心羞涩的要命,“我自己可以的uncle……”   “谁把你当小孩子?”孟行之抱稳她,“这叫事后温情,傻女。”   沈晗黛闻言这才没再动,她环住孟先生脖子,乖乖的任由孟先生为她穿上私密的女孩衣物,突然意识到:“uncle,可是我觉得你一直对我都很温情。”   不止是在激烈的情事过后会温柔对待沈晗黛,孟先生待她从来都温情似水。   她说完又记起另件事,声音软下来抱怨,“……除了在床上。”   孟行之眉骨微动,停下手里动作,“黛黛钟意在床上温柔?”   沈晗黛忙不迭点头,“钟意。”   他总是折腾她很凶,她根本受不了那样。   “好,下次我温柔些。”孟先生在床下极好说话,温情的摸摸女孩脸蛋,“里面痛不痛?”   沈晗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把头埋在孟行之肩膀小声的讲:“不是痛……就是酸酸的。”   撑太久,孟先生那东西……又十分可观。   孟行之用抱小孩的姿势抱着她,哄道:“揉揉?”   “不要。”沈晗黛面红耳赤的把头埋的更低,“不能揉……”   那个地方要是揉了,她又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孟行之把裙子拿过来给她细致的穿上,“太累就不去。”   “有工作要做,不能全都丢给同事一个人。”   孟行之为她拿起鞋子换上后,将她面对面抱起来,“好,我送你去。”   沈晗黛心口蜜意泛滥,窝在孟先生胸膛雀跃的点头。   章现待在二楼,听见楼下有车声,扒开窗户往下面一瞧,就看见沈晗黛被昨天在湄公河旁的混血男人牵着手走了进来。   他连忙去开了门,和他们两人面对面打招呼,“晗黛,这位是……我不会讲泰语啊。”   孟行之主动向他握手,“粤语中文都可以,我们黛黛在泰国受你照顾了,多谢。”   章现连忙握住,“先生你太客气了!是我要感谢晗黛能来清莱府帮着我分担工作!”   沈晗黛把买来的早餐递给章现,“你还没吃吧,这个给你。”   章现感谢的接过,“你们要不……先进来坐坐?”   沈晗黛挽着孟行之进到他们工作的房间,孟行之打量一眼,除了还算整洁干净外谈不上任何优点。   沈晗黛找到章现问过工作的收尾后续,坐到电脑面前开始整理文稿资料,章现坐她对面,看一眼坐旁边沙发等她办公的混血先生,又看一眼沈晗黛,悄声说:“过两天就能回去了,你到时候还走吗?”   沈晗黛疑惑的看向他,“我当然要走。”   章现瞥一眼孟行之,“那他怎么办?你们谈异国恋?”   沈晗黛忍俊不禁,小声道:“他是中国人,要跟我一起回去的。”   章现这才松了一口气,台里那边的领导是给他打过电话要他好好照顾女同事的,那天沈晗黛突然就跟人走了,他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就怕这小姑娘要留在泰国谈恋爱不肯回去了。   孟行之走到沈晗黛身后,拍了拍她肩膀,“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   等孟行之走出去,章现这才坐回原位,整个人看上松弛了不少。   “晗黛,你交的这个男朋友气场真的太强大了……”章现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用我们粤语讲,真的就是‘大佬’,放在港澳上世纪黑白通吃的年代,你男朋友肯定是坐第一把交椅当龙头的那个!”   沈晗黛被章现的形容逗笑,章现又插科打诨了几句,才把话题重新引到工作上,“之前我们拍摄的新闻已经全部发回电视台,文稿今天就能整理完到时候一起带走,我们的工作就算结束了。”   他们共事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还算默契和谐,沈晗黛主动向章现伸出手,“谢谢前辈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章现怪不好意思,回握住沈晗黛,“以后在电视台共事,哪怕不是一个组我们也还是同事,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找我。”   沈晗黛微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工作到傍晚才结束,末了两人还检查了一遍房间,有一些关于此次事件还没播出的报道内容需要销毁,不能留在异国他乡。   孟行之一早将沈晗黛的行李箱装上后备箱,等沈晗黛结束工作后,让她和同事到完别,他们才上车折返。   车子匀速的在公路上行驶,孟行之提醒沈晗黛,“还有没有要处理的事情?”   沈晗黛仔细的回忆了一遍,“我没有了,uncle你呢?”   “还有最后一件,现在就去。”孟行之打方向盘拐弯,“下午接到了梁sir的电话,酒吧解封了,他们那边也已经顺利处理完了后续,我们也随时可以走了。”   沈晗黛迫不及待的想回国,“那我们订明天的机票?”   孟行之听出女孩话里的雀跃,笑着说:“我来安排。”   “好。”   半小时后,他们抵达孟先生的酒吧门口。   才入夜酒吧里就已经人满为患,生意红火的很,苏查守在门口笑脸迎客,看见自家老板来了脸上更是笑开了花,又见到老板带来的新欢,用着蹩脚的中文迎他们进去。   孟行之一路都牵着沈晗黛,他们路过吧台时,沈晗黛看见两个当地的泰国女孩子,眼神恨不得要黏在孟先生身上。   苏查也发现了,磕磕巴巴的对沈晗黛解释:“老板长得帅,我们当地很多的女孩都是冲着老板来的,不过你放心我们老板从来都没有多看过她们一眼,那些女孩来搭讪他都说自己已婚……”   苏查原本是想帮老板在沈晗黛心中立一个洁身自好的形象,嘴一快说的太多,新欢聪明的立刻找他们老板发难:“已婚?”   孟行之在沈晗黛的脸颊上捏了捏,笑问她:“有什么问题?”   沈晗黛因男人这句话,表情变得更加娇俏,像是一只心满意足的小狐狸,黏人的挽住男人手臂不肯松。   到了二楼孟行之的私人休息室,他从柜子里取出几分文件,交给苏查,“我要回国了,以后这家酒吧交给你打理。”   天下掉馅饼的事掉到了苏查头上,他一连不可置信的看着孟行之,“老板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孟行之淡声:“我看人眼光一向准。”   苏查咽了咽口水,手里的文件感觉就像金山银山一样沉重,“老板,你以后要是想回来继续经营随时都可以,你还是老板……”   孟行之拍了拍苏查的肩膀,叮嘱了两句:“以后都记得遵纪守法,别把路子走歪了。”   “我记住了老板。”   苏查毕恭毕敬的亲自送了老板回到车上,末了还为老板担心,低声问:“老板,你把这个女孩带回国,要是被老板娘发现了岂不是……”   孟行之睨苏查一眼,“她就是老板娘。”   苏查傻愣在原地,实在没想到这么年纪轻轻的女孩居然是老板娘。   沈晗黛坐上副驾驶,苏查有眼力见的连忙去帮忙关车门,沈晗黛对苏查感激的笑笑,挥了挥手。   孟行之侧身为沈晗黛系好了安全带,她笑着要去看他,无意的又看见那两个泰国女孩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要来搭讪的模样。   沈晗黛有点吃味,明明她一直和孟先生亲密的手挽手,这些女孩子怎么还是这么不顾及。   眼看孟先生又要重新坐直身子,沈晗黛的动作比脑子快,双手搂抱住男人的脖颈,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苏查在车窗外看的心里直啧声,没想到这老板娘看着年纪小,原来是这么热情主动的性格。   孟行之突然被袭击微愣,瞧见女孩时不时往旁边瞟的视线,他目光顺着看过去后便立刻了然。   他唇微勾,明知故问:“大庭广众之下我们乖女脸皮就变厚了?”   这是在说沈晗黛在他们独处的时候害羞,到了人前反而放的开。   女孩被说的无力反驳,脸颊红艳艳的,“还不是怪uncle.”   “怪我什么?”   沈晗黛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吃味,索性红着脸把无理取闹的人设贯彻到底,“亲都亲了,uncle又不会少块肉。”   孟行之失笑着捧起她脸颊拍了拍,“我没所谓,但你下次要记得亲唇,不然你吃亏。”   沈晗黛一想也是,只亲脸好像的确是她吃亏了。   翌日天晴,微风和煦,万里无云。   上午10点35分,孟先生私人专机早已落地在机场等候。   孟坤站在飞机下,看见从车上走下来的孟先生和沈小姐,一向沉稳的神情也难以自持的有些动容。   脚下的步子已经向他们两人迈出去,迈到一半又退了回去,直到他们两人走到他跟前。   “先生,沈小姐。”   孟坤态度仍旧恭敬,语气里却能听出一丝极难察觉的克制,就好像是为了压制心里动荡的情绪。   沈晗黛见到孟坤很惊讶,“你特意跑来接我们?”   “嗯,昨天接到了先生的电话,我来接先生和沈小姐回家。”   回家两个字从孟坤嘴里讲出来,让沈晗黛莫名的想哭。   孟行之注视孟坤半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   “是。”   他们三人共同进入机舱,飞机启航升空,很快飞入云层至上,将整个清莱府尽收眼底。   航线要飞离泰国,驶向中国澳门,结束这场惊心动魄的故事,抵达他们口中的家。   此时澳区电视台正在播放一则重要新闻,潜逃长达将近七年的大毒枭Ice在泰国清莱府与澳区警方对峙时,被澳区警方当场击毙,与Ice相关的所有犯罪分子都被成功逮捕,澳区警方成功剿灭了一个贩毒集团。   孟谦习和孟老爷子坐在电视机前,看着电视机里前线记者采访拍摄到的报道,女记者的脸一出镜,孟谦习惊讶的道:“这不是……”   孟老爷子不悦的蹙眉,“什么?”   孟谦习清了清嗓,“她就是港城的沈晗黛小姐。”   孟老爷子眉头蹙的更深,催赶他:“集团那群老家伙都不服你,天天给你使绊子,你还不赶快去公司想办法料理他们,坐在家里干什么?”   孟谦习自接手华臻CEO开始,大佬余威还在,他前期还算顺风顺水,可过了头两个月集团里的那群股东高层就开始坐不住蠢蠢欲动了。   他们拿准了孟谦习年纪小资历浅的事情做文章,三天两头给他找茬,他这段时间被搞的心力交瘁,压力很大。   听见阿爷赶他,也不敢再继续留在老宅里,头大的起身走了。   等他走后,孟老爷子给孟公馆打去一通电话。   孟先生私人飞机在下午安全抵达澳门机场。   机场内供旅客观看的电视机和LED,一路都在放着贩毒集团被剿灭,大毒枭Ice被警方当成击毙的新闻。   年轻的女记者出镜在这条新闻中,让这则严肃的报道变得不那么压抑。   沈晗黛跟着孟先生一路走出机场,察觉到路人频频向她投来的探究视线,她只好借了孟先生墨镜暂且戴上,遮住眼睛总算起到了一点作用。   他们从VIP通道离开,一从大门出来,一辆显眼的红旗H5就停在他们眼前。   孟坤在孟行之后方低声:“我来接先生的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   孟愈成从车上下来,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孟行之,片刻后开口道:“孟坤是你心腹,你要回来肯定第一个联系他。”   孟坤泄露了孟先生行踪,正要道歉被孟行之抬手止住。   孟愈成道:“你没有和梁sir一起回来,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孟行之牵着沈晗黛的手走近孟愈成,“所以你现在来是来接我,还是来阻止我,让我调头回泰国?”   这堂兄弟两人之间不过才说了几句话,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已经被挑了起来。   沈晗黛听过从前孟愈成和孟行之争孟家话事人位置的事情,如今孟先生已不做话事人,手中无权,孟愈成要是挑这个时候来和孟先生不对付,那就太下作了。   沈晗黛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下子挡到孟先生身前,“你当警察的要是限制公民人身自由,那就是知法犯法,处罚比普通民众更重。”   孟愈成垂眸扫沈晗黛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反手拉开身后车门,“不好意思,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沈晗黛愣了愣,被孟先生笑着拉上车,“他爱惜羽毛的很,怎么会让你抓到把柄。”   孟愈成是来接孟先生的,上车之后,沈晗黛才真的敢确认这一点。   不是她多心,而是她对这位孟sir观感不是很好,加上对方一直不看好她和孟先生,还阻挠过他们,沈晗黛对他没什么好感。   孟坤坐副驾驶,见孟愈成亲自开车,“劳驾二公子了。”   孟愈成点了点头,从后视镜里看到沈晗黛小心翼翼的卷高孟行之左手的衬衫,露出他手臂上绑着的白色绷带,一看就是受了伤。   他眼神微动,想起梁远道前天回来同他讲当时逮捕Ice的情况,说:“梁sir说,是你主动提的不需要在报道里报道出击毙Ice的人是你?”   沈晗黛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听见后呆呆的看向身侧的男人。   孟行之温柔的将女孩鬓发勾到她耳后,“民众需要铭记和欢呼的都该是警察的荣誉。”   个人荣誉与孟先生来讲可以抛之脑后,他对沈晗黛沉声:“要把这件事当做秘密埋在心里,知不知道?”   沈晗黛听懂男人话里没出口的更深一层含义,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孟愈成沉默了大概几分钟后,才再次开口:“事情结束代表着在这件事里牺牲的警察,他们的身份可以重见天日了。”   孟行之闻言这才抬眸看向孟愈成。   孟愈成在后视镜里与他视线相交,继续讲:“阿霖的事情我已经通知了谢理和阿礼,谢理说要等你回来,再为阿霖办葬礼。”   孟行之沉默。   沈晗黛敏锐的察觉到孟先生的情绪波动,她把另一只手也盖在了孟先生的手背上,紧紧握住他。   “大哥。”孟愈成恭敬的叫孟行之一声,语气发自肺腑:“多谢你让阿霖归家。” 第80章 Darling   春节刚过不久,澳区的街道上还留有迎新春时点缀的喜庆装饰,红红火火的颜色看的人格外欢喜。   小孟礼今年已年满七岁,和母亲两个人住在路环岛的公寓里。   公寓里有一间特殊的房间,里面摆放着灵堂,供奉着小孟礼素未谋面的生父孟原霖。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写完作业后,记得今天是该打理父亲灵堂的日子,熟练的接了一小桶清水,拿了张干净的毛巾,走到父亲的灵堂,换掉旧的供果,开始用毛巾擦拭灵堂。   “大伯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去大伯家找了大伯好几次,大伯都不在家。”小孟礼想念大伯,把毛巾放进水里重新洗了洗又拧干,“大伯家里的人也都不知道大伯去了哪里,我很想大伯,爹地要是能听见我的声音,能不能让大伯快点回家……”   他擦的认真,嘴巴里又在自顾自的念叨着,没注意到家里有人进来。   “阿礼。”   小孟礼回头,妈咪身后站着许久没见的大伯,妈咪同他讲:“阿礼,大伯回来看你了。”   小孟礼放下手里的毛巾猛地向大伯跑去,又在快要抱住大伯的时候突然停下。   男仔要沉稳,不能慌慌张张,莽莽撞撞。   小孟礼仰高着头看大伯,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我刚刚和爹地讲,希望大伯能快点回家,结果大伯就真的来看我了,爹地真的有帮我在实现愿望……”   孟行之半蹲下来,双手扶住小孟礼的肩膀,“你爹地一直都在天上看着你,你以后所有的愿望,他做不到的,都委托我来帮你实现。”   沈晗黛在孟行之身后作为旁观者都听得眼含热泪,小孟礼憋在眼眶里的眼泪唰的就滚了下来,他虽然还是孩子,却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谢理拉住小孟礼的手,对他讲:“是大伯你爹地才能归家。”   她拉着儿子一起朝着孟行之跪下,孟行之即刻扶住谢理要将她拉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谢理泪流满面的开口:“自从阿霖走后,一直是大哥在照拂我们孤儿寡母,这份恩情已经足够我们母子记上一辈子……大哥不在澳门的这段时间,梁sir也同我讲了内情……没有大哥我们阿霖的名字和身份又怎么可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孟行之道:“我是阿霖大哥,你们是阿霖的妻和子,我对他和对你们做再多都是我应尽的责任。”   “高门大户最重门当户对,哪怕是血浓于水的关系也无法与孟家的颜面相提并论……”谢理这些年,深知自己和儿子在孟家是受人诟病的存在,若非有孟行之在,他们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大哥对我们母子、对阿霖仁至义尽……”   小孟礼抽回被大伯扶着的手,对着大伯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谢理被孟行之及时扶了起来,他说:“阿礼是我子侄,他的礼我受得起,你不行。”   孟先生心中有自己准则,他又将小孟礼拉起来后,走到孟原霖的遗像前,静静地端详着。   孟原霖因公殉职到现在已经七年,这是孟行之第一次来祭拜。   心有未解结,无颜见手足。   孟行之从旁边拿了三炷香在烛火上点燃,为孟原霖敬上。   他缓声:“阿霖,你可以安息了。”   谢理牵着儿子的手紧张的问:“大哥……阿霖的墓碑上是不是终于可以刻上他的名字了?”   孟行之回头,“是。”   用了七年的时间,那位长眠在地下的无名警察,终于可以找回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谢理抱着儿子跪在丈夫的灵堂前,哭的泣不成声。   孟愈成站在公寓外面,指间夹着跟正燃的香烟,独自吞云吐雾。   他没进去也能猜到此刻灵堂里悲恸的场景,他面无表情,望着外面的眼神却是极少见的放空,须臾之后,低声长叹一口气。   孟愈成自诩观人心炉火纯青,可他这位大佬,他却好像从来没看穿过。   从前他与他争话事人,孟愈成以为他重权有野心,但为了孟原霖的事他却不止一次的敢以身犯险,甚至不惜退位,把那滔天权势和地位交到孟谦习手上。   孟愈成看不穿孟行之,也看不懂孟行之。   孟行之的所有行事都超出了孟愈成的预判和孟愈成的准则,就好像是在应验他当初对他说的“followmyheart”.   随心而为,随心而动。   想到这句话,孟愈成唇边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他这辈子都活不成孟行之这样的个性。   身后传来脚步声,孟愈成回头看见孟行之和沈晗黛一同走出来,孟行之还是面如常色,反倒是沈晗黛红了眼睛。   孟愈成掐灭了烟,视线掠过沈晗黛看向孟行之,“接下来要怎么办?”   “给阿霖办葬礼。”孟行之牵着沈晗黛的手下楼梯,语气淡淡,字里行间却是不容置喙的意,“要大办。”   孟愈成的想法和孟行之不谋而合,他点了点头,跟上他们两人的步子一起走,提议道:“你去见阿爷?”   “不见。”   孟行之扫了眼车门,孟愈成领悟他意思,没什么表情的帮他拉开了车门,他却让沈晗黛先坐进去,自己吩咐孟愈成,“送我回去。”   孟愈成捏了捏眉心,“那阿霖葬礼的事怎么说?阿爷那边——”   “你和谦习解决。”孟行之坐上车,“我要养伤。”   孟愈成哑口无言,反手关上车门,不得不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孟二公子亲自开车送他们回去的一路上,沈晗黛一直都在担心孟愈成会将他们送去哪里。   孟先生不做话事人,孟公馆便住不了。   她也不清楚对方在澳是否还有别的房产,如果没有他们是不是应该今天就回港城铜锣湾?   直到孟愈成的车开上主教山,一路将他们送进孟公馆,沈晗黛的心才稍安。   孟愈成把他们送到便掉头走,没多留。   沈晗黛有疑惑想问,钟伯却从公馆里老泪纵横的走出来,“先生,沈小姐……”   孟行之道:“钟伯。”   钟伯连忙应声,“先生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仍旧依照先生从前的习惯和喜好帮先生打理着公馆,不敢有一丝懈怠,就盼着先生能回来。”   “这段日子你辛苦了。”   “不辛苦。”钟伯迅速的抹了眼泪,“能为先生打理公馆我心甘情愿。”   孟行之牵着沈晗黛进屋,钟伯和孟坤一路在后面跟着,一直跟着他们两人进电梯,往常沈晗黛和孟先生独处的电梯突然多了两个人,氛围显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   钟伯率先意识到自己逾矩,拳抵唇轻咳一声,退了出去:“我去吩咐厨房为先生和沈小姐准备晚餐。”   孟行之还记得女孩想要吃的菜色,嘱咐道:“今晚做葡国菜。”   “好的先生。”   钟伯知情识趣的退出电梯,孟坤却还不为所动,“先生,有件事我没来得及同您讲。”   “什么事?”   “伊斯雷拉夫人因为一直联系不上您,她担心您的安慰,三个月前从葡萄牙赶到澳区,现在……”孟坤咳了一声,“现在和庭越先生住在一起。”   孟行之眉骨微动,“孟雅和她母亲也同住?”   “没错。”   孟行之没再讲话,孟坤汇报完事情及时退出电梯,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沈晗黛现在一肚子问题想问,“uncle1,你不是说你不做话事人就住不了孟公馆了吗?他们知道你回来了,会不会把我们赶出去?”   孟行之回神,因为女孩可爱的问话失笑,“黛黛,不管我做不做孟家话事人,只要我想,孟公馆仍旧会是我的。”   沈晗黛从不会质疑孟先生的话,只要孟先生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她想起自己当时因为担心孟先生无法住孟公馆的事情,还安慰对方退而求其次的住她的铜锣湾,她那间小小的平层公寓,比起偌大的孟公馆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她心里有些失落,“uncle不用住我的铜锣湾了……”   电梯到达,孟先生将她从电梯里拉出来,有力地双臂托抱起女孩的两条长腿,抵在长廊的墙壁上,倾身靠近她,对她讲:“你的铜锣湾我也很钟意。”   骤然的亲近令沈晗黛措手不及,女孩呆呆地看着孟先生近在咫尺的俊脸,“……为什么?”   她的铜锣湾既没有孟公馆大,也没有孟公馆豪华。   “当然是因为那是你住过的地方。”孟行之脸庞离女孩再近几分,薄唇来到女孩小巧的唇前,留出一个将吻欲吻的距离,“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东西,我都钟意。”   不以世俗的眼光和浅显的价值而论,只要与沈晗黛三个字紧密相连的事物,在孟先生心中都弥足珍贵。   爱屋及乌。   沈晗黛听懂,藏在胸脯下的那颗心情难自已的雀跃跳动,她好似被孟先生看穿的彻底,孟先生的一言一行都能轻易牵动她的情绪、她的心跳、她的面红耳赤。   孟先生薄唇近在咫尺,他还未吻上女孩,却已经让女孩被他蛊惑,跃跃欲试的要抛下那些胆怯和羞涩,轻轻地又快速地在孟先生唇上亲了一下。   沈晗黛双手攀住孟行之肩膀,羞赧又雀跃的对着男人弯唇笑,“我想让uncle开心……”   这句话放在此情此景好像没头没尾。   可孟先生却像是与女孩心有灵犀一般,即刻便听懂。   孟原霖的事情一直是孟先生心中的结,今日祭拜孟原霖得以真正解开,他得偿所愿之余亦有失落和怅然。   时过境迁,手足不再。   男人情绪不曾外露半分,但这不代表沈晗黛不懂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所以才有了这句,她想让他开心。   孟行之面上笑容退却,独剩那双琥珀绿里深深地印着沈晗黛的面容。   她看清他眼底,是含情脉脉,是温情似水,是情深似海却不言。   孟行之沉声问女孩:“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我开心吗?”   沈晗黛点头,他教过她的,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   于是女孩又在孟先生唇上亲了一下,这次亲的久些,又离开的慢些。   她红着脸吻完,用那双艳丽的狐狸眼,满含期待的问:“uncle有开心一些吗?”   孟行之面沉似水,“没有。”   沈晗黛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这一次比上次亲的更久,离开的更慢。   女孩用那口温柔嗓耐心的又问:“这次有开心吗?”   隔靴搔痒,夹被摩疼。   孟先生此时此刻算是真正领悟了这八字的真谛。   “黛黛。”孟行之在女孩因为吻他而变红艳的唇瓣上,轻咬了下提醒她:“我不是这么教你的。”   沈晗黛被咬的有些痒,也有些懵:“我哪里记错了吗……”   “不怪你,是我教的不仔细。”孟先生为女孩担责,嗓音暗哑的讲:“能让我开心的办法,今天我就再教你一次……” 第81章 Darling   冬日昼短夜长,浓长的夜色栖息在玻璃窗外,长廊的灯随着时间的推移点亮,明亮的橘黄色灯影却在女孩眼中晃成了破碎的星星点。   长廊一侧摆放着巴洛克式的陈列桌,精致的鎏金花瓶被两道重叠的身影遮掩着。   沈晗黛背抵桌沿,掉了高跟鞋的那条长腿被握住搭在男人的肩头。她面色潮红,睫毛挂着生理泪珠,紫色的裙摆被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捏着,顺滑的丝质布料都被捏的起了一条又一条的褶皱。   她唇生的颜色艳,因为刚才缠绵的吻此刻变得更加红润,沈晗黛轻咬着泛红唇瓣不敢轻易出声,鼻尖却无法克制的发出一些难受的音节,像小狐狸受了欺负似的呜咽。   沈晗黛另一条腿没有支撑,只得悬在半空,底下传来的刺激令她浑身都在发颤,眼泪断线珍珠似的连串掉,腿部的柔美线条都被迫变得紧绷拉长,轻薄的蕾丝挂在她白皙的脚踝处,随着她身子的发抖,在半空中轻飘飘的晃。   “uncle……”沈晗黛咬不出唇,嗓音发颤的叫男人。   一声正正经经的uncle,反被她飘了音的婉转音调叫的黏糊糊又可怜,在此情此景下更催发男人心中的恶劣。   沈晗黛呜呜咽咽的音不成调,捏着裙子的手指失了分寸,一下子滑进男人的发间,深棕色的发丝与女孩瓷白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沈晗黛不敢抓男人头发,只能用手指轻轻的推。   “uncle不……”剩下的字眼被女孩的颤音替代,眼泪砸在裙摆上,晶莹的水线沿着她长腿的线条一路下滚,她紧绷的身子像是失去了支撑,四肢发软的顺着桌子往下滑。   孟行之及时站起搂抱住她,一托一提把她抱在桌面上坐好。   “不是钟意温柔的?”男人醇厚嗓音里含着笑,在女孩耳边沉沉的讲。   沈晗黛涣散的乌眸慢慢聚焦,她恍惚的看向男人,见他薄唇边还残存着一抹水色,她浑身都烧起来,“……我是想让uncle开心。”   孟行之倾身噙住女孩唇瓣想要再吻,“我很开心。”   沈晗黛羞涩的闭紧唇瓣,含含糊糊的从嗓子里发声,“那这也不叫温柔。”   孟行之故意没擦掉唇畔的残留,见女孩一副不肯接纳的模样,好笑道:“那黛黛觉得该叫什么?”   孟先生纡尊降贵的为女孩做那样脸红心跳的事,分明是温柔到了骨子里,却还要被女孩因为害羞而倒打一耙,讲他不温柔。   沈晗黛心虚的答不出话,伸出手要为孟先生擦掉唇畔暧昧的水色,却被孟先生握住手腕往前一拉,撞进他胸膛。   孟行之口吻似训诫小女孩:“要先回答我的话,黛黛。”   沈晗黛偏头回避男人的视线,害羞的厉害,“我不知道嘛……”   孟行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尖转回到自己面前,耐心的循循善诱:“不知道可以问我。”   沈晗黛被牵着鼻子走,“那uncle告诉我。”   孟行之没答话,伸出手指漫不经心地点了点自己唇畔,“乖女请教人之前,要先拿出诚意来。”   沈晗黛只好又伸出另一只手慢吞吞的要为男人去擦掉,却被他先用食指按住唇瓣,语调缓缓的教导:“用嘴。”   女孩闻言,用那双满含水光的狐狸眼含羞带怯的看向孟行之,“uncle就是故意的。”   孟行之但笑不语,倾身把她纤细的身子搂进怀里,含情目中的视线紧锁在她身上。   不用一个字,也不用再有多余的举动,男人一个眼神就能令沈晗黛产生丢盔弃甲的冲动。   她心跳快的厉害,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起孟先生的脸庞,仰起小脸,把自己的唇慢吞吞的贴在孟先生的薄唇上。   两唇相贴,孟先生唇上的水意浸染沈晗黛的唇瓣,她知道那是因何而来,藏在身子深处的热意不可收拾的被勾了出来,雪白脸颊又成绯红色,害怕被孟先生察觉,她有些慌乱的想要逃离,束缚在她腰肢上的手臂力量霎时变得更重。   “弄干净。”孟行之似是在这事上得了趣味,声线都变暗哑几分。   沈晗黛挣脱不了,只能缓慢又笨拙的继续去亲孟行之的唇,可越亲她越觉得浑身泛软,偏偏孟行之还不肯放过她:“把舌头伸出来,舔掉。”   沈晗黛睫毛颤颤,挂在上面的泪珠都跟着一起羞涩发抖。   她微微启唇,嫣红色的小舌尖露出了一点,在男人唇上蜻蜓点水似的轻触一下便立刻缩了回去。   “……不要了。”沈晗黛天鹅颈连着锁骨红成一片,羞涩的极难发声:“我做不了了uncle……”   女孩脸皮薄,做到这里已是极限,可她却还是乖乖的同孟先生讲清,她不好意思再做下去。   孟行之喉结无声滑动,按住她后颈压向自己,随后含住女孩两瓣艳丽到没边的唇,温柔的吮着。   这样的被吻沈晗黛是第一次,她呆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可孟先生含吮着她唇瓣带出的水啧吞咽声,立时让她把刚才孟先生为她做的“温柔事”联系到一起,她感觉体内那股热意像电流一般酥酥麻麻的传到她全身。   男人放过她的唇瓣,琥珀绿眸中的色泽变盛,直勾勾的注视着沈晗黛的懵懂的眼。   他呼吸变重的开口:“含黛。”   沈晗黛无措的眨眨眼,而后瞬间联想到什么,连耳朵尖都生出羞赧红意。   孟先生不是在叫她名字,他是……他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他身体力行,亲力亲为的用行动回答:他在含黛。   沈晗黛感觉脑子里什么都乱了,张合着唇有气无力的反驳,“uncle欺负人,我的名字明明不是这个字……”   她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害羞,说完就掉眼泪,模样看上去娇气,可又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孟行之笑着吻住女孩,她抽泣的偏头不让亲,被孟行之双臂托住腰臀从桌面上悬空抱起来,身子失衡,不得不攀住男人的肩膀找到支撑。   一旁的电梯传来运行的声音,沈晗黛吓的立刻缩进男人胸膛里。   孟行之就着托抱住她的姿势,拧开最近的门,抱着她进去反手关门上锁后,又将女孩抵在门身上,将女孩两条长腿尽收眼底,晶莹水线沿着她漂亮的小腿线条往下滚,滴到挂在她脚踝上的轻薄蕾丝上,浅色都被水沾湿变深。   孟行之叩指沿着那抹水线往上刮,女孩细腻的肌肤在男人指下似痒似颤的躲。   他勾起那抹还有热意的水线,问女孩:“什么时候的?”   沈晗黛紧紧攀住孟行之肩膀,又羞又委屈的从通红的鼻尖里发出呜咽的音,“我不知道……”   孟行之被女孩可爱的反应取悦到,轻笑一声,手指沿着那条蜿蜒水线继续一路往上来到那源头轻轻按住,换来怀中女孩身子的剧颤。   孟行之从容不迫,“打kiss的时候,又有了?”   沈晗黛把头埋进他胸膛,好似被欺负的可怜极了,像只小狐狸一样的摇头啜泣:“uncle不要再问我了,我好奇怪……”   孟行之见她这幅恨不得要把她整副柔软身子都蜷缩进他怀里的模样,是真的羞赧到极点了。   孟先生点到即止,垂首温柔的亲吻女孩脸颊,吻掉她的泪,在她耳畔温声对她讲:“黛黛,这是你钟意我的证明。”   沈晗黛羞羞答答的从他胸膛里抬起小脸,清澈的眼眸里还有懵懂。   她只是觉得害羞、害臊、难以启齿,从来不知道这是因为她钟意孟先生才会有的。   “你钟意我。”孟行之对她无比耐心,“所以你的身体和心都会渴望我。”   他将她鬓边微乱的乌发勾到耳后,“相爱的爱人之间,是会互相吸引的。”   孟先生嗓音醇厚低沉,用着温情似水的语气同沈晗黛讲话时,能抚平她内心所有的惶恐和不安。   她痴痴地问他:“uncle对我也是一样的吗?”   孟行之包裹住沈晗黛的手来到腰腹下,“黛黛,我没有哪一刻不渴望你。”   孟先生渴望沈晗黛的地方,让她触碰到的掌心都不受控的跟着变热变烫。   她害羞的把手缩回去,却又主动了一点攀住孟先生的脖子,细声细气的问:“要那个吗……”   孟行之俯首笑着亲她红艳的鼻尖,“今日先存着。”   沈晗黛无辜的看着男人,孟行之挑起挂在她脚踝的软蕾丝,为她重新穿好理好裙摆,“再养养。”   在清莱府的木楼做的有些太狠,孟先生怀里的小女孩又是朵娇滴滴的花,需要他精心呵护着。   沈晗黛感受到被孟先生用心珍爱的滋味,甜蜜的把头窝在他肩膀,被他面对面的抱着走出房间,重回长廊。   孟公馆外已是一片夜色,长廊的夜灯却亮如白昼。   沈晗黛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美丽的灯,清晰明亮,像一颗颗引路的星辰,会在夜晚为她照清漆黑的前路。   就像孟先生一样。   “uncle.”   “怎么了?”   “多谢你。”   “谢我什么?”   沈晗黛从夜灯上收回目光,偏头看男人俊美脸庞,弯着唇角微笑:“谢你,让我的夜晚不再只有黑暗。”   还有整座孟公馆明亮的灯,和此刻温暖坚实的怀抱。   孟行之停下脚步,垂眸和怀中的沈晗黛视线相交,这顷刻间的对望,好似已将女孩心中万千的感谢与爱恋都尽数交付在其中。   孟行之将怀里的沈晗黛又抱的更紧些,才继续抬步平稳的向前走。   “想不想见我母亲?”   沈晗黛立刻仰起脖子,想起他和孟坤刚才的对话,“伊斯……蕾拉夫人?”   孟行之颔首,他本是询问但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见见吧。”   翌日沈晗黛去了一趟澳区电视台,向台里汇报在清莱府这段时间所做的工作,以及一些文稿的交付。   台长和主编亲自到会议室来听沈晗黛和章现的工作汇报,等他们两人先后汇报完,这两位台里的老领导率先带头为沈晗黛和章现鼓起了掌。   尤其是台长特别满意,感叹道:“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新生代里有你们这样的电视人在,我也能安心退休养老了!”   章现毫不吝啬夸赞沈晗黛,“这次还要感谢晗黛能够雪中送炭来帮我,不然靠我一个人真的拍不出这么好的报道,写的好的文稿也基本上是出自她的手,她非常优秀。”   沈晗黛受之有愧,“我在清莱府的时间待的不长,能写出文稿也是因为章现在清莱府的半年提前把案情相关的进展和资料搜集的很全,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章现是真的当之无愧的好记者。”   台长见多了下属之间为抢工争的头破血流的事情,现在听见章现和沈晗黛互相发自肺腑的欣赏彼此,他这个老人也觉得很欣慰。   “好了,你们俩不用互相推诿了,这次报道非常成功,收视率破了我们台里的历史记录。这是你们两个共同努力的结果。”台长有了决断,“章现啊,台里今年打算开个新的栏目,你负责去当总导演,好好策划,我期待你再为台里推出一档爆款节目。”   从底层记者变成节目总导演,这是升职。   章现以为自己听错了,沈晗黛在旁边给他道喜:“恭喜你,章导。”   章现这才反应过来,给台长和主编各鞠了一个躬,激动的道:“我一定好好做节目,不辜负台长主编的看重!”   台长点点头,又看向沈晗黛,和蔼的道:“你之前去清莱府走的急,恐怕还不知道你之前录的那档节目收视率一直都很好吧?”   沈晗黛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了解。”   台长不在意的摆摆手,从桌面的文件里抽出一份合同,递给沈晗黛,“看看。”   沈晗黛接过,看清合同标题上签约两个字,她讶然:“签约合同?”   台长笑道:“拿回家去看看,哪里有不满意的尽管跟我提,我让法务去改。女仔以后毕业,就来我们电视台好不好啊?”   主编跟着留人,“是啊女仔,你看你在我们电视台都做出这么多成绩了,同事们也相熟了,现在其他地方的电视台都知道你是我们电视台的主持人,你不签我们这里签哪里啊?”   章现小声跟沈晗黛讲:“签吧,你那个从泰国带回来的男朋友不也是我们澳门人,你留在这里工作你们以后也不用异地恋,你这年纪轻轻就能事业爱情双丰收,我都羡慕啊……”   沈晗黛抱着怀里的合同弯唇笑,思考了几秒钟后才开口:“我要回去商量一下,过几天再答复可以吗?”   “好,我们等你答复。”   结束工作汇报,沈晗黛婉拒了章现聚餐庆祝的邀约,回了趟自己的工位把合同仔细的收起来,想了想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又将合同放回了档案袋里封好,随后跑到洗手间又仔细的照了照镜子,见自己没有哪里不妥后,这才离开。   电视台大楼下,那辆银灰色幻影早已在等候。   沈晗黛提着包走进车里坐好,孟行之熟稔的为她系好安全带,吩咐孟坤开车。   沈晗黛紧张的惴惴不安,忍不住侧头问孟行之,“uncle,我今天的打扮可以吗?”   孟行之打量她,身上穿了套鹅黄色的小香风套裙,脚下配着一双米色的软皮短靴,一头乌黑长发柔顺的一前一后披放着,那张明艳精致的小脸上只浅浅的上了一层极淡的妆容,雪白的肌肤清透无比,唇瓣不点而红,明媚又娇俏,靓的很。   他回答:“可以。”   沈晗黛放心的点点头,又问:“我真的不用给长辈准备礼物吗?”   “不用。”孟行之牵起她的手,十指交握相扣着,宽慰她:“不要紧张,待会儿无论他们送你什么东西,只管收下。”   沈晗黛顾虑,“如果是很贵重的呢?”   孟行之笑了声,反问女孩:“谁敢拿不贵重的礼物送我的人?”   孟先生何等身份地位,旁人若拿稀松平常的东西送他最宠爱的沈小姐,那便是不知分寸。   沈晗黛心里是甜的,可还是忍不住怯怯,“但是他们是uncle你的父母啊。”   “俗物入不了他们的眼。”孟行之安她心,“好好收着,别担心。”   车子沿着道路一直开,渐渐远离繁华区,蔚蓝海景接憧而来,紧接着他们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到了一栋海景别墅前停下。   孟坤为孟行之和沈晗黛拉开车门,孟行之牵着沈晗黛往前走了几步,又顿住,回头看向孟坤。   孟坤道:“我就在车里等先生和沈小姐。”   孟行之道:“随你。”   平时孟坤都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孟先生,现在却主动要留在外面,这让沈晗黛觉得有些奇怪。   孟行之替她解惑:“他不想见孟雅。”   “为什么?”   孟行之简略道:“因为难缠。”   男人话音刚落,孟雅便风风火火的从别墅里跑了出来,走到沈晗黛和同行的孟行之面前,规矩的站好,“大哥,沈……”   她咽了咽喉咙,有眼色的换了称呼,“黛黛阿姐,我带你们进去。”   沈晗黛和孟雅只见过寥寥数面,但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孟家最小的小姐是不怎么钟意她的,这声尊称的黛黛阿姐让她心里有些受宠若惊。   进到客厅,两名妇人一边品着下午茶,一边交谈甚欢。   沈晗黛第一眼就被坐在左边沙发上的异国贵妇人吸引了视线,她留一头浅棕色的长卷发,此刻用一条米白色发带轻绕束发随意的搭在肩膀上,身上穿一件酒红色收腰大衣,两腿交叠放在一侧,看似慵懒的姿态,但身影轮廓却让人能品出优雅。   她听见脚步声,朝门口回头,面容上的五官深邃宛若画笔雕刻,浓眉大眼,挺鼻丰唇,尤其是那双绿眼眸,整个人美的凌厉又张扬。   她放下手里的红茶杯,迫不及待的向着孟行之跑过来,眼里滚出泪,“Fernando你是要我担心死吗?”   相较于母亲的激动,孟行之则显得格外从容,“都过去了。”   伊斯蕾拉伸手想要按住孟行之的手臂拥抱,却要在碰到他左臂时,被人先握住了手。   伊斯蕾拉这才看向孟行之身旁的沈晗黛,“你是?”   沈晗黛松开孟先生母亲的手,不好意思的开口:“您好,他那里不能碰……”   伊斯蕾拉反应过来,想要拉高孟行之的袖口去看,被孟行之挡了回来,“小伤没事。母亲,我要为你介绍一下,她是黛黛,我的女友。”   伊斯蕾拉缓和了几分情绪,重新打量起沈晗黛,唇边勾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我知道,她还是来刺激你生活的变数。”   沈晗黛听的云里雾里,孟行之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但又很快平复。   “沈小姐?上次在生日宴会上见过。”   孟雅挽着她母亲付芸走了过来,同孟行之恭敬的打了招呼后,又对着沈晗黛笑着讲:“上次见了就觉得沈小姐漂亮,今天近了细看,果然是个标致的美人。”   比起美的张扬凌厉的伊斯蕾拉夫人,这位付夫人的长相则要逊色几分。   沈晗黛此前简单的听孟先生说过孟先生父母以及这位付夫人的关系,别人夸她靓,她也礼貌的回谢。   伊斯蕾拉牵起沈晗黛的手,拉到自己跟前,“来,坐我旁边。”   沈晗黛看向孟行之,孟行之松开她的手,对她点点头,她这才乖顺的和伊斯蕾拉夫人坐在一处。   女士们的茶话会,孟行之坐在一旁并不多言,只是从旁听着沈晗黛和他母亲及众人交谈,渐渐听出女孩语气里的放松后,这才放下心。   他抬头打量一周,不见孟庭越人影,孟雅凑到他跟前小声说:“大哥,爹地说你到了单独去画室找他一趟。”   孟行之颔首,站起身来对着沈晗黛开口,“我失陪一下,很快回来。”   沈晗黛轻轻点头,伊斯蕾拉笑着打量他们两人没戳破。   画室在顶楼,孟行之径直上楼,大门敞开着,像是就为了等他来。   他走进去,画室里挂满了数不清的人像画,不同姿势、不同发型、不同服装,但唯有脸却是同一个女人。   孟庭越坐在画架前,听见动静回头,见是孟行之,面上总算多了几分笑意。   “Fernando.”他放下画笔,朝着孟行之走来,“你能平安回来,我真的很开心。”   孟行之无甚表情,语气淡淡:“我平安回来,不是看你让前妻和现任住在同一栋别墅里喝下午茶的。” 第82章 Darling   孟庭越拿了放在一旁的毛巾拭掉手上沾染的颜料,笑着问他:“怎么,她们的下午茶难道出了什么插曲?”   孟行之余光扫了一眼孟庭越刚才正在画的画,上面的人像还没画完,只勾勒出一个高挑的女性轮廓。   “她们相谈甚欢。”孟行之将视线重新放回到孟庭越身上,“找我有什么事?”   孟庭越拭干净手,在一旁的沙发椅上坐下,“父亲看看儿子,需要什么理由吗?”   佣人站在门口敲门,将下午茶为他们送上来,孟行之在孟庭越对面坐下,佣人为他倒好一杯咖啡后被孟庭越抬手推了回去,“少爷钟意红茶,以后他在都上红茶。”   “是。”   佣人将咖啡重新拿下去,孟庭越重新看向孟行之,语重心长的讲:“下次再做涉及到安危的事情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声?”   他讲完又觉这话不对,叹了口气:“以后都不要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了。”   孟行之没讲话,佣人把红茶及时端上来,为他们重新倒上后又退了出去。   孟行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孟庭越继续讲:“我一直觉得你行事有分寸,但这一次我到现在还觉得后怕。”   在与金三角一河之隔的地带,与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周旋将近半年,做父母的怎么可能不担心。   孟行之放下茶杯,“这件事是内部机密。”   孟庭越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声:“Fernando,儿子的事情做父母的难道就不该有知情权吗?”   “你告诉母亲了?”   “没有。”孟庭越端起茶壶为他续茶,“伊斯蕾拉如果知道你去做了这件事,恐怕她现在就要把你带回葡萄牙生活。”   孟行之闻言眉心微蹙,孟庭越猜到他想法,笑道:“你母亲无论多少岁,她的性格永远都像孩子。同理,你在她心中也是一样的。”   父母看子女,和旁人看的角度总是不同的。   孟庭越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了,你把那位沈晗黛小姐也带来了?”   “嗯,她还没见过母亲。”   孟庭越收敛了几分笑意,“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这是你打算和这位沈小姐定下婚约的意思?”   孟行之抬眸看向孟庭越,“是。”   此前孟行之为了沈晗黛和家里的老爷子闹过一场,孟庭越也曾年轻过,美人如玉,与其尝到那风月滋味冲冠一怒为红颜,在他看来也算得上一段佳话。   但结婚却不一样,风月尝尽之后,要走进各自的生活。   而他们孟家这样的大家族,生来骨子里都长着一股矜傲的劲,那位港城来的沈小姐,出身终究是差了些。   孟庭越默了半晌,正色道:“你如今或许爱沈小姐年轻可人,愿意同她结婚生活。若她以后青春美貌,得不到你的宠爱和庇护,你是否有想过她在孟家,会被族里的人在背后用何种眼光看待?”   色衰爱弛的道理,从前澳区第一的花花公子孟大少爷孟庭越,看的无比透彻。   但孟行之态度没有丝毫动摇,神情也是难得肃穆,“我钟意她,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因为她值得我钟意。”   孟庭越稍愣,在他看来沈晗黛能入孟行之的眼,只是因为有一张漂亮艳丽的脸,可孟行之现在的回答却远超他的预期。   “她年纪虽然小,却从小都在吃苦。以至于她无论是在我还是在别人面前,永远都是听话懂事的小小淑女,但她越是懂事听话,我就会越心疼她。我想把我这辈子所有的偏爱都给她,我希望她在我身边能随心所欲的活着,不必再听话懂事的委屈自己,我要她为自己而活。”   孟先生爱沈小姐,不是索取而是给予。   他怜她疼她,更望她能在孟先生的羽翼之下,做那只可以在天边肆意而活的自由小鸟。   她不是别人眼中孟先生的金丝雀,她是孟先生的挚爱。   孟庭越久久没有答话,从桌上拿出烟盒打开,抽出一支雪茄点燃,放到嘴边想抽一口又把烟头按进了烟灰缸里。   “Fernando……”孟庭越放下雪茄,“你阿爷,最重门庭。”   “我太太的人选,不劳烦他插手。”   孟庭越摇头叹息,“我和你母亲的事情难道还不能让你……”   “没人能左右我的人生,我既然选了晗黛,就会牵着她一直走下去。”孟行之打断孟庭越,抬眸扫视一眼画室里所有的人像画,意有所指的道:“我不是父亲你,只敢躲在画室里画前妻。”   这上百张人像画里,毫不例外的都只画着伊斯蕾拉的脸,某些画纸微微泛黄,依稀可见少女的青涩,记录了伊斯蕾拉从青春到成熟。   孟行之讲完便起身,不再关注孟庭越落寞神情,转身走出画室。   四位女士的茶话会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而沈晗黛显而易见的成为了话题中心。   伊斯蕾拉夫人热衷于问沈晗黛和孟先生的恋爱经历和相识细节,她答的谨慎,很怕自己给伊斯蕾拉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付芸和孟雅时不时搭几句合时宜的话腔,气氛还算和谐,不过孟雅坐到一半就有些没了耐心,借口去了趟洗手间就再也没回来。   客人来访,主人不做陪就是失了礼数,付芸为女儿道歉:“阿雅年纪小坐不住,让两位见笑了。”   沈晗黛道:“没关系。”   付芸一脸艳羡的看向沈晗黛,“我们阿雅要是有沈小姐一半淑女就好了,也省的我操这么多心。”   伊斯蕾拉和沈晗黛一番交谈后,感觉到她虽然紧张,但答话时的仪态和神情都十分得体,教养的很好。   她对这个女孩子很满意,“黛黛,你和Fernando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沈晗黛脸颊一红,这个问题实在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这个我也不清楚。”   付芸帮着打圆场,“现在的女仔比不得我们那些时候早早的就结婚成家,沈小姐还在念书,结婚的事情肯定不着急。”   伊斯蕾拉牵过沈晗黛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去年葡萄牙世界杯,Fernando专门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去为他订两张决赛的门票,后来决赛那天满赛场都坐满了人,就我一个人左右两边的位置空着,我一个人看的可无趣了。”   沈晗黛想起去年她在录《绿茵之夜》的时候,她因为自己的原因还在和孟先生闹情绪,她以为是自己惹恼了对方,所以孟先生才忘记了对她说要带她去葡萄牙看现场决赛的承诺,可现在听见孟先生母亲提及此事,说明孟先生一早就在为她准备,是沈晗黛自己闹了别扭,错过了这趟葡萄牙的旅程。   沈晗黛眼里流露出内疚,“不好意思,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失约的。”   伊斯蕾拉笑着问:“是不是因为那时候在吵架?”   “没吵架,孟生从来不会吵骂我。”沈晗黛垂下长睫,小声的答:“是我当时在闹别扭。”   她不愿意欺骗孟先生的母亲,只能实话实说,但这实话讲完她又害怕孟先生母亲对她留下不好印象,整个人都不自觉的紧绷起来。   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找一个女友是来给自己儿子找麻烦的。   伊斯蕾拉却拍了拍沈晗黛的手背,笑容依旧,“漂亮的妹仔就算闹再大的别扭也是理所应当的!你这么乖乖,会闹别扭肯定是因为Fernando哪里做的不好,你同我讲讲,我去让Fernando改正。”   沈晗黛诧异的看向孟先生母亲,见她注视着自己的那双漂亮绿眸里满是温柔和笑意,让沈晗黛忍不住想要孟先生母亲亲近。   她回过神来,忙说:“孟生很好,他什么地方都不用改,他哪里都很好。”   孟行之走下楼梯时,耳边恰好听到这句话。   伊斯蕾拉抬头,笑看一眼孟行之,随后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提包,从中取出一个酒红色的丝绒首饰盒,放到沈晗黛手中,“这次来的匆忙,只带了这一件首饰,原本是打算……”   她讲到这里,余光瞥到孟庭越的身影出现在台阶上,话锋一转,“这件一定适合你,什么时候同我回葡萄牙生活,我有一栋别墅的珠宝,随便你挑。”   沈晗黛想要婉拒,又记起孟先生对她讲要收下,便只问:“孟生要去葡萄牙生活吗?”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让他一起去葡萄牙。现在孟家由谦习话事,他留在澳区不如跟我去葡萄牙。”   伊斯蕾拉清楚自己这个儿子,在位时行事手段决绝,不给别人留一点后路,如今手上不握权势,她忧心有人会寻他麻烦。   她打开首饰盒,拿出放在里面的一枚宝石胸针,托底的金饰被细心打造成枝叶和花瓣的形状,琥珀绿的宝石镶嵌其中,宛若一朵正在绽放的优雅绿玫瑰。   伊斯蕾拉打开别针,为沈晗黛戴在外套的右边,满意的欣赏道:“你今天这身衣服,和这枚胸针正好搭配。”   付芸也点头称赞,“确实靓!黄绿配色,多像我们那年代会用的搭配,现在你们年轻人怎么说来着……”   沈晗黛悄声答:“复古?”   “对,就是复古!”   孟行之走到沈晗黛身旁坐下,旁若无人的为她把头发轻轻整理了一下,“好看。”   男人一来,沈晗黛就安心许多,“这是伊斯蕾拉夫人送的。”   孟行之替沈晗黛向母亲道谢,“多谢母亲。”   “正好,我也有东西要送沈小姐。”   孟庭越从楼梯上走下来,后面跟着他的佣人抱着一个精致的欧式缎面箱,想要递给沈晗黛,又被孟庭越提点:“放到少爷车上去,沈小姐回去再看。”   沈晗黛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要道谢,被孟庭越拦住,“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第一次和Fernando来见我和伊斯蕾拉,我们做父母的送见面礼都是应该的。”   付芸也说:“对,我也为沈小姐备了一份薄礼送到了孟生车上,一点心意,还望两位不要嫌弃。”   她是位温婉的妇人,但碍于和孟先生父母的关系,沈晗黛一时无法权衡到底该不该收付芸这份礼,孟行之看出她的为难,替她点了头收下,“有心了。”   “都是应该的。”付芸笑着说完这事,又开始张罗,“到用餐时间了,各位一起移步饭厅吧。”   付芸安排的周到,一桌菜色分了三个菜系,葡式西式港式,照顾了所有人的口味。   孟雅吃饭的时候才重回大家的视野里,还换了一条新裙子,不知道去干了什么。   一顿晚餐大家用的十分融洽,用完后孟行之带着沈晗黛要告辞,同所有长辈打完招呼后,只让伊斯蕾拉一人送他们到门口。   没有外人在,伊斯蕾拉直截了当道:“Fernando,我希望你能考虑我的提议。”   孟行之正色讲:“母亲,这里有我钟意的人。”   沈晗黛心跳骤然漏拍,不自觉的回握紧孟先生的手,与他十指交扣着。   伊斯蕾拉抚了抚额,“你可以带着黛黛一起来葡萄牙生活,但我看你似乎还是不会接受我的提议。所以我尊重你的想法。”   “母亲你要留在澳区,我建议你不要再住在这里。”孟行之提议,“来孟公馆,还是住我名下的其他房子,都可以。”   伊斯蕾拉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这次会回来就是因为担心你。既然你现在平安无事,也不愿意离开澳区,我也该启程回葡萄牙了。”   沈晗黛开口:“您这么快就要走吗?”   伊斯蕾拉伸手摸了摸沈晗黛的小脸,“黛黛,澳区这个地方对你和我的意义或许有些区别。”   沈晗黛听的懵懵懂懂,伊斯蕾拉已经收回手,“好了,等你们下次结婚再给我发邀请函吧。”   她笑着看孟行之和沈晗黛上车,同他们挥手,见车子开到她看不见的地方,这才回头。   孟庭越立在门口,和她的目光倏然交汇,在人前自然从容的两人,此刻独处互望,空气中竟流露出几丝生疏和尴尬。   孟庭越清咳一声,让语气尽量听起来自然:“我早和你讲过,他不会去葡萄牙的。”   伊斯蕾拉反问他:“那我是不是应该多谢你?”   孟庭越被噎住,伊斯蕾拉从他身边走过,他及时出声:“伊斯蕾拉,你真的要回葡萄牙?”   伊斯蕾拉停住脚步,他们两人的身影在夕阳的照射下交错着。   她语气和缓:“庭越,我走以后把那间画室里的画都放进仓库里吧。你以后,也都不要画我了。”   孟庭越只摇头,长叹一声:“那你为什么要把我送你的胸针随身携带着?”   伊斯蕾拉平视前方,没有去看孟庭越的脸庞,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当年离婚的时候忘记给你,我这次回来就打算顺便把这枚胸针还给你。但是Fernando把黛黛带来见我们,我便想你既然送给我,那这枚胸针就是我的。我现在转送给黛黛,再合适不过了。”   孟庭越沉声:“我没有意见。”   纪念孟庭越和伊斯蕾拉爱情的绿玫瑰胸针,包含着他们这对夫妻从前的深情厚谊。   “那就好。”伊斯蕾拉轻描淡写,“我祝福Fernando和黛黛白头偕老,不要再走我们的老路。”   “庭越,你现在也已经有了新的家庭,付芸很好,孟雅也很可爱。我不会做插足他人感情的事,你也应该对付芸有应当的尊重。”   丈夫的画室里挂着前妻的画像,作为妻子哪怕再大度再善良,也无法忍受这么大的屈辱。   同为女人,这件事对付芸来讲,实在太讽刺可怜了些。   孟庭越却问:“如果没有付芸,我们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伊斯蕾拉唇畔浮现苦笑,“在澳区的过往告诉我,这个城市没有我伊斯蕾拉的容身之所。”   “庭越,好好保重。”   她随手理了理头发,身形高挑,背影笔直,如一片握不住的云,没有一丝犹豫的往孟庭越相反的方向离开。   夕阳落幕,从前最亲密无间的夫妻两在地面上投下的影子,却像两条交错之后的线,短暂的交汇到一处之后,再分离,永不相交。   回孟公馆的路上,沈晗黛坐在车里拆开了孟先生父亲送给她的缎面箱,一共三层,每一层都陈列着九款不同的饰品,全都是用各种名贵宝石、翡翠玉石制作而成,看起来昂贵无比。   一共二十七件,价值沈晗黛无法低估,孟先生父亲却还对她讲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uncle,这些太贵重了……”沈晗黛抱着缎面箱都觉得沉甸甸,“要不是我还是还回去吧?”   “不必,你好好收下。他留着也只有当收藏品的份。”   沈晗黛关上箱子,突然想到,“这些全都是女士的珠宝饰品,uncle的父亲不会全是为了……”   孟行之为她证明心中所想,“为我母亲,她钟意珠宝。”   沈晗黛问:“是因为他们现在不是夫妻,所以不方便再送了吗?”   “不是。”孟行之回忆道:“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父亲看见漂亮的珠宝都会买下送给母亲,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   “现在还没改过来?”   沈晗黛问完便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如果习惯改的了,送她的箱子里就不会有这么多珠宝了。   离婚了却还惦记着对方的喜好,在外人看来,怎么都像是对女方余情未了。   沈晗黛悄声问孟行之,“他们会复婚吗?”   孟行之淡声:“不会。”   沈晗黛作为外人都觉得孟先生父母有重新在一起的可能性,孟先生却如此笃定,她不理解:“为什么?”   “我母亲不是优柔寡断的女人。”孟行之忆起童年,神思有几分飘远,“当年离婚就是我母亲先提的,她做了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回头。”   他伸出指尖抚了抚沈晗黛胸口的绿玫瑰胸针,沈晗黛低头一瞧,突然发现这枚绿玫瑰宝石的颜色,和孟先生的眸色一模一样。   “这颗胸针的宝石,和uncle你的眼睛是一样的颜色。”沈晗黛连忙问,“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孟庭越当年跑了许多个国家,参加了上百场拍卖会,才找到一颗和孟行之眸色相同的琥珀绿宝石,找最顶尖的设计师和工艺师,才做成这枚绿玫瑰胸针。   孟行之收回手指,语调漫不经心:“大约是想俗气的证明,我是他们爱情的具象化。”   但如今宝石仍在,光泽精致依旧,但那对夫妻早就婚姻破裂,连同爱情一起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可见以物证明爱情这件事,的确俗气又有些讽刺。   沈晗黛心底唏嘘,“可是我觉得很浪漫啊……”   孟行之眉梢轻挑,“你钟意这种浪漫?”   沈晗黛摇头又点头,“至少不在一起了,还可以有个物件在身边留作念想。而且这枚胸针我感觉不止是爱情的含义,还有他们两位对你的亲情。”   孟行之沉默。   沈晗黛去挽他的手臂,“我讲错了?”   “没有,你讲的很对。”孟行之抚了抚沈晗黛脸颊,“但或许是我对父母的亲缘淡泊,没有你这么细致。”   沈晗黛听说过孟先生过往经历,孟先生父母当年离婚时,他也还只是个几岁的孩童,现在要孟先生对父母亲缘有多深感触,其实是有几分强人所难的。   沈晗黛自觉跳过话题,看到开车的孟坤,见他也换了身衣服,随口道:“孟坤你怎么和孟雅一样,都换了一件衣服?”   行驶的平稳的车身突然一歪,险些跑到另外一条道上,吓的沈晗黛更加抱紧孟先生。   “抱歉。”孟坤迅速回稳车身,“……先生沈小姐,我刚才在想一些事情。”   孟行之从后视镜里打量孟坤,孟坤触及到他视线,垂了垂眼睛,避了过去。   孟行之不轻不重的敲打:“好好开车。”   “是。”   半小时后,他们驶入主教山,孟公馆近在眼前。   铁艺大门前停着一辆白色宾利,孟谦习一脸颓废的站在路灯下抽烟,察觉到有车灯来,他立刻抬头看去,见到那辆车牌上挂着【FERNANDO1】的银灰色幻影后,他一扫脸上阴霾,整个人的眼睛亮的像在发光。   “大佬!”孟谦习跑步迎上来。   幻影停稳,孟行之让孟坤降下车窗。   男人手撑侧额向外看去,饶有兴致的问沈晗黛,“要不要我做回你的孟生?” 第83章 Darling   孟公馆,孟先生书房内。   孟谦习正襟危坐,旁边放着钟伯刚端上来的参茶。   孟行之端坐在书桌前,手边翻看着孟谦习带来的华臻集团这半年的业务报表。   “喝茶。”   大佬发话,孟谦习连忙照做,拿起参茶喝一口烫的他嘶了一声,把参茶放回原位。   孟谦习紧张的询问:“大佬,你觉得怎么样?”   孟行之继续翻着,轻描淡写的答:“不怎么样。”   孟谦习闻言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他自认不是当话事人的料,但大佬亲自将重担交到他肩上,这半年他一直铆足了劲做好自己的份内事,想将华臻上下打理好。   但家族里有人不服他,公司里也有高层认为他没资格做CEO的位置,明里暗里都在给他使绊子,想让他知难而退。但他要为大佬守着这个位置,所以孟谦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顶着巨大的压力咬牙坚持。   得知大佬回澳,他便迫不及待的把车开到孟公馆蹲守,想将自己的成绩交付给大佬看,但现在看来他还是令大佬失望了。   “大佬,我可能真的不是这块料。”孟谦习颓唐的靠回沙发上,“对不住,我让你失望了。”   孟行之放下报表,视线落在孟谦习身上,“谦习,我说不怎么样是从我的角度给你的评价。但如果是从你自身来讲,你做的还不错。”   大佬担任华臻CEO多年,他的阅历和手腕自然不是初出茅庐的孟谦习能相提并论的,所以只从他孟谦习自身的成长来评价,能得到大佬的一句“还不错”,对他来说就是巨大的肯定。   “真的?”孟谦习一下子坐起来,一脸兴奋的问:“大佬你别哄我啊!”   钟伯端来孟先生用烟器具,笑着说:“四公子说笑了,我们先生什么时候哄过人?”   孟谦习从钟伯手里接过托盘,“多谢钟伯提点我,我来,您快去休息。”   钟伯应是,笑着退出去。   孟谦习仔细的又擦了一边烟斗,放上黄金叶烟丝,双手恭敬的递给孟行之,“大佬请。”   孟行之接过,启唇将烟柄咬在口中。   孟谦习点了一枚火柴为孟行之点燃烟丝,“大佬,我什么时候能卸任CEO的位置?”   孟行之深吸一口烟,取下烟斗用手指夹着,吞云吐雾一阵,声线里含着一丝隐晦的享受,“孟家的男人,不该没有野心。”   孟谦习苦笑,“大佬,我志不在此,也真的不是这块料。”   大佬做话事人时,手握家族集团大权,八面威风人人敬畏的模样孟谦习也曾经在心中偷偷暗羡过,但这半年他真正做到了这个位置上才深刻体会到,这些敬畏和风光背后所要承担的压力和责任有多沉重。   “我还是那句话,在我们孟家,话事人和华臻CEO的位置只有大佬你一个人配坐,别的人都做不了。”孟谦习发自肺腑,“而且那群人不服我,我能坚持这么久就是在等大佬你回来帮我镇场子。”   “镇场子?”孟行之也笑,眼里却没几分温度,“我看是帮你收拾烂摊子。”   孟谦习尴尬的笑了笑,顺着往下问:“大佬你什么时候上任?我提前做好准备。”   “这件事不着急,你和愈成安排阿霖葬礼的事情,筹备的怎么样了?”   孟谦习收敛了笑容,“我和二哥同阿爷讲了,阿爷说三哥的葬礼由他亲自来操办。”   孟行之沉吟:“他想怎么办?”   “大办。”   孟行之掐着烟斗的手指微顿,以他对孟检的了解,他来操办孟原霖葬礼只会在孟家低调进行,这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那些老一辈的传统观念,和孟行之站到了同一立场。   他又叮嘱了孟谦习几句,好好盯着孟原霖葬礼的事,不能有一丝怠慢。   孟谦习将大佬的话一一记在心里,临走前,提起了有关沈晗黛的事,“大佬,我之前按你讲的在沈小姐生日当天把你给她准备的文件和协议都讲给她听了,但是她当时一份协议都没有签。”   孟行之熄了烟斗里的火星,语气不明:“结婚申请表签了吗?”   孟谦习清咳一声:“……也没有。”   所以沈晗黛和孟行之现在在法律层面上,仍旧是两个没有任何关联的人。   “我知道了。”   孟先生与孟谦习两兄弟谈正事,沈晗黛没有去打扰,带着她许久没见的小金丝雀,一起看今天从长辈那里收到的珠宝。   其实她对这些珠宝饰品不算特别热衷,但因为是孟先生父母送的她便感到格外的开心满足。   因为即便如今她和孟先生光明正大的能在一起,但沈晗黛心里也很清楚,她的出身会是她与孟先生在一起的最大阻碍。   可今天与孟先生父母见面,他们愿意承认她,还送她如此贵重的珠宝做见面礼,这让沈晗黛一直深埋在心底的不安得到了安抚。   她坐在衣帽间的化妆镜前,对着镜子爱惜的试戴里面的珠宝,一边照镜一边雀跃的问小金丝雀:“我戴这块鸽血红好看吗?是不是应该配和孟先生母亲一样的酒红色衣服会更搭?”   小金丝雀自然回答不了她,却很给她面子的绕着她飞来飞去,发出悦耳的啼叫,像是在认同她的审美。   沈晗黛沉浸在试戴珠宝的快乐中,镜子里印出她自言自语的娇俏模样,少女的娇憨神态显得可人无比。   孟行之进来后脚步放的轻,没有出声打扰她。见她试完所有珠宝后,又拿起了那枚绿玫瑰胸针,放在掌心里爱惜的端详,随后又俏皮的把绿宝石拿起,对着镜子遮住自己的右眼。   这举动实在稚气,连不动如山的孟先生也忍不住失笑。   沈晗黛连忙回头收起自己的小动作,端坐好身子,对着孟先生淑女的笑。   孟行之走到女孩身后,将那枚绿玫瑰胸针从她手心里取出来,“怎么,想把宝石镶进眼睛里?”   沈晗黛被看穿,拉着男人手臂让对方和她挤在一张椅子上坐好,近距离的欣赏他这对琥珀绿的含情眸,一本正经的讲:“uncle的眼睛像宝石,我要是能有和uncle一样颜色的眼睛,就会显得我们更般配了。”   孟行之随手把玩胸针,看清镜子里女孩乌眸里的向往,“我们原本就般配,不需要过多的锦上添花。”   沈晗黛心里听的甜滋滋,依赖的把头靠在孟先生手臂上,“但是如果可以再更般配一点,我就会更满足了。”   孟行之沉思几秒,体贴的为她出谋划策:“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女孩仰起那张精致小脸,乌眸亮晶晶的看向他。   孟行之随手放下胸针,抬手轻轻抚她眼尾,“生一个baby,他或许会有和我一样的眼睛。以后别人见到他,都会知道他是沈晗黛和孟行之的baby.”   有了baby,就没有人再敢质疑他们不般配,沈晗黛孟行之这两个名字,会被人顺理成章的放在一起。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但沈晗黛的面色却渐渐变红艳,“可是我们还没有结婚呀……”   “为什么不结婚?”   沈晗黛愣愣,“什么?”   “我留给你的结婚申请表和资产转赠协议,你一份都没有签。”孟行之敛了笑容,“黛黛,我要听原因。”   孟先生不对沈晗黛笑时,面容便显得有些冷。   她松开男人的手臂,坐直了身子和他拉开些距离,“uncle只提结婚申请和资产转赠协议,为什么不提离婚协议?”   孟行之道:“我留下离婚协议是为了给你留退路。”   沈晗黛望着男人的眼睛,温柔的声音里鲜少带着几分尖锐,“让我好改嫁的退路吗?”   孟行之听出来女孩这是带了情绪在讲话,他缓和了声线,同她耐心讲道理:“黛黛,我当时很清楚我去的地方和要做的事需要冒多大的风险,所以我才尽我最大所能的提前为你安排好这一切。”   “你今年才二十岁,正值佳期年华。我不能让你没有期限的等一个或许根本回不到你身边的孟行之。”   孟先生做事从来缜密,滴水不漏。   所以他提前把自己的死也算进了里面,所以他更不能让她的女孩毫无保障的去承担失去他的风险。   “谈钱或许让你觉得俗气,但若没了情爱,能让你有些钱财傍身也是最佳的方案。”   千亿资产,仅被孟先生一句轻描淡写的“有些”带过。   沈晗黛眼睫轻颤,泪含在眸中,“……可是那些钱换不回来一个孟行之。”   她去拉孟行之的手,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你想的周全,为我准备那些是想没有牵挂的就走。可是我很怕我签了以后,你就真的没了牵挂再也不回来了。”   孟先生在澳唯一牵挂只有沈晗黛,若连这点牵挂都让他带走,他便当真再没有软肋,做事只会更无忌惮。   孟行之没有想到会从女孩口中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深深地看着沈晗黛,想看一看她那颗细腻敏感的心里,自己到底占据了多少份量。   可他好像也没有必要再看,她早就把答案告知了他。   如果他死,她就和他一起死。   他们一起死在异国他乡,做对殉情鸳鸯,这样的结局好像也并不那么令他觉得遗憾   “黛黛,其实不管我为你准备的再周全,只要你不在我眼前我就会为你牵挂。”孟行之把沈晗黛抱进怀里,垂首温柔的吻她额心,“我也并非是真心想让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让你不属于孟行之,再让你和其他男人同我一样的亲密。”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度。”   她要他牵挂她,他要能和她亲密的人只能是他。   在他们两人的爱情世界里,从来都不是某一方,在单方面的为另一方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沈晗黛弯着唇角笑起来,把头深埋进孟先生的胸膛,享受着他的怀抱,贪恋着鼻尖里他身上传来的清冽海洋气息。   那只金丝雀停在沈晗黛的肩头,仰着脖子对孟先生清脆的鸣叫。   孟行之问:“你让它开嗓了。”   沈晗黛轻轻点头,“嗯。”   孟行之低叹:“黛黛,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也能做的很好。”   学业、事业,还有他交待她的事情,她都能很好的完成。   即便没有孟先生在她身边,她也早就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孩子。   沈晗黛想要摇头,却先被孟行之摸着后颈按进他怀中,让她没办法看清男人的神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我很开心你能长大,但同时我也自私的希望,你无论长到几岁、成为外人眼里多么优秀的女性,依旧可以全身心的依赖我,将我视作你的避风港。”   孟先生希望沈小姐在他身边永不长大,永远都保持着这样纯粹的模样。   比起一句我爱你,孟先生的这一番话更能触动沈晗黛的心。   沈晗黛攀住男人肩膀,仰起小脸,用那双微红的狐狸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波流转之间,明晃晃的含着少女对他的情意。   女孩露出这样情动的娇媚神态,孟先生一眼便看懂她想要做的事。   “想要kiss?”   沈晗黛被看穿羞人想法,双颊泛出一层淡淡薄红,却没有像以往一样羞怯退缩,而是很轻的点了点头,“……要。”   孟行之垂首凑近她脸颊几分,声线低沉些:“那要不要baby?”   沈晗黛紧张的捏着手指下男人的衬衫衣料,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个可以婉拒的回答,但说出口的话却比反应更快,“uncle钟意男bb还是女bb?”   她讲完自己都有些愣了,紧抿着唇瓣不知所措的看向男人。   孟行之眸色沉沉,脖颈上的喉结无声滑动,“你生的,我都钟意。”   他话音一落,高大身影便将沈晗黛笼罩,如潮水般汹涌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她的那点错愣与懵懂全被孟行之用吻替代。   金丝雀不知道飞去了什么地方,没再听见它清脆的鸣叫。   装着名贵珠宝的缎面盒被扫到地上,几颗宝石散落在地毯上,在吊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璀璨的像星子。   沈晗黛整个人被抱坐在化妆台上,后背贴着镜面,冰冰凉凉的触感和她身前的火热形成鲜明对比,她仿佛置身在冰火两重天,被要的厉害,腰也颤的厉害,身子更是抖个不停。   “黛黛……”   沈晗黛颤巍巍的睁开眼,撞进孟先生的视野里。   他从来都含情脉脉的望她,但此次此刻,孟先生这双情意四泄的眸里却充斥着毫不掩藏的占有欲,连那双绿眸都有了几分妖冶的色泽,好似沈晗黛已成为他嘴下那只被他咬住柔软后颈的小狐狸,她若不乖乖听话,就只有被孟先生吃干抹净的份儿。   沈晗黛伸长了手臂软绵绵的攀住孟先生脖子,声音被他的节奏撞的断断续续,“uncle……慢、慢一点……”   她两手没力要往下垂,泪珠断线似的流到颊边,她呜呜咽咽的发出小狐狸一样的委屈声。   孟行之舔吻她小巧耳朵,嗓音沉哑,像一口陈酿令人听的沉醉,“乖女里面好顶。”   这句话像是触碰到了沈晗黛的某个敏感点,她腰肢颤的更厉害,脑海里的思绪变黏腻,被孟行之蛊惑的陷进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强行的汇拢下方那一处。   他们第一次这般没有隔阂的亲密,这样的触感让孟先生比从前更失控,沈晗黛也变得不像自己,眼泪不受控的流了一次又一次,啜泣的娇吟成了催化孟先生更危险的兴奋剂。   孟行之将前额的发撩到脑后,提着沈晗黛软绵绵的腕子勾到他脖子上,将她整具身子朝着自己胸膛贴着,哄她:“流泪伤眼睛,同我讲话好不好?”   沈晗黛在这事上娇滴滴的很,不管孟先生是温柔还是强势,她总是被弄的流眼泪。   感受到男人缓下来的节奏,沈晗黛吸了吸通红的鼻尖,温柔的声音带着喘:“……讲什么啊。”   孟行之掌着沈晗黛柔软的颈子摁向自己,轻轻□□一下她的鼻尖,沙哑着声说:“讲你舒不舒服,钟不钟意。”   沈晗黛只觉两只耳朵烫的厉害,孟先生的声音孟先生的话,仿佛电流一般酥酥麻麻的钻进她耳朵里,让她整具身子都变得羞怯难忍,无暇的雪肌里充斥着艳丽的红。   她讲不出来,细声细气跟孟行之说:“……好难讲。”   孟行之又沉腰,不知道碰到她那处,她又变得湿哒哒的发热。   男人在她身上轻笑,“我们乖女还是身体最诚实。”   沈晗黛浑身都烧起来,想要反驳孟行之的话,涣散的思绪里却根本找不到有力的说辞。   孟行之便趁她失神之际,循循善诱的哄她:“舒不舒服?”   沈晗黛没了思考,只得被孟先生牵着鼻子走,“舒服……”   “钟不钟意?”   “钟、意呜……”   孟行之被女孩勾起兴致,步步紧逼的再问一句:“顶不顶?”   沈晗黛哼哼唧唧的哭,“……好顶。”   孟行之喉间发出愉悦的笑声,女孩乖的让他丝毫没有想停止折腾她的念头。   知晓她最爱kiss,孟行之便故意吻她唇瓣,将她吻的更意乱情迷,只剩满目含情水光的望着孟行之。   他动温柔些,蛊惑她:“乖女要不要更顶?”   沈晗黛软在孟行之怀里没思考的答:“要……”   孟行之失笑着再吻她一下,随后将她身子翻了个面背朝他,“那我们换个更顶的。”   沈晗黛手被迫撑着镜面,裹泪的睫毛一掀起,便看清镜子里的自己。   女孩浑身都像是从水里淌了一遭,乌黑长发贴在颊边、背后、锁骨,处处肌肤都透着艳丽,像一朵被浇灌之后正在绽放的娇媚花。   沈晗黛从没见过这样的自己,一时之间无法适应,用手捂着眼睛不敢再去看,眼泪从指缝里滴滴答答的落在镜子上。   孟行之正在兴头,却仍旧不留余力的关切怀里女孩,他俯身从后面抱住她,“我们乖女在哭什么?”   沈晗黛娇气的往前躲,可一躲又换来男人更紧的贴近。   她声调都被弄颤,只能答:“……照镜子太怪了,我不想看。”   孟行之往镜子里看一眼,分明是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像,哪里都娇艳透了,美人像本尊却因为年纪尚轻,还无法正视自己的美丽。   他轻柔的拉下沈晗黛挡眼的手,“看着我。”   沈晗黛泪眼朦胧的睁开眼,在镜子里找到孟行之,脖颈上凸起的男性喉结随着他说话声轻轻滑,宽肩窄腰的身材,赤裸的上身肌理线条分明,一粒晶莹汗珠顺着他肌肉的线条一路下滑到他腹肌后,再往下没入更深的地方。   这样的孟先生对于沈晗黛来说有些过于性感了,她怔愣住,脸颊被孟先生捧起又吻住,“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模样?”   沈晗黛仍被刚才那一幕蛊住,痴痴地答:“sexymen……”   孟行之勾唇轻笑,故意将薄唇贴在女孩耳畔,沉着醇厚声线拖慢了语调,一字一顿的要她听清:“你在我眼里也是sexydarling.”   这一句话令沈晗黛那些羞怯和奇怪好似都跑远,乖乖的由着男人将她重新捞进怀里,一边唤她亲密的昵称,一边同她温柔又汹涌的痴缠。   “darling……”   沈晗黛攀住他肩膀,脑海里早就被搅成一池柔软春水,只下意识的记着一件事:“baby……”   换来孟行之的稍顿,随即吻住她颤似蝶翼的睫毛,哑声轻叹:“傻女。” 第84章 Darling   还是冬日,女孩畏寒贪暖,又加上昨晚的一夜荒唐浑身疲软,哪怕已过了她平时早起练声的时间,她仍旧软绵绵的依偎在孟先生怀里,不愿意睁开眼。   孟行之靠坐在床头,由着她靠着自己假寐,他眼睫微垂着,一双含情眸静静的端详着女孩的睡颜。   蝶翼似的两对长睫在她眼下透出扇形的阴影,如云的乌发贴在她明艳的脸颊边,孟行之伸出指尖拂过她柔软发丝,顺着尾发到腰际,比从前又长了几分。   沈晗黛仍旧阖着眼,不知孟行之在打量她、触碰她,她就这般恬静的将自己袒露在他面前,把岁月静好四字的温馨送进孟行之的眼中。   孟行之就这般看着她,不知疲倦,尚未餍足的贪图时间。   沈晗黛被他握着掌心里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鼻尖里发出含糊的音节。孟行之将她抱起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拿了旁边还温着的水喂到她唇边,“张嘴。”   沈晗黛眼睛都没睁开,听见孟行之声音就听话的张开了嘴,温热的水流进她喉咙,身子都变得暖呼呼。   她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看清孟先生近在咫尺的脸庞,把两条腕子从被子里伸出来攀住他的脖子抱着,整个人半梦半醒的靠在他怀里,挡住自己的脸,“uncle昨晚为什么不要baby?”   她声音温柔似花丛间的和煦春风,此时带着一点晨起时的微微哑意,听起来比平时更细柔几分。   孟行之笑着顺沈晗黛发尾的结,想把她的脸露出来,“再喝一口?”   沈晗黛把头更深的埋进孟行之胸膛,颇有几分他不回答她也要闹别扭的意思。   她昨晚那样害羞的讲出自己愿意怀baby,她也能看出来孟先生愿意和她要baby,可是在最后关头他还是没有那样做。   这让沈晗黛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其实怀baby这件事都是她的自以为是,她想要和孟先生有未来,是不是也是自以为是?   她不安,所以她现在很想听他说一个答案。   孟行之将水杯放到一旁,沈晗黛便感觉自己的臀被男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她呀声抬头,微蹙着眉不满的想从孟行之怀里出来,被他捧住脸颊,出声调侃:“新生代靓女电视主持人,年仅20岁便未婚先孕升级做妈咪……这标题好听吗?”   沈晗黛眨眨眼,明白过来孟行之是在意指什么。   孟行之把掌心贴到她平坦的小腹处,“这里怀了baby会变大,藏不住。”   孟先生取词还算温和,换成那些犀利的港媒来报道,恐怕会把沈晗黛贬低的一文不值。   沈晗黛感受着孟行之手上传来的温度,感觉身体也跟着变烫几分。   她轻声:“uncle会对我负责的。”   “我很开心你愿意信任我,但我们现在还没有真的结婚。”孟行之轻轻为她揉着小腹,语气缱绻:“你还在上大学,在我眼中你还是个需要我呵护的女孩,所以我不想你现在就怀上baby,也不想你被世俗用不友善的眼光审视。”   年轻的女孩陷入甜蜜的热恋之中,在所爱的男人面前就会变得不顾一切。   但孟行之年长她九岁,年龄的差距造就了他们在阅历上的参差。   女性游走在世间受到的约束和苛刻本就不少,孟先生纵有通天手腕,也无法消除这世间所有人看待女孩时的苛刻,所以他便只好以他年长者的身份,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呵护她、保护她。   沈晗黛听懂,心跳声都不受控的快了许多,孟先生深爱着她,才会为她考虑这些。   “你拒绝了我的婚姻申请,那我们现在就回到世俗眼里正确的拍拖轨道上,结婚再生baby.”孟行之温柔的同沈晗黛讲,“你如果无名无分的诞下孟行之的孩子,这对孟行之来讲是一种磋磨。”   他把手绕到沈晗黛的腰后,将她抱的更紧,“黛黛,孟行之要给你的都是最好的。”   不将就、不贪图一时欢愉,哪怕女孩已经沉沦其中,孟行之依然克制着保持清醒,这才能将最好的东西献给他的挚爱。   沈晗黛歪着头依偎在孟行之肩膀,感动的眼泪蓄在乌眸中,许多情绪涌上喉头想告诉孟行之,但那些千言万语还是只汇成了一句:“……uncle,我很钟意你。   孟行之同她诉衷情,“我也很钟意黛黛。”   沈晗黛感觉浑身都像是在蜜里淌过了一遍,甜滋滋的味道裹满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孟行之托抱着她下床,走进盥洗室,将她放在台面上坐好,拿了挂在墙勾上的发绳,将她那头及腰的长发绑起来。   沈晗黛的双腿悬在半空雀跃的轻轻晃动,唇角眉梢都是笑,“uncle的发绳都是黑色的。”   孟行之也笑,“我让人去买紫色的。”   沈晗黛心中窃喜孟先生懂她的言下之意,神态却很是娇俏的讲:“uncle,我可没说要紫色的。”   她伸长手臂去勾墙上的毛巾,但毛巾离她有些距离,她只能往前探身子,脚翘着,一双长腿从真丝睡裙里露出来,白的有些晃眼。   孟行之勾住她腰肢捞进怀里,“做什么?”   沈晗黛拿到毛巾,背对孟行之用温水打湿又拧干,再重新面对着他,“uncle帮我绑头发,uncle的左手不方便,我想帮uncle擦脸。”   在沈小姐的恋爱观里,爱不是一味的索取渴求,爱应该是相互的。   孟先生愿意为她纡尊降贵的做这些小事,她也想要回报孟先生,为他做一些事。   孟行之垂首,将脸庞凑到沈晗黛面前。   男人这张脸,不论看多少次沈晗黛仍觉得惊艳无比,她心跳还是不受控的漏了拍,慢吞吞的将他太阳穴旁的碎发勾到他耳后,拿起温热的毛巾细致的擦拭他这张如同大理石雕塑般的俊美脸庞。   深邃眉眼,挺鼻薄唇,没有一处细节挑的出来瑕疵。   造物主对孟先生格外优待。   沈晗黛不禁看的脸热,擦拭完后把毛巾放进水池里,为了掩饰自己的小鹿乱撞,故作镇定的想去照面前的镜子,镜面却被温水里冒出的热气晕染的模糊,看不清脸。   孟行之从后方抱住她,在她脸颊上吻了下,随即低声在她耳边讲:“我们黛黛省镜。”   沈晗黛心口怦怦,后颈被男人掌心温柔的控住转向他,吻便落到了她唇瓣上。   孟行之把节奏把控的极为缓慢,吻一下又离开,浅尝辄止般的触碰,止不了渴,更像是缠绵又游离的刻意撩拨。   沈晗黛心尖上的痒意仿佛都被孟行之勾了起来,他再一次落吻又离开之后,她睁开眼睛娇嗔的看向孟行之,却发现男人眸中不知何时早已布满欲色,语气却是克制的同她讲。   “你知不知道我昨晚用了多大的耐心,才没有留在你里面。”   沈晗黛一下子就听懂,脸上瞬间烧起来,话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uncle忍的很辛苦吗?”   “嗯。”   孟行之喉间泄出沙哑的声回应她,凸起的喉结在她的视野里上下滚动,放在眼下说不出的性感。   “黛黛。”孟行之声线都变得粗粝,磁性无比的飘进沈晗黛耳朵里,“想让你一直含着,留在里面怀我的baby……”   孟行之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欲念需要压制,所以他清醒的克制着自己,但面对心仪的女孩,孟先生一向引以为傲的克制也变得不堪一击。   沈晗黛听的面红心跳,一时紧张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屋外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将他们旖旎的氛围惊扰了几分。   孟行之阖了阖目,再睁开眼时眸色恢复了几分平时的淡漠。   “什么事?”   “先生,孟礼少爷和邀约的服装师一起到了。”   “知道了。”   孟行之把沈晗黛从台面上单手抱下来,“洗漱完换下衣服,要给你重新量尺寸。”   沈晗黛疑惑:“有什么需要做新衣服的场合吗?”   孟行之替她理了理身上的睡裙,“我三弟的葬礼。”   小孩子长的快,小孟礼在这一年里又长高了许多,负责为他准备丧服的服装师仔细的为他量过尺寸后,询问道:“有没有不喜欢的设计?”   小孟礼想了半分钟,认真的回答他:“不要设计,要正式。”   这话从一个小孩子的嘴里讲出来让他愣了一下,随后记下,“好。”   孟行之和沈晗黛从电梯里走出来,小孟礼很礼貌的跟他们打招呼,“大伯好,阿姐好。”   沈晗黛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你也好,吃过早餐了吗?”   “在家里吃过了。”   孟行之问孟礼:“量完尺寸了?”   “嗯。”   孟行之看向沈晗黛,“你先量着,我叮嘱他几句。”   沈晗黛点头,先去找了服装师。   孟行之让小孟礼坐在自己对面,“你妈咪有没有同你讲,你爹地葬礼那天你该怎么做?”   小孟礼板着脸一本严肃的说:“讲了,她要我一定要听话懂事不能出错,不能在外人面前丢爹地的脸面。”   孟行之听他说话时无意中扫到他紧张的抓着裤子的手指,面上装的再镇定,终究只是个孩子。   “阿礼,听着。那是你爹地的葬礼,在你爹地的葬礼上,身为儿子的你无论出多少错他都会谅解你。”   小孟礼抓裤子的手松了一点,但他仍然觉得压力巨大,“大伯,可是我出错了会给爹地丢脸……”   “你姓孟,没人会觉得你丢脸,也没人敢认为你丢脸。”孟行之耐心的教导子侄,“更何况你爹地是英雄,英雄的后代不会被人嘲笑。”   小孟礼从松开手,站到大伯面前,“大伯,我虽然没有见过我爹地,但我希望能成为一个可以让他觉得骄傲的儿子。”   他今年不过才满八岁,脸上还有这个年龄段儿童没有消失的婴儿肥,看起来也分明是可爱的,但孟行之听完他所讲的这句话后,也不知怎么的就一时恍惚,从孟礼这个孩子的脸上,看到了几分孟原霖生前的模样。   “好。”孟行之拍了拍孟礼的肩膀,“大伯会代你爹地看着你,长成他认为骄傲的样子。”   孟礼量完衣服尺寸后便被送回家了,沈晗黛和孟行之坐在饭厅里用餐独处。   他问了她衣服的情况,她跟他一一说了,吃完早餐却还是觉得心里不够踏实。   “uncle,我真的可以参加你弟弟的葬礼吗?”   孟家三公子的葬礼,前去吊唁的除了与孟家沾亲带故的亲人就是非富即贵的大家族。   后者沈晗黛沾不上半点,但前者……她却还是有顾虑。   孟行之道:“你是我女友,参加我兄弟的葬礼合情合理。”   沈晗黛喝完杯子里的牛奶,用餐巾拭了拭唇,眉心微蹙着,“我还没有见过uncle的阿爷,我担心他不会认可我们。”   孟先生父母的事她略有耳闻,孟三公子孟原霖和谢理也就是小孟礼父母的事情她也听过一些,这两对有情人都无法成眷属的背后似乎都有这位孟老爷子的手笔,所以沈晗黛才会觉得不安。   孟行之沉吟:“黛黛,如果你是担心我阿爷知道我们的关系后反对我们在一起,那我现在告诉你,他早就知道,也早就反对过了。”   沈晗黛握着餐巾的手一紧,“……什么时候?”   “我们认识的第一年,你留在孟公馆过年,我让你陪同我去家宴,你却失约的那一晚。”   他们的事情这么早就被孟老爷子知道了,可沈晗黛却从来没有受到过来自孟家那边给出的压力,她疑惑的一瞬很快想通,她没有压力一定是因为孟行之将所有的压力都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沈晗黛急切的问:“那天晚上他们为难你了?”   她快速的回忆那年的除夕夜,当时她面对孟先生本就心虚,被孟愈成几句轻描淡写的挑拨话就软弱的缩进了自己的壳子里,只顾着自己悲伤,完全忽视了孟先生当夜发生的事情。   “我记得你那天晚上很晚才回来,还喝了很多酒,他们肯定是为难你了……”   孟行之宽她心,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往事:“我阿爷想在人前逼我和叶曼定下婚约,我拒绝了,没什么大事。”   他不讲不代表沈晗黛想不到,即便孟先生当时是孟家话事人,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德高望重的老人提议,孟老爷子被当众驳了脸面,可想而知当时那场面闹的会有多难看。   沈晗黛紧抿了唇瓣,好半晌没有讲话。   孟行之温声道:“都过去了。”   正是因为过去了,沈晗黛才自责内疚。   “uncle,我当时太软弱了,也没有来得及看清自己的心,所以才让你一个人为我顶住了所有压力。”沈晗黛抬头正式他的眼睛,声线温柔语气却是坚定的,“这次我会和你一起去参加孟礼爹地的葬礼,就算会碰上阻力,我也想要跟你一起面对。”   她不想再做只躲在孟先生背后的小女孩,她想和孟先生在一起,她想要和孟先生有未来,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扛所有的压力。   孟行之心里有惊讶,却又忍不住喟叹他钟意女孩的成长。   他放柔了声线问沈晗黛,“如果他动用所有的人脉和势力要我们分手,你会怎么做?”   沈晗黛眼神明亮坚定的凝视孟行之,“只要uncle不松开我的手,我也不会松开uncle的手。”   她聪明的将问题又抛回给了孟行之,看似什么也没答,却又答出了孟行之想要听到的回答。   “好。”孟行之和沈晗黛十指紧扣,“不松手。”   【农历二月廿一,澳区雨,宜行丧】   天色阴云密布,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澳区缉毒刑警孟原霖在七年前逮捕毒贩时身亡,因公殉职的报道于今日在澳播报。今日是孟原霖逝世七年后,才得以举行葬礼的日子,殡仪馆外除了吊唁者送的花外,更多的是在澳民众看见新闻后,自发赶来献花吊唁,迟来的送这位年轻的警察最后一程。   除开这层警察身份,孟原霖出自名门孟家,圈内有名望的家族都纷纷亲自前来吊唁,殡仪馆外的豪车一路堵到隔壁另一条街,水泄不通。   沈晗黛受孟先生委托,陪着谢理站在门口接引前来吊唁的宾客。   谢理和孟原霖感情深厚,此刻眼眶仍是红肿的,整个人提不起来什么精神,沈晗黛就只能尽自己所能的为她多分担一些。   又送完一批宾客进去,沈晗黛走回到原位,远远的看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门口,车子像是出了什么故障。   她拿了两把雨伞,打开其中一把撑着走过去,看清那辆迈巴赫的车牌,粤字开头港字结尾,中间是连号的7,是他们港城那边来的吊唁客人,还有这车牌号,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沈晗黛走到驾驶座旁,正要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驾驶座的门就突然被打开了,传出一阵说普通话的清甜女声:“表哥,都怪你刚才乱指挥我开车……”   里面的女人走出来,眼看就要被雨淋到,沈晗黛连忙往前走了几步,为她撑了伞,也讲了普通话:“小姐,你需要帮忙吗?”   她讲完这才看清对方的模样,女人穿一条黑色束腰裙,一头浓密的浅栗色长卷发打理的极漂亮,露出光洁额头,五官生的小巧精致,一双小鹿似的眼眸灵动又清澈,明眸善睐,靓的吸睛无比。   明明是和沈晗黛年纪相仿的成年女性,可却让沈晗黛不自觉的在心里把她和洋娃娃联想到一起。   对方也在打量沈晗黛,她原本因为车子出故障而蹙着的眉心慢慢变平整,眉眼弯弯的对着沈晗黛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沈晗黛小姐?”   沈晗黛见到她的笑容觉得有几分眼熟,“你认识我?”   “我看过你的节目,不过认识你的不是我,是我先生。”   这话让沈晗黛微愣,“……请问你的先生是?”   “忘了介绍,我叫颜以沐。”颜以沐笑容亲和又明媚,“年鹤声就是我先生。”   港城年家当家话事人年鹤声的太太,沈晗黛总算明白为什么她会觉得颜以沐眼熟了。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年太太是名职业的拉丁舞选手,拿过世界级的大奖,巡演表演一票难求。而沈晗黛之所以会眼熟这位年太太,乃是因为这位年太太每次在港城举行最后一场巡演时,她的宣传海报便会铺天盖地的挂满港城的每一个大大小小的角落。   常驻港城的居民,恐怕没人不眼熟年太太这张脸。   副驾驶的门也被拉开,肖逸文从里面走出来,无奈道:“这事可不能全赖我,谁知道Viktor这辆迈巴赫偏偏在今天出毛病……”   沈晗黛将手里的雨伞递给肖逸文,“两位先跟我进去避雨吧,我让人来帮你们看看车。”   肖逸文笑着接过伞撑开,“那就多谢了。”   沈晗黛和颜以沐同撑一把伞,发现这位年太太一直时不时的偷偷打量她。   “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好奇。”   沈晗黛迷惑,“好奇什么?”   颜以沐神情变得有几分微妙,最终还是忍不住道:“我听我先生说,孟行之先生非常钟意沈小姐。”   孟先生钟意沈晗黛的事,从旁人嘴里听见,沈晗黛仍觉得有些难为情,“还要多谢年先生和年太太在港城时对我的照拂,一直没来得及道谢……”   颜以沐见她脸上有些微红,女孩子害羞起来实在可爱,“不用客气,我们其实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孟行之先生才是一直把沈小姐记挂在心里。”   女仔之间的对话,肖逸文根本插不进去嘴,他打量一眼四周没见到眼熟的人群,便问沈晗黛:“沈小姐,许晏舟到了吗?”   颜以沐立刻为沈晗黛介绍,“这位是羊城肖家的话事人肖逸文先生,也是我和我先生的表哥。”   沈晗黛连忙同肖逸文点头打了招呼,“肖先生,你说的许晏舟先生我也不认识,不太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到。”   肖逸文打趣道:“孟行之是许家那个小儿子的契爷,你做许韩契奶难道没见过他大佬吗?”   沈晗黛被问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答,颜以沐为她出头,“表哥,她还是个小姑娘你别逗她。”   肖逸文欸一声,“行了,我走就是,不打扰你们两个小姑娘讲话。”   颜以沐追问他:“表哥,我的迈巴赫怎么办啊?”   肖逸文摆摆手,“找你老公再给你买一辆新的咯……” 第85章 Darling   祭奠的白菊摆满灵堂,吊唁的宾客依次上前悼念逝者。   孟原霖的葬礼除了是葬礼外,更是孟家要为孟原霖挣的一份风光和脸面,孟老爷子此前发了话,这次葬礼不容许出任何纰漏,孟氏族人分布在灵堂各个角落,张罗着各项事宜。   小孟礼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和四叔孟谦习一起站在灵堂旁,感谢前来悼念的宾客。   孟愈成穿着正式警服,和孟原霖生前同僚一起为孟原霖写着悼念挽联。   许韩携家里太奶奶赶来,八十多岁的老人家满头银发,拄着拐杖亲自来悼念,孟谦习连忙去搀扶,“劳烦您了。”   许太奶奶摆了摆手不以为意,仰头看了看孟原霖遗像,感叹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你阿爷还好吗?”   “阿爷身体还硬朗,这次的葬礼就是阿爷亲自操办的。”   “那就好……”许太奶奶又扯了扯许韩衣袖,“你先去上柱香。”   许韩照做,走到遗像前上了三炷香,尽完礼数后这才走到一边打量四周,没见到契爷,看见孟愈成在亲自写挽联,连忙走过去,“我大哥亲自为原霖哥写了一副挽联,托了人从国外带回来。”   他将随身带来的卷轴递给孟愈成,孟愈成放下毛笔,接过卷轴打开,一副铁画银钩的挽联洋洋洒洒落于白纸上。   许韩道:“他这几年都在海外拓展集团企业,已经几年没回过家了,这次不能亲自赶来参加孟三哥的葬礼,让我代为致歉。”   “你大佬的字千金难求。”孟愈成让人去把这幅挽联挂上,“费心了。”   说完正事,许韩悄声问一句:“怎么没看见我契爷?”   孟愈成说:“不知道。”   之前孟行之又是卸任华臻CEO又是销声匿迹的事情害他提心吊胆了大半年,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他平安回澳的消息却见不到他人,许韩在灵堂里站不住,要去找他。   正巧碰上沈晗黛带着颜以沐和肖逸文一起进来,肖逸文对着他点了点手指,一副懒散样,“你哥人呢?”   许韩回道:“在法国没回来。”   他又冲着颜以沐打招呼,“阿嫂好。”   他们几家都熟识,颜以沐也对着许韩点了点头,“你上过香了吗?我们刚到。”   “刚上过,阿嫂和逸文哥先请。”   颜以沐和肖逸文前去上香,许韩把沈晗黛拦住,拉到一旁角落里,尴尬的咳嗽了声,“我现在是该叫你妹妹好……还是契奶?”   许韩比沈晗黛还大,契奶这称呼听的沈晗黛又别扭又难为情,“你叫我名字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可是我契爷的女友,我怎么好叫你名字?辈分都乱掉了。”许韩严词拒绝,“算了这件事之后我们再聊,我契爷在哪里你知道吗?”   沈晗黛道:“孟生在谈事。”   “和谁谈事?”   “孟生的阿爷。”   休息室,孟庭越站在门外来回踱步,一向满面春风的脸上难得显得有几分急躁。   孟行之和老爷子已经进去半小时了,还没有出来的动静。   一门之隔,孟行之不动如山的坐在孟老爷子对面,谁也没率先开口讲话。   气氛压抑凝重,爷孙俩的气场相似,都是久坐高位的上位者,骨子里都带着傲,没人肯先低头,无声的对峙仍在继续,整个休息室仿佛凝固到了冰点。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孟老爷子抬手按了按眉心,平日里神采奕奕的脸庞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他向孟行之发问:“你是要我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孟行之没答话。   孟老爷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声气十足的再次质问他:“阿霖不在了,你还想我再少一个孙子吗?!”   人前德高望重的孟老爷子孟检察官,再保养的意气风发,在亲人面前也不过是个七十五的老人,他难以再次承受失去长孙的悲痛。   “孟检。”孟行之从容的走到他面前,“你从小教我的,做孟家人在必要时刻自己的生死也可以置之度外。”   孟老爷子深吸一口气,“你是我选的话事人,不是警察,你不应该将生死……”   “我上过三年警校。”孟行之打断他,“我是个人,不是孟检你用来维系孟家长盛不衰的工具。”   离国家足球队只差一步之遥时,被家里高高在上的阿爷讲成不务正业。   考进警校,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毕业本该走上正轨,又被家里德高望重的孟检评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孟先生前二十九年的人生轨迹其实有许多条,他或许能成为如今为国家队征战世界的足球运动员,或许能成为澳区刑警中的精英佼佼者。   但这两条轨道都与他擦身而过,是孟棠一步步将他逼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孟家话事人位置上。   孟老爷子很长时间没讲话,他重新坐回沙发上,语气难辨的开口:“你比任何人都适合坐这个位置。”   论谋略、论手段、论城府,孟行之是孟唐相中的最优话事人人选。   可偏偏他最钟意的继承人,体内流着一半他极为不喜的血统。   人都是复杂的,当钟意与不喜的情感参杂在一起的时候,孟唐也会产生动摇。   但现在他发现他的那些担忧都是错的。   “我老了。”孟老爷子叹声,“行事做决断难免有老眼昏花的时候。”   他注视孟行之,第一次这么攒着耐心,仔仔细细的注视他的眼睛,五官。   偏见在他心里生根发了芽,让他前二十九年都没有办法正视他这个长孙。   “行之。”孟老爷子郑重,“是阿爷错了。”   孟行之闻言,古井无波的眸中终是起了一丝波澜。   孟老爷子走到他身前,想去拍他的肩膀,手伸到一半时又不甚熟练的退了回来。   他抬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长孙,视线落到他发尾的那抹紫色上,“染这个颜色像什么样子?”   今日是葬礼,孟行之拿了发绳随手将狼尾发扎起,露出全脸。   语无波澜的答他:“女友钟意。”   孟老爷子皱了皱眉,“留个舶来发型已经够出挑了,现在还染个紫色,你去公司出席正式场合合适吗?”   孟行之漫不经心的反问一句:“谁敢置喙我?”   孟先生留什么发型,染什么发色,自然没人敢置喙一句。   孟老爷子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点拨他:“你以为当初轻轻松松就能卸任,现在还能轻轻松松的坐回CEO的位置,被尊称一句‘孟先生’吗?”   孟行之微抬唇,勾起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眼中却是一派势在必得的泰然自若,“孟检,不如我们打个赌?”   孟老爷子道:“赌什么?”   “我做回话事人,你点头让我晗黛进孟家门。”   孟老爷子哼笑,“这场赌局对我有什么好处?”   “愈成野心太大,唯利是图;谦习性子温润,志不在此。让旁支族人接手这个位置,你更不放心。”孟行之从善如流的揣摩着孟老爷子的心理,“用一桩婚事,换一个你最满意的孟家当家人。”   “孟检,你不亏。”   孟老爷子看着孟行之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你让谦习坐你的位置,就是在盘算今天?”   孟行之知道自己是他最满意的继承人,所以只要他能完好无损的从清莱府回澳,那他就依然会簇拥他坐回原来的高位。   孟行之背对着孟老爷子,去拉开休息室的大门,“孟检说笑了,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道士,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   孟老爷子在官场多年,做检察官的人又岂是不善于看人心的?   他这长孙不必能掐会算,只要事先了解到他们孟家每一个人的性子,再缜密的织一张大网,他们总能走到孟行之想要的结果上。   这样谋略,这样手段,实在是算无遗漏。   孟老爷子满意他心性,却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我要是不同意,你打算如何?”   休息室门被拉开,孟行之看见一脸焦急的孟庭越,笑道:“自然是带着我晗黛回港城双宿双栖,做一对快活鸳鸯。”   孟庭越尚在状况外,听见孟行之这么说,以为是他和沈晗黛的事情被老爷子反对了,开腔帮衬儿子:“这都什么年代了,哪个家庭还一定要讲究门当户对?我做父亲的第一个同意Fernando的爱情。”   孟老爷子蹙蹙眉,正要说话,孟坤大步流星的从走廊上走到孟行之面前,“先生,出事了。”   “什么事?”   “集团里有高层一起联手,现在在灵堂里为难四公子,想让他卸任CEO退位让贤。”   “反了天了!”孟老爷子气的脸色涨红,“老四能力再不济也姓孟,是谁敢在老三的灵堂前做这种胆大妄为的事情?”   孟庭越也听的气愤,“谦习那孩子性格温和些就被他们当成面团捏,是真当我孟家无人了?”   孟行之问孟坤:“愈成没出面?”   孟坤答:“出面了,但二公子在集团没有职位,震慑不住他们。”   孟行之心中有思量,面不改色的回头问一句孟老爷子,“孟检,赌吗?”   孟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对他摆了摆手,“罢了。”   灵堂内,孟谦习正和华臻的两名股东僵持着。   集团内部的纠纷放到了明面上,灵堂内宾客都在看着,这场面闹的实在难看。   “死者为大。”孟谦习不想在葬礼上闹翻,仍旧退让,“有什么事葬礼结束之后可以再谈,不要扰了我三哥清静。”   这两名股东却像是故意要在这个场合公开表明态度,“不是我们要打扰死者,实在是四公子如今坐这个位置,不能服众啊,不如就趁此机会当着三公子的遗像前卸下重担,也算是对三公子一个交代了。”   沈晗黛和许□□交谈着,听到这句话眉心蹙起,想要走过去被许韩拦下来,“你去干嘛?”   “去帮他解围,现在闹下去还怎么让死者安息?”   “这是华臻集团内部的问题,孟愈成孟家的二把手,他在华臻没职务出面都拦不下来,你去他们更会肆无忌惮。”肖逸文懒懒散散的陪同颜以沐走过来,为沈晗黛解惑,“这事要想解决,还得让孟老板出面。”   沈晗黛顾虑道:“孟生他现在已经不是华臻的CEO了。”   肖逸文笑了笑,“有的人当不当CEO,都不影响他的威慑力。”   颜以沐安慰沈晗黛,“孟行之先生在吧?让他过来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他在的。”沈晗黛突然想到,“不过除了自家人和走得近的朋友,好像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澳了。”   许韩道:“这就对了,我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我契爷回来的,这帮华臻的老家伙估计还不知道。”   沈晗黛点点头,“我去找孟生过来。”   她暂别众人,转头往灵堂外小跑出去。   外面细雨连绵,地面有些湿滑,沈晗黛跑的有些急,在转角时高跟鞋打了一下滑,直直的撞进迎面来人的怀中。   “跑这么急干什么?”   肩膀被男人双手扶稳,沈晗黛抬头,看清孟行之脸庞,也顾不上解释,握住他的手就要往回走,“四公子被刁难了,uncle你快去帮帮他。”   孟行之由着沈晗黛走在前面牵着自己的手,眼神不自觉的变柔和,“好。”   沈晗黛一路牵孟先生手到灵堂门口,进入大众视野,她规矩的要松开孟先生的手和他拉开距离,却像是被他及时察觉到退缩的意图,沈晗黛的手反被他握在掌心里紧紧包裹着。   “走。”孟行之带着沈晗黛走入灵堂,“我们一起去看看。”   本就气氛紧张的灵堂,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   来吊唁宾客此前早就听闻前任华臻CEO孟行之销声匿迹半年的消息,小道上都有人猜测他或许是卷入了什么危机之中以后都不可能再出安然无恙的出现,谁曾想,他竟然会如此堂而皇之的在孟三公子的葬礼上回归现身。   身边还亲昵的牵着个妙龄女郎。   一时之间,灵堂内或惊讶或探究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孟谦习隔着两名股东看见孟行之的身影,仿佛是看见救星一般,“大佬……”   两名股东原本脸上都堆满着势在必得的笑容,一回头看清来人是孟行之,两个人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孟、孟先生……”   孟行之在他们两人脸上各自轻扫一眼,“两位近来如何?”   “都好、都好……一切都好!”他们异口同声的答,“孟先生您、您如何?”   孟行之唇角勾出上扬弧度,眼中却是一派冷意,“家弟灵堂被扰了清静,做长兄的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一听这话,后背密密麻麻的爬满了一层寒意,孟先生在任时雷霆手腕他们都是见识过的,即便他如今不是华臻CEO,孟家话事人,孟先生余威犹能震慑他们。   求饶道歉的话还在腹中打草稿,就看见孟行之抬了抬手,以孟坤为首来的几个保镖,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们架了出去。   这样被赶走实在屈辱,其中一人要发出抗议,视线却猝不及防的和孟先生眼神对上。   这孟先生分明生的是对温和的含情目,此刻看他却只有令他胆寒的威慑。   他嗓子瞬间变哑,像条落水狗似的被狼狈的拖了出去。   对于孟谦习来讲棘手无比的难题,对孟行之而言只需轻描淡写几句话便能解决。   孟行之视线扫视四周,淡声道:“一点插曲,希望没有影响到诸位。”   众人接连摇头,“孟先生哪里话……”   “无事,无事。还望孟先生不要被没眼色的人影响了心情才好……”   孟行之颔首,“我孟行之代表孟家,感谢今日各位前来吊唁我三弟孟原霖。”   他牵着沈晗黛走到孟原霖遗像前,亲自点了三炷香递给沈晗黛,沈晗黛接过,弯腰低头行祭拜礼时,戴在脖子上的挂坠掉了出来,在半空中晃了晃。   有眼尖的宾客忍住惊呼,认出那挂坠上的龙头戒,而守在一旁的孟氏子弟更是比他们还要震惊。   象征着孟家话事人地位的龙头戒指,现在竟然就这么轻易被一个女孩戴在脖子上,这不就意味着这个女孩已经被孟先生视为他们孟家的主母了?   沈晗黛敏锐的察觉到向她身上投射而来的目光越来越密集,她从容不迫的将三炷香插进香炉内,平静的将那枚龙头戒放进了衣领里挡住。   “到出殡的时间了。”   孟行之最后一个为孟原霖祭拜,上完三炷香,再注视着上面的黑白遗像良久,淡声吩咐:“出殡吧。”   他讲完,取下相框递给一旁的孟礼,他懂事的记得所有的流程,伸出双手接过父亲遗像,紧紧抱在胸前。   孟愈成携警察同僚一起来为孟原霖抬棺,绿色的澳区区旗在孟愈成手里展开,又盖到孟原霖的棺椁至上。   扶灵抬棺,警车引路,小孟礼抱着父亲遗像走在最前,谢理紧随儿子身后,无声泪流。   今日澳区天空细雨未歇,阴沉又雾浓,好似连老天也在用它的方式,送这位年轻牺牲的刑警最后一程。   孟原霖的棺椁被埋进了烈士陵园,有了新的墓碑,上面得以留下他的照片和他的真名。   英雄总算得以,安息落幕。   孟先生回澳露面的事情在圈内引起轩然大波,孟三公子的葬礼过后,圈内人谈论最多的便是那位孟四公子何时让位,又以什么样的形式让位。   身为当事人的孟先生此刻却正与他那传闻中缠绵悱恻的年轻女友,就着对方要离澳回港读书的事情在书房谈论。   比沙发更舒适的是孟先生的怀抱,沈晗黛背靠在男人怀里,手里翻着专业书看着,“我还有三天就要开学了。”   孟行之斜倚在沙发上,手臂从后往前的环住怀中的柔软腰肢,“嗯。”   沈晗黛看完一页又翻到下一页,“新学期开学课程会比较多比较忙,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跟uncle见面。”   孟行之略一垂眸,沈晗黛认真看书的乖巧神态便落入他眼睛里。   他低头吻她脸颊,“还没分开,就开始给我打预防针了?”   沈晗黛被吻的脸颊痒痒,放下手里的书仰头看他,“这不叫打预防针,叫先跟你报备。”   这个词汇还算让孟行之满意,他伸手轻轻掐住沈晗黛下巴尖摇了摇,“你不天天黏在我身边,我不习惯。”   这话让沈晗黛听的稀奇,“还有uncle不习惯的事情?”   “嗯。”孟先生对她讲情话,“你不在就不习惯。”   沈晗黛听的面红耳热,“……那怎么办嘛?”   孟行之淡淡:“不去念书了。”   沈晗黛一听,放下手里的书从孟行之怀里坐起来,“uncle,我要是不去念书了,以后还怎么做电视主持人养你?”   孟行之轻拍她脸颊,“还想着养我?”   “是啊。”沈晗黛伸出两条纤细的手臂,从前抱到孟行之背后,整个人都软绵绵的趴在她胸膛上,“我要做个成功的女孩子,才能养得起uncle……”   孟先生金贵不好养,吃穿用度每一处细节都在烧钱,沈晗黛若不发愤图强,是养不了她的孟先生的。   孟行之听见女孩认真又可爱的话,只觉胸口那团缠绵情愫被她深深地勾起。   他垂首,和她亲昵的额抵着额,“以后你都不必辛苦,做你钟意的事情就好,我的财富可以让你肆无忌惮的挥霍世间的一切。”   孟先生家底雄厚,用万贯家财形容也只能算是委婉含蓄的描述。   沈晗黛心里甜丝丝,却忍不住说:“可我如果不努力就成为不了优秀的女孩子,他们也不会觉得我站在uncle身边是般配的。”   “黛黛,你已经很优秀了。”孟行之同小女孩讲真心,“退一万步,即便你不够优秀,你也是我钟意的人。”   “我钟意的,我选的,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沈晗黛抿着唇角雀跃的笑出声,她好像深切的体会到,和钟意的人谈恋爱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她眼角眉梢都染笑,看上去娇俏的像只小狐狸,孟行之眸光微暗,低头要去吻她,却被她的小手捂住了唇。   “uncle,既然我要去念书了,我觉得我们暂时还是不要那么亲密比较好。”沈晗黛眨眨眼,掩饰住羞怯,“今晚我们就分房睡吧,不然我怕回去不跟你睡我都不习惯了……”   她一说完,便感觉整个身子天旋地转被按倒进狭窄的沙发里。   “什么歪理?”孟先生高大身影自上而下笼罩住她,沉闷的暗哑嗓音从她掌心里传出来,“既然要暂时分开,自然应该一次性把分开的次数全都做了才对。” 第86章 Darling   沙发狭窄,容纳一双成年男女已是极限,两道交叠的身影缠吻的极深。   女孩的专业书掉到地毯上翻开,此刻没人在意它正翻到第几页。   含糊的水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暧昧的响起,沈晗黛像是被孟行之完全掌控了身体的节奏,呼吸的频率,心跳的声音,就连脚趾蜷缩的弧度也不由得她自己。   沈晗黛一只腕子被孟行之按在头顶,一只手垂落在腰际,攥着一点孟行之侧腰上的衬衫料。   孟先生平整昂贵的料子,在她手指的紧攥之下起了褶皱,她被孟先生的吻包裹着看不见,隔着一层料子,只感觉到孟先生侧腰的线条,紧致流畅,充斥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沈晗黛小腹处突然涌下一股热流,她颤着睫毛睁开眼睛,把手缩回抵到孟先生胸膛隔出距离。   孟行之眼睫掀起,注视着身下女孩的琥珀绿眸里满是掩不住的欲念,声音沙哑的关切:“怎么了?”   沈晗黛别扭的抵了一下孟行之的胸膛,声若蚊蚋的开口:“……好像生理期来了。”   孟行之闻言,眼眸里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清明。   他搂着沈晗黛的腰坐起来,要去拉高她的裙摆,“我看看。”   沈晗黛红着脸按住孟行之的手,“这有什么好看的?我自己去洗手间……”   她说完便迅速的挣出孟行之的怀抱,走出书房回到自己卧室的洗手间。孟行之一直跟在她身后,在洗手间外等了她好几分钟,她才慢吞吞的打开门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睡裙换了新的,面色也有些苍白,平时红润的唇颜色也有些淡。   孟行之将她从洗手间里拉出来,“痛经?”   沈晗黛捂着小腹点点头,孟行之吩咐了佣人去熬了红糖姜水,很快便送到房间。   才熬好的红糖姜水还很烫,沈晗黛靠在床上,难受的小口小口喝着。   孟行之担心沈晗黛烫到,从她手里接过红糖姜水拿了勺子,舀一勺吹凉后才喂到她嘴边,“这个月的经期提前了,明天找医生来看看。”   沈晗黛张嘴喝下,眼里闪过惊讶,“uncle记得我的生理期?”   孟行之细致的又舀一口吹凉,重复着刚才的动作,“每个月的17号左右。”   今天才11号,提前了六天。   红糖姜水入肚,沈晗黛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变暖和了起来,但身上再热也不及她此刻心里的温情。   “我自己都不记得。”沈晗黛眼神懵懂却又饱含着柔情的看着孟行之,“uncle,你对我为什么会这么好呢?”   有关她自己身体的细节,孟先生分明也并非是有时间去记这些小事的人,他现在却能这么清楚的记住。   他对她的事情,太过上心。   孟行之喂完她红糖姜水,给她擦拭了唇畔,不以为意的道:“我对你好,天经地义。”   孟先生不需要邀功,也不需要用花里胡哨的言辞在小女孩面前凸显他对她的好,有多么的特别,多么的千金难求。   正如孟先生自己所讲这般,他对沈晗黛好,是天经地义。   沈晗黛听的心头触动,轻声跟他道:“只有uncle对我好,是不求回报的。”   孟行之为她放平枕头的手一顿,随即揽住她的肩膀,温柔地放平她的身子让她靠回枕头上,“黛黛,亲人是无法选择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被困在过去,你还年轻,以后你的世界里还会遇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在那些人当中,总会有人是真心为你而来。”   孟先生知晓她从小生长的家庭环境,沈家待沈晗黛的那一点刻薄的“好”,无非也是为了拿她为沈家换前途。   她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早早地就将自己裹进了厚厚的壳里,很难同人交心,也更难相信虚无缥缈的爱情。   孟先生走进沈晗黛心里花了许多时间,但他也并没有因此感到耐心被磋磨,他爱她,便倾注了所有耐心想同她慢慢的耗下去。   如今孟先生做到了,却也并不想就此止步。   他的女孩漂亮性子好,她的未来一定会繁花簇拥,他希望她不止是在面对自己时能敞开心扉,他更希望她能彻底从她的小世界里走出来,去到更广阔的天地和舞台绽放光芒。   孟先生爱沈晗黛,不是独占与私有,是愿她能肆意而活,永永远远从那逼仄的家庭阴霾下走出来,来到阳光之下。   沈晗黛目光怔怔的看他,须臾,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握孟先生的手,“以前我总是把自己的心藏的很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是孤身一人。走错一步我的人生轨迹或许就会被彻底改变,uncle,我没有那么多试错的机会。”   被沈家禁锢身心自由的沈小姐,是他人眼中不齿的金丝雀,全港人都道她以美色换沈家前途,却不知道她根本没得选。   孤立无援,遭人冷眼。   19岁的少女,只能靠着自己那点微弱的力量去抗衡反抗,去搏一搏那一线生机。   这些旁人都是看不到的,他们只知道拿她美色做文章,赚足眼球,肆意谈论,没人愿意了解她背后的苦楚。   唯有孟先生,唯有孟行之。   唯有他,是那个愿意向沈晗黛伸出援手,带来光明的人。   她又怎会不爱他呢?   孟行之回握住沈晗黛手,十指相扣,同她承诺:“我是你永远的避风港,也是可以为你承担无数次试错风险的后盾。”   有孟先生在,沈小姐不必再殚精竭虑,顾虑不安。   沈晗黛躺在枕头上,黄色橘灯照进她变湿漉的乌眸里,照清艳丽眼眸里的明亮湿润,和印着孟先生的身影。   孟行之指腹轻柔擦拭她眼睛,“早些睡,晚安。”   他说完就要将沈晗黛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正要起身,被沈晗黛拉住,“uncle,一起睡。”   孟行之坐回原位,笑道:“刚才是谁说的要分房?”   沈晗黛蜷缩手指在男人掌心里抠了抠,装乖的意味表现的很明显,“我后悔了还不行吗?”   孟行之却没有立刻点头同意,似乎有些顾虑。   沈晗黛用另一只手抱住他胳膊,故意掐着娇滴滴的腔调撒娇,“uncle难道不愿意跟我睡吗?”   孟行之捉住沈晗黛那只撩拨他心神的手,按向自己的下腹,沉着声线轻飘飘的教育女孩:“我看你是越来越不知深浅了。”   沈晗黛触及到孟先生的欲念,小脸倏地变红艳,掌心像是被烫到似的立刻缩了回来,无辜的说:“我又没有撩拨uncle……”   讲完又意识到什么,面色变得更红,“uncle……是不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   孟先生没答她,但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未尽兴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男人从刚才就一直克制着,不但没对沈晗黛出手,还耐心的喂她红糖姜水、同她讲开导她的心里话。   沈晗黛心中稍稍有些愧疚,“uncle是不是很难受?”   孟行之喉结滚了滚,沉声道:“我去洗个澡。”   沈晗黛连忙松开他的手,见他起身要走进自己的浴室,忍不住小声提醒一句:“uncle洗完澡要回我床上来睡……”   孟行之回头看沈晗黛一眼,那双平日里对着她温情四溢的含情目里,此刻深沉的厉害,好似处在暴风雨来临前夕的海域,面上平静,底下却早已暗流涌动,一个不慎就要被卷入海流之中吞噬个干干净净。   沈晗黛被孟先生这样眼神吓到,一下子拉高被子盖过脸,闷闷的温柔嗓音还是不忘再提醒:“uncle要快点洗完。”   孟行之闻言,当真是想掀开被子把里面那具娇躯捞出来抱进怀里,再发力的吻住那张不知天高地厚,胆敢一个劲敢撩拨他的唇,可惜时机不对。   等听到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沈晗黛这才敢把自己的脸从被子里露出来。   她等的毫无睡意,盖着被子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真是应了她自己说的,没有孟先生在身旁她都不习惯。   半小时后,孟行之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身上换了件睡袍。   他刚坐回到床边,沈晗黛便伸出双手拉他进被子里躺下,习惯性的要滚进他怀抱里,被他挡了一下,“凉。”   沈晗黛感受到男人胸膛传来的温度,还带着凉意,“uncle你洗的冷水澡?”   孟行之和她拉开一段距离,“嗯。”   沈晗黛没得到孟先生的拥抱,有些委屈,“洗冷水澡容易感冒……”   孟行之有些好笑的道:“你少撩拨我些,我就不必如此。”   “我哪有撩拨uncle?”沈晗黛只得裹紧自己被子,眉心微微蹙着,“明明每次都是uncle自己要的……”   她这张小嘴在孟先生面前,是越来越胆肥了。   孟行之身上有了几分热气,一把将沈晗黛拉进怀里扣住,低声半哄半警告道:“再装乖撩拨我,今晚你就别想睡了。”   沈晗黛双颊绯红,装乖被拆穿,可说她撩拨完全是子虚乌有。   她鼓了鼓脸颊,索性把撩拨这事贯彻到底,反正如今孟先生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沈晗黛大着胆子撑起半身,对着孟先生的耳朵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又故意用那娇滴滴的声音说:“就要撩拨。”   话一讲完,她连孟先生的反应都还没看清,就被他一把摁回枕头上。   孟先生问她:“黛黛,是不是觉得我今晚拿你没办法了?”   沈晗黛心思被看穿,也不反驳,在他目光下轻轻嗯一声。   谁料换来孟行之一声轻笑,“看来我们黛黛还不知道要做这事,其实还有许多享乐的方式。” 第87章 Daling   巴洛克风格装潢的孟公馆,用以鎏金色、米白色系点缀,优雅迷人眼,奢华却不落俗,浮华迷醉之感与典雅端庄感并重。   而沈晗黛在孟公馆的卧室,和孟公馆其他房间的格调大相径庭。   巴洛克风格中点缀着少女钟意的摆设,明亮的复古手提灯,花瓶里新鲜的紫罗兰花束,私有若无的柔媚馥郁香,被沈小姐房中的温暖热息加热升温,变得更为浓郁、缠绵。   床上的浅紫色真丝被褥被揉成了一团,沈晗黛靠坐在孟先生怀中,手心里被抵着的温度烫的她忍不住往回缩,却被孟先生用些力按住,“别动。”   他吐息喷洒在沈晗黛颊边,混着他身上独有的海洋气,原本清冽的味道都变得厚重,醇厚的好似一杯陈酿,沈晗黛只听着嗅着便感觉自己不受控的要沉溺其中,被孟行之蛊着不动。   孟行之单手捧住沈晗黛脸颊,与她额贴着额,唇抵在她红透了的耳朵处,“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男人平日里声线便是低沉极富磁性的,此刻动了情,他说的每一个字眼都仿佛带着蛊惑女孩心神的意,一寸一寸入侵女孩的听觉与触觉。   沈晗黛几乎是僵在孟行之怀中,掌心里就这么握着他的,睫毛一颤又一颤,像是下了极大决心,才敢用一点力捏了捏。   男人粗喘的闷哼在沈晗黛耳畔乍然响,下唇被他惩罚似的咬了下,“谋杀亲夫?”   沈晗黛还来不及呼痛,又被他话里的亲昵字眼弄得懵懵懂懂,无措又无辜的看着他,“uncle,我不会……”   孟行之在女孩耳畔轻吸了一口气,“教你。”   他克制着用另一只手盖住她的小手握着,带动着上下滑动。   女孩一身雪肤娇贵的很,这双白嫩的手除了当主持人时握过话筒外,什么时候握过这样的物什。   粗粝的滚烫在摩擦碾辗,沈晗黛从未那么真切的感受这样的触感,只觉自己浑身都变得酥酥麻麻,耳畔边所有的声音都被按了静音键,只剩孟先生变粗的呼吸音裹着她的耳朵,沉沉的叹息。   “会了吗?”   沈晗黛想要摇头,孟行之却已经先一步松开她的手背靠在床头,以一派上位者的姿态挑眸注视着她,声线低沉的引导她:“继续。”   沈晗黛欲哭无泪的木着,“不会……”   下巴尖被男人轻轻捏着摇了摇,哄道:“我们乖女好聪明的,一学就会。”   孟先生在这事熟能生巧的拿捏着沈晗黛,一句温柔的轻哄,就能让女孩抛下那些羞赧,学着他刚才手把手教的动作青涩的抚弄。   孟行之眼神直勾勾的审视着她的脸,微微上翘的狐狸眸里湿漉漉的,少了几分平时的艳丽,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味道。   雪白的肤色上因为正在为他做的事,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很是娇艳欲滴,像是能一口咬出红艳甜汁的士多啤梨。   孟行之眸色愈深,沉声问了句风月不相干的话:“种在温室里的士多啤梨,在你过生日的时候应该已经成熟了。”   沈晗黛脑子懵懵的,跟着他的话回:“……熟了。”   “尝了吗?”   “……尝了。”   “甜不甜?”   “甜……”沈晗黛抬眸看一眼孟行之,含羞带怯的眸里雾蒙蒙的印着他的脸,她语气不自觉流露出遗憾,“uncle没有吃到。”   士多啤梨没有在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成熟,沈晗黛吃的那一颗奶油士多啤梨入口甜如蜜,但彼时心却是苦涩的。   像是感觉到女孩的低落,孟行之扣住她后颈倒进自己胸膛,含吻住她红润的唇瓣一瞬,又拉出几寸距离,“我正在吃我的‘士多啤梨’。”   沈晗黛心跳漏拍,呆呆地望着他。   孟行之笑着又在她唇瓣吮吸了一次,嗓音变得更加厚重,“我的士多啤梨,很甜。”   他讲完还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凸起的喉结在脖颈上滚了滚,上面的血管经络随之一收一紧,男性的荷尔蒙所散发出的信号,性感的有些致命。   沈晗黛被这一幕勾的乱了分寸,手里的动作不自觉的加重,孟行之重重的呼吸声喷洒进她颈间,“钟意这么快的?”   沈晗黛被问的心跳更乱,痴痴地反问男人,“uncle钟意吗?”   孟行之扣住她的腰,指腹在她纤细的侧腰上摩挲,声线里都是愉悦,“好钟意。”   沈晗黛被摩挲的又酥又麻,羞怯的把头埋进男人胸膛过了好半晌,手心和腕子都觉得有些发酸,细声细气的问他:“uncle,怎么还没好……”   孟行之嗅着女孩颈子里散发出来的柔媚香,香气丝丝缕缕如同惑人的钩子,钩着他不知餍足为何物。   他答她:“还差一点。”   “我手酸了。”沈晗黛柔着声同他撒娇,“uncle可不可以快一点?”   她实在乖顺的很,被孟先生半推半就的迫着磨了这么久也没有撒手不管,只温温柔柔的催促一声快一点。但她不知自己这副模样,只会让孟先生更加欲罢不能。   “快不了。”孟行之偏头吻她细长的颈子,在雪肤上烙下连串的吻痕,在女孩身上留下独属于他的标记。   沈晗黛酥痒的想往后缩,“手痛了……”   孟先生沉闷的声从她肌肤处响起,“叫我名字。”   沈晗黛心如擂鼓,神情怔怔的望着孟行之,明明只是一声名字而已,她却好像连呼吸都因为他的名字乱了节奏。   孟行之重重的吮下最后一吻,仰起头吻沈晗黛的脸颊,“叫一声。”   沈晗黛磕磕绊绊的叫出声:“孟……孟生……”   “不是孟生。”孟行之耐心教导她,“是行之。”   她被孟行之捧着脸颊亲吻,深深地注视着,那双含情目中的深情厚意仿佛要将沈晗黛从头到脚都融化。   沈晗黛张了张唇瓣,想用她会的最甜蜜最动人的爱慕语气,叫一声孟先生的名字。   “行之……”   孟行之眸色沉沉的扣住女孩的后颈深吻,抵死缠绵的力道好似要将这个吻持续到天明。   沈晗黛的手心在酸软之际,湿热的温度抵达了她的掌心,她僵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孟行之呼吸微乱的在她额头烙下一吻,又拥着她好一会儿才平稳了呼吸,给她擦净手后将她抱着一起躺进被子里。   沈晗黛总感觉自己手上还是湿热的,不自在的缩了缩,被孟行之握在掌心里温柔地揉着,“还酸?”   沈晗黛摇头又点点头,弯着唇在孟行之胸膛上慢慢的写了“行之”两个字。   孟行之感受到她在写自己的名字,半胁半诱的问:“今晚是不是不想睡了?”   沈晗黛吓的连忙把手指缩回来,乖乖巧巧的把头靠进他胸膛里,“我生理期得早睡,不然又会不舒服。”   把自己身体搬出来当挡箭牌,知道孟行之不会再因此折腾她,一如既往的又会撒娇又会装乖。   孟行之看穿女孩的小心思,把温热掌心贴在她小腹处,“还疼不疼?”   沈晗黛得了便宜还要卖乖,“uncle揉一下会更舒服。”   孟行之便不厌其烦的给她揉小腹,沈晗黛被揉的舒服,心里也甜蜜的仿佛能泌出糖丝来,“uncle的名字,是不是付诸行动的意思?”   孟行之看她毫无睡意,还有兴致来谈论起他的名字,便耐心着同她讲话:“是。”   行之行之,勤而行之。   沈晗黛在心里默默地念,又忍不住道:“uncle也可以问我的名字。”   孟行之垂眸与沈晗黛对视,她那双水雾蒙蒙的狐狸眸里写满期待,很希望孟先生能问一问她的名字。   他便如他所愿的道:“日含晗意指天色将要明亮,粉黛的黛在古时多用来形容美人。晗黛两字,理所应当指的是明媚的美人。”   沈晗黛还是第一次从他人口中听到自己名字的含义。   明媚的美人这个形容被孟先生讲出来,让她脸颊情不自禁的有些发热,“是我妈咪给我取的……”   “你妈咪给你名字取的很好。”孟行之拥沈晗黛入怀,“我们乖女当的起‘晗黛’这个名字。”   沈晗黛贴着孟行之,唇畔弯着的笑容明媚,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被子被孟行之为她重新掖了掖,温和的和她道:“晚安。”   三天后,澳区放晴,从阴雨绵绵之中过渡,天气回温不少。   华臻集团CEO办公室,孟谦习容光焕发的拉开遮光帘,感受着窗外阳光的普照,看着不远处的海景道:“林特助,我怎么觉得今天澳区的海这么蓝啊。”   林子豪收好最后的文件,笑着回答他:“四公子这是终于卸下重担,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什么风景都觉得美。”   “有道理。”孟谦习看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快到召开董事会的时间了,“大佬怎么还没来?”   “沈小姐今日开学,先生亲自去送了。”   “亲自送回港城?”孟谦习开始着急,“现在还能赶回来吗?”   “估计是赶不回来了。”   “那怎么办?大佬不来董事会怎么开,我怎么卸任?”   林子豪指了指电脑,“先生一早就吩咐过了,视频会议。”   孟谦习扶额,忍不住道:“为什么不找阿坤或者别的司机送沈小姐回港上学?一定要大佬亲自去送吗?”   林子豪笑着说:“四公子,这话你得亲自问先生,他才是当事人。”   孟谦习被噎了下,摆手道:“我从小到大都没被大佬这么体贴照顾过,他宠沈小姐宠起来的样子,经常让我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   林子豪品了品孟谦习话里的含义,点评道:“男人对手足和喜欢的人自然是不一样的,四公子你也不想想,沈小姐或许再过不久就是正式要成为你阿嫂的人了。”   孟谦习一想也是,“就是不知道沈小姐能不能过得了阿爷那一关……”   他话一讲完,松山四合院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孟谦习忙接起,恭敬的道:“阿爷。”   “你大佬到公司了吗?”孟老爷子问的急。   “没。”   “他怎么还没到?你们没给他打电话?”   “今天沈小姐开学,大佬亲自送沈小姐去港城念书了……”孟谦习清了清嗓,“改成线上视频会议了。”   孟老爷子隔着电话冷哼一声,“我看他送人去港城念书是幌子,跟我玩心计施压才是真的!”   孟谦习听的云里雾里,“大佬能跟阿爷玩什么心计?”   “和你无关。”孟老爷子吩咐孟谦习,“你只管好好在公司做好交接,不准出岔子。”   孟谦习连声应是,挂完电话后立刻对林子豪道:“给大佬打电话吧。”   湛蓝海域一望无垠,大好天光洒在海面上映照的波光粼粼,煞是美丽。   游艇开的慢悠悠,掌舵的船长似是得了游艇主人的吩咐,放弃了缩短时间的快速航行,让游艇的一双主人得以再多贪图一些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甲板的软皮沙发上,沈晗黛挽着孟先生手臂靠着,懒洋洋的边享受日光,边乖乖的听他的叮嘱。   “医生说你最近睡眠休息不好,经期才提前,回去上学之后到了晚上记得按时睡觉。”   沈晗黛嗯声应下,还要再多享受一会儿,孟先生放在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一眼来电人,没有立刻接,按了静音放着。   沈晗黛知道孟先生今天有正事要做,疑惑道:“不能接吗?”   孟行之点头,“要再晾一晾。”   “晾谁?”   孟行之对沈晗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晾一个对我们有好处的人。”   沈晗黛听完心里虽然还是有疑惑,但却不再继续问,“那uncle多晾一会儿。”   孟行之眉梢轻挑,“不好奇我晾的是谁?”   “不好奇。”沈晗黛一脸钦慕的看着他,“uncle做事有uncle的道理。”   孟行之被女孩神态和话语取悦到,手机又换了个号码来电,他看一眼来电人,掐算着这通电话快要自动断掉的时候,这才接起。   “现在,立刻参加线上会议。”孟老爷子没什么好语气。   孟行之却心情愉悦,“上次说的赌注,算谁赢?”   孟老爷子隔着听筒深呼吸的声音传到孟行之耳朵里,“找个时间,把那个沈家的女仔带来给我瞧瞧。”   孟行之看向身旁的沈晗黛,唇角弧度勾了勾,眼中尽是笑意,“多谢阿爷成全。”   他挂完电话,面上笑意不减。   孟先生情绪甚少外露,沈晗黛也甚少见他如此高兴的模样,“怎么了uncle?”   孟行之却一下子把她从沙发上抱到他的腿上坐着,同她耳鬓厮磨的笑着讲:“darling,我们赢了。” 第88章 Darling   海风咸涩,日光和煦,丝丝缕缕的拂过沈晗黛脸颊。   她灵动乌眸怔怔望着孟行之,还没从他那句“我们赢了”的话里反应过来。   他笑着捧住她双颊,认真的再同她讲了一遍:“家里同意我们了,以后都没人再敢置喙我们在一起。”   这惊喜来的太过突然,沈晗黛不知该喜极而泣还是拥着孟先生先哭一场,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了太多太多的想法,到了最后她却出奇的冷静。   “为什么会突然同意?”沈晗黛敏感的捕捉到了一丝异常,“uncle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才让你家里人同意的?”   孟家的那位孟老爷子德高望重,对门庭十分看着,小孟礼的母亲谢理就是因为出身的原因,哪怕生了小孟礼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进到孟家的大门,要不是孟行之一直已伯父的身份对他们这对母子多加照拂,恐怕他们在澳的日子会更难熬。   沈晗黛也有自知之明,她和孟先生这段感情能得到孟先生父母的认可她其实已经很满足,她没敢再妄想更多,可现在突然听到这则被认可的消息,怎么看都像是孟先生为他们这段感情做了什么。   “他要我做回孟家话事人。”孟行之心情愉悦的揽着她,“我提的条件是他点头同意我们在一起。”   沈晗黛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将头埋进孟行之脖颈间,很用力的回抱他。   孟行之敛了几分笑意,“怎么了?”   沈晗黛闷闷的讲:“uncle天性自由,打从心底最讨厌的就是被人事束缚。”   孟行之闻言有几分意外,“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沈晗黛把头又抬起来,“我很了解你的,只是你不知道。”   孟行之笑着顺她后颈,“好,我现在知道了。”   但沈晗黛看上去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孟行之温声说:“黛黛,人生的轨迹不到最后都不会知道自己选择那一条才是正确的。但对现在的我来讲,坐回孟家的话事人不是束缚,是责任,更是我心之所向。”   他含情脉脉注视他的女孩,“我钟意的乖女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我要坐在这个位置上,把她想要的一切都送到她的面前。”   孟先生从前被家族旧事困住,但他现在想为他自己,为他的爱情做一次抉择。   “你要清楚没人能束缚孟行之,这是孟行之心甘情愿的决定。”   沈晗黛心头触动,望着孟行之一时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才能回馈他对她的深情与厚爱。   但孟行之却好像能将她心思窥的彻底,“你不用讲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你只需要像现在一样待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不需要回应的爱情,这需要爱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独自承担起这段感情的所有重量再坚定的走下去。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孟行之能做到如此偏爱沈晗黛。   她更用力的搂着他,所有感动的情绪都像是卡在了喉咙里,她讲不出,心却是被触动的想要流出喜悦的泪。   海风将沈晗黛的一缕发丝和孟行之的尾发吹到了一起,他目光柔情似水,想起初见沈晗黛时的模样。   她也是这般的雪肤乌发,娇艳动人,明明不认识他,烧的不知道他是谁,却还是想要抓紧他的手让他带她走。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偷爬上我的那辆车吗?”   沈晗黛轻轻点头,“深蓝色的慧影。”   全球仅一台的定制版轿跑,她想忘都忘不掉。   “那辆车上的车牌,除了我的葡文名外,数字牌还记得是哪几个吗?”   “1220。”沈晗黛记忆犹新,“澳门回归日。”   “那是以前,现在有了第二层含义。”   沈晗黛心里有个答案要呼之欲出,那缕在海风中被吹起的发被孟行之温柔的别到她耳后。   他声线缱绻的对她说:“你的生日。”   沈晗黛犹记得当初看见孟先生车牌,恰好和她的生日是同一天时的心情。除了惊讶之外,也曾在心底偷偷地幻想过,孟先生的车牌号会不会有一天是因为她的生日而存在。   但那时他们天差地别,她的想法只能是妄想,可此时此刻妄想成了真,比美梦的感觉还要更美妙。   沈晗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让她美梦成真的男人,只能依偎在孟行之怀里,郑重的对他承诺:“uncle,我这辈子只钟意你一个男仔。”   那些甜蜜的情话放在此刻并不适用,沈晗黛只想用自己内心最真挚的声音,去回答孟先生为她所做的一切。   他们相拥的场面温馨不已,连海风好像都被他们触动变的柔和沁人心。   但游艇终是要靠岸,不过这次的短暂分别却并没有让沈晗黛太过难受,只有孟先生住在她的心里,她留在孟先生的心间,好像无论多远的距离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缺乏安全感的沈小姐,终于在她的爱情里找回了从未有过的满足与安全感。   港中文大新的学期,课程依旧排的紧密,一进入校园沈晗黛又一头扎进忙忙碌碌的校园生活中。   开学第一周,一则大新闻惊动粤港澳。   自半年前销声匿迹的华臻集团前任CEO孟行之孟先生,于本月和现任CEO完成交接,再次登上CEO的位置,重新掌控整个华臻集团。   孟先生回归第一天,便大刀阔斧的整改了集团内部,尤其是将高层进行了大换血,其中还有两名控股股东,被孟先生以强硬手腕买回了华臻股份,踢出了华臻集团。   如此雷厉风行的做派,被金融业界争相报道,再次坐实了这位孟先生远近闻名的铁血手腕。   就连沈晗黛所在的新闻传媒系的老师同学,这几天也在激烈的讨论这件事。   “现在内地和大湾区的这几家电视台,恐怕都在极力邀约这位孟先生做专访,谁要是能采访到他,一定是收视率年冠预定!”   课堂上,老师发布了小组采访作业,沈晗黛同组的男同学绘声绘色的在讲有关华臻CEO的事。   孙雯忍不住打岔,“说小组作业的选题呢,你讲那些大佬干什么?”   男同学不满的道:“我不是也在说作业吗?我们要是能采访到这位孟先生,这门课期末一定全拿A!”   “开什么玩笑,那么多家大电视台都不一定能请到大佬出山接受访谈,我们几个学生能请到?恐怕集团大门还没进就把我们轰出来了!”   男同学的想法的确异想天开,可当着组员的面被孙雯拆穿他脸上挂不住,眼看着要和孙雯争吵起来,被沈晗黛打住,“好了别吵了,再吵下去今天还讨不讨论了?”   两人鸣金收兵,虽然不再吵了,但互相看不上眼。   沈晗黛叹了口气,给他们讲自己的想法,“最近股市暴跌,我打算以这个作为专题写一篇稿子,到时候我们再去找一些相关的专业人士进行采访。”   “没意见。”   “同意。”   沈晗黛拿笔记录了几个重点,“你们有想法可以提,大家一起讨论。”   她正讲着,隔壁桌的小组同学拿着笔记本从她旁边过,兴冲冲的上讲台把老师围了起来。   孙雯长了个心眼,偷摸着过去听了几句被发现后,“你们组不是有远近闻名的沈主播吗?还来偷听我们的企划干什么?”   这话说的是有够阴阳怪气的,孙雯偷听不占理,瞪了那个人一眼又跑了回来,“我们这回肯定拿不到第一了,他们组长的家里人在娱乐公司上班,说是会帮忙牵线搭桥,让他们去采访老师最钟意的女明星!”   “就是那个清纯玉女?她演技很烂啊!内地娱记都讲她是木头美人啊,给我们港娱丢人啊……”   “谁让你辣评别人演技的,我说的是采访!老师钟意这款,他们要是能采访到老师肯定给他们A啊!”孙雯不服气,“刚才还掐着阴阳怪气的调调说我们黛黛,我咽不下这口气!”   她拉住沈晗黛的手,“黛黛,她都这么讲你了,我们一定不能输!你之前不是在澳区电视台主持过很多节目吗?要不然这次你去找找台里那边的关系,让他们帮你和澳区的孟先生搭上线,要是能采访到孟先生出镜,老师想偏心都不行!”   华臻集团的孟先生向来低调神秘,有关他的长相照片从未进入过大众视野,此次若是能请出这位孟先生的庐山真面目,恐怕得轰动整个粤港澳了。   沈晗黛很无辜的对孙雯眨眨眼,心里很想说孙雯其实已经见过她的孟生了。   “孙雯这才对嘛!我们大佬组长的名气已经在电视圈里打出去了,要是不拿第一做个劲爆点的新闻,不是让人看笑话了吗?”   刚刚差点吵起来的人现在一拍即合,都把希望寄托在沈晗黛身上。   沈晗黛很是慢条斯理的摇了摇手里的钢笔,微笑着对他们讲:“他们采访当红女明星,我们采访小众的业内人士,如果我们的采访还能拿到A,岂不是更显得我们有能力?”   孙雯听完一下子被改变了想法,给沈晗黛竖了个大拇指,“黛黛,你这番话让我突然觉得很爽……”   沈晗黛在她脸蛋上捏了捏,“赢了你会更爽。”   他们下课后又花了两个小时讨论了一些细节方向,沈晗黛负责主笔写稿,两名男同学负责拍摄和剪辑,镜前采访由孙雯完成。   沈晗黛和孙雯都不住校,讨论完毕后两人约了去尖沙咀的一家冰室吃晚饭。   一份咖喱牛腩,一叠菠萝油,一份海鲜公仔面,外加一份漏奶华西多士和两杯冰柠,两名佳期少女食的肚胀不已。   孙雯还叫了碗糖水杨枝甘露,一边吃一边对沈晗黛讲:“黛黛,其实大家都想看你出镜,你还把机会让给我。”   沈晗黛摸了摸肚子,“不叫让给你,我就是想看你出镜。”   孙雯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知道你是在为我考虑,现在能多有一些出镜机会,以后毕业找到工作的机会就会大一些。”   他们这个专业虽然不想表演系的大多毕业就失业,但毕业就被迫转行的却数不胜数,沈晗黛能在毕业之前就能在电视圈内打响名声,同系的同学都在暗地里羡她也嫉她。   沈晗黛望着张雯笑了笑,“我们是同学也是朋友,我也想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帮你一些。”   孙雯心里听的感动,又吃了几口杨枝甘露,“黛黛,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越来越爱笑,性格也比以前开朗了。”   她说完又马上解释,“我不是说你以前不开朗,我该怎么形容……就是总感觉你的开朗很像逞强,但是现在我觉得你是发自内心的变开心了。”   沈晗黛自己是察觉不到自己的变化的,听见孙雯这么说,抿着的唇瓣忍不住翘的更高,“可能是因为,和钟意的人拍拖真的能让人心情变好吧。”   孙雯惊讶的瞪大了眼,“你和谁拍拖了?”   沈晗黛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你见过了,之前经常来接我的那名男士。”   “他不是你uncle吗?”孙雯讲完又像是明白了什么,脸红了红,“哦……你和你男友玩的挺开啊……”   “你想什么呢?我是因为尊敬他才叫他uncle的。”沈晗黛快速解释,“我跟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你别乱想!”   孙雯啧啧两声,“你们要是真叔侄那就更……”   沈晗黛手动捂孙雯的嘴巴,“我和他是男女朋友,再胡说今天你买单。”   孙雯握着她的手憨笑,“我不说了,不说了。”   沈晗黛去买了单,两人出了冰室手挽手走在大街上消食。   孙雯问起沈晗黛的恋爱经过,沈晗黛甜蜜的和朋友分享着她的恋爱,孙雯听了羡慕不已,“黛黛,我感觉照你现在这个进展,你和你男友离结婚只差一步之遥了……他有跟你求婚吗?”   没求婚,但是直接给了结婚申请书和资产转增协议。   和普通人的恋爱顺序完全不一样,但沈晗黛一丝都不怀疑孟先生对她的爱意,“应该快了吧。”   “真好啊。”孙雯挽着她的手腕很是羡慕。   两人走到一家眼镜店门口,大门上的LED屏正播放着港城当红女星的广告宣传片。   沈晗黛看着上面清纯动人的年轻女星,脸上的笑容变淡几分。   花无百日红,哪怕是曾几何时名动粤港澳的绝世美人,如今也不知道还有几人记得她们的面容。   且盼她花期长久些,在这浮沉红港之中能多多绽放。   孙雯拉着她进了眼镜店,想要买一副新的墨镜,沈晗黛看见一副摆放在陈列架最中心的男士墨镜,一下子就想到了孟行之。   她让店员拿下来仔细看了看,毫不犹豫的买了单,“麻烦帮我包起来。”   转头又去看孙雯,见她在试戴隐形眼镜,“不戴框架了?”   “想换隐形了。”孙雯又看了几款,“黛黛,这个牌子戴着挺舒服的,还出了美瞳,你感不感兴趣?”   沈晗黛在色卡上一眼就看见了一款绿色的美瞳,心念一动,“我想看看这款。”   回到铜锣湾的家中后,沈晗黛迫不及待的想给孟先生打视频,又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半他应该已经下班,这才放心的打。   很快,视频通话响起,背景却不是在孟公馆。   沈晗黛低声:“uncle,你还在公司?”   孟行之颔首,从视频里看到她身后的背景,“怎么没回浅水湾?”   “你又不在,我不想一个人住浅水湾的别墅。”沈晗黛支好手机,捧着脸看屏幕里的他,“最近你是不是都很忙?我们学校的同学和老师都在讨论华臻和你的新闻。”   “是有些忙,不过忙完这一阵就好了。”孟行之神情柔和,“你的同学老师都谈论我什么?”   沈晗黛把今天的事情讲给他听,他做一个极有耐心的倾听者,听着她绘声绘色的讲校园里发生的故事。   “对了,我今天和同学逛街看了一款墨镜感觉很适合uncle,下次见面我就带给你。”   孟行之眉梢轻挑,“不打算现在给我看看?”   “要保留一丝神秘感嘛。”沈晗黛作娇俏神态,卖了个关子,意有所指的道:“这样才能勾起uncle的兴趣,在心里记着我。”   孟行之闻言就像是的确被勾起了兴致,十分配合她,“我对沈小姐一直都很有兴趣。”   沈晗黛捂住自己半张脸藏着她的笑,孟行之又问她:“最近都没跟我睡,晚上一个人能睡着吗?”   这话问的实在直白,沈晗黛被噎了一下,颊边飞上两抹绯色,很硬气的回应,“我当然睡得着,uncle不要讲的像我没你不行一样。”   孟行之抚了抚眉骨,一派从容的道:“好,那我就祝我们黛黛今晚能够有个好梦。”   说完这句晚安语,他们这才挂了视频。   沈晗黛心满意足的躺回自己的床上,以为自己能很快睡着,脑子里却不受控的冒出许多和孟先生在一起的画面,她翻来覆去了两个多小时,这才慢慢进入梦乡。   不知不觉,她身下柔软的床榻变成了大海,清凉的海水慢条斯理的缠绕着她的四肢将她轻轻托起又慢慢放低。   沈晗黛睁开眼睛,景象又变成了她在孟公馆的卧室里,孟先生覆在她上方将她整个身子笼罩,望着她的眼神深邃暗沉,薄唇畔残留着一点晶莹的水线。   触及到她的视线,孟先生单手抹了唇边那点水迹,暗哑着嗓子问她:“舒服吗?”   沈晗黛僵着身子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孟先生的身形朝着她压下来,“我们乖女看来还不满足……”   梦境里是一夜荒唐旖旎。   第二天沈晗黛清醒时,几乎是飞快的从自己那张床上逃离,在心里恼怒孟先生不该在她睡觉之前说那些话,不然她又怎么会做那些脸红耳热的梦。   回到学校,他们小组敲定了最终的采访对象,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在本港金融圈小有名气,能让对方接受他们的访问大家都十分受宠若惊,铆足了劲提前做拍摄准备。   结果到了要采访的第二天,对方的助理却给他们打来电话,突然改口回绝了他们的采访。   沈晗黛接听电话,礼貌的问:“方便告知一下是什么原因才临时拒绝了我们的访问吗?”   助理也给他们明说:“之前我们总经理以为采访人是沈小姐你,所以才一口答应。但是刚才你们发来的企划里,我们发现采访人并不是沈小姐,所以……很抱歉。”   “不过如果现在换成由沈小姐来采访我们总经理的话,我相信他一定会立刻点头答应。”   沈晗黛闻眼眉心微蹙,看向面前一脸期待的孙雯,轻声问她:“怎么样?”   沈晗黛轻吸了一口气,“贵司总经理和我们的理念不合,看来这次合作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打扰了。”   她挂了电话,组员们听到她这句话都明白这次采访黄了,脸上都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怎么办啊,还剩四天,我们做后期还得预留两天时间……别说拿A了,我们这次恐怕连完成都不行了!”   孙雯刚才离得近,隐约听到两句对面的回话,看着沈晗黛欲言又止,被她拍了拍肩膀,安慰道:“我来解决。”   夜晚七点整,澳区华灯初上,夜景浮华迷人眼。   一辆的士停到华臻集团的大门口,沈晗黛从车里走下来,无心赏夜景,直奔华臻大楼。   结果还没进电梯,就被保安拦下。   “小姐,办公区域不能随意进入。”   沈晗黛这是第一次来华臻总部,想着给孟先生一个惊喜,也没有提前给他打电话。   她灵机一动,把自己在澳区电视台工作的证件拿给保安,“我是来采访的,这是我的证件,你可以看看。”   保安认真检查了一番,让沈晗黛留了个身份信息,这才放她进电梯,嘴里还念叨着:“现在的记者还真是勤奋,晚上还来采访……”   CEO的专用电梯沈晗黛是没权限的,坐了普通电梯刚好遇上华臻的员工,感受到他们向自己投来的视线,她回以微笑。   有男员工大胆的搭讪,“你是不是电视主持人沈晗黛小姐啊?我看过你的节目,你本人比电视上更靓!”   沈晗黛笑着道谢,对方到了楼层也忘了下,一路跟着她到了顶楼出电梯,“在电视上不明显,原来你是混血啊。”   沈晗黛只笑不语,指了指楼层,“你也到这一层吗?”   对方只顾着看她,胡乱的接话:“对对对……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公司,需要帮忙吗?”   “我要去一下你们CEO的办公室。”   “我们孟总的办公室?我也还没去过……不过应该是这间了……”   男员工殷勤的把沈晗黛带到CEO的办公室,沈晗黛跟他再次道了谢,敲了敲门,却见男员工还没有离开的迹象。   “你也有事找你们孟总吗?”   男员工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没有没有,我就是一直很喜欢沈小姐你的节目,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能邀请沈小姐今晚一起共进晚餐?”   沈晗黛还没来及回话,面前办公室的门就被里面的男人打开。   她的腕子被人一把握住,整个人下一瞬便被拉进了办公室里。   孟行之余光扫一眼红光满面,自觉走桃花运的男员工,淡声道:“她没空。”   讲完办公室门带上门,听见女孩偷笑的声音。   孟行之眉梢微动,将人顺势按在门身上,“搞突击?”   沈晗黛将头仰起头,一张粉面桃腮上满是笑容,“不行吗?”   孟行之这才得以看清她的眼睛,不是平时乌黑似珍珠的明眸,瞳孔变成了琥珀绿色的玻璃珠,配上她这张娇媚动人的美人面,精致又妖冶,像极一只漂亮的波斯猫。   孟行之笑着打趣她,“哪儿来的混血女仔?”   沈晗黛睁大了眼睛,把自己这双琥珀绿的瞳孔给他看,“靓不靓?”   孟行之意味深长的笑,不答话。   沈晗黛没听到想要的回答,顺着另一边的空隙从他的桎梏里躲出来,“我这次来找uncle可是有正事的。”   孟行之站直了身体,抬手指了指沙发,“你说的正事就是打扮的这么光鲜亮丽,来我公司招桃花?”   女孩乌发如云,淡妆轻扫精致面容,一袭掐腰连衣裙外披着一件同色系的小香风短披肩,长腿裸在空气外,脚下踩一双紫白相间的高跟鞋,整个人靓到像是在发光。   “我可没有招桃花,uncle别污蔑我,人家那是好心给我指路。”沈晗黛顺着他指的沙发,淑女的端庄坐好,“我想请uncle参加我的采访。”   夜晚从港城跑到澳区,只是为了想让孟行之接受她的采访。   这个答案令孟先生似有不悦,面上笑容也敛了几分,“想采访我的电视栏目多如过江之鲫,沈小姐为什么觉得我会选择接受你的采访?”   沈晗黛做乖巧神态,“我不是亲自来找uncle了吗?这个诚意难道还不够吗?”   “亲自上门来找我的有很多,沈小姐的这点诚意不够看。”   沈晗黛面上闪过惊愕,她没想到孟先生会拒绝自己。   “uncle,你不让我采访吗?”她语气里不自觉带上几分委屈,“我以为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的。”   孟行之背靠沙发,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上位者姿态,“我可以给你开个后门。”   “怎么开?”   孟行之眼神直勾勾毫不掩饰的审视着女孩,意味深长道:“用你的‘诚意’开。” 第89章 Darling   孟先生这眼神一点不含蓄,直勾勾的又露骨,沈晗黛不消半秒钟就领会到他口中的“诚意”是什么意思。   几天前那个旖旎的梦境不受控的在沈晗黛脑海里浮现,她不自在的躲开孟行之的视线,“我大晚上的跑过来见uncle,uncle就只想着找我要诚意。”   她卖乖装委屈的模样信手拈来,分明是有求着孟先生这才亲自登门,却反被她说成是孟先生只顾着向她索取。   “公是公,私是私。你要跟我谈公事,我自然要拿公事公办的态度对待你。”孟行之泰然自若,“但鉴于你是我的女友,我还特意为你徇了私。”   沈晗黛卖乖的本领又一次在男人面前碰了壁,见他还能一派淡然的从抽屉里取初他用烟的物件,“介意吗?”   “不介意。”沈晗黛放下自己的手提包换了个位置,很有眼色的坐到孟行之身边,从他手里拿过烟斗,“我来。”   孟行之撤回了手,身体往后靠几寸,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沈晗黛为他夹烟丝的模样,“会?”   “看过几次也看会了。”   她十指纤纤,莹白似玉,拿着孟先生乌木色的烟斗细致的放烟丝,墨色衬着白玉,别有一番风情。   沈晗黛双手把烟斗递到孟行之面前,把诚意两字做足。   孟行之接过含在口中,沈晗黛又殷勤的燃了支火柴替他点燃烟丝,他睨着她吸了一口烟,又掐着烟斗取下,侧头吐出那一口青烟。   “怎么样?”沈晗黛问。   孟行之慢条斯理的答:“还不错。”   沈晗黛紧接着又问:“uncle感受到我的诚意了吗?”   “点个烟而已。”孟行之不为所动,“这就叫诚意?”   今晚的孟先生格外难搞,沈晗黛思前想后也没觉得自己哪句话出了问题,灵机一动,“uncle,你是不是吃醋了?”   孟行之吞云吐雾,眉眼都被那青烟模糊一瞬,语气却是淡淡的,“我吃什么醋?”   “刚才华臻的男员工约我共进晚餐,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吃醋了?”沈晗黛示好的去抱他的手臂,“就算你刚才不帮我拒绝,我也没打算答应的。”   孟行之掐着烟斗的手臂搭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漫不经心的开口:“来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想给你个惊喜嘛。”沈晗黛摆出懂事的姿态,“而且我也怕你很忙,我贸然给你打电话怕影响你工作。”   “是那个男员工一路带你上来?”   “不是,我是在员工电梯里遇到他的,他说很喜欢我的节目主动要帮我带路。”   孟行之沉吟片刻,“明天我让人给你开我专用电梯的权限。”   沈晗黛掩住笑意,顺杆子往上爬,“那我的采访呢?”   孟行之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谁知道。”   娇也撒了,乖也卖了,连烟丝也为他亲自弄好了,孟先生还是不肯松口。   沈晗黛眉心微微蹙,“uncle,看来这段时间你一点都不想我,亏我还连做梦都在想你。”   孟行之等的就是这一句,长臂将女孩纤腰一揽按进怀里,“做梦梦到我了?”   沈晗黛娇嗔的把双臂抵在他胸膛,没让自己贴着他,“是啊。”   孟行之眼眸中浮现出笑意,提点她,“所以这次突然袭击,到底是为了采访还是因为想我?”   沈晗黛一点就通,马上张开双手环住男人脖子,“当然是因为想你啊!要是因为采访的事情我给你打电话就可以了,干嘛还要大晚上的跑来华臻。”   “刚才楼下的保安还不让我进,要不是我聪明带了电视台的证件留了信息,他都不会放我进来。”   不讲还好,一讲她便委屈上,低眉垂睫的神态看上去惹人怜爱极了。   “以后都没人会拦你了。”孟行之揽她腰的力度收紧了几分,垂首在她唇瓣上轻轻吻了下,“我也想黛黛。”   他才抽过烟,身上那股清冽的海洋气息被烟丝的味道中和,唇齿之间的气味更为明显,像是醇厚的雪松,厚重深邃,悠长悠远,同那句思念的话一起将沈晗黛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不满都慢慢悠悠的擦除掉。   孟行之的唇凑在沈晗黛近在咫尺的位置,嗓音有了几分暗哑,“经期完了吗?”   沈晗黛浓睫私两对蝶翼颤了颤,“……完了。”   孟行之勾唇轻笑,“那看来我们黛黛,可以更近一步展示自己的诚意了。”   沈晗黛抵在他胸膛的手转而握成拳攥着他胸口的衬衫,仰起冒出绯意的雪腮,主动去吻了吻孟行之的唇。   那股厚重深远的雪松气息在沈晗黛的唇间荡开,她抖着睫毛睁开眼,去看孟行之的眼,“这个诚意总够了吧?”   孟先生办公室里的灯光是明亮的冷色调,冷白色的光落进孟先生这双含情目中,将里面的琥珀绿色映照的极清楚,本该是清冷的色泽,只因为此时此刻映着沈晗黛的脸,那抹瞳色便好似有了欲念,变得更深更沉。   沈晗黛感觉自己受到了孟行之眼神的蛊惑,情难自已的又仰着脸亲了他一下,“……够吗?”   “不够。”   孟行之俯身扣着沈晗黛腰肢主动和她交换了一个吻,他吻的极深,没管那些循序渐进的节奏,一开始便抵开了女孩的唇瓣进入其中攻城略池,唇舌交接呼吸互换,感受到她的气息在他的吻势下逐渐变得紊乱。   她身子也支撑不住的往后靠,直到靠到沙发椅背上退无可退,只能攀着孟行之的肩膀找到一点支撑。   缠吻呼吸的间隙,孟行之给女孩换气的时间,问道:“在梦里梦到了我什么?”   沈晗黛胸脯起伏,意识早就沦陷在了孟行之的这个吻里,晕乎乎的答:“和我kiss.”   孟行之欣赏着女孩这幅意乱情迷的神态,“只有kiss?”   “还有你平时帮我……”沈晗黛回了几分神思,小脸瞬间涨的通红。   孟行之看出端倪,直截了当戳破她,“所以我们黛黛做的是春梦?”   沈晗黛自乱了阵脚,胡乱的反驳了几句不是,听在孟行之耳朵里就是坐实了春梦的猜测。   “梦里舒服吗?”   露骨的话让沈晗黛心跳都漏了一拍,想要避而不答,被孟行之圈在怀中,“梦里摸不到也碰不着,我猜应该是不舒服的。不过我们黛黛日思夜想都在脑子里想这件事,我应该让你舒服是不是?”   孟先生说起调情话来,沈晗黛不仅招架不住,还毫无反抗之力,像个瓷娃娃似的木在他怀里僵着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可她不动,孟先生却会主动贴上来握着她的手腕来到他下方,“感受到了吗?”   沈晗黛惊愕的想要缩回手,“uncle,我们才打了一个kiss而已。”   他怎么就到这个程度了。   孟行之笑着吻她,“只要你在,打不打kiss都会这样。”   沈晗黛迎合着孟行之慢节奏的轻吻,感受到他越来越热,“这里是你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是更刺激?”孟行之故意挑着露骨话讲,从唇瓣吻到沈晗黛敏感的耳尖。   孟行之呼出的气息都变得热了,贴在沈晗黛耳边哑声询问她:“有感觉了吗?”   沈晗黛紧咬着唇不讲话,孟行之失笑的脱掉她的小披风搭在一边,露出她里面的吊带连衣裙,两条裙带细细的挂在她纤薄肩膀上,遮不住因情动羞赧泛红的肌肤。   她是个脸皮薄的,任凭自己被孟先生撩拨的泛滥成灾,也不敢大胆的说一句露骨话。   还有得教导。   孟行之握住她的手搭在自己皮带上,极缓慢的吐出一个字:“解。”   沈晗黛心跳快的厉害,感觉自己手指僵的寸步难行,指尖在搭扣上滑了好几次,男人皮带仍旧纹丝不动。   她又羞又臊,“解不开。”   “娇气。”孟行之不轻不重的问责一句,“上次不是教过你?”   沈晗黛欲哭无泪,“忘了……”   她颤巍巍的要把手往回缩,被孟行之有了点力按住,提醒她:“退回去你的诚意就清零了。”   孟先生这是故意住着沈晗黛把柄,以诚意为理由趁机想要为所欲为。   沈晗黛想明白了,可箭在弦上她又退不了,慢吞吞的又试了几次这才解开。   她面红耳热的歪过头去不敢看孟行之,双手却乖乖的攀着他宽厚的肩膀,说是欲拒还迎,可身体还是忍不住向他靠。   她是真的想他了。   孟行之看出来,揽着她腰抱到自己的腿上坐好,眸色沉沉的唤她,“darling……”   沈晗黛抵抗不了孟先生唤她亲密的英文名,更何况又是在这样旖旎的氛围之下,这短暂分别勾出的思念又涌上她心头,让女孩再次品尝到了恋爱之中酸酸涩涩的滋味。   她主动低头,小心翼翼的在孟行之的眼尾处亲了亲,轻轻地说:“可以……”   能让脸皮薄的女孩子不顾羞赧的讲出可以两个字,足以见得她对孟先生的情意与思念有多浓烈。   孟行之深邃眉眼都因她而柔和,按她钟意的亲吻在她眼尾也回吻。沈晗黛享受着他温柔的吻,可这一吻之后却迟迟没有更近一步,她眼里浮现疑惑,被孟行之搂着身子解惑:“没套。”   不做措施会让他的女孩承受太大的风险,孟行之靠抱她平缓呼吸,“让我抱一会儿。”   沈晗黛近距离的感受到他的克制,知道他忍耐的不易。她脑子一热,把自己往他胸膛贴的更近些,“uncle,我说了可以……”   孟行之闻言,慢悠悠的抬眸望她。   她忍着羞涩,极难的开口:“就是你帮我做过的那种……” 第90章 Darling   林子豪带着要CEO亲自签署的文件和下月的行程汇报,来到孟先生的办公室门外,敲响了房门。   “先生。”   一门之隔,孟行之端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右手搭在扶手上,坐姿挺拔不动如山,一贯的文雅做派,只是那双一向古井无波的含情目,此刻眸色深沉,满是欲泽。   他眼睫微垂,眸子直勾勾的紧锁在下方此刻趴在地毯上的女孩,一张瓜子脸嫣红无比,原本小巧的脸蛋此刻两腮撑的鼓鼓的,看上去可爱又可怜。   因为外面突然的动静,她吓的整个身子都僵住,牙齿没能收住。   孟行之眉心微蹙的嘶声,伸出大掌捧着女孩的后脑,克制着力道安抚,“牙齿收起来,放松。”   沈晗黛慢吞吞的抬眸看向孟行之,她戴了美瞳的琥珀绿眸里包着因为被涨噎住的生理泪,一双艳丽的眼湿漉漉又泛红,看上去该是楚楚动人的,可偏偏那双绿瞳嵌在她眼中,将那眼波都变得妖冶动人,一个抬眸蹙眉都是风情万种。   “先生,您在里面吗?”林子豪站在外面又恭敬地问一声。   沈晗黛怕的睫毛颤巍巍,任凭孟先生怎么抚慰都不管用,生理泪顺着颊边往下滑。   孟行之不悦地沉声道:“什么事?”   “有一些文件需要您过目签署。”林子豪手搭在门把手上弄出声响,“先生,我进来了。”   沈晗黛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反锁门,听见林子豪要进来,急的连忙吐出嘴里的东西,却被来不及下咽的唾液呛到,跪坐在地毯上咳嗽个不停。   “子豪,站住。”孟行之声线里透着不耐,“现在立刻拿着文件回你的办公室,工作的事情明天再同我汇报。”   林子豪站在外面愣了一下,隐隐听见里面有女人咳嗽的声音,但又被孟先生吩咐的声量盖过,他只当自己听错,“是。”   人走了沈晗黛还没缓过来,孟行之从西装外套里拿了墨绿方巾给她擦干净唇瓣边的暧昧水线,又倒了杯温热的红茶喂她,她嗓子里那股被噎的劲才缓过来。   孟行之关切道:“好了?”   沈晗黛唇瓣被磨的红艳艳的疼,想去用手揉一揉,又想到自己刚用嘴唇含的东西,羞涩的连忙把手缩回去,“好了。”   孟行之放下茶杯,杯子触碰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语气沉沉的对沈晗黛讲:“我还没好。”   沈晗黛一抬眼就能触及孟先生那令她面红耳热的事物,她垂着长睫羞答答的推脱:“uncle,我嘴巴都酸了,嗓子也呛着了。可不可以不弄了?”   孟行之半眯着眸伸手抬高她下巴,“耍赖?”   主动说要帮自己含的是她,现在被磋磨了又要反悔的也是她,孟先生没这么好糊弄。   沈晗黛索性把嘴唇指给他看,“你看,肯定都红了。我好疼的uncle……”   她知道自己在孟先生面前要作乖撒娇他才会心软放过自己,故意装的特别疼特别委屈。   若是换成平时孟先生的确会怜惜沈晗黛,可眼下这火是她撩拨起的,现在想不灭火就撩开手走人,不可能。   孟行之很是配合的赏了赏她这两瓣被磨到泛红的唇瓣,又如同品鉴一般垂首在她红唇上亲了亲,继而落下两字:“继续。”   沈晗黛的撒娇再次碰了壁,不死心的将自己的小脸贴在男人大腿上靠着继续装乖,“我刚才……那么久uncle都没好,肯定还要很久,我嘴巴破皮了怎么办?我以后还要播音主持的,嗓子变哑了怎么办?”   她越说越严重,好像再继续帮孟先生弄下去变成比登天还难。   “黛黛,你是被我惯的越来越娇气了。”孟行之失笑着摸摸她的唇瓣,“自己去外面好好打听打听,别人家的女友是钟意男友快还是慢。”   沈晗黛还要回嘴,又被孟行之用食指抵住唇,“含一次嘴巴破不了,嗓子也哑不了。”   沈晗黛含糊的嘟囔,“uncle又没含过怎么会——”   她话没讲完便记起了什么,视线撞进孟行之似笑非笑的眸子里。   “我没含过?”他揶揄她:“那‘含黛’是怎么回事?还劳烦沈小姐为我解解惑。”   沈晗黛才积攒的一点底气瞬间跑没了影,慢吞吞的重新把手放回去试着打商量,却被孟行之一眼洞悉,“说到做到才是乖女。”   沈晗黛骑虎难下,只能半推半就的照做。   女孩弯下颈子时,垂在身后的长发滑到了胸口,几缕柔软的发丝触碰到孟行之的皮肤上,与湿热感齐头并进的涌上孟行之的大脑。   强烈的愉悦感刺激的他头皮发麻,卷高袖口露出的那节手臂,上面的青筋脉络一张一收。   他竭力克制着力道用指腹摩挲女孩柔软的头皮,沉沉的一呼一吸,赞叹道:“我们乖女天赋异禀。”   沈晗黛答不了话,孟先生这句话让她羞到想要落荒而逃,可男人却先洞察到她的心思,大掌按着她后脑,力道不轻也不重,但就是让沈晗黛无法后退。   她只能发出一些呜呜咽咽的音节表达自己的不满,可孟先生此刻正在兴头,怎么可能容她退缩。   “再拖下去只会磨的更久。”孟行之用另只手勾起她颊边被生理泪打湿的乌发,诱哄着拨到她耳后,“你听话,我就快些。”   沈晗黛只好又继续,可她嘴生的小嗓子眼也细,没过几分钟嘴唇酸麻的变得不像自己的,嗓子被孟先生噎的一直掉生理泪,泪珠连串似的掉收都收不住,很快便哭的鼻尖泛红,鼻头里泄出小狐狸委屈似的哭音。   孟行之尚在享受之中,听见她似哭似泣的声音,掀开眼帘瞧她。   一张红透了小脸梨花带雨,哪里都是活色生香的,唯独眼神里全是委屈,可怜的很。   孟行之深吸一口气,扶着她后脑勺帮她吐出来,她那张唇瓣一时没合上,连着两端的晶莹水线醒目的挂在她红唇上。   这一幕实在太过旖旎情色,沈晗黛整具身子都僵住,眼泪簌簌掉   孟行之眸色深沉的拿过方巾为她擦拭了唇瓣,又从桌上拿了盒纸巾给自己擦拭干净扣上皮带,将沈晗黛一把从地毯上拉起来,抱在腿上,不轻不重的斥她:“娇气。”   沈晗黛感受到他没消的欲,坐的都不安生,“太久了,我嘴疼……”   孟行之近距离的看了看沈晗黛的唇,红的厉害,顶多再持续半分钟恐怕就要磨破皮了。   孟先生娇宠她,分明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却还是顾及着她硬生生的克制下来。   这会儿还要拍着沈晗黛的背跟哄小孩似的哄,“好了,不弄了。”   沈晗黛的生理眼泪渐渐停住,面对面的被孟行之抱着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轻声问:“uncle是不是还是很不舒服?”   她这坐姿哪有平时的淑女气,孟行之替她理了理裙摆将她拢着,“缓一缓。”   沈晗黛心里对自己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孟先生纡尊降贵为她做这事数次,她这头一次还弄的这么让他不舒服。   她歪头去看他侧脸,“不然我休息一会儿,再试试?”   “你刚才才歇了一次,要是让你再试一次,中途又再哭再哼唧的,我是继续逼你弄到底,还是不弄?”孟行之用手揉揉她红艳艳的雪腮,好笑的问:“黛黛,你今晚到底是来送诚意的,还是来玩我的?”   要送诚意的是沈晗黛,主动提的也是沈晗黛,叫停不来的还是沈晗黛。   沈晗黛哑口无言,又把头偏回去垫在孟行之肩膀上,闷闷的讲:“那我还是回港算了……”   腰臀被男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你试试?”   沈晗黛呀声往后缩,将自己的身子往孟行之怀里送的更紧几分,被他握腰的手又箍紧了几分,“坐好。”   沈晗黛不敢再触碰孟先生逆鳞,连忙乖乖坐好不敢再动。   但这气氛太安静,她想到自己因为采访的事被人放了鸽子,就想将这事讲给男人听。   孟行之静静听她讲,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几下像是在吩咐什么事情。   “受邀采访的人想被有名气的电视主持人采访,增加自己的知名度,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就能以名气对人区别对待?”   孟行之把手机放到一边,“你说的那个同学,除了没有你的知名度高外,她的专业能力有比你强吗?”   沈晗黛要脱口而出,被孟行之提点,“讲实话。”   沈晗黛叹了口气,“她啊,有点懒。对做幕前也没有那么热衷。”   “既然她没有这么热衷,你大可以答应对方,换你来主持采访。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执着让你同学来?”   “我是想帮她一把嘛。”沈晗黛顿了顿,“花无百日红,我现在或许是在电视圈里有了一点知名度,可谁能保证我以后一路都会顺风顺水?如果等我也到了无人问津的那一天,我也希望能有个人能帮我一把。”   因为母亲的关系,沈晗黛从小就见过了许多明星艺人的起起落落,没有谁能长红一辈子,她只是提前将自己代入进了那个不红的身份里,开始为前路忧虑。   孟行之把她的脸扳过来正对自己,“有我在,你竟然还会顾虑这些事?”   沈晗黛一愣,“我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把uncle算在里面……”   孟行之眉骨不悦的动了动,“我是否可以把你这句话理解为,你没有将我放进你的未来规划里?”   “没有没有。”沈晗黛连忙哄人,“你当然一直在我未来的规划里,只是这件事情上我忘记考虑了。”   孟行之轻飘飘看她一眼,沈晗黛又露出乖巧的笑容,“以后我的每件事都会考虑到uncle,uncle绝对会排在我心里的第一位。”   小女孩讲起黏人情话来也很有一套,孟行之打消了几分不满,注视着她的眼睛再次开口:“有我在,你这朵花只会常开不败。”   孟先生这样身家地位的大佬一路保驾护航,过气这两个字眼永远不可能和沈晗黛挂钩。   被偏爱宠溺的滋味实在梦幻又甜蜜,沈晗黛想去吻他,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吓的她连忙直起背端坐好。   孟行之单手抱着沈晗黛从沙发上坐起来,一边笑他怀里这只惊弓之鸟,一边去拉开了门,取下挂在门把手上的东西,随后再次将门关好反锁上。   沈晗黛被抱到了落地窗边,后背抵着冰凉的玻璃窗,疑惑的问:“干嘛?”   孟行之随手丢了包装袋,拿出里面的东西,“降火。”   沈晗黛看清孟行之手里拿的东西,惊愕的睁圆了眼,“什、什么时候让人买的……”   “你同我讲你的少女烦恼时,让阿坤去买的。”   “uncle你你怎么让人去买这种东西?”沈晗黛一张娇颜又羞又恼,“我以后还怎么面对人家……”   “是我让阿坤买的,又不是你开的口。”   “可是你让他去买这个,他难道不知道你是跟谁用的吗?”   沈晗黛羞赧地无地自容,偏偏听见孟行之不紧不慢的讲:“我没跟她讲是你,或许他会觉得是别人?”   沈晗黛瞬间花容失色,“uncle还有别人……”   孟行之低头好笑的去亲她,“傻女,逗你的。”   沈晗黛这才回了几分神,又是不满又是委屈,脑子一热脱口而出,“uncle只能和我用。”   孟行之挑挑眉,一手抱着沈晗黛抵在半空,另只手拿起东西放到唇边斯拉一声咬开,分明是有些粗犷的动作,他做起来在沈晗黛眼中却性感的要命。   “好,只和你用。”他递到沈晗黛手边,语调缓缓的教导:“拿出来,套上去。”   沈晗黛犹豫了几秒,抿着唇瓣从里面拿了出来,手指滑了好几次,才十分生涩的套上去。   她抬起小脸,小心翼翼的问,“我们一定要在窗边吗?”   孟行之看清她的脸,左边瞳孔里的美瞳片就在刚刚滑出来,湿漉漉的贴在她下睫毛上,女孩现在一只瞳色黑一只绿,像极了一只漂亮的异色瞳波斯猫。   她不舒服的想去揉眼睛,被孟行之拉住。   他拿下沈晗黛脸上的美瞳片,对着她的眼睛吹了口气,“就这么钟意我的眼睛?”   沈晗黛看清他指腹上一片琥珀绿美瞳,心知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在孟行之面前丢脸的很,红着脸道:“uncle的眼睛像绿宝石,我一直都钟意。”   钟意到想和他拥有一样的眼睛,不惜买美瞳换眸色。   孟行之笑着亲她,“除了钟意我的眼睛,还有别的吗?”   沈晗黛一时之间想不到,孟行之把她身子翻了个面,让她面对着落地窗。   外面已是华灯初上,坐落在澳区最繁华之地的华臻大楼顶层,足以将纸醉金迷的浮华夜景一览无余。   沈晗黛入目只有灯光璀璨,清澈的瞳孔被映照的亮晶晶,孟行之从后方袭上来,捉着她两条腕子贴在落地窗上,他沉沉的热吸喷洒在她耳后:“在学校有没有钟意别的男仔?”   沈晗黛腰身颤抖的厉害,忍着没将声音泄出来。一想到她和孟先生在落地窗前做这样的事情,浑身瞬间烧起来,“uncle,这里太亮了会被人看见……”   孟行之却只抓着那一个问题紧追不放,“有没有?”   “没有……”沈晗黛臊的厉害,“我不是讲了我只钟意uncle一个男仔吗?”   孟行之单手握住她下巴尖,将她脸转回来亲吻后,不忘叮嘱她:“好好记住你说过的话,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接受其他男仔的示好,黛黛知道后果的。”   沈晗黛这才懵懵懂懂的缓过神来,孟先生还是有些吃刚才那个人的味的,还不忘借由此事引申到在孟先生看不见的校园里,嘱咐沈晗黛该自觉一些。   沈晗黛委屈的提要求,“……不在落地窗前面就不接受。”   女孩不知深浅,敢挑衅孟先生,没得到想要的反被孟先生作弄一番。她站不住身子往下滑,又羞又胆怯,又被孟行之握着两条腿面对面抱住。   孟行之抵在她红透的耳畔,语气沉沉:“敢接受试试。”   沈晗黛抽抽噎噎,一口温柔嗓连尾音都是发颤的,“不、不接受了。”   孟行之尚且满意,往后撩了一把额发,这才沉腰同沈晗黛交换她钟意的kiss,声线里非但没有餍足,还尽是被勾起了兴致的愉悦,“黛黛这么乖,要好好奖励。” 第91章 Darling   按照沈晗黛给的时间,孙雯一行人在早上九点半就抵达了华臻集团。   他们三个学生仔扛着器材走进华臻大楼,见到楼内气派的装潢陈设,公司员工各个西装革履,裙衫高跟,看上去严谨无比。   孙雯几人都有些怯场,心里开始打鼓今天他们是否真的能沈晗黛所说的采访到那位华臻的CEO,紧张的按照沈晗黛所说的出示了证件给前台,告知来意。   前台微笑道:“孟总有过交代,各位请上电梯。”   孙雯跟后面两个男同学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安心,在华臻员工的带领下乘电梯到了顶层。   到了CEO办公室,三个人都不敢去敲门,最后还是孙雯想了个办法,“晗黛昨天就来了,现在应该在里面,我打个电话让她出来给我们开门。”   孙雯拿出手机给沈晗黛拨了电话,隔了大概十几秒钟,《Myheartwillgoon》萨克斯版的音乐从门内离他们越来越近。   孙雯知道这是沈晗黛的手机铃声,松懈了几分等沈晗黛来开门,没想到门一打开,后面却站着个穿墨绿衬衫的高大混血男人。   她愣了一下立刻记起来,礼貌的打招呼,“黛黛uncle您好。”   后面的男同学一听孙雯这么叫,也跟着喊人:“叔叔好。”   孟行之眉心微动,看了眼孙雯正在拨号的手机,挂断了手里的来电,“进来吧。”   孟行之走进办公室,孙雯三人跟在他后面走进,悄悄地四下打量一眼,“怎么没看见黛黛?”   “她昨晚太累了,还在睡觉。”孟行之坐到沙发上,示意他们三人到对面坐下,“她同我讲了你们采访的事情,既然她不做主持人,那现在也没必要让她起来,你们先开始吧。”   他们三人这才慢慢回过味来,“叔叔你就华臻的CEO?组长也没跟我们提过啊……”   孙雯也是大惊失色,而且她还比其他两人多知道一层孟行之和沈晗黛的拍拖关系,“要不还是让黛黛来采访吧,我做不好。”   “她在学校比较低调,不钟意同人攀比。”孟行之依次回答他们的问题,又看向孙雯,“黛黛同我讲,她希望能让自己的同学有出镜的机会,所以才来找我帮的忙,你确定不需要这次机会?”   孙雯那天其实有听见采访人拒绝他们采访的理由,沈晗黛是为了让她出镜才回绝掉对方,现在又用了自己男友的关系为她铺路。   澳区的孟先生,谁若能采访到他的真容出镜,哪怕是个无名小辈恐怕也会跟着一炮而红。   沈晗黛为她铺了一条一炮而红的路。   孙雯安静的思考了有半分钟,对着孟行之站起来鞠了一个躬,“抱歉孟先生,耽误您时间了。但我还是觉得由黛黛来采访您比较好。”   “她比我更专业,采访稿也是她写的,她比我更适合出现在镜头前。”孙雯讲到这里也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比起幕前工作,其实我更喜欢做幕后。”   孟行之静静听完孙雯的话,又看向另外两个男同学,“你们是什么态度?”   “我们没意见啊,看孙雯和沈晗黛自己的意愿咯……”   “她们两个随便怎样都可以。”   “稍等我几分钟。”   孟行之起身,走到办公区域后方的隔间长廊尽头的房间,拉开房门,进入他的休息室。   室内物品一应俱全,一张大床摆放在正中。女孩昨晚被他折腾的精疲力竭,现在还在熟睡中。   孟行之走到床边,见她睡颜安静,很是不想将她弄醒。   但外面她的那堆同学还在等着,孟行之只能弯下腰俯在床边,摸摸她的脸颊,温声将她唤醒:“起床了,黛黛。”   沈晗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昨晚太累没睡好,看清叫她起床的男人后,起床气跟着上来,将被子往头上一盖孩子气的遮住自己的脸。   孟行之连人带被的将她从床上抱起来,“你的同学在外面等你,再不起来你昨晚用‘诚意’换来的采访就要泡汤了。”   沈晗黛这才把脸从被子里露出来,尚在懵懂之中,“为什么?”   孟行之把孙雯的决定简述给沈晗黛听,沈晗黛听完后倒是没再说什么,掀开被子要下床换衣服,脚还没落地,腰便酸的软下去,被孟行之及时搂住。   沈晗黛回头嗔怪的看男人一眼,昨晚从落地窗到沙发再到休息室,沈晗黛记忆里还清晰的记得他撕套的声音,脸颊不自觉微微泛红。   孟行之就好似能猜到她心中所想,抱着她走到盥洗室,“先办你的正事,其他的之后再想也行。”   “uncle在讲什么呀,我想的就是正事,其他的我哪有想?”   此地无银三百两。   孟行之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沈晗黛心虚的把视线往别处一瞥装懵。   沈晗黛简单的收拾好自己过后,和孟行之走回到办公室,见孙雯三人还在等待,跟他们打完招呼后,直接开始步入主题。   采访稿是沈晗黛自己写的,不必看稿,流程和要提的问题她都记在脑子里,反观孟先生不知道她要问的问题,开始之前她问道:“uncle,你要不要先看看我的问题?”   孟行之只递给她一个笑容,沈晗黛瞬间明了他这笑容含义。   看低孟先生,那是不识泰山。   接下来的录制半小时,孟先生用最精练的言语将此次港澳股市暴跌的原因进行了分析,后续股市如何回温、何时回温,孟先生都依次附上了自己的见解。   沈晗黛对股市行情了解不深,但听孟先生一番分析言论,却像是豁然开朗。她有预感,孟先生这期采访言论播出后,一定会成为港澳两地股市的指明灯和标杆。   采访录制完毕,大家拿到了这么宝贵的采访素材,都激动地恨不得现在就回港剪成片。   孟先生替沈晗黛招待同学,“今天是周末,我让人为大家订了酒店,你们可以留在澳区过完周末再回港。”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表现的有些青涩。   “这太麻烦了,我们还是现在就回去吧。”   孟行之道:“你们是黛黛同学,她在学校里受你们照顾了,你们来澳区我自然要招待。”   他总是这么润物细无声的站在沈晗黛的角度,为她考虑许多人情世故。   沈晗黛站在孟先生侧后方忍不住悄悄偷看他,嘴角克制不住的往上弯。   最终孙雯三人还是没抵住澳区的诱惑,点头答应留了下来。   沈晗黛不和他们同行,把他们送出孟先生办公室的时候,孙雯拉着她的手道歉,“sorry啊黛黛,你为我考虑了这么多,但我还是辜负你了。”   “不用道歉,你没有做错。人都应该遵从本心,我也不应该打着为你好的名义让你去做你不钟意的事情。”沈晗黛回握住她的手,“不过就算是想做幕后,以后课业还是不能耽误,别再偷懒了。”   孙雯感动的抱住沈晗黛,两个同龄的女孩腻歪了好一会儿,孙雯突然讲:“黛黛,你昨天穿的也是这件衣服。”   她松开沈晗黛,发现端倪,“还有刚才,你是从孟先生办公室里出来的,孟先生跟我们讲你还在睡——”   沈晗黛红着脸捂住孙雯的嘴巴,前面的两个男同学回头看她们,“讲什么呢?”   “没什么,你们赶快把她带走!”   沈晗黛把孙雯往外推了推,对着孙雯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孙雯接收到她的信号,笑的一脸暧昧的跟着同学们进了电梯走了。   沈晗黛正回头,便看见孟行之拿着西服外套走了出来,“除了你那个女同学,其他人都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沈晗黛点头,“嗯。”   孟行之把西服外套搭在臂弯上,关上身后办公室的门,“所以沈小姐在校园里还是以单身示人?”   孟先生话里有话,沈晗黛听出来,连忙上前挽住他胳膊,“uncle不也是以单身形象示人?”   孟行之闻言笑了一声,“在我孟家,恐怕没人不知道我孟行之三个字早和你港城沈小姐绑在了一起。”   沈晗黛心虚的勾了勾耳发,“uncle在粤港澳是风云大佬,要是让外界知道我和uncle在拍拖,我压力很大的。”   “有压力才有动力。”孟行之带着她走到电梯口,根本不把她的推托之词听进耳朵里,“更何况比起你的压力,总好过让你的同学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叔叔。”   “你叫我uncle的习惯,该改掉了。”   沈晗黛做乖巧状一直不吭声的听着,直到听见孟先生让她改称谓,她的眉心才微微蹙起,“可是我就钟意叫你uncle.”   孟行之不为所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可以叫。”   沈晗黛还是不满足,电梯来了,孟行之带着她进去,她闷声问:“我们去哪里?”   “送人。”   孟坤把车开到华臻公司大楼下等候,沈晗黛上车的时候,根本不敢直视孟坤,头一次无地自容的让孟先生升起了隔板,安安静静的待在后座想让自己变成一团空气。   目的地是澳门机场,要送的人是孟先生的父亲孟庭越先生。   登机口前,付芸和孟雅围在孟庭越面前送行。   孟行之和沈晗黛到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已经讲完了话。   孟雅恭敬的喊人:“大哥,黛黛阿姐。”   沈晗黛应声,也礼貌的喊了人。孟庭越待人亲和依旧,只是这次落在沈晗黛脸上的视线不免有些久,让沈晗黛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孟庭越笑了笑,这才把视线转到孟行之身上,“我同你也没什么要交待的,等我消息就好。”   孟行之颔首,“一路平安。”   孟庭越说:“这次说什么都要平安,不然怎么见到伊斯蕾拉让她答应和我复合。”   付芸道:“我等着您和伊斯蕾拉夫人的好消息。”   孟庭越回头看了看付芸,“房子你安心住着,没人会赶你们母女俩。”   付芸感激的点头应下,沈晗黛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还没弄明白这孟庭越先生的感情状况,被孟行之握了握手,“待会儿同你讲。”   “好。”   孟庭越见孟行之和沈晗黛如胶似漆的模样,心里欲言又止,一番斟酌之后还是再次开口:“Fernando,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同你讲。”   孟行之和孟庭越远离人群几步,“什么事?”   孟庭越打量不远处的沈晗黛,压低声音问:“你和你这个小女友,以后打不打算要孩子?”   孟行之不假思索,“当然会要。”   他们又不是丁克,如今没要一是因为沈晗黛年纪小,二是因为还没结婚,所以才不着急。   “我年轻时候风流过一阵,看这女仔总觉得眼熟的很……”孟庭越扶额,语气有点心虚,“你们要孩子之前,你记得先跟她去医院做个DNA检测……”   孟行之眉头瞬间拧起,周身那股还算温和的气场霎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孟庭越心虚的清咳一声,“我就先登机了……”   沈晗黛在不远处远远望着孟行之,见孟庭越先生走了他还站在原地没动,便主动上前,却发现他面色冷峻的有些摄人。   孟先生少有情绪如此外露的时刻,肯定是遇上什么大事了。   沈晗黛主动去握住男人的手,“uncle,怎么了?”   孟行之回了几分神思,听见沈晗黛问话,面色缓和不少,“没事,我们走吧。”   和付芸道了别,沈晗黛和孟行之重新回到车上,孟坤不在,他们两人便坐在车里等。   沈晗黛敏感的察觉到孟先生情绪的变化,思考了几秒钟,打算讲一些能让他开心的事情。   “uncle,之前澳区电视台的台长亲自找了我,想留我,还给我拟了条件很不错的签约合同。”沈晗黛亲昵的挽着孟先生手臂,“我本来想回来跟你商量之后再考虑签不签约的,但我现在想好了。澳区很好,晚上又靓又明亮,还有我钟意的人在这里,我以后都想留在这儿……”   女孩毫不掩饰自己对孟先生的爱意,为了同孟先生能长长久久在一起,她愿意在毕业之后留澳工作。   孟行之垂眸,目光深深地紧锁在沈晗黛那张对他满是爱恋与依赖的娇颜上。   车内安静了须臾,孟行之像是已做了决定般,爱怜的抚了抚她的脸颊,“签之前先把合同带回来让我看看。”   有亲缘也好,没亲缘也罢。   哪怕是亲兄妹,孟行之也只认定沈晗黛一个人做他挚爱。 第92章 Darling   “uncle,你还没告诉我今天送机是怎么一回事呢?”沈晗黛满腔疑惑,“孟庭越先生和付芸女士是已经离婚了吗?”   孟行之从刚才的事情中抽回深思,为沈晗黛解惑:“他和付芸就没有结过婚。”   沈晗黛惊愕的睁圆了眼,“那孟雅是怎么回事?”   没结婚就有了女儿,未婚先孕?   “孟雅是付芸和付芸的前夫生的,孟雅的生父死于空难,我父亲和孟雅的生父是很好的友人,所以他在和我母亲离婚后,就代友人抚养了孟雅这么多年。”孟行之顿了顿,“这件事,大多数家里人都不知道。”   “所以大家都认为孟雅是uncle的父亲亲生的?”沈晗黛脑子有点乱,“孟雅她自己知道吗?”   “没告诉过她。”孟行之顿了顿,思虑了几秒,“我猜阿爷应该也知道。”   孟检年轻时纵横官场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堪如过江之鲫,孟庭越和伊斯蕾拉离婚后便一直一蹶不振,孟检清楚自己这个儿子对前妻的感情有多深,孟庭越突然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结婚,他不可能察觉不到端倪,只要派人去查一查,就能查到付芸前夫和孟庭越的关系。   沈晗黛纳闷:“那他为什么不戳破?”   “为什么要戳破?”孟行之语气淡淡,“比起让我父亲把一门心思放在一个葡萄牙女人身上,自然是付芸这个土生土长的中国澳门人更好。”   所以孟唐这才放低了对儿媳妇的底线,对孟雅的身份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本来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沈晗黛听到这里却觉得有些心酸,“uncle的母亲是不是不知道这件事?”   “她当然不知道。”   “那uncle是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喝醉了说漏嘴。”   “uncle没有想过要告诉伊斯蕾拉夫人吗?”沈晗黛忍不住探究,“伊斯蕾拉夫人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同意复合。”   孟行之眼中浮现几抹嘲讽,“黛黛,男女之间最忌讳纠葛不断,藕断丝连。如果他们能走下去,当初就不会分开。”   孟先生幼时见过父母的分崩离析,比起期盼父母再度复合,孟先生更愿意看见他们如今分隔两地,各自安好的模样,免得又生出些纠缠纷扰。   想到这里,孟行之不由地深深看向坐在一旁的女孩。   沈晗黛被他眼神看的怪不自在,“怎么了uncle?”   孟行之捧起沈晗黛脸颊抬高到眼前,细细端详她的五官。   沈晗黛的嘴唇被捧的被迫嘟起,“……到底怎么了?”   孟行之看过之后,在她鼻尖上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放开她的脸颊,“你和我长的一点都不像。”   “我和uncle当然长的不像啊!”沈晗黛揉揉自己的脸,“你是混血儿,我又不是。”   沈晗黛虽然也是浓颜,但明眼一看都能看出她是东方人的精致。孟先生却不一样,他的五官轮廓完全就是取了中西双国血统的优点,深邃硬朗,典雅又不失风情,将俊美二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沈晗黛突然想到以后她和孟先生的baby,不管是男bb还是女bb,都会有一半来自孟先生身上的血统。   她捧着脸有些害羞的问:“uncle,我们以后的baby是不是也会是混血儿?”   孟行之瞧着她满脸的娇憨红艳,那双乌眸明亮澄澈的似黑珍珠里充满着对他们未来的期许。   但孟庭越临走之前的话像一根刺卡在孟行之喉咙里,他面上不动声色的回答着沈晗黛的话:“当然会是。”   沈晗黛娇羞的用手遮住自己的脸,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还不见孟坤回来,“他不会碰上什么事了吧?”   “不会。”   沈晗黛沉吟,“uncle,说起来我感觉孟坤好像有几次总会在特定的时候消失一段时间。”   孟行之循循善诱,“那几次有什么共同特点?”   沈晗黛认真思考,很快便发现共同特点,“好像都是和孟雅一起消失的……”   “真聪明。”孟行之摸摸沈晗黛的头,抬眸示意沈晗黛看车窗外,“的确是一起消失,一起出现。”   不远处,孟坤向着他们走来,后面的孟雅一个劲的扯着他的外套衣摆想把他留住,可她一个娇小的小姑娘怎么拉的住人高马大的孟坤,不但留不住孟坤,反倒是被孟坤带着往前拖着走。   沈晗黛惊讶道:“他们不会是……”   孟行之不咸不淡的点评道:“早熟的小孩单相思罢了。”   孟先生这句话里信息量大的很,沈晗黛忍不住想探头再看看,被孟先生捞进怀里,关上了车窗。   她不满道:“为什么不让我看?”   孟行之讲:“阿坤面皮薄,你记得装不知道。”   沈晗黛惊异,孟坤的外形和行事风格给人一种粗犷和威猛的感觉,怎么可能在面对孟雅这种年纪轻轻的妹仔追求上害羞?   反差太大,沈晗黛不信,一直等到孟坤重新回到驾驶座,“先生、沈小姐,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孟雅紧跟到车外,看见后座上的孟行之在,这才没那么肆意妄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却有些执着的盯着孟坤。   孟坤果然装没看见,平静的将车窗合上,发动车辆。   沈晗黛却眼尖的看见他耳后根有一层薄红,惊讶的捂住了嘴,连忙拽了拽孟先生手臂,用眼神示意他去看。   她平日在孟先生面前总是淑女端庄的模样巨多,少有像此刻一样灵动又狡黠的时刻,但这副样子才更符合她这个年纪。   孟行之配合着沈晗黛去看,但注意力却还是全都放在她的身上。他能感觉得到,她对他的心扉已经完全敞开,她那些从前被压抑住的天性都在孟行之面前,一点一点的展露出来。   “午餐想吃什么?”   “想吃葡菜。”沈晗黛随口点了几道葡菜,“在港城和同学一起去吃的葡式餐厅,感觉都很不正宗。”   孟先生便带她去了一间开在氹仔岛的正宗葡式餐厅,装潢格调以欧洲中世纪为主,却不会显得沉闷,设计的很有风情。   菜肴上桌,孟先生细心的为她分食,她一脸甜蜜的看着他,“uncle,之后你的采访报道我想在澳区电视台播,只在我们学校放不够配你的身份。”   孟行之问她,“我是什么身份?”   沈晗黛竖着食指指了指天,“我心中的TOP1.”   孟行之被她逗笑,将切好食物的餐盘推到她面前,“我的决定权早就交到你手里了。”   这句话将沈晗黛心情哄的更愉悦,一顿葡式晚餐都比平时多食了一些。   过两天采访剪出来就要交给老师,但如果要把播出平台放在澳区电视台,就必须要独家,不然缺少曝光度。   她心里记挂这件事情,用完午餐之后就拉着孟先生回了一趟孟公馆,借用了孟先生电脑给台里的负责人发了请示邮件。   电视从业人员全年无休,哪怕周末也有人在上班。   孟先生的独家专访各大电视台都抢着要播,但节目的时间需要提前调整。   而这次沈晗黛也还有私心,她有预感这次孟先生的采访会引领接下来半年的股市风向,华臻此前因为孟先生复任大换血的事情弄得圈子里都对孟先生敬畏更胜从前,所以沈晗黛想借这次的股市专题采访,让这些人都了解到,她的孟生能让人大家敬畏不止是因为他天之骄子的身份。   从下午到黄昏,沈晗黛一直待在孟先生的书房办公。   到了用晚餐的时间,孟行之亲自去叫她,却发现她靠在自己的书桌上累的睡着了。   孟行之走到她身后,看清电脑屏幕上她和同事交谈的留言。   【所有的流程和环节这次我都想亲自把关】   【你一个人的话会很累的,真的不需要其他人帮你吗?】   【多谢不用了,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有关孟先生的事情,女孩永远都是放在最心尖上的。   孟行之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抱起来,一缕乌发落在他办公桌上,他目光落在这根头发上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将她捡起,抱着沈晗黛离开了书房。   两天后,华臻集团CEO孟行之先生就此次港澳股市问题所做的独家采访,在京沪粤港澳五大电视台的最黄金时段同步播出,播出时间不到一分钟,这则采访便席卷了所有社交媒体平台的榜首。   这位孟行之先生素来低调神秘,大众只知他家世显赫,位高权重,对他的了解只存在于传闻当中。此次这位孟行之先生不仅首次露出庐山真面目,还对当下金融市场最大的股市困境做了最精炼的分析和概述。   有股民茅塞顿开,静等市场机会,把孟行之先生的这则采访奉为宝典指南;还有的则是跑偏了题,把关注点放到了孟行之先生的长相气质上。   【现在业内的大佬颜值都这么高了吗?】   【我都以为自己是在看娱乐频道,结果你跟我说是财经频道】   【我一个从来不看这些正经新闻的人,把这个新闻愣是看了五六七八遍】   孟行之先生首露庐山真面目引爆全网,对股市精准评估的访谈则被无数家电子媒体、纸媒争相报道,一时引起巨大的讨论热潮。   不过除了受采访的当事人在此次获得极大的关注之外,也有人注意到此次的采访主持人是最近在电视圈内小有名气的新生代主持人沈晗黛小姐,人虽年轻,但主持风格却很是大气端庄。   和孟行之先生同时出镜竟然没有丝毫被这位业内的顶尖大佬气场所压过去,自有一派温柔明媚的气质,俊男靓女同出一个镜头内,倒让观众看上去觉得无比和谐。   而沈晗黛这一组的作业,也不负众望的拿到了A,之前要和沈晗黛呛声的另一组却没他们这么顺利。   他们想要采访的女星如今正当红,根本挤不出半点时间来接受他们的访谈,胜负不言而喻。   采访播出时,幕后同学的名字也被清晰的放了出来,第二天孙雯就兴高采烈的告诉她,他们几个人都各自收到了几家大电视台的意向offer.   能赶在毕业之前拿到工作机会,对他们来讲无疑是天大的好事情,但他们很清楚这样的好事全靠沈晗黛与孟行之先生,不仅当面感谢了沈晗黛,还让沈晗黛转达他们对孟先生的谢意。   周四晚,华臻集团顶层CEO办公室。   孟行之处理完今天的公务,坐在办公椅上捏了捏眉心。   最近这一周,只要他的大脑一空闲下来,就会想到孟庭越临走之前跟他说的那个猜测。   思及此,孟行之眸中闪过冷意,这件事背后的答案他并不想去探究,但无论是探究还是不探究,他都不能让自己一无所知,这不是他的行事准则。   如果真是他那滥情父亲年轻时在外闯下的祸,这个责任也不该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来承担。   孟先生不好过,谁都别想如愿以偿。   孟行之寒着脸要拨通孟公馆的电话,打算让他们取了沈晗黛在孟公馆留下的东西,和他自己的一起拿去医院做检测。   沈晗黛的电话却先打进来,孟行之缓和了几分面色,这才接听她的电话,语气仍是温和的:“怎么现在打电话?”平时这个点她已经睡了。   女孩细声细气的温柔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我就是想在睡前听一听你的声音。”   孟行之宠她无度,“好,那我现在就将给你听。”   他甚至还走到一旁的书架上,询问她:“想听什么?”   沈晗黛嗯声想了一会儿,撒娇道:“想听你之前同我说的那首奥登的诗……”   写爱情的散文诗集,孟行之的办公室里没有,但他记得沈晗黛提的这首诗,也知道她想听的究竟是哪一段。   于是孟行之重新坐回位置上,极富磁性的醇厚声线同沈晗黛娓娓道来那则《太亲热了、太含糊了》   一则来自葡萄牙的电子邮件出现在孟行之的私人邮件提示里。   他面色微寒,同女孩念情诗的话却没断,鼠标点击这封邮件,发件人来自孟庭越,附件是一个视频,孟行之仅有一丝犹豫,随即点开视频。   小女孩银铃般的稚气笑声从电脑里先响了起来。   画面上,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姑娘躲在一个红裙女人的背后,旁边站着年轻时的孟庭越和伊斯蕾拉。   孟庭越蹲在草坪上逗着躲在红裙女人背后不肯出来的小女孩,“你刚才才说踢足球的哥哥好靓,他现在踢完了你怎么不好意思出来了?”   小女孩闻言,又小心翼翼的从女人身后露出半颗头,露出那张粉雕玉琢的害羞小脸,一双乌眸明亮的像黑珍珠,神态娇憨又可爱。   孟行之一眼就认出这个小女孩是谁。   蓝芳菲一手拿着话筒,笑着去把躲在她身后的小女孩抱起来,“伯伯跟你讲话,你怎么光顾着害羞啊?我们黛黛不能这样没有礼貌。”   小沈晗黛这才放下遮脸的小手,稚声稚气的回孟庭越的话:“我也不知道呀伯伯,我就是不好意思呀……”   童言童语引的三个大人一起笑起来。   小沈晗黛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又抱住妈咪的脖子把脸藏起来,很害羞的跟妈咪讲:“妈咪呀,我以后也要当和你一样的足球主持人,采访那个很靓的哥哥……”   她自以为说的很小声,不知道她妈咪的话筒就在她旁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录的清清楚楚。   沈晗黛从电话里听到小女孩的声音,疑惑道:“uncle,你那边有孩子吗?”   “没有。”孟行之长舒了一口气,最后再看一眼画面里娇憨无比的小女孩,关了电脑,起身拿起外套走出办公室,“黛黛,我们要个baby吧。” 第93章 Darling   沈晗黛待在铜锣湾家中,孟先生一通“要baby”的电话让她睡意全无,脑子里的思绪都变得飘忽了起来。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过一会儿就爬起来看看手机,想看看有没有孟先生的来电和短信,他挂电话前撂下一句“等我”,总不可能在这么深更半夜从澳跑来她的家里吧?   沈晗黛认定不可能,可又忍不住想,说不定孟先生真的会就此来找她。   心里的天平两相倾倒,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破了她心底所有的声音。   沈晗黛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的下床跑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孟行之站在门外,穿着衬衫打着领带,臂弯里还搭着西服外套,能看出他是从公司直接赶来的。   沈晗黛笑逐颜开,欣喜的扑进男人怀里搂住他的腰,“你真的来了!”   “嗯。”   孟行之垂首,女孩身上那股才沐浴过的花香气息便径直飘进他的鼻尖,沁人心脾,馥郁旖旎。   他将人从地上拦腰打横抱起,走进屋子关了房门,余光瞥见她裸露在外的双足,雪白纤细。   他不轻不重的轻斥道:“又不穿拖鞋?不长记性。”   孟先生的训斥对沈晗黛来讲只让她觉得幸福无比,更紧的搂住他脖子,把头埋在他肩膀上,“你说你要来,我太激动了。”   孟行之将沈晗黛放回她的床上,熟门熟路的去到盥洗室里拿了块温度适宜的毛巾,又走回到床边,坐到她的梳妆凳上,将她那双雪足搭在自己的大腿上,细致的为她擦拭足底。   “再激动也要穿鞋。”   沈晗黛手撑着床沿微仰着身子配合着孟先生的动作,见他那双骨节修长的手指拿着毛巾在她的足底轻轻的游走着,力度轻柔无比,将她视若珍宝般的触碰着。   沈晗黛心头脸颊都跟着发热升温,痴痴地问:“uncle这么晚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孟行之抬眸和她对视,他眸中暗含的情愫让沈晗黛心跳漏拍,连忙把脚从他手中抽了回来,羞赧的想和他拉开一些距离,可孟行之却已经先一步将她拢在怀中抱住。   “电话里没听清?”他坐在床边搂着沈晗黛,极富耐心的同她重复一遍,“我们要个baby.”   男人讲的无比认真,让沈晗黛也情难自已的抛下几分羞赧,“为什么这么突然?”   之前她说想要baby还被孟先生小小的教育了,所以她想不明白孟先生怎么又这么快的改变了主意。   孟行之沉吟:“就在刚才我父亲给我发了一个采访视频,受邀参加采访的人是当时的我,主持人是你妈咪。”   沈晗黛怔怔,“……我可以看看那个视频吗?”   孟行之从手机里翻出那个视频给她看,沈晗黛抱着手机一帧一帧的仔细看着,画面的清晰度自然比不上现在,但还是能看清妈咪的脸庞。   这是沈晗黛从未见过的妈咪的影像,对妈咪的思念浸入她心间,泪意不自觉满进眼眶。   她吸了吸鼻子,又多看了几遍,“uncle怎么没在里面?”   孟行之想在记忆里搜寻这段过往,却没找到有关这次采访的一点痕迹,“没录到吧。”   沈晗黛揉了揉眼睛,依偎在孟行之怀里,“原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你认识了。”   孟行之下巴抵在她发心,“所以你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对做足球主持人情有独钟吗?”   “我说不清楚,小时候的事情我也记不清。”沈晗黛想起自己主持的第一档节目,才又把她和孟先生再次紧密的联系到了一起,“uncle,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吧?”   孟行之钟意这个答案,“我们有羁绊存在,迟早都会再遇到。”   沈晗黛欣喜的笑起来,指了指屏幕里害羞的小黛黛,“uncle,你是不是看了视频觉得小时候追着你的我很可爱,所以才想要baby的?”   “是,也不是。”孟行之不假思索,“我只是不想再遇见更多的变数了。”   沈晗黛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变数?”   孟行之抬高沈晗黛脸颊深吻下去,握着她腰肢和后背的五指用力的收拢,好似要将她的身子揉进他胸膛里。   这深吻让沈晗黛毫无防备,乌眸懵懂的看着男人,直到唇瓣被抵开,藏在里面的柔软被他强势的搜刮干净,沈晗黛呜呜的扶住他肩膀想要找到一点支撑,却被他更用力的搂着揉着。   她在家里睡前身上只穿了一条夏季的真丝吊带睡裙,光滑的布料本就贴身轻薄,现在被孟先生的掌心这么按着,这一片轻薄的布料根本阻隔不了孟先生掌心传来的热度。   沈晗黛被强势的吻着很快就有些迷迷糊糊,身子也在孟先生的节奏之下逐渐升温,但她清楚的知道这一次孟先生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在同她亲热的亲吻,身上的体温攀升的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快上许多。   身子被孟先生放倒在床榻上,沈晗黛睁开水雾朦胧的双眸,满面红霞的望着上方的男人。   孟行之膝盖抵在床沿,逆光而立,高大身形投下的阴影将沈晗黛严丝合缝的笼罩住。   他单手结了领带扔到一旁,指尖灵活的解开那几颗衬衫扣,露出性感的喉结和肌理分明的胸膛。   沈晗黛见到这一幕霎时心跳如擂鼓,肌肤上都泛出一层薄薄的粉意,脚趾不自在的在丝被上蜷了蜷,见孟先生朝着他欺身而来,“紧张?”   他的脸庞近在咫尺,身上那股清冽的海洋气息和他潮热的呼吸一同喷洒在沈晗黛的颈边,她定住不敢随意的动,在男人眼里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她在孟行之眼中还是个小女仔,纵使愿意了一腔爱意同孟行之走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但心中必定还是有不安的。   孟行之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柔和着声线和她讲述:“我父亲年轻时在澳十分风流,他同我讲见你十分眼熟,那天我们一起去送机的时候,他叫我如果和你想要baby,一定要先去医院做DNA检测。”   沈晗黛懵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想明白,难怪那天孟先生要捧着她的脸说他们不像,原来问题都出在这里。   她喃喃:“我们不可能是兄妹的……”   “嗯,我们不是。”孟行之亲吻她额心,“你从小到大的模样几乎没变过,他因为小时候见过你,所以才觉得你眼熟。”   沈晗黛听到这个答案也在心里跟着松了口气,又联想到这件事只有孟行之一个人知道,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前,他内心肯定非常煎熬。   “uncle,为什么不告诉我?”沈晗黛认真的问,“我们可以去医院做DNA检测的,看到结果我们都可以放心的。”   孟行之却反问她:“但如果检测报告上写着我们真的是兄妹又该如何?”   沈晗黛语塞,如果真是兄妹那就是一道无解的题,“我们可能就要分——”   剩下的那个字还没讲出,沈晗黛的唇瓣就被孟行之用力的吮吻了一下,他再次仰起头,目光如炬的盯着沈晗黛,一字一顿的讲:“就算是亲生兄妹,我们也只会在一起。”   孟先生这句话实在太惊世骇俗,让沈晗黛一时之间忘了唇上的疼痛,呆呆的看着他,“uncle……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是。”孟行之指尖拨开沈晗黛肩头上摇摇欲坠的睡衣细带,吻上她细长的颈子,“血缘阻挡不了我爱你。”   沈晗黛浑身都像是被这句话点着,热烈的仿佛融进了孟先生所罗织的欲海之中。   他不留余力的在她雪白的颈间打上烙印,那些暧昧的红色极衬她这身雪肌,如同一幅艳丽的油画般惊心动魄。   沈晗黛忍住那些难耐的音节,在孟先生这近乎极端的爱意之中出声回应:“我也是……”   哪怕他们真的成了那对惊世骇俗的背德关系,为世人鄙夷,只要孟行之不放开她的手,她也愿意同他就这般逆着人潮走过余生。   孟行之得到女孩汹涌的爱流回应,他捧起她的脸颊深吻抵入,不厌其烦的用爱意包裹她。   沈晗黛睫毛抖个不停,一条腿被孟行之握住搭在他臂弯处,细腻的肌肤毫无阻隔的感受着男人手臂上青筋脉络的凸起力量感,雪白长腿颤了又颤,略显生涩的回应着男人。   孟行之感受到女孩的迎合,那些克制着的理智都转变成想更加强硬掠夺她的失控念头。   他深知自己温柔在退却,却仍旧不忘用掌心掌着沈晗黛柔软的后颈摩挲着,为她转移注意力:“奥登的睡前诗还没念完,现在换黛黛念给我听。”   沈晗黛脑袋里昏昏胀胀,哪里还记得什么奥登的诗。   男人却故意使坏的用力,沈晗黛没忍住娇哼了一声,双眸泛红的委屈看他。   孟行之沉声在她耳畔轻哄:“爱是什么?”   沈晗黛歪头,亲吻落在孟行之脸庞,细喘着声线答他:“爱是脸颊贴脸颊,情话对情话……”   孟行之收紧握住沈晗黛腰肢的手臂,偏头将那充满亲热与含糊的一吻吻在女孩红艳的脸颊上,哑着声音补充:“还是DarlingandFernando.”   【爱是亲热的、是含糊的】   是费尔南多先生一步步的引领着他的达令小姐敞开心扉,让他能将所爱之人拥在怀中,讲着柔情似水的情话,温柔甜蜜的亲吻脸颊。   所以爱是:费尔南多和达令,他们互相亲吻彼此脸颊,领悟到那爱的真谛。 第94章 Darling   清晨微雨,空气里都带着湿润的水汽。   插在玻璃花瓶中的紫罗兰花苞经过一夜的悉心浇灌初初绽放,馥郁的花香浸满卧室,柔媚清甜的气息唤醒沉睡中人的嗅觉。   今晨沈晗黛先醒,歪着头瞧着睡在她枕头上的男人。   孟行之的五官极为深邃,轮廓线条也硬朗的如同刀削斧刻,这张面容上唯一能柔和他冷厉气质的只有那双琥珀绿色的含情眸。   他此刻还在睡眠之中,眼帘阖着,眉眼间都透着一股让人难以触碰的冷意。   可沈晗黛却敢俏皮的用指尖在半空游弋勾勒他的轮廓,又害怕将他吵醒,放轻了动作坐起身,拿起一旁的时钟提前关了闹铃。   今天有早课,她不能在家里耽搁太久,刚要掀开被子下床,孟行之的手臂就从后方伸了过来揽住了她的腰。   “起这么早干什么?”   孟行之的声线里带着晨起苏醒时独有的沙哑感,醇厚低沉的像大提琴听的人耳朵都酥酥麻麻。   沈晗黛回头拍拍他的手臂,“你忘了今天是工作日?我还要上课的。”   孟行之掀开眼帘,视线聚焦在沈晗黛的脸上,刚晨起她小脸素净的很,更衬的乌发雪肤,明眸皓齿,脖子胸口还残留着他昨夜肆意妄为留下的痕迹,轻易就能勾起男人晨起的欲念。   孟行之坐起身将女孩拢进怀中,温柔的在她额头上烙下一个不带任何欲念的早安吻,“你这大学上的太慢。”   沈晗黛忍不住笑出声音,“哪里慢啊?就四年啊,明年就毕业了。”   孟行之喉间也泄出笑音,“大概是和你放假我们在一起时过的快,你去学校念书这时间就被放慢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所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沈晗黛听懂孟行之话里的深意,心底也偷偷贪念着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他们两人就这么在床上安静的互拥着,沈晗黛瞥一眼时钟上的时间,轻轻拍一拍孟行之的胸膛提醒,“uncle,你再不放开我就真的要来不及了。”   孟行之这才将人放开,沈晗黛有些匆忙的下床,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正打算换,往后一看倏然对上男人的视线,她面上一红,抱起衣服急忙走进盥洗室,关上了门。   还是这么害羞,连衣服都不敢在孟先生面前换。   孟行之饶有兴致的靠回床头,等待着沈晗黛之后会以什么样的神态走出来。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几声,他拿起翻看,是孟庭越又给他发来的短信,告知孟行之他的判断失误,那条旧影像则是从伊斯蕾拉的旧物件里翻出的,足以证明孟行之和沈晗黛绝无可能有兄妹关系,更是保证他与沈晗黛的生母蓝芳菲女士绝对没有半点风月牵扯。   洋洋洒洒写了好几百字,末了还为这次乌龙向孟行之道歉。   孟行之看完后面无表情的关了手机,已读不回,正好沈晗黛从盥洗室里走出来,衣服穿戴整齐,神态不是孟行之想象中的娇羞,更像是有些不开心。   “uncle,等我去学校了你是不是就要回澳区了?”   沈晗黛情绪骤降的问题处在这里,孟行之对她招了招手,她听话的重新走回到床边,“我周末去找你。”   “不用。”孟行之下床握住她的手,“这几天我都在港陪你。”   “真的?”沈晗黛霎时喜笑颜开,却又有顾虑,“那公事怎么办?”   “几天而已,华臻不会因为我不在而不运转。”   沈晗黛这才放心,“那就好。”   她识大体又懂事,孟先生为她考虑一步,她便恨不得为孟先生考虑三步。   “那我去学校了。”沈晗黛手指在男人掌心里抠了抠,“上完所有课很快就回来,uncle可以用我的电脑办公。”   孟行之取了挂在一旁的衬衫,“我在港,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上学。”   孟先生言出必行,用娴熟的车技载着沈晗黛赶在迟到前的十分钟,抵达了港中文大的学校门口。   “我走了。”   她赶时间,自己拉了安全带就要跑下车,被孟行之拉住手腕,“等等。”   沈晗黛只好又回头,孟行之伸出手指点了点他唇畔。沈晗黛会意,笑着仰起脖子去亲他,却故意避开唇瓣只吻了他脸颊,随后像是恶作剧成功般迅速的拉开车门溜之大吉。   孟行之从车窗外看见沈晗黛跑出去的身影,雨过天晴,太阳洒在她紫色裙摆上,宛若一只自由活泼的小鸟,连在空中荡起的发丝好似都是雀跃的弧度。   她很开心。   待在孟行之身边,她开心的不能自已。   意识到这一点,孟行之唇畔也因为她的开心而勾起一丝上翘弧度,心情难得愉悦。   孟先生座驾引人注目,停在人来人往的大学校园门口更是惹的人频频回望。   沈晗黛到教室后挨着孙雯坐下,连书都还没来得及翻开,就听见有人窃窃私语:“难怪能采访澳区大佬拿到独家采访,原来是傍了条金大腿……”   孙雯也听见了,比沈晗黛本人更生气,指着那个人讲:“你嘴巴放干净点,少拿一些捕风捉影的话来影射人!”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孙雯会和她正面争辩,愣了一下准备闭口不言,又看见身边刚才听她讲话的同学都盯着她,现在装缩头乌龟实在太怂,她有气无力的回呛到:“我难道讲错了?经常坐顶级豪车来上学,是生怕同学不知道她傍上——”   “同学,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沈晗黛回头,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讲话做事都要凭证据,如果只是凭空捏造,污蔑和诽谤是可以被判刑的。”   那个女同学不过是眼红沈晗黛最近的成绩,又靠着澳区孟先生的独家专访获得无数关注度,想借豪车送她上学的事情诋毁她,给身边人营造出她完全是靠背后金主大佬才上的了位的媚俗形象。   现在一听沈晗黛这么底气十足的正面回应她,她吓的心里哆嗦,心虚的咳一声,“……那看来是我误会了,抱歉抱歉。”   孙雯瞪她一眼,阴阳怪气的点评一句:“与其嫉妒别人不如自己多努努力,我们黛黛只会越走越远!”   她和上学期谈的男友分手后,这段时间嘴巴上是越来越不饶人。   沈晗黛拉她袖子坐下,“多谢孙雯小姐看得起我。”   “那是你本来就有实力被大家钟意。”孙雯还给沈晗黛打气,“她的话你别放心里去,你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得到越来越多的东西,这种小人只会被你远远甩在身后一辈子都无法赶超你!”   沈晗黛很有几分惊喜的看向孙雯,“你果然和你前男友分手后,长大了很多。”   “坏的恋爱让女性成长。”孙雯哼哼笑,暧昧的看一眼沈晗黛,“好的恋爱让女性每天都像泡在蜜罐子里一样滋润甜蜜。”   沈晗黛被孙雯的形容逗笑,拍了怕她的肩膀,“你也要找一个让你每天都像泡在蜜罐子里的男友。”   孙雯从头到脚都写满抗拒,“不要。”   “为什么不要?”沈晗黛捧着脸莞尔,“有一个好男友,就什么都有了。”   孙雯啧声:“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谈到世间罕有的极品?沈大小姐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别让你的‘什么都有了’溜走!”   沈晗黛失笑,“知道啦!”   铃声一响,教室立刻鸦雀无声。   沈晗黛又坐端正了几分姿势,没和孙雯继续插科打诨,才察觉到教室里暗暗投在她身上的视线也不少。   沈晗黛不用抬头去看也能猜到这些视线里带着的含义是什么,无非是和刚才那个出言影射她的女同学一模一样。   她年纪轻,在这些事情上却并非是真的天真懵懂,她从小便在沈家那样逼仄的家庭环境下长大,怎么可能真的看不懂这些事情。   在这世上真心盼她好的,只要打从心底爱她的人,旁人或许有真心祝愿她一路花团锦簇,但却是极少数。   盼她从如今的大好势头里狠跌一跤,摔的遍体鳞伤再也没有出头之日的才是绝大多数。   可惜沈晗黛不会给他们机会。   这个世界没那么多机会留给所有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机会的风口,把自己的能力和状态调好最佳最完美,牢牢把持着这个位置不放手。   想到这里,沈晗黛抄录笔记的手不知怎的都有了几分跃跃欲试的愉悦。   她对孙雯说“有了好男友就什么都有了”也并非玩笑话,若非孟先生在背后给了她这么大的底气,她也无法真的做到在面对影射时这么云淡风轻,有恃无恐。   谈好的恋爱,的确会让人的思想成长,变得更加成熟。   沈晗黛开了一会儿小差,在笔记本上迅速的写上“Fernando”,又像是害怕被人看见是的,立刻翻到崭新的下一页,掩盖住她的少女心事。   孟先生果然言出必行,留在港城一直陪着沈晗黛待到周末。   周五下午上完课,沈晗黛婉拒了所有同学的邀约,背着书包迫不及待地跑向校门口。   她在学校里向来以淑女形象示人,一举一动都是文静优雅的,同学几乎没见过她如此活泼外放的模样,一张明媚娇颜眼角眉梢又都挂着笑意,不同以往娴静的美丽,美的格外生动,看的人春心荡漾。   跨出港中文大校门,看见那辆墨蓝色的慧影果然如期在对面的街道下等待,沈晗黛笑着要走过去,却被突然闪出来的人影拦住。   沈晗黛抬头一看,见是校足球队的队长周勤,“有什么事吗?”   周勤显然刚结束训练,身上还穿着足球训练服,满脸都是运动过后的红。   他深吸了几口气,平稳了呼吸后才对沈晗黛开口:“我从你进校门第一天开始就钟意你,大学四年我都没有拍拖过,今年大四我马上要毕业了,我跟你告白也不是痴心妄想的希望你现在就答应我。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沈晗黛摇头,拒绝的十分干脆,“不行。”   “为什么?我觉得我们在足球上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周勤单手抱紧足球,明明是个高高大大的个子,但接下来要讲的话却让他语气都变得很是羞涩:“如果这次联赛我们校队能拿到全港第一,你可以同意我追求你吗darling?”   面对他人的追求告白,沈晗黛虽然赶时间却也没有不耐烦,但听到周勤叫她私密的英文名,这让沈晗黛觉得十分被冒犯,面容上的笑容霎时都变淡了不少。   “我有男友了,希望你以后不要把时间花在在背后打听我的隐私上,也不要再亲昵的叫我的英文名。”   沈晗黛干脆利落的回绝掉周勤的告白,绕过他身边就要走,背在身后的书包却被拉了一下,害的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沈晗黛蹙眉回头,“你干什么?”   周勤慌忙松开她的书包,“抱歉抱歉!我就是想让你停下听我讲话,sorry……”   沈晗黛回正身子,最后一点耐心消磨殆尽,“我已经和你讲的很清楚了,我有男友,我们很相爱,你不管讲的再天花乱坠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周勤,你难道听不懂这是我在拒绝你的意思吗?”   都是校友,沈晗黛本来不想撕破脸皮,可她讨厌纠缠不清的人,更讨厌以喜欢的名义企图擅自过界的行为。   周勤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有任何的问题,一个大男人反倒有些委屈的看着沈晗黛,“我可以等你回头,等你和你男友分手。”   沈晗黛一双美目气的瞪圆,“……你痴线啊!”   一句痴线让沈小姐淑女形象在人前荡然无存,周勤错愕的看着她,一个身材高大的混血男人从背后揽过她肩膀,余光似有若无的落在周勤身上。   “找我未婚妻有什么事?”   沈晗黛仰头,看清来人是谁,想起自己刚才那句因为气到忍无可忍的“痴线”多半被他听见,脸颊上浮现出尴尬的红意。   周勤磕磕巴巴的答:“现在、没没没事了……”   他偷偷打量沈晗黛未婚夫,只觉得这个男人分明穿着和气质都优雅的像彬彬有礼的贵公子,但举手投足之间所散发出的气场却让周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观察他的视线被他捕捉到,对视不足半秒,周勤就心慌的移开了视线。   “你没事了,那就来处理一下我们的事。”孟行之取下沈晗黛肩膀上的书包单手拎着,“你刚才拉她书包害她差点跌倒,要你一个鞠躬道歉不算过分吧?”   沈晗黛拉拉孟先生衣袖,小声道:“他刚才跟我道歉过了。”   孟行之面不改色,“我没听见。”   刚才的事情周勤自知理亏,现在又撞上沈晗黛未婚夫的面,周勤尴尬无比,对着沈晗黛鞠了一躬,“sorry,我以后都不会来打搅你了。”   周勤说完便转身大步跑进了校园里,背影很有几分狼狈。   风波处理完毕,孟行之牵着沈晗黛的手过马路,“刚才他拉伤你了吗?”   “没有。”沈晗黛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顺势去挽住男人的手臂,“还好有uncle出面,不然我跟他都讲不通,说不定以后还会来纠缠我。”   孟行之为她拉开了车门,“你跟他讲了你是单身?”   “怎么可能?我讲我有男友。”沈晗黛想起这事还有些生气,“他就像听不懂人话一样,居然还说会等我分手,谁要跟你分手啊?”   沈晗黛和孟先生能走到今天并不是一帆风顺,如今她好不容易才能和孟先生有一番甜蜜时光,却要被外人影射他们会分手,换成谁听了都不会开心的。   孟行之拍了怕她脸颊,“所以才骂他痴线?”   沈晗黛雪颊一红,孟行之笑着收回手,为她关上车门后重新坐回到驾驶室,见她还尴尬的红着脸,轻笑道:“骂就骂了,本来就是他活该。”   沈晗黛这才变自然一点,“uncle你不会觉得我不淑女吧?”   “一句无伤大雅的话动摇不了你在我心里的淑女形象。”孟行之宽她心,“下次再骂人记得骂重些。”   沈晗黛很是娇俏的抿唇笑,这才把这件事在心里翻过去。   “不过明知道你有男友还要死缠烂打。”孟行之把着方向盘,敛了几分笑容,“看来是我这个做男友的没有做好,才让女友被困扰。”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沈晗黛讲完,又细声提醒一句:“uncle,你刚才讲的我是你未婚妻。”   怎么又变成女友了。   孟行之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女孩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这句话里的意思,怎么听都像是在催赶孟先生速速进展。   沈晗黛忍下羞怯,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我也没讲错啊。”   “嗯,没讲错。”孟行之心情颇好,却还是要嘱咐一句:“以后少和踢足球的男生走得近,他们对你没安什么好心。”   沈晗黛点点头,又抓住他话里把柄,狡黠的问:“uncle,你以前也踢足球,是不是你也对我没安好心?”   “我现在不踢足球。”   孟先生不给沈晗黛钻空子,她吃瘪面上还要装的十分委屈。   孟行之钟意她这样娇俏模样,笑声道:“看看后面。”   沈晗黛回头,两个一大一小的礼盒重叠的放在后座,她认出上面的logo,“是礼服和鞋子?”   “嗯。”孟行之语气淡淡,“今晚刚好港城有一个我感兴趣的拍卖会。”   “我们现在就直接去?”沈晗黛踌躇,“我都还没换上礼服和鞋子,到时候怎么进场?”   高规格的拍卖会,男士女士出席都要着正装才能进入。   孟行之在红绿灯前停下,饶有兴致的开口:“不如就在车里换。”   沈晗黛神情一下子紧绷起来,试探着问:“我换衣服uncle会下车吗?”   “我的车,我为什么要下?”   孟先生好一派从容自若,镇定回答。   让沈晗黛记起之前的那个早晨,她躲着孟行之去盥洗室里换衣服的事情,“uncle明明知道我不好意思,还故意使坏想让我在你面前换衣服……”   孟行之难得一次被女孩看穿心思,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更添几分兴致,“黛黛,你猜中了又能如何?”   沈晗黛被问的顿口无言,要想进场就必须要换正式的礼服,这对现在的她来讲就是一道只有一个正确答案的选择题。   虽然她和孟先生已亲密多次,可当着他的面自己脱下衣服又换上的事情是从来没有过的,那场景她只要一在脑子里想象就觉得脸颊发烫。   沈晗黛一路都在做心理斗争,眼看孟先生已将车靠边,目的地半岛酒店即将到达,离要发生的事情越来越近,她便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孟行之拉了手刹,泊车的礼宾已经走到车旁,他余光里是沈晗黛害羞到满脸通红的娇憨神态,失笑的解开她安全带,“好了,不在我面前换。”   沈晗黛懵懂的回神,被孟行之捧着脸颊轻吻,“下次不害羞了,再到我面前换了再脱。”   一句话又让女孩的脸颊被绯红占满,好长时间都没缓过来。   孟先生身份尊贵,能让他肯纡尊降贵出席的拍卖会除了规格高这一点外,更多的是肯赏主办方的脸。   毕竟不是什么拍卖会都能请得动孟先生这尊大佛,他确定出席,只会让这场拍卖会的含金量变得更高。   为迎接孟先生的光临,主办方早已为孟先生准备了独立的个人休息室,供他休憩。   他们掐着时间赶到的,沈晗黛在孟先生的休息室里换上了礼服和高跟鞋后,也没在镜子前多停留,就走出了隔间。   “uncle我好了。”   孟行之坐在外间沙发等候她,闻言回头,视线紧锁在女孩身上,不紧不慢的一寸寸从头到脚打量着她。   正式拍卖会,不必穿的太过隆重,孟行之为她挑的是一条挂脖的长款礼服,裁剪极为修身贴切,严丝合缝的勾勒着她玲珑身段,裙摆两侧开了叉,一双纤长美腿隐在其中若隐若现。   越是简约的款式,越是能检验身材和气质。   孟行之在女孩身上渐品出几分风情万种的青涩妩媚,等再过几年,她年纪再长几岁,恐怕会出落的更加惊心动魄。   “不好看吗?”沈晗黛撩了一下肩头的乌发,还有几分羞赧。   孟行之起身拉她入怀,点评道:“十分美人面。”   沈晗黛听的一怔,娇嗔道:“这是港媒拿来讽刺我的。”   “讽刺你都要带上这句话,足以见得我们黛黛的确当得起美人两字。”孟行之让她挽着,“这群港媒审美极佳。”   这句话在以前本是像一根刺一样卡在沈晗黛心里,可如今被孟先生当情话一样的讲出来,她竟发现那根刺好像早就被拔出的干干净净了。   她也笑着谈论:“他们也就审美好了。”   出休息室后,主办方派了人一路引着他们到拍卖会现场。   沈晗黛进会场大门扫眼看去,发现座无虚席,还在心里寻思他们该坐哪里,就被引着上了二楼,到了独立的房间。   这一处空间隐私性极好,远离了人群,前方的看台设计没有遮挡,可以将二楼的拍卖台一览无余,旁边还立着一块清晰的LED屏幕,等拍卖开始会清晰的呈现出拍品的实时影像。   沈晗黛也参加过拍卖会,但这样的顶级优待还是头一次,孟先生果然身份尊贵。   孟行之把叫价权交到沈晗黛手上,“有钟意的直接喊价。”   服务他们的侍者站在一旁,耳朵里别着蓝牙耳麦,“小姐可以把心理价位告诉我,我为你传达。”   沈晗黛翻了翻拍品单,翻到尾页的拍品时眼神一亮,但看到起拍价格时又觉得心口一痛,合上了拍品单。   孟行之看在眼中,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没有讲话。   苏富比拍卖会在国际上都享有盛名,拿出的每一件拍品都是顶尖的存在,从开始到尾声没有一件拍品无人竞价。   直到快结束的时刻,最后一件压轴拍品被郑重的推了上来。   把遮挡布拿开的那一刻,一楼的惊叹声率先响起来。   沈晗黛这才把视线放回到眼前的LED屏幕上,是一枚紫宝石戒指。   心形的紫宝石镶嵌在正中,托着它的白金底被匠人雕刻成了花瓣舒展的形状,五片花瓣不多不少,教人一眼便能认出这是朵正在绽放的紫罗兰。   台上灯光明亮,沈晗黛在屏幕里近距离的看着这枚紫罗兰戒指只觉得它华贵却又不失优雅,每一处细节都是惊艳的提笔,美的让她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可起拍价都是1亿港币。   沈晗黛悻悻。   身旁坐着的男人却淡声开口:“两亿。”   侍者即刻传达,底下的拍卖师即刻同步:“二楼的1号客人出到了两亿的价格,请问现场是否有人加价?”   沈晗黛眨巴着眼看孟行之,“uncle你喊的太高了。”   孟行之笑道:“我来这场拍卖会,就是为了买它。”   直接翻倍喊出天价,明摆着是要定了这枚紫罗兰戒指,底下一片哗然,没人敢同二楼财大气粗的客人叫价,就在众人都以为结果要尘埃落定之时。   拍卖师突然激动地大喊:“二楼的7号客人出价3亿,请问是否有人加价?”   两亿已是天价,现在居然还有人把价格炒到了三亿。   孟行之不为所动的继续加价:“4亿。”   “1号客人出价4亿……”   “……7号客人出价5亿!”   “1号客人出价6亿!”   “7号客人出价7亿!”   孟行之抚了抚眉骨,在继续出价之前被沈晗黛拦住,“uncle,现在的价格已经完全超出了这枚戒指的价值,别加了。”   孟先生一向行事张弛有度,不会看不出这枚戒指的价值。   她实在不理解他为什么还要继续加价。   一旁的侍者出声:“孟先生,我与7号房的同事初步沟通过,我们这边建议您和7号客人协商一下。”   孟行之淡淡:“不必。”   “要交涉。”沈晗黛对侍者吩咐,“麻烦你拉下旁边的帘子。”   “好。”侍者说:“7号的女士也同意了。”   独立的看台空间之中,中间以金丝绒帘做遮挡,两边几乎是同时拉下帘。   孟行之侧目看去,和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四目相对。   年鹤声微怔,随即向他身旁的侍者伸手拿来耳麦,很有几分漫不经心的笑问:“孟老板,玩我呢?” 第95章 Darling   二楼的灯光不算明亮,沈晗黛费力的往旁边看了看,才勉强看清站在那男人身后,倚栏而立的女人。   标志性的长卷发,一看就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年太太。   颜以沐显然见到他们也是一怔,随即十分热情的向沈晗黛挥了挥手,沈晗黛朦胧的看见,也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回礼。   孟行之拿过侍者的耳麦,语气虽淡,但字里行间却充斥着不容置喙:“年少,这枚戒指我要了。”   他话音刚落,台下拍卖师落锤,“恭喜7号客人竞拍成功!”   刚才两人交谈的空隙,已经过了叫价的时间。   年鹤声眉梢轻挑,“看来这枚戒指和孟老板无缘。”   孟行之余光扫一眼身旁侍者,侍者立刻道:“可能是我们刚才没有及时沟通到位,才出现了问题,十分抱歉孟先生……我现在就去再沟通一下!”   “尘埃落定的事,我看也不必再沟通了。”年鹤声轻笑,“孟老板你说呢?”   侍者站在一旁急的汗如雨下,这两位一位是他们本港赫赫有名的年家话事人,一位是澳区位高权重的孟家当家人,都是他们粤港澳圈子里的大佛,他们谁也得罪不起。   颜以沐倚栏起身,走到年鹤声身后,低声说:“干嘛非要买这枚戒指。”   年鹤声回头,“不是你喜欢?”   “我没说喜欢啊。”   “你盯着它看的时间超过了三秒。”年鹤声有理有据,指着LED屏上的戒指道,“而且这枚戒指在黄色灯光下某个角度呈现出来的颜色是粉色。”   粉色最衬年太太。   “这明明是紫色。”颜以沐哭笑不得,弯腰附耳俏声跟他说:“孟先生要这枚戒指我猜肯定是要和沈小姐求婚用的,你就别争了。”   年鹤声饶有兴致的隔着看台和孟行之对视,把玩着手里的耳麦,“既然他要求婚用,就更不能这么轻易给他了。”   颜以沐一听就知道是年鹤声骨子里那点恶劣劲又犯了,年鹤声从位置上站起来,牵起颜以沐的手走出房间。   孟行之和沈晗黛也几乎同时从房间里走出来,四人在走廊里狭路相逢。   孟行之淡声开口:“8亿,现在就成交。”   年鹤声笑着摇了摇手指,提出条件:“明天赛马场见,孟老板赢了,我双手奉上。”   孟行之也笑,“年少,我怕你输的血本无归。”   “输了就当我送你和沈小姐的贺礼!”   沈晗黛听见贺礼两字心口一跳,对上颜以沐有些歉意的视线,她礼貌的回以一笑,又扯了扯孟行之的衣袖。   孟行之安抚的拍了怕她的手背,沉吟片刻后,颔首应下:“好。”   颜以沐挽着年鹤声的手臂开口,“两位晚上有约吗?我们也想尽一尽地主之谊。”   沈晗黛含歉的笑笑,“抱歉,我们晚上提前有约。”   “没关系,我们可以明天再约。”   负责人从一楼上来走到年鹤声面前,左右为难的看向孟行之和年鹤声。   年鹤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不用担心得罪孟老板,他心胸开阔,不会因为一枚戒指就迁怒他人。”   负责人尴尬笑笑,“这是自然……”   年鹤声便也不多留,和他们道了别,带着颜以沐一同跟随负责人离开去取那枚紫罗兰戒指。   拍卖会结束,从半岛酒店走出来外面已是入夜。   沈晗黛和孟先生的确今夜有约,要去赴许韩的邀约。   说来也是凑巧,许韩才在港城开完演唱会,原本今夜就要就要回内地继续开巡回演唱会,但偶然得知孟行之停留在港,他说什么也要见上一见自己的契爷。   地址选在私密性极高的私房菜餐厅,许韩一早就提前到了,见到沈晗黛和孟行之进来,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契爷!还有契——”   沈晗黛给他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喊我名字就好。”   正值佳期年华的沈小姐,还没有要做人契奶的打算。   许韩哈哈大笑,主动的为孟行之和沈晗黛拉了椅子后,坐到了孟行之的左手边,兴高采烈的同孟行之讲他这半年在娱乐圈的硕果累累。   沈晗黛也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她能看出来许韩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尊敬和仰慕孟先生,恨不得在孟先生面前将自己这段时间做过的所有成就都拿出来。   “上个月的最佳金曲奖,得奖的就是我的新歌!”许韩神采奕奕,“契爷,我这可是又为华臻娱乐镀了一层金啊!”   年仅23岁的新生代男歌手能拿下这个含金量极高的奖项,连同他的经纪公司的确都会跟着水涨船高。   孟行之一派云淡风轻,似乎早已看出许韩的企图,“说吧,想要什么?”   许韩给自己的杯子里斟满酒,先敬了孟行之一口干了,收敛了脸上的嬉皮笑脸,“我想去海外发展。”   他现在在国内的事业已经发展到顶峰,如果懒惰些只想靠着现在的流量和热度啃老本也不是问题,但对他来说红和流量只是附加品,做喜欢的音乐才是他进娱乐圈的最终目的。   “这次发的新歌虽然得到了大众的喜欢,但对我自己来讲并不是特别满意。国内的创作环境太浮躁,我想去海外试试,看看能不能有新的灵感。”   孟行之沉吟片刻,“同你父母讲了?”   许韩放下酒杯,又笑起来,“我大哥一直待在海外不肯回来,他们就指望我待在他们身边。”   许家有两子,大儿子许晏舟多年未归国,这个小儿子他们说什么也不能放出国。   所以许韩这才把事情求到了孟先生面前来。   “契爷你也知道我哥以前的事,我们家里人都宁愿他待在海外不要回来最好。但他们让我哥不回来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要限制我的自由?”许韩跟家里提了想法被拒绝,现在当着孟行之讲还有些义愤填膺,“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他们还想着控制我,我实在是想不过。”   沈晗黛适时出声:“或许他们只是担心。”   许韩却摇头,“你不了解我们许家的人,他们眼里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这话说的实在严重,沈晗黛只好噤声。   孟行之又问:“你同你大哥讲了这件事没有?”   “暂时还没。”   “你该同他讲讲。”   菜色齐上,孟行之揭开沈晗黛面前的汤盅,将里面的热汤一勺一勺的舀到碗中,“我虽然名义上是你的契爷,但这件事说到底是你们许家家事。”   碗中的热汤放凉了几分,他才推回到沈晗黛手边,动作熟稔又细致,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   沈晗黛享受孟先生的照顾,拿起汤勺安静的喝汤,听见许韩再次开口:“我就是不想再去麻烦我哥了,这些年因为那个女人他已经过的够苦了,要是再因为我这个当弟弟的害他和家里人闹出点矛盾,那我就太不是人了!”   “契爷,我是真的想去海外沉淀沉淀。”许韩极为认真,“只有您能帮我。”   “我可以帮你,但你要记住你到海外不代表你就可以肆意妄为。”孟行之叮嘱他,“华臻在海外也有娱乐部。”   许韩连连点头应下,“我一定听话懂事!定时给契爷您汇报情况!”   “我懒得听你汇报。”孟行之语气淡淡,“工作的事汇报给相关的工作人员,生活上的事汇报给你父母,听懂了吗?”   “听懂了听懂了!我一定谨记在心!”   一顿晚餐,许韩了结了心头大事,一直到吃完饭他都笑容满面。   九点半结束,许韩主动提出要送孟先生和沈晗黛回住处,被孟先生给拒了:“喝了酒就回去,别在外面晃悠惹事。”   许韩诶声应着,目送着孟先生和沈晗黛坐上车,余光却突然瞥到对面大厦LED上的电影宣传片,嗤之以鼻的哼了声。   沈晗黛顺着许韩视线看过去,看清电影女主的长相,是以清纯玉女形象闻名内地和港澳的当红女演员。   和许韩同为娱乐圈的人,估计两人是有什么摩擦吧。   明日不上课,她和孟先生回了浅水湾住。   这片区域是本港著名的顶尖富人区,能入住此处的都非富即贵,孟行之掌着方向盘,在距离他们的家还有一段距离时忽然把车停了下来。   停车的位置正好是另一栋别墅的大门口,沈晗黛疑惑:“怎么了?”   孟行之降下车窗视线探进去,只见几个菲佣打扮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别墅内的灯随即变黯。   “这是许晏舟的别墅。”孟行之重新点火,将车开离,“有菲佣在打扫。”   沈晗黛乌眸转了转,“有人住才需要打扫,这个许晏舟是不是要回国了?”   孟行之不甚很关心,“谁知道。”   回到他们的住处,沈晗黛先去洗了澡,随后就坐在化妆镜前涂涂抹抹。   这处浅水湾的别墅从前都是按照孟先生钟意的风格设计,但因为有了沈晗黛,无论是衣帽间还是书房休息室,都添上了她的东西。   她涂抹完护肤品,回头见孟行之正好从浴室里走出来,想起刚才在拍卖会他与想要的拍品擦肩而过,主动走过去抱住他,“明天真的要和年总去比赛马吗?”   “当然。”孟行之搂抱着她的腰,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那枚戒指独一无二。”   他眼光似有若无的落在沈晗黛脸上,“是我要拿来送人的。”   沈晗黛会意的眨眨眼,故意问:“送给谁啊?”   “保密。”   这个答案和沈晗黛心里所想的大相径庭,她在孟行之胸膛点了几下表达自己的不满,手被孟行之及时抓住,“别闹。”   沈晗黛反骨劲儿上来,“就要闹。”   她又用另一只手继续刚才的动作,整个身子都从孟行之腿上坐了起来。   孟行之没和她动真格,由着她跟个小孩子似的玩闹,她没人拦着闹的更凶,将孟行之浴袍的系带都弄松,纤细腰肢贴着孟行之的小腹扭来扭去。   沈晗黛的腰被男人的掌心用力一握,按坐回了他大腿上,“今晚这么不乖?”   他嗓音沉缓,丝丝缕缕的字音如同染了暗哑的声调飘进女孩的耳朵里。   沈晗黛霎时不敢再随意乱动,乖巧的坐在他腿上,以免自己任何的小动作惹的他反应更加大。   “哪有不乖?”沈晗黛装无辜,“我明明很乖。”   孟行之喉间泄出轻笑,就这么搂抱着她走到床边坐下,手指勾着她一缕发,“乖女会扯男人的腰带?”   “我可没有故意扯。”沈晗黛摘掉自己不算,还要倒打一耙,“是uncle自己系的很松所以才会掉。”   她一副理直气壮地神态,明亮的乌眸里裹挟着狡黠之色,像极了一只灵动的小狐狸。   但这只小狐狸此刻被孟先生掌控在怀中,纵使有再聪明的劲儿,也逃不脱孟先生的桎梏。   孟行之抱她上床,垂首亲吻她额头。   沈晗黛很喜欢孟行之吻自己,乖的没动,以为接下来他们会有更亲密的接触,孟行之却只是一吻之后便离开,关了卧室内的所有灯,只留了床头灯,随后躺到在枕头上。   他没想做。   沈晗黛翻身正对着孟行之,没想做却还要亲她,欲擒故纵?   她试着往孟行之身旁靠了靠,手去挽他的胳膊,他便翻身将她拉进胸膛抱住,又为她掖了掖被子。   这一系列动作怎么看都像是要入睡前的征兆,沈晗黛脑子一热,“今晚不做吗?”   孟行之半阖着的眼缓缓掀开,对上沈晗黛那双媚眼如丝的狐狸目,她像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又多大胆,脸颊倏的一红。   他垂首又去吻了她绯颊,沉声说:“明晚再做。”   沈晗黛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再深究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放到明晚,飞快的闭上眼睛。   翌日是个晴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确是个赛马的好天气。   今日有赛马赛事,沙田赛马场人声鼎沸,看台处围满了形形色色的赛马参与者,有的为一夜暴富而来;有的为一雪前耻而来。   总而言之,一场赛马的奖金足以将那住在本港贫民窟的深水埗底层户,一下子抬高身家入住到那半山。   所以有人为赛马痴,有人为赛马狂。   年鹤声夫妇尽地主之谊,准备周到,为孟行之和沈晗黛提前安排了私密性好的高层独立看台。   本港赛马会的负责人知道孟行之和年鹤声今日莅临,亲自现身迎接,还把今日参赛的马匹都仔仔细细为他们两人介绍了一遍。   孟行之吩咐道:“我有一匹马昨夜已从澳区运到港,所有的流程都已经全部走完,今天我要它上场。”   年鹤声摘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按了按眉心,“孟老板有备而来,看来是志在必得了。”   孟行之背靠沙发,一派从容的讲:“年少的马也可以派上场。”   一旁的颜以沐微笑道:“我们家的马最近刚生产完,我不想它那么快就出来参赛。”   “在赌博上,向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孟行之看向年鹤声,“年少以为呢?”   “自然。”年鹤声重新戴上眼镜,向孟行之伸出右手,“赌这种事一向看的就是运气。”   孟行之起身回握住年鹤声的手,察觉到他手心里藏着的东西,孟行之不动声色的挑眸。   年鹤声意味深长道:“我早说了你的人情我一定还的。”   孟行之了然的收回手,“那就多谢了。”   两位相熟的大佬打哑谜,沈晗黛是一个字都没猜出来他们到底在讲什么。   和颜以沐一起走到看台边,看向下方的赛马场,底下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马术师训练有素的驾驶着马匹在等候区候场。   “咦,怎么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朵花啊?”颜以沐视力好,指着底下的观众问,“还是紫色的花,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   沈晗黛从小在港长大,记得今天时期是几号,回想了下后摇摇头,“今天不是节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可能就是主办方想发的吧。”   颜以沐转了转眼珠,回头瞧一眼丈夫,年鹤声竖起食指抵唇,无声的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颜以沐立刻心领神会,接着沈晗黛的话往下说:“看来的确是这样。”   孟行之走到沈晗黛身边,见她倚着看台,目光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下方热闹的人潮,面上的向往之色溢于言表。   她从小就过的压抑,母亲离世后她更是形单影只的长大,几乎没有再体会过人与人之间的热闹和喧嚣。   比起一层不变的安静,沈晗黛的内心其实是渴望着欢声笑语的。   孟行之看懂她,牵起她的手,“我们去台下看。”   沈晗黛眼中惊讶一闪而过,“可以吗?你会不会不钟意和这么多陌生人在一起。”   孟先生在她眼中是高贵优雅的,让他挤在喧闹汹涌的人潮里,怎么看都不符合他的身份。   孟行之却讲:“和你一起做的事,我都钟意。”   沈晗黛心跳骤然加快,有些眼热的回握住孟行之的手。孟行之拉着她走出去,年鹤声很给面的让了路,赛马会经理在原地留也不是,跟也不是,满脸都写着纠结。   年鹤声替他拿主意,“不用去追,孟老板今天有大事去做,谁都别去打扰。”   他说罢便走到看台陪在颜以沐身边,见她眉眼弯弯的笑看着自己,“你明明想帮孟老板,昨天为什么非要和他抢戒指?”   “之前是不知道竞拍的人是他,后来知道是他,你刚好给我提了个醒。”年鹤声搂住颜以沐肩膀让她靠向自己,“所有我才打算还他一个人情。”   颜以沐靠在年鹤声肩头,“到底是什么人情?”   “你忘了?”年鹤声笑问她,“当初是谁带着大学男同学去澳玩,结果在孟行之的场子里惹出了事?”   这桩陈年旧事一经他提起,颜以沐便立刻想了起来,“这件事的确算我们欠孟先生一个人情,我当时还觉得他特别不近人情。不过刚才我看他对沈小姐那个温柔的样子,真像是变了一个人……”   年鹤声道:“我都没想到,他会这么钟意一个人。”   为了沈晗黛不惜几次亲自向他开口,恐怕是喜爱到了骨子里。   “下次见面,我是不是就该叫她孟太太了?”颜以沐又问。   年鹤声不厌其烦的答:“她年纪比我们小,还是叫名字吧,年太。”   “那叫她黛黛?”   “随你喜欢。”   人头攒动的看台处,几乎所有的观众都手拿着一支紫罗兰,馥郁浅淡的甜香气味飘散在空气之中,格外的沁人心脾。   沈晗黛还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收到紫罗兰,就看见1号的马术师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率先到了起点线做准备。   沈晗黛看这匹马有几分眼熟,又联想到孟先生说自己的马参赛,指着那匹马问:“uncle,这是不是你的那匹亚瑟?”   孟行之略有几分惊讶的看向她,“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第一次在私人马场见你的时候,我差点被它撞到。”   “它不是想撞你。”   沈晗黛疑惑,“那它是想干什么?”   “想亲近你。”孟行之回忆旧事,“差点不受我的控制,也要向你跑去。”   这个答案让沈晗黛品出几分像是宿命般的浪漫,试探着问:“那是不是代表马随主人?”   孟行之垂首唇畔附在她耳畔,声轻却清的同她讲:“是。”   沈晗黛这只耳霎时变得滚烫无比,听不见周边人的声音,只能回荡着孟先生那句是。   有人要从他们这里挤着过路,孟行之及时将沈晗黛拉到自己身前,让她倚着看台,自己站在她身后为她挡住人潮拥挤。   这一刻,沈晗黛竟然无法敏感的感知到自己心中在想什么,亦或者是她已然忘了思考,被孟行之爱着、呵护着的滋味太美妙。   好像只要有孟行之在她身边,她就拥有能抵御这世间一切纷扰险恶的力量。   一声枪响,数匹马齐头并进,周遭的呐喊声到达了顶峰。   孟行之引领着沈晗黛去看亚瑟,“你看它虽然现在没有冲在最前,但它其实是在等一个契机。”   “超越前方所有竞争者的契机?”   “是。”孟行之在后方更加搂紧沈晗黛,“也是我们的爱情走向下一个阶段的契机。”   孟先生这句话背后的深意,让沈晗黛掩在衣服下的心脏情难自己的快速跳动起来。   他们两人身形紧贴着,沈晗黛被孟行之牢牢地笼罩着,听见他深情地嗓音同她娓娓道来:“同你求婚这件事,我想过许多场景。是一则报纸昭示全澳港,还是再放一次比澳门回归日的烟火更加隆重的烟火,我想过许多许多,但后来我又想起你对我讲的那些话。”   “你要的只有Myonlypreference,我要给你的也是Myonlypreference.”   “所以今日赛马场一共有万人入场,他们每一个人都携带着你最爱的紫罗兰。”   一朵紫罗兰寓意永恒的爱,全场的一万朵紫罗兰寓意什么?   寓意无穷无尽,永不止歇的爱。   沈晗黛泪眼朦胧,许多情愫一瞬间全都涌在喉头。   “所有精心准备的契机都不及现在这一刻能令我更满意。”孟行之抱她更紧,“我能在这万人场地中拥着你,做你的依靠,是我所求所愿。”   “但我想要的不止这一刻,我要未来的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能像这一刻一样为你遮风挡雨。”   沈晗黛泣不成声,孟行之将她身子转过来面对着他,从西服裤里拿出绿丝绒的首饰盒打开,露出放在里面的紫罗兰戒指。   “你送过我戒指。”沈晗黛收着哭腔,“我以为我们已经过了这个阶段。”   “龙头戒送你的含义,代表孟行之属于你。而这一枚代表孟行之想要求娶你。”孟行之情真意切,“这枚戒指没有名字,第一个拥有它的主人可以获得它的署名权。”   “我现在要为它署名。”孟行之拿起那枚戒指,“它叫‘onlypreference’.”   【唯一偏爱】   “沈晗黛小姐。”孟行之无比郑重的问她,“你愿意嫁给我,同我厮守终生吗?”   沈晗黛破涕为笑,伸出无名指,“我愿意……”   孟行之将戒指戴入她的指间,大小尺寸都完美契合。   与此同时,赛马场上的亚瑟第一个抵达终点,胜负已定,看台上的欢呼声到达了顶峰。   沈晗黛和孟行之在人潮欢呼声中紧紧相拥。   沈小姐喜悦泪水浸湿孟先生衬衫,这一回她不必再艳羡旁人欢声笑语,因为她已拥有这世间最浪漫甜蜜。 第96章 Darling   今日赛马结束,赛马场内大批人流涌向出口。   一时之间脚步声、交谈时、人潮涌动之声密密麻麻的占据整条街道。   途径一辆深蓝色慧影之时,有男士震惊于能在此处见到全球仅此1辆的纯手工定制轿跑,难免驻足在原地讨论欣赏。   “不知又是哪位大佬的豪车……”   慧影车内,本就因为人潮声而格外紧张的女孩,在听到有人正在一扇车窗之外说话时,浑身紧绷的更加厉害。   纵使孟先生手指再修长,此刻亦寸步难行。他顺着沈晗黛的背安抚,“放松。”   沈晗黛坐孟行之大腿上,听见男人抚慰的话语羞赧鹅恨不能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进他的怀中,身段却好似因为深处的敏感无法自控,绷直了长颈仰着。   湿漉漉的热意紧紧包裹着孟行之的指,他轻轻拍了拍沈晗黛的背,“这么紧张?”   沈晗黛把额头抵在孟行之肩膀处,连点头都变得艰难,声若蚊蚋的道:“有人……”   孟行之侧目便是一张艳丽无比的红润娇颜,连那莹白如玉的耳朵尖都红到透。   他唇贴在沈晗黛耳畔,嗓音沉哑尽是克制的意:“所以才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敏感?”   知道耳朵是沈晗黛的敏感点,孟行之总要像现在一样贴着她耳朵讲话,丝丝入扣密密麻麻,他的每个字音都仿佛摄入了蛊惑心神的味道,让沈晗黛半个身子都因此变得酥麻。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就像是在孟先生面前她从来都是被动的那一个,根本不清楚自己是敏感还是迟钝。   沈晗黛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她的无名指被孟先生亲手戴上那枚“onlypreference”之后就只有那一个声音——她想同他紧密相连。   抛掉那些羞耻和羞涩,肆意大胆一次,让自己的身心都与他相贴。   “因为是uncle……”沈晗黛小口小口的深呼吸放松,“我才会这样。”   女孩因孟先生敏感。   这个认知比奔放的告白更能刺激到孟行之,更何况还是沈晗黛这样脸皮薄的乖女仔亲口讲出来。   “黛黛。”孟行之掌住她后颈,将她嫣红的唇瓣送到自己面前,“怎么这么懂沟我?”   沈晗黛动唇要答,被孟行之先一步吻住,吮吸含弄,温柔却又带着克制的强势。   他想毫无顾忌的拥有沈晗黛,但同时又担心她承受不住他的攻城掠池。   沈晗黛无比清醒的感知到孟行之对她的怜惜,被他珍视呵护如同掌中宝珠的滋味,让她心中对他的爱慕之意无法遏制的生长。   她第一次不用孟行之引导,主动启唇学着他从前一步步为她做的一样,探出舌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加深这个吻。   孟行之眼帘微掀,极近的看着沈晗黛的面容,红艳艳的色写满了羞怯,那双狐狸眸里却是难得的,毫不掩饰她的爱慕。   她慢慢的吻着,从不够成熟到渐渐领悟奥妙,孟行之被这样的女孩撩拨了一时之间竟有些失了神,感受到她的放松,手臂不留余力的配合着她吻的节奏动作。   但孟先生还是高估了沈晗黛的定力,他的动静打乱了她的一切举动,两瓣唇几乎是木木的贴着孟行之的唇,连那才平缓不久的呼吸声也变得婉转难耐。   车外高声的欢声笑语忽然传进来,沈晗黛的羞耻感攀升到了顶峰,整具身子在孟行之怀里紧绷成了一弯月,几秒钟后浑身失力的软进他胸膛,双手紧紧扯着他胸前衬衫靠着,喘着。   孟行之收回手指,沈晗黛余光瞥一眼,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上都流满了晶莹的水线,心跳声比刚才还要更乱几拍。   “快弄掉。”沈晗黛埋在孟行之肩膀娇嗔,“好脏的……”   “脏?”孟行之摸到她裙摆,偏头吻她脸颊,“明明比士多啤梨还要甜。”   沈晗黛羞的睫毛都在颤,细声细气的反驳:“骗人。”   孟行之握住她腰肢,抬高又放低,沈晗黛精致的眉眼都微微蹙起来。   “我讲实话罢了。”孟行之呼吸沉沉的吻她眉眼,“我们黛黛哪里都甜过士多啤梨。”   沈晗黛低声吸着气,耳畔里又是孟行之情缠意浓的情话,想要让他轻些慢些,却又抵御不住孟行之带来的一波又一波攻势。   孟行之扶着她后颈按向自己唇边,不忘夸她:“好甜。”   沈晗黛两条腕子攀着孟行之的肩膀,很快便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讲不出,只听见他用那口醇厚的嗓哄着她抚慰着她,令她低声泣诉的尾音都变了调,只得乖乖的被他抱在大腿上。   情到最浓时,孟行之的嗓音也不似平时那般沉稳,暗哑的厉害,“同我回澳见家里人。”   沈晗黛睁开水雾蒙蒙的眼,极难的发声回答他:“……不是见过了吗?”   “没有见我阿爷。”孟行之吻她眼睛,“见过之后,我们就该准备婚期了。”   沈晗黛的心跳再次不受控的加快,她也不知是感动还是激动,就是很想抱住孟行之吻住孟行之。   她又一次肆意,大着胆子继续刚才那个未完的吻。   他们之间不必言语,孟行之已能看清她的所思所想,纵着她将这一吻持续到哪怕翌日天明。   赛马场外人潮逐渐散尽,人手相携的永恒紫罗兰淡出视野,残留的花香与花语却还在,如同相爱之人的相拥不会停止一般。   四月清明节,落雨纷纷。   沈晗黛被孟先生领着见孟家人的日子,就定在今天。   她在孟公馆的衣帽间内已经待了快小时,却还是因为不知道该挑那一件衣服穿上才合适而发愁。   孟行之敲完门进来,本是想亲自告诉沈晗黛时间差不多到了,却看见椅子上凳子上乃至沙发上,放着各色被她试穿过的中式旗袍和西式套裙,此刻身上穿着的简约款衬衣正解了扣子,一副也要脱下来的模样。   见孟行之到来,沈晗黛气馁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穿什么。”   孟行之走到她身边,再看一圈她周围的景象,替她拿注意,“颜色选素净的,款式挑你钟意的。”   老人家爱素净沈晗黛能理解,可是款式难道不该也挑老人家认可的吗?   沈晗黛又走回到衣柜前,从里面拿了一件竹叶青的旗袍,“我看之前的叶小姐一直穿旗袍,要不我也穿旗袍?”   孟行之闻言却皱了眉,拿过她手里的旗袍重新挂进衣柜里,“黛黛,你不必效仿叶曼。她在旁人眼中是何模样我不关心,我只知在我眼中,你无论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沈晗黛并不愿意模仿任何人,但那位叶小姐毕竟从前讨得孟老爷子欢心,而孟老爷子在她和孟先生的爱情上又是最难改口攻破的那一个,她不希望所有压力都让孟行之一个人抗,所以她也才会想到这样的方式,希望或多或少能让孟老爷子对她的印象改观。   “我阿爷提出要见你,还是在我们孟家祭祖清明日见,就说明他已经认可你了。”孟行之宽慰沈晗黛,“不要穿你不钟意的旗袍,我说过你在我身边可以永远做自己。”   沈晗黛听的心头触动,点点头,重新在衣柜里拿了一套浅紫色的香风套裙,在自己身上比划给孟行之看,“你送给我的第一套衣服,穿它可以吗?”   孟行之颔首,温声道:“可以。”   每年清明节祭祖是孟家的传统,时间尚早,不过清晨八点,松山落雨都还带着一丝丝的潮湿凉意。   修建在半山腰的中式祠堂渐渐进入沈晗黛的视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孟家祠堂,从车窗里看出去的目光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   “祠堂修了有些年头的。”孟行之看出她的在意,“比我阿爷年纪还大。”   沈晗黛惊讶,“可是我看外观还很新,是翻新过吗?”   “嗯,每过几年都会翻新一次。”   能在澳区松山如此寸土寸金的地方,建立占地这么大的中式祠堂本就极为罕见,再加上定时定期的翻修费用,这座孟家祠堂可想而知耗费了多少钱财才能屹立至今。   车即将开到目的地,沈晗黛更近距离的看清祠堂的细节,“和我之前看到过的古代景区细节没有很大的差别,修的真精致。”   “祖上人修这座祠堂花了很多心思,几年之前澳区的旅游部门来找我交涉过,希望能让我们孟家的祠堂变成可共游客游览参观的景区。”   沈晗黛笑着问:“是uncle没答应?”   “是我阿爷没答应。”孟行之给她讲孟家旧事,“他受传统观念长大,祠堂在他心里就是祭祖先的庄重之地,被游客参观会打扰祖先们的清净。”   “我觉得孟老先生这样想也没错。”沈晗黛可以理解,“毕竟换成谁都不希望自己已故的亲人被陌生人叨扰吧?”   “你倒是懂他。”   车到地方,孟坤到后方打着伞拉开车门,孟行之先行下车后站在车边,向沈晗黛绅士的伸出手,“记得见到他不要叫孟老先生,跟我一样叫阿爷。”   沈晗黛把手搭在孟行之掌心,一下车便感觉自己被祠堂扑面而来的庄严氛围压的有些紧张,“我第一次见他就叫阿爷,他老人家会不会觉得我没有规矩?”   孟行之熟稔的拉着沈晗黛的手挽到臂弯里,接过孟坤手里的雨伞和沈晗黛两人共撑,“我阿爷,你越与他生分他越拿你当外人。”   沈晗黛谨记在心,跟随孟行之一起跨进祠堂的门槛之后,意识到身后的孟坤没有跟上来,“他怎么不进来?”   “阿坤不用祭祖。”   “他不是也姓孟吗?”   孟坤的身世一时半会儿同沈晗黛讲不清楚,孟行之只得简略道:“他随我姓。”   “大佬。”   进入祠堂里院,孟家子弟三三两两围在一处交谈,人数众多,看见孟行之进来后却是几乎在同一时刻收声,又异口同声的恭敬称呼。   沈晗黛只见过孟行之几个嫡系本家的兄弟,这次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孟家子弟,还来不及感叹孟家枝繁叶茂,孟行之便向他们介绍她,“你们阿嫂。”   “阿嫂。”   “阿嫂好。”   沈晗黛收住自己乱飞的思绪,微笑着回礼,“你们好。”   带着沈晗黛介绍过后,孟行之这才对他们摆了摆手,无意再继续更多的交流,继续深入祠堂。   很快便来到了祭祖的正殿,孟俞成孟谦习早就在这里等候,他们看见孟行之身边站着的沈晗黛也不觉惊讶,似乎早被孟行之打过招呼。   几人到了一处,打了照面之后,孟俞成从头到脚打量沈晗黛一眼,平日里懒得与人攀谈的性子,这一次倒是难得的先开了口:“阿爷讲话向来不留情面,对外人恐怕还留两分颜面,但对想要成为孙媳妇的人恐怕不会留情。”   沈晗黛对着孟俞成收了几分笑容,“那依孟sir看,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孟俞成看向孟行之,“你没提点过?”   孟行之笑了笑,“或许你提点的更有用。”   这话一出,倒显得孟俞成旁敲侧击的提醒显得多此一举,孟俞成便不再继续讲。   沈晗黛本来对孟俞成的观感并不算好,但他今天却愿意主动提点她,这是善意的举动,沈晗黛愿意接纳,把过去那些事情翻篇。   沈晗黛对孟俞成说:“多谢。”   孟俞成冷淡的视线重新落回到沈晗黛脸上,停了大概几秒钟后,惜字如金般的开口:“少说多做。”   沈晗黛点点头,手指却在孟行之的臂弯里抠了抠,这是在询问他孟俞成的话是否可行。   孟行之拍了拍她的手背,暗示她可行。   孟俞成做警察,侦察能力排第一位,沈晗黛和孟行之的这点小动作自然是没逃过他的眼睛。他没有觉得生气,反倒对沈晗黛高看一眼。   要做孟家的未来主母,就不能是一个别人讲什么她就信什么的愚昧无知之人,懂得找最近的孟行之询问他这句话的真实性,还算有点脑子。   孟谦习今天兴致不高,和沈晗黛孟行之打了招呼之后便一个人站在屋檐下看落雨,远远看过去很有几分伤春悲秋的忧伤情绪。   孟老爷子孟唐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看见孟谦习这副失魂落魄的神态,一个威慑的眼刀毫不留情的掷过去,“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孟谦习立刻站的板直,走进雨里主动接了他身旁人的伞为他撑好,“阿爷。”   几步路便到了屋檐下,沈晗黛没漏掉孟老爷子刚才那声不怒自威的话,近距离见到他老人家,更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久居高位的威严,哪怕年过七十,气势依旧凌厉逼人。   孟老爷子走进正殿后,在众人面上各自扫了一眼后,最终把视线投在沈晗黛的脸上,沈晗黛正要开口恭敬地叫人,孟老爷子却已经收回视线。   孟行之适时出声,“阿爷。”   沈晗黛很有眼色,立刻跟着叫人:“阿爷。”   孟老爷子面不改色,走到了灵堂最前,“开始祭拜老祖宗吧。”   他手往旁边一伸,显然是等着人给他递东西,但孟谦习今日不在状态,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沈晗黛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灵堂前,双手拿了三炷香后用一旁的烛火点燃,又双手递到孟老爷子的手边,微微垂首,脊背却挺得笔直,不会让人觉得她谦卑,只让人一眼明了她是在恭敬的对待长辈,把分寸拿捏的极好。   “您请。”   孟老爷子顿了数秒钟,才接过沈晗黛递来的香,语气难以揣测的问:“谁从小教你的规矩?”   沈晗黛直起脖颈,不卑不亢的答:“家母。”   孟老爷子闭着眼睛对着祖宗牌位虔诚的三拜,“是你养母,还是生母?”   “自然是生母。”   孟老爷子睁开眼,沈晗黛见他礼拜完,又主动的伸出双手想要接过孟老爷子手里的三炷香,孟老爷子这次比上次干脆,让沈晗黛接过后插进炉台中之后,微微颔首躬身,下意识的对着牌位做了一个礼拜的姿势,倒是难得。   孟老爷子礼拜完,孟家这一代的三兄弟便站成一排上了前,沈晗黛合该一起祭拜,孟行之却朝着她的身后看了一眼。   他们两人的默契早就已经到了不必言语的地步,沈晗黛心领神会,往孟老爷子身边走了几步,却没有十分殷勤的紧跟着,二是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让人觉得反感,也不会让人觉得疏离。   两相沉默的站了片刻,孟老爷子突然发问:“为什么跟着行之去了清莱府?”   沈晗黛事先设想过孟老爷子要对她为难,或许会问她许多刁钻的问题,但独独没有想过孟老爷子会问起这件事。   惊讶过后,她很快又镇定下来,“不是跟,是我想去。”   “这两者在我看来没有任何区别。”   “对我来讲是有区别的。”沈晗黛语气真挚,“偶然得知孟行之在清莱府我的确很开心,但我也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如果贸然的去找他或许会给他和我自己都带来压力,所以即便当时非常想见他,也没有头脑发热的去找他。”   孟老爷子听着沈晗黛讲,“但你还是去找了他。”   “当时我们台里没有人愿意去清莱府,只有一个同事待在哪里将近半年。”沈晗黛从容不迫,“我作为媒体人想要尽一份绵薄之力,也想让大众知道伸张正义的过程有多么不易。”   沈晗黛当时的那则前线新闻报道在全国都轰动一时,孟老爷子看过,更听从前退休的同僚讲起过,乃至她后面的跟踪系列报道和她就此次事件写的登报文章,孟老爷子全都一一看完。   她如果只是为情爱去清莱府,孟老爷子难免在心中评价沈晗黛只有小情小爱,但沈晗黛写的那些文章和报道骗不了人,沈晗黛如今当他面讲的话和那些文字更是如出一辙。   孟老爷子这才正眼仔细的打量沈晗黛一眼,须臾后,又问一句:“当真没有半点私心?”   沈晗黛身上陡然气势弱了几分,面对孟行之阿爷她不想撒谎,只能老实讲:“……也有一点。”   人非草木,不可能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能完全理智的撇开公与私。   但沈晗黛自省,她在清莱府那段时间从未在公事上懈怠一丝一毫,她不后悔。   孟老爷子看她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几分,没再继续讲话。   灵堂前的孟行之三人早已祭拜完毕,隐约听见沈晗黛和孟老爷子在低声说话,没有上前去打扰。   孟老爷子看向他们三人,“继续。”   嫡系拜完才到其他人,孟谦习年纪最小领了中间人传唤的活,孟行之对着沈晗黛招了招手,沈晗黛看一眼孟老爷子,思虑过后还是走回到孟行之身边。   这回换孟行之亲手为她燃了三炷香,递到她手中时,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拜了我孟家的先祖,你往后就是孟家人了。”   沈晗黛抿唇掩不住笑容,又马上记得这是在祭祖需得庄重,少有的做了面无表情的神态,认真的双手高举三炷香,对着孟家先祖虔诚的祭拜。   后续的繁琐章程颇多,中午用过午餐之后,又进入到下一项的礼节之中。   一直到日薄西山,孟家今日清明祭祖这才算真正结束。   孟老爷子年迈,带着家族后生们操劳一天,没留下用晚餐,结束之后就叫人送他回了自己住所。   高门大户的规矩礼节,沈晗黛这一次算是真正领教过了。但她这是第一次在孟氏家族里露面,即便再累也将外在撑的很足,无论是谁同她交谈,都永远见她微笑满面,端庄得体。   沈小姐的淑女功课,哪怕放到本港上流名媛圈,也没有几人可以比拟。   但孟先生却能一眼透过她这完美的仪态,洞悉她的疲惫。   孟老爷子一走,孟行之便带着沈晗黛辞了族人,离开祠堂转回住处。   果然不在外人面前,她便即刻挽着孟行之胳膊靠到他怀中,又恢复成依赖他的小女孩模样。   靠了一会儿后,她便忍不住问:“孟老先生是不是不怎么满意我?”   孟行之反问她:“为什么这么认为?”   “他没有明确点头同意我们。”沈晗黛又立刻坐直了身子,有些焦虑的问:“我今天是不是什么地方没做好?”   “你做的非常好。”孟行之轻抚她的脸颊,“我阿爷这个人,嘴比心硬。哪怕是再完美的人和事情放到他面前,他也不见得会随大流夸一句好。”   “但他如果不喜一个人,别说是和别人交谈,无论对方做什么他恐怕都是无动于衷。他今天接了你递去的香,还同你讲了许多话,我让你拜孟家祖先时他也没有反对。这些事情已经足够说明,他同意我们,也接纳你。”   沈晗黛初次孟老爷子自然摸不准对方的脾性,又加上她是当事人之一,很难客观的去分辨对方行事讲话的所有含义。   现在听见孟先生这一番分析,沈晗黛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了地,重新把身体靠进孟行之怀里,“太好了,我差点以为我搞砸了。”   “幸苦了。”孟行之低头亲吻沈晗黛额头,“孟太。”   沈晗黛睁大眼睛,怔怔地望着他,好似在这一声“孟太”之中失了神。   孟行之看的可爱,又吻了她一下。   沈晗黛这才反应过来,小脸倏地变红,看上去有些紧张又有些不好意思,“……uncle刚才叫我什么呀?”   孟行之勾唇,含情脉脉的凝视她再次开口,“孟太,我们要结婚了。” 第97章 Darling   孟先生结婚,必定是要惊动全澳的大事,外到圈内各行业大佬,内至孟氏家族全族上下,知道了孟先生将要结婚的风声之后,第二天的孟公馆便收到了无数张拜帖。   拜帖内容毫不例外是要恭祝孟先生的喜事,其次再提一提他们想为孟先生的婚礼尽一份绵薄之力,大到婚礼筹备,小到细枝末节,恨不得将整个婚礼的策划流程都写到了拜帖上,只为求得孟先生青睐。   然而这些请帖还没有送到孟先生手中,就被孟先生先转交到了沈小姐手中。   沈晗黛坐在孟公馆的温室里,左边放着精致的三层下午茶餐车,桌上放着一堆拜帖,她才拆了十几封就已经丧失了兴趣,拿起叉子插了一颗裹了奶油的士多啤梨,喂到自己嘴里。   钟伯在一旁和蔼的道:“先生名声在外,结婚这样的大事自然会有人要想主动来献好。”   沈晗黛也懂这个道理,在外人看来这可是难得能和孟先生搭上线的机会,所以这有人才变着花样的来示好。   “可孟生为什么不自己来看?”沈晗黛重新拿起请帖,纳闷的说:“我也不能替他分辨这里面的人到底是曲意逢迎还是真心实意。”   沈晗黛虽然陪同孟行之出席过几次澳圈这边的晚宴,但和那些人也都是点头之交,而且写这些拜帖的人她也多数对不上号,根本分辨不了他们到底有几分诚意。   “不知道就问大哥呀。”   孟雅从花道上轻快的走过来,手里提着包,身上还穿着女高的制服,特别自然的在沈晗黛身边坐下,“大哥他什么都知道。”   沈晗黛微笑着问她:“你以后都留在澳区读书?”   钟伯上前为孟雅倒了杯红茶,孟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错。”   孟雅和孟雅的母亲此前被孟庭越一直待在海外定居,而孟雅又一直闹着想留在澳区,父女俩对峙了很久,而这次因为孟庭越去了葡萄牙,没人管束孟雅,她这才能够顺理成章的留下来。   孟雅翻了翻桌面上的拜帖,随便看了几封后又无趣的丢掉,“一看就是来奉承大哥的。”   她从小没在礼仪上被严格要求过,不是沈晗黛一样的淑女做派,在椅子上没坐多久就坐不住了,一个人又沿着花墙逛了逛,看见一堆罕见花草里种着一块士多啤梨田,在旁边蹲下,惊讶的问:“这里怎么会种士多啤梨?”   沈晗黛含笑回答她,“孟生种的。”   “大哥怎么会钟意士多啤梨?”孟雅更加惊疑。   现在还不是士多啤梨结果的季节,葱葱郁郁的绿意里开着白色的士多啤梨小花,看着十分可人。   孟雅把手伸到最近的小花旁,喜欢的想要摘下来,一道阴影突然从她背后笼罩。   “雅小姐,这是先生和沈小姐都很珍惜的东西。”   孟雅回头,见到孟坤,霎时把士多啤梨抛到脑后,兴奋的跳着站起来,“你在啊!”   她许是太过激动,跳起来的时候脚步没站稳,整个身子都往后仰,眼看要倒进士多啤梨田里,孟坤手疾眼快的握住她的手往回拉了一把,惯性让孟雅回稳身体时一下子撞进他胸膛里。   孟雅的脸倏地一红,还没来得及多感受孟坤身上的温度,就被他撂开了手。   沈晗黛坐在椅子上把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孟坤大步退到她背后,而孟雅脸上的羞怯也变的有几分恼羞成怒。   孟坤对沈晗黛说:“沈小姐,先生来让我问你,晚餐是想在家里用还是去外面?”   “就在家里吧。”沈晗黛拿起面前的请帖扬了扬,“这堆东西我还想等他来帮我解惑呢。”   “明白了。”   孟坤对沈晗黛躬了躬身,随后迈开步子绕开孟雅所在的位置要从另一条花道上走,孟雅气愤地要追赶上去。   孟坤像是察觉到她会跟着自己,头也不回的说:“先生仍旧不许雅小姐私自到孟公馆,现在雅小姐如果低调的离开,或许不会和先生遇见。”   孟雅气的像笑,“少吓唬我,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吗?搬出大哥来我就会怕?”   孟坤不再多言,大步流星的继续往出口走。   孟雅还在气头,不再像平时一样追着孟坤而去,嘟囔道:“不就是想赶我走吗?还用大哥当借口来搪塞我……”   “先生。”   钟伯恭敬的一声称呼吓的孟雅脸色骤变,沈晗黛从椅子上站起来迎向花道,亲昵的挽住孟行之的手臂,“你来帮我看看。”   他们一回头,孟雅就毫无形象的抱头鼠窜,想要藏进花墙里,鞋子却被枝桠钩住掉了出来,场面一度十分诙谐。   “孟雅。”孟行之语气平淡,“谁让你来孟公馆的?”   钟伯贴心的走过去替孟雅从枝桠里拿出了鞋子,孟雅自知躲不过去,穿好鞋后尴尬的走出来,“……我来看看黛黛阿姐。”   沈晗黛好笑的看着孟雅,孟雅拼命向她眨眼求助,沈晗黛嗯声思考了几秒钟,出声道:“应该是来看我的吧。”   “就是来看你的!”孟雅上赶着示好,“我也是想来看大哥,问大哥好……”   孟行之不为所动,“现在看过了,钟伯送客。”   孟雅欲言又止,又想到刚才孟坤那样冷淡的对待她,她堂堂孟家小姐干嘛非要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孟雅收了继续留下来的心思,听话的跟着钟伯离开了。   沈晗黛拉着孟行之坐到椅子上,“你刚才没来,孟雅就差把喜欢孟坤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她那点心思藏的太浅。”孟行之端起沈晗黛面前的茶杯品了一口,“对阿坤来讲只有困扰。”   孟坤和孟雅每次碰面,每次都是孟雅穷追猛打,孟坤避如蛇蝎。   “孟雅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一点,她要是现在想和孟坤谈恋爱,恐怕你们都不会答应。”   沈晗黛捧着脸看孟行之,看到他端起茶杯要再品第二口,薄唇要抿的位置有一抹很淡的红色唇印,不好意思的拉住孟行之的手,“这是我喝过的。”   孟行之当着她的面继续喝下,随后将杯子放到桌面,笑着说:“我知道。”   沈晗黛有些难为情,“你知道还喝?”   “共用一个杯子而已。”孟行之伸手将她颊边一缕发丝勾到耳后,“我们还做过比这更亲密的事情。”   沈晗黛脸颊微红,松开孟行之的手,想要躲掉眼下暧昧的气氛,把那一堆请帖推到孟行之面前。   “太多了我没看完,而且这里面的人大多数我都不熟悉。”   “你不用熟悉人名,只管看里面的婚礼策划方案。”孟行之指点沈晗黛,“他们敢把拜帖送到孟公馆来,就不会拿浑水摸鱼的东西来搪塞我。”   要送到孟先生面前,让孟先生青睐一眼,这些拜帖里的内容肯定会用尽浑身解数。   沈晗黛豁然开朗,又重新去翻那些没拆开的拜帖,“那我再慢慢看看。”   孟行之沉吟片刻,“不用了。”   “为什么?”沈晗黛疑惑,“我还没有看到钟意的婚礼方案。”   “那就证明这后面的也不值得你再浪费时间。”孟行之拉过沈晗黛的手放在掌心,“我思索许久,还是想要亲自操办我们的婚礼。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也不情愿。”   沈晗黛被孟行之握在手心里的手充满暖意,她唇角情难自已的上弯,又顾虑到孟行之公务繁忙,“你每天都很忙,要是你再亲自筹备我们的婚礼岂不是会害你更累?”   “准备我们的婚礼,我只会有开心。”   爱情使冷心冷情的孟先生也心甘情愿做绕指柔。   他含情脉脉的注视着沈晗黛,“我想给你准备一场即便我们老了,你想起来也依然会觉得浪漫和幸福的婚礼。”   沈晗黛被孟行之眼中的深情触动,语气里带着向往,“uncle,那会是怎样的婚礼呢?”   “等我为你呈现。”孟行之讲到这里沉吟了数秒,“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我可以等的。”沈晗黛不假思索,五指穿过孟行之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你说过的,我们不着急。”   她讲的这么郑重,语气里充斥着对孟行之的信任和信赖。   孟行之温声道:“不会太久。”   沈晗黛微笑着跟他提条件,“如果还有一段时间才办婚礼,那我可不可以提一个婚礼的要求?”   “这是我们共同的婚礼,你当然可以提要求。”   “那我想骑马。”沈晗黛眼里都是向往,“我想在婚礼上可以骑马。”   孟行之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在港城的马场见面之后才有了联系,你又在赛马场跟我求了婚,我也想在婚礼上能骑马。”沈晗黛的少女情结在此刻表露无疑,“也算是见证我们的爱情啦。”   孟行之钟意这个答案,“你穿婚纱骑马,一定很靓。”   沈晗黛面上笑容更明媚,“那刚好这段时间我可以再练一练骑马,也算是在为婚礼做准备了。”   孟行之顺着她,“好,我给你找马术师。”   沈晗黛满意的靠进男人怀里,孟行之拥她还不到十秒,她又马上撑起身子,“uncle,你马术这么好肯定了解马术的种类,有没有哪一种是适合在婚礼上用的?”   孟行之搂着沈晗黛思索了片刻,“的确有一种适合婚礼,但是难度有些大。”   “我有马术基础的,我想学了试试。”   “那种方式很容易从马上摔下来,危险系数比较高。”孟行之有些犹豫,“如果你因为练习受伤,赶不上我们的婚礼怎么办?”   沈晗黛知道自己的马术底子在哪里,不盲目自信,选了个折中的方式:“那我先试一试?如果我能驾驭就继续学,驾驭不了就放弃你说的这种方式,我就连普通的马术。”   孟行之认为可行,颔首道:“好。”   孟先生办事雷厉风行,沈晗黛要求一提,隔日就将马术师请到了马场,和马术师一起到的,还有孟先生的那匹爱马亚瑟。   沈晗黛对亚瑟很是新奇,主动上前摸了摸它的头,亚瑟丝毫不躲闪,乖顺的任由沈晗黛抚摸。   她惊喜道:“uncle你说的没错,亚瑟它真的很喜欢我。”   孟行之也换了马术服,马靴踩上马镫一个掠身上马的姿势行云流水,他单手拉住缰绳,回答沈晗黛的话,“所以让你骑亚瑟练习盛装舞步,哪怕你真的练习出了问题它也会最大程度的保护你。”   马术师道:“对,练盛装舞步这种马步,最需要的就是人和马的默契。如果亚瑟喜欢小姐,你们之间可以减少很多磨合的空间。”   孟行之骑马缓行,绕着沈晗黛走了一圈,“你先试骑一圈。”   沈晗黛点了点头,拉着控制着亚瑟的缰绳,两腿轻轻一夹马腹,亚瑟被载着她在马场上驰骋了起来。   孟行之不放心,骑着马一路跟在沈晗黛身后,见她从一开始的僵硬到逐渐放开找到状态,才定了心。   眼看两匹马的距离越来越近,孟行之本想减速拉开两匹马之间的安全距离,沈晗黛骑着的亚瑟却突然加快速度跑起来,瞬间和他拉开一大段距离。   “黛黛。”孟行之提高几分嗓音,叮嘱道:“把速度降下来,你现在骑的太快了。”   “uncle,我拉了缰绳没反应……”沈晗黛回头,语气都带着不安,“亚瑟好像有点兴奋……”   孟行之提速追上沈晗黛,冷静的安抚她:“你放心,亚瑟是不会伤害你的。它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载你,想要在你面前表现一番,你不要紧张,就按照你刚才的状态慢慢把速度降下来。”   沈晗黛用力地抿着唇瓣,一点一点地收紧缰绳尝试降速,她不敢拉的太急,怕弄巧成拙让亚瑟更兴奋。孟行之一直骑马跟在她身后引导她该怎么做,这让她心里安慰了不少。   试了大概将近三分钟,亚瑟终于开始放慢步伐,速度慢慢的降了下来。   沈晗黛坐在马背上长舒了一口气,孟行之追上来也没有下马,就着两匹马并肩的距离一个极快的掠身翻身上到沈晗黛的马背后。   孟行之一坐上来,亚瑟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威压,发出一声沉闷的叫声。孟行之双手从后方绕到前,环抱着沈晗黛拉了缰绳,原本还在匀速奔驰的亚瑟立刻停了下来,不敢再多往前跑一步。   沈晗黛回头看向孟行之,“刚才吓死我了……”   孟行之见她白皙额头都起了一层薄汗,刚才的确把她吓的不轻。   他思索道:“黛黛,放弃盛装舞步。”   沈晗黛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刚才只是意外。”   “马术上每天都有可能发生意外。”孟行之不肯让步,“还是太危险了,放弃吧。”   沈晗黛咬唇不语,只把身子转过来靠进男人怀里,两条纤细的腕子还不忘抱在孟行之的侧腰上,扮委屈装乖的举动做的十分明显。   若换成平时,孟行之或许早就答应她,但这件事关系到她的安全,孟行之不会轻易松口。   “不行。”   沈晗黛细声细气的哼声,“我还是不是你的onlypreference了?”   她声音温柔,用来质问男人起不到半点威慑作用,反倒像是在娇嗔。没有得到相应的答案,她把身子往男人胸膛里埋的更紧,“果然uncle说的那些浪漫的话都是在哄我……”   沈晗黛严丝合缝的抱紧孟行之,全然忘了自己眼下的穿着。   今日阳光充足,她害怕骑马热,还特意图了方便没穿马甲和外套,只贴身穿了件白色的花边领欧风衬衫,淑女又甜美,衬的她腰肢纤细身段有致,此刻一齐全都送入男人怀里。   孟行之清晰的感知到贴着他的玲珑曲线,垂低几分眼眸,见到她半张委屈的娇颜。   沈晗黛少有和他持不同意见的时候,然而今天这个不同的意见,孟行之不可能顺从她。   “黛黛,你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了。”孟行之捏着她下巴抬高,盯着她那张红润的唇,“这张小嘴,什么话都敢胡说了。”   沈晗黛心虚的移开视线,嘴上却不肯服软,“我没有胡说……”   “黛黛,那我给你一个机会。”孟行之单臂环住她的腰往他下腹处用力一按,嗓音沉沉:“只要你忍得住颠簸,我就同意你练盛装舞步。”   身体这般亲密相接,沈晗黛一张小脸倏地通红,她隐约感觉孟行之口中的颠簸,不是她所想的颠簸,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为自己赌一次。   “……好。”   孟行之两条腿轻夹马腹,亚瑟再次奔跑起来,沈晗黛姿势重心不稳,只能立刻环住孟行之的脖子做支撑。   束在马术裤里的衬衣腰摆被男人扯了出来。   孟行之垂首衔她唇瓣吻,“开始了。” 第98章 Darling   私人马场,僻静空旷。   一起风,女孩的发丝就被吹拂起,是温柔又美好的弧度,被孟行之牢牢的握在掌中。   沈晗黛满面红潮的倚在孟行之的怀中,整具身子紧绷的像一把满弦的弓,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孟行之胸口的衬衫,呼吸声全是乱的。   “……停下。”她唇瓣极难的出声,“uncle快停下……”   孟行之修长五指从她发丝里顺入柔软的头皮,用指腹贴按着,沉声说:“黛黛,打赌才开始你就要认输吗?”   他单手拉着缰绳,亚瑟在主人的驾驭下在马场上驰骋的更为肆意,有力的马蹄声接连不断。   可坐在马背上的人却也因此被动的更加颠簸。   沈晗黛从未被孟行之如此对待过,青天白日,马场四周毫无遮挡,驰骋颠簸的感觉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硬,羞耻感和难以启齿的感觉同时刺激着沈晗黛的感官,好几次认输的话都要到嘴边,又被她自己硬生生的吞咽了回去。   她咬着下唇,不敢再做任何回应,怕自己一张嘴就会认输,还会发出那些引人遐想的暧昧音节。   可是不能出声,底下那感觉要将沈晗黛折腾的快理智失控,她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泪珠不受控的接连往下掉,难受极了。   孟行之垂首吻她脸颊上的泪珠,低声笑她:“不肯认输还哭起来了?”   沈晗黛鼻尖泛红的啜泣,她没办法用言语回击孟行之,泪眼朦胧的瞅见他的喉结,领口衬衫开两粒扣,露出肌理分明的肌肉线条,和因为才笑过她,此刻微微滑动的喉结。   性感的很,可放在眼下却有些惹恼沈晗黛,她攀住孟行之的肩膀,趁他不备仰高头张嘴咬住那颗喉结。   孟行之轻嘶了一声,女孩咬他喉结的力气立刻放松。她那点力气原本就不够看,现在更像是小狐狸挠痒似的,挠的孟行之心头也发痒,忍不住更加肆意的捉弄她。   沈晗黛咬着男人的喉结委屈的哽咽,温柔清丽的声线都变得含糊:“uncle是badman……”   孟行之笑声却更愉悦,“钟意badman吗?”   沈晗黛不肯答,唇又含不住他的喉结,松了牙齿吐出来,晶莹的水线从她的唇瓣连接在男人喉结上又断掉,暧昧情色的很。   她露出那张嫣红的娇颜,柔软的发丝被汗珠打湿念在她白皙额头,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淌过一遍,艳若桃李,美的有些令人惊心动魄。   可美人眼下双眸失焦,抽抽噎噎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被欺负成这副模样,还是不肯认输服软,看的人可爱又可怜。   孟行之收紧缰绳,亚瑟在疾跑中骤然停下,惯性造成的颠簸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还要强烈,沈晗黛蹙着眉收紧手指,指甲在男人的颈上划出数到红色指痕。   孟行之暂时放过沈晗黛,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还要学?”   沈晗黛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软声说:“……要。”   孟行之替她整理好衣服,抱着她从马背上下来,一路走进一旁的更衣室。   沈晗黛浑身都被折腾的没了力气,被孟行之抱到里间的沙发上,一坐下就要软绵绵的往地上倒又被男人及时抱住,听他调侃她:“不经事。”   “谁受得了那样……”沈晗黛泣不成声的反驳,“我腰疼,腿也酸软……”   孟行之取下她挂在一旁衣钩上的裙子放好,用掌心去给她揉了揉腿心,“你要是还想学,以后在马上只会比现在更酸软。”   他揉的力道刚好,沈晗黛既觉得舒服,又觉得那股酸软感变的更强烈,像一只被捏了尾巴的小狐狸软在孟行之怀里动弹不得,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轻轻打颤。   沈晗黛还是不肯放弃,“……要。”   孟行之闻言手指微顿,抬起来亮到沈晗黛眼前,“黛黛用嘴唇讲话,为什么我的手会湿?”   沈晗黛往他手指上一看,修长的手指上挂着一缕水线,她羞的没脸见人,把脸用力地埋进他胸膛,“……还不是怪你。”   如果不是孟行之太恶劣,她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孟行之失笑的拍了拍她的背,“那我该怎么赔罪?”   沈晗黛细声细气:“答应我的要求。”   “还有吗?”   沈晗黛不自在的在孟行之怀里扭了扭身子,声若蚊蚋:“帮我……弄干净……”   孟行之眉骨微动,刚消下去的欲念又因女孩这句话卷土重来。   他嗓音暗哑的循循善诱:“怎么弄干净?”   沈晗黛从他胸膛里抬起小脸,泪珠裹睫,用一副娇艳欲滴的神态望着他,好像是在控诉孟行之分明知道怎么弄,却非要故意要她羞窘。   孟行之从容不迫,“黛黛不讲清楚,我也不知该怎么弄。”   沈晗黛娇嗔的蹙了蹙眉,难以启齿的说:“……就像你平时帮我弄的那样。”   孟行之眸子划过逞意,轻笑道:“好。”   沈晗黛这才放松了身体,等着孟行之为她弄干净,她不怎么钟意这种黏黏乎乎的潮湿热感,会让她的思考难以自持的陷入旖旎的情绪里。   下一秒,她的身子却被孟行之从沙发上拉起来抵在一旁的落地全身镜上,镜面的冰凉触感和身后男人压上来的滚烫让她同时打颤,进的太过通畅,孟行之咬住她红艳耳尖,发出近乎愉悦的叹息。   沈晗黛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孟先生欺骗,两条腕子撑着镜面挣扎了几下都被孟先生当作情趣给压下来,数顺势哄她:“乖女好乖。”   沈晗黛欲哭无泪,再次控诉他,“……badman.”   哄骗女孩一步步走进他圈套里的“坏男人”,一句badman实在是太贴切。   孟行之喉间泄出笑音,嗓音沉沉却又像是裹着化不开的浓欲,“不是乖女自己讲的,要我用平时帮你的方式弄干净吗?”   他恶劣的在沈晗黛耳边咬重音提醒:“这样弄的很干净。”   沈晗黛被捉弄的腰肢发颤,宛若一株被孟行之握在掌心的羸弱花朵,簌簌的颤抖着花枝花瓣,晶莹的水珠从花瓣尖上剧烈的落下,如此反复。   她睁开湿漉漉的眸,脸前的镜面已经被她的细喘弄得模糊,但只有这一小范围。   身后孟行之的身形与面容都被映照的清清楚楚。   他今日狼尾全扎,身穿马术服,简约白衬衫打底,黑马甲勾勒他健硕身形。衬衫袖口往上卷了几寸,领口开了几粒扣,每一处细节都是恰到好处的慵懒,连同他那张大理石雕塑般的俊美脸庞,整个人的气质优雅又迷人。   让谁也没办法将他和此刻强势的握着女孩纤细腰肢,干着放浪沉腰的一幕联想到一起。   那双被欲念占据的含情眸微抬,从镜子里擒获住沈晗黛的视线。   四目相接,沈晗黛觉得自己快要被孟行之的眼神融化,她慌乱的移开目光,腰跟着往下滑,被孟行之又捞起来摁住,呼吸炽热却不容置喙的讲:“还没弄干净。”   所以他不允许沈晗黛退却一丝一毫。   更衣室里一室的旖旎,前前后后的折腾了快三个小时,这场谁也不服软的“打赌”才算结束。   亚瑟被负责照顾的人带回了马厩,回家的途中沈晗黛一路都昏昏沉沉,再清醒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孟公馆。   孟行之亲自将沈晗黛抱下车,她有些赌气的不想让他碰,可身体却酸软的不争气,只能拿一双狐狸目瞪他。   孟行之笑问她,“受累的是我,你闹什么脾气?”   “uncle哪里有受累?”沈晗黛更加不服气,嘟囔道:“你明明很舒服……”   孟行之往上掂了掂怀里的女孩抱紧,“黛黛难道就不舒服?”   沈晗黛娇滴滴的哼一声,“……我一点都不舒服。”   孟行之眉梢微动,沈晗黛现在算是摸准了他的几分脾性,见他细微的神态,就知道自己那句话多半又勾起他兴致。   沈晗黛吃一堑长一智,迅速的改口,“……也不是完全没有。”   作出乖巧的模样来,不给孟先生一点空子钻。   孟行之抱稳她,“学乖了。”   沈晗黛抿唇微笑,神态里很有几分骄傲的俏,正要讲话,被突然迎上来的钟伯打断。   “先生,沈小姐。”   孟行之亲密抱她的样子被孟公馆的人撞见,让沈晗黛感到尴尬,她迅速的闭上眼睛装睡,打算逃避糊弄过去。   孟行之怎会看不懂她的小心思,见她闭起眼睛睫毛都还在心虚的轻颤,没拆穿她,同钟伯讲话:“今晚是做的葡菜吗?”   “是,做的都是沈小姐钟意的葡菜。”   钟伯侧身让出道,孟行之抱着沈晗黛从他面前走过时,他无意中瞥见孟行之脖子有几道醒目的红色抓痕,担忧道:“先生,您的脖子是被猫挠了吗?”   孟行之怀里的沈晗黛肩膀抖了抖,他意味深长的答:“狐狸挠的。”   钟伯若有所思,“我去给您拿药。”   外人一走,沈晗黛连忙睁开眼,娇嗔道:“uncle讲狐狸挠的,钟伯肯定马上就能猜到是我挠的。”   孟行之走入正厅,将她放到一旁的软凳上,“难道不是?”   “那也不能怪我,是uncle自己……”   沈晗黛话音中断,孟行之在她面前单膝半蹲,握住她一只脚踝脱下她脚上的皮鞋,拿起她的拖鞋为她换上。   无比生活化的一幕,却是由孟行之亲手为沈晗黛做。   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幸福和温馨的具象化是什么模样。   “是我什么?”孟行之为她换好拖鞋,抬头问她。   沈晗黛凝视他的乌眸明亮似黑珍珠,无垢无暇,盛满了澄澈的爱意。   她扑进孟行之怀里抱紧他,“是你爱我。”   孟行之身形微顿,伸手回报住她,不带一丝犹豫的回应她,“嗯,我爱你。”   沈晗黛弯唇笑开,无比贪念着孟行之身上的温度和气息。   “所以你要同意我骑马。”   “我同意。”孟行之温声,“但是你骑马的缰绳,需要由我来牵。”   他珍重她,所以必须把那根随时有可能危害到她身体的缰绳牢牢的牵在自己的掌心里,孟行之才能安心。   沈晗黛甜蜜的应下,“好。”   沈晗黛不再执着挑战高难度的马术,孟行之放下心,继续专注的筹备他们两人的婚礼。   婚期定在来年7月23日,孟先生的生日。   这婚礼筹备的时间线拉的有些长,但沈晗黛丝毫不质疑孟先生的判断力,所有的事情都全部被孟先生一手包办,沈晗黛除了时不时提几句自己的想法外,身上毫无一丝压力,轻松的在大学校园里,享受着她这最后一年的校园时光。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港城又一次进入夏季,港中文大的大四在校生,迎来了毕业季。   学校礼堂内,学校领导站在台上为激励毕业的学子奋发向上而激励演讲着。   毕业生代表在台下候场,等待着下一环节的致辞。   “沈晗黛,看这里。”   沈晗黛站在台下回头,闪光灯和咔嚓声同一时刻,她的照片被同班同学记录下。   孙雯跟她经纪人似的上前检查同学的相机,“拍的怎么样?这台下光线这么黑,你们要是把我们黛黛拍难看了怎么办?”   “你放心好了!沈晗黛她怎么拍都靓爆镜啊……”   沈晗黛被他们的形容逗笑,负责中场控制的人对她打了个手势,提醒她该准备上台了。   沈晗黛点点头,收敛了几分笑容,对孙雯说:“我要上台了。”   “好,我们去观众席给你拍照录影!”   孙雯拉着身旁的男同学就往前冲,观众席掌声如潮,校领导边和同学们挥着手边走下来,看见沈晗黛后,一脸期许的道:“我期待你的演讲。”   沈晗黛微笑道:“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她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上演讲台,校园里的红人、电视荧幕正当红的新生代电视主持人,在同级毕业生里引发巨大的欢呼和热潮。   沈晗黛走到话筒前,莞尔回应着同学们的热情,视线却在扫视底下人群之时,不期而遇的和坐在第一排正中的一位先生撞上。   孟行之西装革履的端坐在席位上,盛装前来和所有人一起为沈晗黛鼓着掌,他们在掌声鼓动之中视线交汇,孟行之眼神放的极温柔,却又和平时有所不同。   他温柔的眸光之中,还带有骄傲与欣慰。   他为她四年出类拔萃的学业感到骄傲,又为她取得现在的一切,代替所有同级生站在演讲台上发言而感到欣慰。   这一秒钟,他的身份好像变得不止是女孩的爱人。   是见证她一路走来的见证者,是为她鼓舞的献花人。   一个眼神,足以让沈晗黛看懂孟行之包含的一切。   沈晗黛热泪盈眶,却把眼泪忍下,把自己的声音和状态调节到最好,打开麦克风,开始她在校园里最后一次的演讲。   掌声渐渐停止,整个礼堂内只回响着女孩一个人的声音。   孟行之专注的聆听,眼神专注的只落在沈晗黛的身上。   她穿着庄重的学士服,站在高台之上,所有的聚光灯都落在她身上,照清她精致美好的面容、自信从容的神态,无比的耀眼,无比的夺目,无比的让孟行之为她感到自豪。   “未来前路即便有坎坷,但我祝愿你我都能拥有迈过坎坷的能力,破除困境的决心,走出属于自己的路和人生!”   结束语摒弃了一贯温柔淑女的主播风,女孩的语气铿锵有力,充满着青春勃勃的生命力。   霎时礼堂内掌声雷动,呐喊欢呼声不绝于耳,他们自发的取下学士帽向上抛高,表情激动难掩喜悦,每一个举手投足都极尽张扬,对即将到来的未来跃跃欲试。   沈晗黛微笑着在这些声音里走下台,旁若无人的向第一排的观众席跑去。   孟行之单手拿着一束向日葵,张开另一只手迎接沈晗黛扑来的身影。   礼堂内喧闹无比,孟行之便抵在沈晗黛的耳边讲:“毕业快乐,沈小姐。”   沈晗黛更用力的搂抱住孟行之,眼角眉梢的笑意都藏不住,“我没告诉你过今天是我的毕业典礼。”   孟先生公务繁忙,人又在澳区,她便不想劳烦他亲自跑一趟,所有只说了今天拿毕业证书。   “你不讲不代表我不知。”孟行之拍拍她的背,“更何况今天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日子之一,我当然该来为你见证。”   旁人毕业,父母亲朋,皆会到校为其庆祝。   但沈晗黛母亲早逝,沈家的人也和她形同陌路,既不可能关心她什么时候毕业,也不会来花时间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可是沈晗黛却一点都不觉得伤心,因为她有孟行之。有一个不必她把那些敏感的心思和想法讲出来,就能懂她心中所想,心中所要的人。   有了孟行之,她就拥有一切,这是真的。   “沈晗黛!”   孟行之松开怀里的女孩,把象征祝福的向日葵递到她手里。   沈晗黛接过,甜甜的道了声谢,这才回头迎接同学们或惊讶或探究的目光。   “这位是……”有同学好奇问。   沈晗黛主动牵起孟行之的手十指交扣,跟同学介绍,“这是我未婚夫。”   校园女神刚一毕业就要迈入婚姻殿堂,无数男仔眼中流露出悲痛和失望,面上却还要装的极为镇定的同沈晗黛道一声“恭喜恭喜”。   这一声恭喜似乎令孟行之极为愉悦,他淡声道:“华臻影视娱乐传媒,欢迎诸位投递简历。”   突如其来的offer招聘让众人一愣,“是、是我们想的那个华臻吗……”   “这位未婚夫先生,是在华臻影视做高管吗?”   孟行之轻描淡写,“算是吧。”   他这样一答,众人多数的视线从沈晗黛身上转移到了他的面容上,很多便有人惊呼,“什么高管,这是华臻集团CEO孟行之孟先生!去年沈晗黛他们报道过独家专访的那位!”   沈晗黛捂嘴偷偷笑,孙雯背着相机替校领导拨开人群,“都让让,校领导来了。”   校领导正值壮年,平时在校里以古板严肃的形象示人,很少有同学见他笑。可现在他一见到孟先生,那脸上就跟笑开了花似的,恭敬又不失热情的向孟先生伸出双手,“不知道孟先生要来,我们准备不周了,对不住对不住……”   孟行之同校领导握了手,“本就不想惊动校方,我今天来只是参加晗黛的毕业典礼。”   校领导又将视线落回到沈晗黛身上,脸上笑容变的更和蔼可亲,“沈晗黛特别优秀!是我们这一届毕业生里的NO.1,我还奇怪这女仔怎么这么优秀,原来是孟先生您带出来的人!”   “我们晗黛优秀是因为她自身条件好,肯吃苦也愿意努力,光这三点足以将她和别人拉开距离。”孟行之不紧不慢的驳了校领导的观点,“我为她做的那些推波助澜,不足为道。”   沈晗黛听的心中温暖,校领导的笑容却有些尴尬,她极有眼色的对孙雯挥了挥手,“雯雯,你帮我拍张合照吧。”   孙雯抱起相机,“就等你开口了!”   校领导借着这个话题顺杆子下,“好,毕业就是要拍照!”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他站到了沈晗黛的右边,加上孟行之,他们三人一起拍了一张毕业合照。   沈晗黛走过去看了看照片,小声对孙雯说:“我还想和他单独拍一张。”   “小老头看起来很想和你的孟先生继续攀谈啊……”孙雯想了想,突然喊一声,“校领导在这里,大家快去找他合照啊!”   一堆同学一窝蜂的去将校领导围住,生生把他和孟先生隔开。   沈晗黛看准时机,小跑到孟行之身边,把他拉到舞台正下方,“我要和你单独拍。”   孟行之把手臂给她,“好。”   沈晗黛立刻挽住,“雯雯,这边!”   孙雯抱起相机,镜头对准她面前这对频频惹人瞩目的俊男靓女,按下快门键的前一秒钟,原本端庄站着的淑女沈晗黛,突然踮起脚尖,侧过身子,攀住孟行之的肩膀,在他脸庞上笑着落下一吻。   一吻落幕,礼堂里学子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   孟行之饶有兴致的问她:“这么大胆?”   沈晗黛脸颊微红,“我愿意。”   孟行之唇畔弧度微勾,“这句话要留到我们的婚礼上再讲一次。”   沈晗黛也抿唇莞尔,“你今天才见证了我重要的人生阶段之一,马上还要参与我另一个重要的人生阶段。孟生,我的人生里好像到处都有你的影子了。”   孟行之握紧她手的力度收紧,“见证和参与沈小姐的重要阶段,是我毕生所求所愿。” 第99章 Darling   婚礼所有准备事宜都已到尾声,只剩下婚纱这一项到了近期才提上日程。   这场婚礼筹备时间跨度为一年,要是早早的就确定了婚纱款式,放到来年举行婚礼用,那就成了过季的旧款。   孟先生为沈晗黛准备自然要挑最当季最好的,甚至为了让她轻松,直接省去了让她飞去国外看婚纱展的流程,重金聘请了十五位来自全球各地世界级顶尖的婚纱设计师亲自赴澳,带上他们还未面世的最新款婚纱,让沈晗黛挑选。   伦敦人酒店房间,清一色的设计师围成一排站在沈晗黛面前,挨个为沈晗黛介绍他们最新的设计。   他们之中的语言除了英语外,还有德语、法语、西班牙语等等,翻译站在沈晗黛身旁,实时为她翻译讲解。   设计师们的风格迥异,几乎没有重复,省去了沈晗黛在同类型的设计师之中再费神去抉择,足见孟先生在挑选这些设计师的用心。   “怎么样?”孟行之询问她,“有钟意的吗?”   沈晗黛难以抉择,孟行之又说:“没有钟意的款式就挑一个喜欢的设计师,让他为你全新定制。”   沈晗黛果然心动,“来得及吗?”   “钱花的够,什么都来得及。”孟行之招招手,一旁候着的人把这几位设计师的资料恭敬的双手递给孟行之,他拿给沈晗黛,“再看看。”   沈晗黛翻了翻资料,又看了看面前每一个都笑的格外恭敬的设计师,思考了几秒钟,指了一个站在最侧边的女设计师。   “我喜欢她的。”   孟行之颔首,叫人留下了那名女设计师,“从现在开始到婚礼结束,她都会一直留澳,为你解决所有礼服相关的问题。”   沈晗黛笑着道了多谢,挽住孟行之的手臂,在心里默算了一下结婚典礼的时间,“我们婚宴要宴请的宾客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吗?”   “一周前就已经全部发出去了。”   沈晗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再问。   孟行之却好像能看懂她的心思,“要给沈家的请帖我也已经备下了,发不发在你。”   沈家畏惧孟先生的权势,再也没打扰过沈晗黛的生活,但结婚是人生中的大事,新娘家里人不出面,好像怎么都说不过去。   “黛黛,不必在乎世俗的眼光,你只管问问你自己的心中所想。”孟行之言辞之间将安全感给足,“你要知道,无论谁出席或者不出席我们的结婚典礼,都不会影响我们的结合。”   酒店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独处,沈晗黛不必藏掖,和孟行之讲出自己的心声:“我在心里没有把他们当成家人。”   沈家人带给沈晗黛的回忆只有眼泪和煎熬,他们不参加她的结婚典礼,反而对她来讲是一种祝福。   “我明白了。”孟行之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黛黛。以后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还有我们的baby,你会有新的家人。”   “所有我很幸福。”沈晗黛把头靠在孟行之肩膀,“我们以后一定也会一直这么幸福。”   孟行之毫不犹豫,“当然。”   【7月23日,澳区晴,宜嫁娶】   咸涩的海风之中裹挟着馥郁的紫罗兰清甜香,波光粼粼下的湛蓝海水颜色,都好像被装点港口的婚礼花束点缀成了紫色。   今日婚宴宴请宾客均为孟家世家和近亲,身份显赫者众多,为不失礼节,孟老爷子钦点孟俞成和孟谦习两人在入口处亲自迎接。   以年、肖、许三家为首,均有人亲赴孟家话事人这场盛大婚宴。   大佬喜事,孟谦习眉开眼笑的比谁都开心,他迎接宾客应接不暇,突然一声熟悉的“孟四公子”愣是让他面上笑容一滞。   孟俞成替孟谦习接过话茬,“叶小姐和叶世伯亲自从京城赶来参加我们大哥的婚宴,有心了。”   叶父笑了笑,“家父与孟老先生几十年战友交情,叶孟两家三代都交好,要不是我父亲他年岁已高,一定亲自前来参加。”   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滴水不漏,孟谦习是接不住的,只有孟俞成能与这位叶先生过几招。   而叶曼从出现开始,一双眼睛就恨不得黏在了孟谦习身上。   孟谦习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最终似乎还是碍着在人前,什么也没说,又见叶父和二哥已经交谈完,便侧身让开了道,做出请的姿势,“两位请。”   叶曼挽着父亲缓步走进去,其间还一步三回头的往后看看,似乎极为不舍。   孟俞成看破不讲破,只提点一句:“不要因为小情小爱误了今天的正事。”   今天既是他们孟家话事人的大婚之日,也是他们孟家的大事,要是出了一点一滴的纰漏,那就是令孟家蒙羞,孟俞成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孟谦习点了点头,“我知。”   宾客迎了一茬又一茬,终于差不多到了尾声。   孟俞成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该到了。”   他的预计一点不差,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幻影今日被装点成婚车,如期而至的出现在他们视野里。   孟谦习仰着脖子去瞧,看见婚车后跟着接亲的车队,清一色的婚车,一眼看不到头。   “家里派了多少辆婚车接亲?”   “79辆。”孟俞成走上前提前准备迎接,“取了‘长长久久’。”   孟谦习说:“吉利。”   婚车在他们面前停下,不待开车的孟坤下车,孟谦习便主动去拉开了车门,看见端坐在里面的新娘子后,笑着恭喜:“祝大佬阿嫂长长久久!”   孟谦习和孟俞成亲自迎她,让沈晗黛还有些惊讶,随后又听见孟俞成附和一句:“大佬阿嫂长长久久。”   这是澳区这边的接亲习俗,沈晗黛早被孟行之提点过,从一旁拿出两个红包,笑着递给他们,“多谢。”   孟俞成和孟谦习接过,沈晗黛又拿了一个红包递给前面的孟坤,孟坤微愣,有些迟疑,“我就……”   沈晗黛说:“先说吉祥话,再拿红包。”   孟坤想了几秒钟,郑重的开口:“我祝先生和沈小姐,永不相离。”   他一路见证孟行之和沈晗黛是如何走来的,分离两字是他们再也不想经历的东西,所以孟坤祝沈晗黛和孟行之永不分离。   沈晗黛听懂其中含义,险些落泪,“……多谢。”   红包放进孟坤掌心里,礼仪成,孟坤对他们的祝福一定会成真。   沈晗黛在孟俞成和孟谦习的帮助之下下了车,来的这一路,接她的车既没有去礼堂也没有去酒店,而是一路往海边的方向走,沈晗黛就猜到他们举行婚礼的地点极有可能是在船上。   但只凭猜测,根本没有眼前事物给沈晗黛带来的震撼和冲击大。   巨大的邮轮停靠在岸边,气势恢宏,几乎占据了港口的大半视野和面积,船体崭新无比,白色船身上绘有“Darling”这个名字的花体英文,昭示着这艘邮轮的所属权。   孟谦习打量沈晗黛的神情,“阿嫂难道不知道是在邮轮上举行婚礼吗?”   “他没和我讲,我不知道……”沈晗黛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可要见到孟行之,当面问他才能确定。   “那大佬应该是想给阿嫂一个惊喜。这艘邮轮从去年开始就在建造,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今天是第一次面世。”   难怪孟行之把婚期筹备战线拉的这么长,原来是为了造这艘新船,给沈晗黛准备一场邮轮婚礼。   可这艘船如此庞大,仅仅只用一年时间建造,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个亿才能建造完成,它的价值和所包含的深意都过于庞大,沈晗黛无法估量。   她提着婚纱裙摆,迫不及待地踏上进入船内的阶梯,孟谦习在后方为她提着婚纱裙摆,孟俞成紧跟其后护送。   铺了红毯的阶梯很长,长到好像一眼看不见尽头,但沈晗黛清楚的知道尽头的另一端有孟行之在等着她,她不留余力,不觉疲惫,直到踩上最后一阶台阶,她的视野豁然开朗。   孟行之骑在黑色骏马上,头发典雅的梳在脑后,身上穿着和沈晗黛一样的白色礼服,黑领结配白燕尾,海风轻抚他衣摆,淡金色日光洒落到身上,他俊美优雅如初,一如他们马场初见。   孟行之驱马往前几步,来到沈晗黛面前,近距离的欣赏他的新娘。   乌黑的长发低盘在后脑,娇艳无比的面容衬出典雅高贵,头纱与婚纱裙摆共同垂地,营造出庄重华贵之感,精致的妆容点缀着她五官的每一处,一字领口上的纤长颈子上,戴着那串孟行之送予她的紫宝石项链。   紫色永远最衬她,但今日她穿白色,却还是美的令人惊心动魄。   孟行之翻身下马,迎接他的新娘,“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美。”   沈晗黛是想笑的,可看见孟行之穿着婚服如此庄重的出现在她面前,沈晗黛就觉得幸福的想哭。   她把手递到孟行之掌心,他便将她牢牢地握住。   沈晗黛问道:“为什么要选在船上举行婚礼?”   这好像是一个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孟行之却还是耐着性子,把沈晗黛的掌心放到他胸口心脏跳动的位置,用温柔缱绻的语气,一字一顿的同她解释:“因为Myheartwillgoon.”   【我心永恒】   沈晗黛热泪盈眶。   太阳会落下,月亮会西沉。   可孟行之对沈晗黛的爱是“我心永恒”。   他给她一场永不消逝的爱情。   沈晗黛哭着,眼泪在要滑出眼眶的前一秒钟,被孟行之伸出手温柔的擦拭掉。   他安慰她:“今天不哭。”   沈晗黛用力地点点头,听话的将那些夺眶的眼泪憋了回去。   见她重新整理好情绪,孟行之才揽住沈晗黛的腰,将沈晗黛抱上马背坐好,继而为她理好了裙摆理好每一处细节,又亲自为她牵了缰绳。   他耐心的问她:“沈晗黛小姐,准备好了吗?”   沈晗黛深吸了一口气,将表情和声音都调整到了最佳状态,抿唇露出最得体的微笑,回答孟行之:“孟行之先生,我准备好了。”   于是他们共同走向甲板,走向人群。   《婚礼进行曲》的演奏声和海风一起到来,圣洁美丽的新娘端坐在黑马之上,英俊优雅的新郎亲自为她牵着马。   这样的出场方式实在罕见又少有,加上新郎的身份,能让孟先生心甘情愿,纡尊降贵的亲自为一个女孩子牵着马绳进场,无疑是孟先生想借他的婚礼昭告大众,这位沈晗黛小姐在孟行之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孟行之对沈晗黛的小姐的爱情又有多虔诚。   这样虔诚的唯一偏爱,孟行之只给沈晗黛一人。   抵达站在船头的牧师面前,孟行之将沈晗黛从马上抱下来站稳。   牧师庄严的誓词之后,来到那句至关重要的问话:“孟行之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娶沈晗黛小姐为妻,一生一世珍爱她,不离不弃?”   孟行之没答,将那枚象征着永恒的紫罗兰婚戒戴入沈晗黛的手指,眼神真挚的注视她,“无论你是否愿意,是否爱我,孟行之都一生一世是你信徒。”   荒诞却又满含深情的承诺,比那一句再简单不过的“我愿意”,更能触及沈晗黛的心。   所以沈晗黛怎么可能不愿意,她又怎么可能不爱他。   她哭着笑起来,把另一枚戒指也戴进孟行之的无名指上,哽咽着讲:“……沈晗黛永远钟意孟行之。”   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他们在亲朋好友的掌声之中拥吻承诺,相约结伴余生。   船头的香槟悬挂已久,见证了婚礼的它,等待着新主人为它行驶第一次启航的掷瓶礼。   沈晗黛拿起银色小锤,邀着孟行之和她一起握着,敲碎香槟,清脆的一声响之后,是众人的欢呼和邮轮启航的仪式鸣笛声。   沈晗黛站在船头感受着海风与阳光,自由与爱情已被她拥有。   孟行之从后方拥抱她,她回头仰起脸在他唇上落吻,下一秒钟他们异口同声——   “生日快乐,孟生。”   “新婚快乐,孟太。”   四目相接,一瞬间的惊讶之后他们的眼中只有笑意和对方幸福的面容。   无论是生日快乐还是新婚快乐,孟先生和沈小姐的心中都有着对幸福和爱情同样的释义,那便是——   【Mr.Fernando,Myheartwillgoon】   【Mydarling,Myheartwillgoon】 第100章 Darling   夜色如勾,海域风平浪静,海面上行驶的邮轮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小提琴与钢琴合奏出的乐曲声,随着海风在甲板上晃晃悠悠,舞池里是异性宾客成双入对共舞的身影。   伊斯蕾拉倚在舞池边的围栏上,穿一条艳丽的酒红色长裙,年纪看上去最多三十来岁,异国风情的样貌吸引了许多异性投来惊艳的目光。   他们一看便知这位女士是极少出现在他们圈子里的陌生面孔,但那双罕见的绿色眼睛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今天的主角新郎孟先生,没人敢不知轻重的上前搭讪。   “庭越先生恭喜恭喜!”   “今日的新郎新娘真是一对璧人,我算是真正明白什么叫郎才女貌了……”   “是呀,我也同庭越先生道喜,再过不久庭越先生就要升级做阿爷抱孙孙啦!”   孟庭越喜笑颜开,端着酒杯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伊斯蕾拉身边,“是啊,我和我妻子很快就要抱上孙子了,当阿爷阿奶了。”   他们二人年纪都年过半百,此刻站在一起却仍是登对的让人眼睛一亮。   “恭喜二位,恭喜二位!”   孟庭越自然的将手臂搭在伊斯蕾拉的肩膀上,和他们碰了杯。喝完酒,几人极有眼色的不再打扰他们夫妻两人,离开了。   伊斯蕾拉笑着拍开孟庭越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今天是Fernando和黛黛的婚礼,我不想扫了他们的颜面。但是过了今晚,你再向外人介绍我时,记得说是前妻。”   孟庭越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我没有前妻,只有现任妻子。”   “你讲付芸?”   “伊斯蕾拉!你明知道我和付芸什么关系都没有。”孟庭越放了酒杯,“我在葡萄牙陪你这段时间,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伊斯蕾拉拨了拨耳发,“你来找我,我当你是Fernando父亲和旧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侍者从他们身边经过,伊斯蕾拉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香槟,转头和孟庭越碰了杯,“祝你我今晚都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她不想在今天这个开心的日子提那些令她烦心的事情,孟庭越知情识趣,不再继续提,两人倚栏品完一杯酒,舞池里的华尔兹舞曲变作探戈。   孟庭越放下酒杯,彬彬有礼的朝伊斯蕾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Lady,能请你和我共舞一曲吗?”   伊斯蕾拉兴致颇高,思虑了几秒钟把手搭在孟庭越的掌心里,笑容满面的说:“当然。”   邮轮一共五层,每一层划分着不同的娱乐区域。   孟俞成从第三层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孟谦习不见人影,父亲要他出来看看。   但孟俞成几乎能猜到孟谦习现在在干什么,他无意操心这个弟弟的闲事,拿了电话一路往僻静的地方走。   最近他手里又出了一桩棘手的案子,上了孟行之的婚船,他现在一时半会儿还赶不回去,心里难免有些记挂。   但海上信号很差,他打了个工作电话通讯都是断断续续的极不稳定,孟俞成只能暂时放下这件事。   他走下台阶,看见下方婚礼布置的现场,表情一如既往冷淡,没有丝毫动容。   他这位大佬从来随心而为,没想到他的婚姻大事竟然也能随一次自己的心,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实属罕见。   至于沈晗黛,出身在他们圈子里足以决定一切,从前他的确是没把她放入孟行之未来另一半的范畴之中的,现在他对沈晗黛的态度也只能算是不置可否。   “恭喜二公子。”   孟俞成走到甲板上,有人笑着向他道喜,随口问上一句:“孟生已经成家了,下一个是不是就要轮到二公子了?”   孟俞成拿了杯酒同他们一一碰杯,“我的私事各位还是少打听。”   孟二公子面冷心硬在澳也是出了名的,要不是他现在从政做了阿sir一心扑在人民身上,恐怕他那些对付犯罪分子的狠辣手段都得用在他们这些商界同行身上。   “是我多嘴!二公子见谅,我自罚一杯!”   他们起着哄让对方喝了这杯酒,孟俞成没什么兴趣,喝完之后打算原路返回,突然一声落水声被他敏锐的捕捉到。   “她掉下去了——”赴宴的小姐尖叫。   下一秒钟,一件西装外套被扔到了这几个公子哥的身上,比救生员更快的一道身影迅捷的跳进了海里。   拿着孟俞成外套的几个公子哥连忙围到围栏边,一个个眼瞅着下方黑不见底的海域。   “二公子跳下去救人了,快把救生艇和梯子放下去啊!”   这茫茫海域有人落水,又是深夜,看的人心惊胆颤。   探照灯打下去,没过一分钟,孟俞成就将落水的女人从海里带出了水面。   几个公子哥最为激动,在船上吹起了口哨。   “孟sir犀利啊!”   “给我们孟sir鼓鼓掌啦各位——”   孟俞成救起的女人几乎是半昏迷状态,几个救生员及时下来,帮着孟俞成把那个女人一起重新弄回了甲板上。   女人躺在甲板上浑身湿透,胸脯剧烈的起伏呼吸着,周围围满了好奇的宾客,她身上浅色的礼服裙因为浸了海水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透明。   孟俞成二话没说,拿回自己的西装外套,走到女人身前半蹲下来,把外套盖在了她的胸前。   又吩咐道:“来几个女侍者,把这位小姐带进房间里换一条裙子,再让船上的医生为她做一次全身检查。”   他吩咐完事情,冲四周的宾客讲一句:“一点小插曲,希望没有影响各位参加我大哥婚礼的心情。”   “二公子哪里话,完全没有的事情!”   “还是二公子英勇啊,不愧是我们的人民警察……”   孟俞成也浑身湿漉,处理完事情后便不再久留,拿了侍者递来的浴巾,往自己房间走去。   被他赠予了西服外套的女人从地上被几个女侍者扶起,隔着人群看向他逐渐走远的背影,她湿漉漉的睫毛下的眼神却是无比的明亮。   她虚弱的问身边的女侍者,“刚才救我的人是警察吗?”   “是啊。”女侍者答她,“还是新郎的弟弟,孟家的二公子孟俞成先生。”   她低低的重复救她之人的名字:“孟俞成……先生。”   邮轮第四层,娱乐室内——   一张矩形桌台前,孟行之、年鹤声、肖逸文、许韩四人各坐一位。   四人面前都堆着筹码,许韩面前最少,看上去输的最惨,肖逸文次之,孟行之年鹤声则五五开。   许韩输的面露苦涩,“契爷,两位大佬你们摸搞小弟我啦!”   颜以沐坐年鹤声身边,听见许韩求饶,忍不住低笑出声。   年鹤声拿了新牌也不看,直接推到颜以沐面前,“阿韩,别说你阿嫂不帮你,接下来都换你阿嫂来。”   许韩脸色更差,“鹤声哥你骗我做咩呀?阿嫂手气更好,我只有输的命!”   颜以沐和年鹤声对视一眼,夫妻俩都无奈的笑了笑。   肖逸文把牌拿起来一看,又是手臭牌直接弃了,调侃年鹤声颜以沐:“别人都说上阵父子兵,你们是上桌夫妻联手,让许韩还怎么玩?”   “不服气?”年鹤声挑衅,“你领一个回家,也能夫妻联手。”   肖逸文摆了摆手,有侍者上来为他斟酒,他随口问一句:“俞成打个电话打这么久?他再不来接他大佬的位置,今晚孟老板可得和我们打到明天咯!”   侍者刚从外面进来,听见肖逸文提起孟俞成的去向,便把刚才落水的事情讲给他们听。   “救的是沪城舒家的女儿?”肖逸文确认,“还是他亲自跳下去救的?”   “是。”   许韩紧跟着弃牌,“英雄救美,场面一定很精彩。”   孟行之下筹码,“他们两人有没有事?”   “都没事。”   肖逸文一脸看好戏的看向孟行之,“俞成看来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那就要孟老板陪我们玩一整夜了。”   新郎新婚当日陪客理所应当,但让人陪一整夜就有些过了,显然肖逸文是个没安好心的。   颜以沐蹙眉看肖逸文一眼,“那不行,黛黛还在等呢。”   肖逸文双手环肩往椅背一靠,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那就把孟太一起叫下来玩咯。”   又是一轮下注加码,孟行之直接亮牌,“最后一把。”   颜以沐也把牌亮出来,一副JQK的同花顺,比孟行之的三个A豹子不知小了多少。   孟行之端起面前的红酒杯,对着颜以沐和年鹤声的方向举杯,“承让。”   他一饮而尽,起身站起来时对许韩叮嘱一句:“我的位置找你大哥来接。”   许韩没反应过来,“他、也在船上?”   “用船上的通讯给他打电话,让他作陪好你们。”   孟行之讲完就离开了,年鹤声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张牌向肖逸文掷去,“让你打扰人家新婚夜。”   肖逸文利落的接住这张牌,笑道:“这辈子我还没看过他这么急过。”   许韩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我还给我哥打电话吗?”   “打啊。”肖逸文一副理直气壮,“婚礼可以不来,但牌局他必须参加!”   许韩拿起船上的通讯设备,拨通了他那远在海外大哥的电话。   邮轮顶层,是今日新婚的新郎新娘的房间所在。   为了成为今天最美的新娘,女孩今天很早就被人叫了起来,婚礼之后又有许多应酬,孟先生怜惜她辛苦,就让她先回房休息,孟先生自己应酬宾朋。   孟行之用指纹解开门后走进了房间,房内的灯都开着,红酒浓郁的酒香充斥满整个房间,他一眼就看见穿着婚纱,窝在沙发上熟睡的身影。   孟行之走过去,看见玻璃桌上摆了许多个高脚酒杯,又见沈晗黛熟睡的面容上双颊酡红,一看就是有女宾来过,同她说话时顺便敬了她酒,一茬接一茬,别人没醉她自己先醉了。   孟行之俯身将沈晗黛从沙发上抱起,想将她抱到隔间的床上去,还没走出几步,怀里的人就被惊动,半梦半醒间扭了扭身子,孟行之怕她摔了,及时将她放在牌桌上坐好,双臂抱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子。   “醒了?”   沈晗黛睁开眼,眸子里雾蒙蒙的一片,失神的盯着孟行之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真的是他,抱怨道:“你怎么才来?”   孟行之同她道歉,解释道:“被他们绊住了。”   沈晗黛一呼一吸里都还残留着玫瑰红酒的味道,她还没完全清醒,用一副委屈的口吻跟孟行之告状,“她们来跟我道喜向我敬酒,我又不能不喝……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喝酒,我还是喝了好多……”   “在结婚的日子里喝醉,世界上一定没有比我更丢脸的新娘子了……”   孟行之听她抱怨他又埋怨自己,这副模样实在可爱,却又不忍心让她伤心,“结婚当夜喝醉的新郎新娘数不胜数,你不丢脸,是我没及时赶回来。”   他把错处全都揽在自己身上,沈晗黛怔怔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把脸撇到一边,“对,就是你的问题,所以我今晚不想和你睡了。”   她讲完好像就没了什么底气,要从牌桌上下来,却被孟行之牢牢地握住腰按在原位。   “新婚之夜,新娘不和新郎同床睡,这是什么道理?”   孟行之敛了几分笑容,语气虽然温和依旧,但言辞里满是不容置喙。   他又俯身摸了摸沈晗黛嫣红的脸颊,哄道:“今晚要当乖女,乖乖的。”   沈晗黛只差一点就要被孟行之牵着鼻子走了,但今天来向她道贺的女宾里有已婚的妇人,见她年纪小,还特意传授了她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不能处处被丈夫牵制着,一定要抓到自主权。   她如果此刻清醒,或许只把这句话当作玩笑一笑而过。但沈晗黛现在醉酒脑子晕乎乎,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没来由的飘着这句话。   她把手挡在胸前,隔开自己和孟行之的距离,往后缩了缩身子,表达自己要掌握主权的意思,嘴上还强调:“……我今晚不是乖女。”   可沈晗黛退,孟行之就进,语调漫不经心的问她:“不是乖女是什么?”   “我……”   沈晗黛一直被逼退,也讲不出个所以然,直到后退的弧度到了极限,整个身子一下子倒进身后的赌桌里,扑克牌筹码被她弄的散到了整个桌面。   孟行之俯身压上来,沈晗黛手臂触碰到扑克牌,她拿起来,脑子一热的说:“你要是赢了我们就睡一张床……”   孟行之眉骨微动,笑意重浮眸中,“情趣?”   沈晗黛没领悟到这个情趣的含义,只是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提出赌这个方式,她肯定会输的一败涂地。   她想也没想的抱住孟行之的手臂撒娇,“……你要让让我。”   她是个惯会撒娇的,尤其是像现在刻意娇滴滴的放软身段向孟行之求饶,孟行之不会不同意她的请求。   孟行之从头到脚打量沈晗黛几秒钟,眼里笑容加深,“我可以答应你,不过玩的方式和输的惩罚由我来定。”   沈晗黛乖乖点头,“听你的。”   “三局两胜,一张牌比大小比花色。”孟行之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输的人,一次脱一件衣服。”   沈晗黛又盯着孟行之看了几秒钟,和她想要的赌注毫无干系,这说明孟行之是在让她。   她毫不犹豫的说好。   孟行之拉着她从牌桌上坐起来,又从旁边拿了一副全新的扑克拆封,亮到沈晗黛面前,“洗牌。”   沈晗黛拿起牌随便洗了两下,然后和孟行之各自抽取了一张牌。   这样的玩法和幼稚园的bb仔玩过家家没什么区别,也只有孟行之有耐心的陪她玩耍。   “红心5……黑桃A……”沈晗黛慢吞吞的分辨,“是我赢了……”   孟行之干脆利落的脱了西服外套,“继续。”   沈晗黛尝到了胜利的喜悦,迫不及待地又开始第二轮。   “红心2和方块2……”沈晗黛精致的眉心蹙了蹙,“我输了。”   孟行之颔首,“那就脱。”   沈晗黛放下牌,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只有一件婚纱裙,要是脱了她身上就没有遮的地方了。   她犹豫的抬眸看看孟行之,见对方一副耐心等他的模样,刚才他输的时候脱的那么干脆,现在她要是扭扭捏捏,反倒是她输不起了。   她不想输不起,也不想自己赤裸着在他面前,犹豫了几秒钟之后,她才缓慢的开始动作。   孟行之原以为沈晗黛会乖乖脱了身上的婚纱,没想到她却撩高了婚纱裙摆,自己把手伸入层层叠叠的洁白纱摆之中,当着他的面,将一条白色的轻薄蕾丝从腿间拉了起来。   她的动作极缓慢,手指也在发颤,显然是极度羞怯的。   才到腿根,那白色的轻薄蕾丝便从她纤细的指尖滑落,沿着她白皙笔直的双腿下滑,被一只脚勾住,轻飘飘的挂在她脚踝上。   这一幕充满着旖旎的诱惑,男人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眼神不自觉暗了几分。   沈晗黛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么的惑人。   她心跳快的厉害,绷直了脚背抬高,想将她的私物取下来,却被孟行之一把握住脚踝抬高,将她整个身子重新压回了赌桌上。   沈晗黛羞赧到睫毛剧烈的颤,软声说:“……uncle,你又没说不能脱里面的。”   孟行之修长的手指勾住蕾丝的一端扣住,替她拿下来,视线如缕如寸的落在她娇憨的面容上,嗓音发沉:“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沈晗黛看见她的轻薄被他的大掌握住,小小的一片在他掌中揉成一团变皱。   一股热意从沈晗黛身体里冒了出来,她愣愣的望着上方的男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孟行之偏头对着沈晗黛敏感的耳朵讲话:“最后一局你要是输了,你打算脱什么?”   沈晗黛耳朵瞬间红如滴血,浑身都不自在的颤了颤,“说不定是你脱……”   还不肯认输。   孟行之便要她心服口服的乖乖认输。   两张新牌同时翻出,孟行之继续在沈晗黛耳边念:“红心A,方块10。”   输赢已定,孟行之亲口对他身下的女孩进行裁决和惩罚,“黛黛,输了要脱哪里?”   这结局来的太快,沈晗黛都还没能思考到对策,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细声细气的向男人恳请:“可不可以不脱……”   孟行之的手指沿着她细长的颈一路下滑,来到她胸口轻点,温柔的似告诫般的提醒:“在我的赌桌上耍赖,知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孟行之不给沈晗黛反悔的机会,手指来到她侧腰的拉链处,“脱外面这件。”   沈晗黛想到自己身下的景象,大着胆子勾住孟行之的脖子吻住,急切又莽撞,不给男人任何喘息和思考的机会。   如此热烈的献吻,无非是不想孟行之继续刚才的动作。   孟行之看穿她,一边享受着女孩的献吻,一边将拉链拉到底,圣洁的婚纱顺着赌桌桌沿落到了地上。   女孩玉体横陈的仰躺在赌桌上,一身雪肌在灯光下白到发光,却又因为身子突然失去了遮掩,而羞涩的泛出一层淡红的粉意。   白里透粉,面若桃花,娇颜动人,狐狸眼美艳动人,从头到脚只着一件白色的欧式宫廷胸衣。   胸衣紧紧的束着女孩腰肢与胸脯,紫色的蕾丝花边点缀在胸口腰线上,玲珑有致的女性线条在视觉上被衬托的更加明显。   孟行之居高临下,视线一寸一寸审视着眼下这具娇躯,沈晗黛却在他的眼神下更加羞赧难当,长腿蜷缩着弯曲,用双臂挡住自己那些掩不住的诱人春色。   她别过脸,羞涩的不敢和孟行之对视,余光无意间扫到孟行之赢她的三张牌。   【红心5】   【红心2】   【红心A】   全是红心花色,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沈晗黛娇嗔:“uncle你出千,怎么可能三次都是红心……”   孟行之握住她的小腿挂在臂弯处,不否认,笑着吻她:“这三个数字代表什么意思?”   他吻的深,又尽是抓着女孩的敏感点吮吸含弄,沈晗黛不一会儿就被他压在赌桌上吻成了一滩柔软的水。   孟行之沉腰,醇厚声线哑了几个调,语气却是极愉悦的:“黛黛,A在扑克牌里代表1。”   沈晗黛抓着男人的手臂,乌眸里蓄了泪花,呜咽的说:“……521。”   孟行之握她腰肢更紧更深,“再猜不到就加重惩罚。”   输者在赌桌上没有话语权,沈晗黛的一切都只能被孟行之支配。   他故意惩罚她,沈晗黛没有支撑点,另一只手只能抓着桌面,可赌桌没有能供她抓住的地方,反倒是那些筹码和扑克牌被她抓的凌乱四散,哗哗啦啦的掉了满地,昭示着此刻她和孟行之现在正在做的事。   这些声音让沈晗黛羞的更加厉害,她双眸失焦,发出小狐狸被欺负到极点的呜咽哭声:“521是……”   他爱她。   沈晗黛心头涌出甜蜜与感动,却又抵不住他带给她的阵阵汹涌,心口的跳动声和身体的节奏好像都被孟行之牢牢的掌控。   孟行之感受到沈晗黛的情动,握住她的肩头给她支撑点,他粗喘着,沉沉的发问:“想到了?”   沈晗黛抬起手臂环住孟行之的脖颈,让自己挂在他身上与他密不可分。   她哽咽:“……是Loveyou.”   孟行之亲昵的吻沈晗黛的额心,为她纠正:“是我爱你。”   沈晗黛轻轻摇头,“是我爱你。”   她听懂他用红心说的我爱你,这声没有主语的Loveyou,是她对他的回应和告白。   孟行之微怔,随即与怀里的沈晗黛更紧相拥。   “春宵一刻。”孟行之口吻深沉似水,好似要将女孩尽数拆骨入腹,“黛黛和我,今晚都不用睡了。” ——正文完—— 第101章 Fernando&Darling   新婚第一天,从海上重返陆地,孟行之带着沈晗黛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墓地。   港城今日天晴,碧海蓝天,万里无云。   沈晗黛穿了条玫瑰红的小洋裙,身姿曼妙,淡妆浓颜,走在阳光下靓丽的晃人眼。   她牵着孟行之的手踏上墓地的台阶,脸上的笑容怎么掩都掩不住。   “我妈咪最钟意红色,我从小她就爱给我穿红色的裙子。”沈晗黛在高一阶的台阶上停住,回头看向在下一阶站立的孟行之。   一高一低,他们此刻的身高在同一高度。   孟行之一手捧着祭拜的红玫瑰,另一只手将沈晗黛被封吹乱的长发别到她耳后,“她今天看你穿红色,一定会很开心。”   沈晗黛笑的狐狸眼都弯成月牙,“她看见你,一定会更开心。”   孟行之也笑,牵紧沈晗黛的手继续往前走。   蓝芳菲的墓碑前,摆着一些枯萎的鲜花。   沈晗黛在碑前蹲下来,想要将这些枯败的花清理掉,“我妈咪生前有很多影迷,他们经常会来祭拜悼念她。”   惊艳了一个时代的绝代佳人,即便已经故去多年,她的音容笑貌仍旧被喜爱她的观众记挂在心。   孟行之接替沈晗黛清理,“我们以后也每年都来祭拜。”   红玫瑰花束被沈晗黛怀抱着,她听见孟行之的话,只觉心中一暖,将一旁的花瓶里的水倒出来清洗后,又倒入新的清水。   “妈咪,他是孟行之孟先生,是我的丈夫。”沈晗黛把玫瑰一支一支的插进花瓶中,“我们昨天结婚了,组建了新的家庭,我以后也会有新的家人,你不用再担心我了。”   女儿是母亲唯一的牵挂,沈晗黛带着孟行之来见她,想让她在地下能安心长眠。   孟行之知道沈晗黛思念母亲,便静静地在一旁听着,没有打扰她和母亲的对话。   “他很爱我,也很包容我,是对我非常好的人。”沈晗黛插完最后一朵玫瑰花,仰起头笑着看向母亲的黑白照片,带着女孩的羞赧向母亲告知自己的少女心事,“我也……非常的爱他,我们是两情相悦。”   她说完,又侧目偷偷看孟行之一眼,孟行之温柔的望着她,“嗯,我们是两情相悦。”   他擦净手,拉住沈晗黛的手握紧,对她的母亲承诺道:“我这一生都会爱她护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沈晗黛眼里蓄泪,夏日里的微风轻抚她眼角,柔和的像是童年时母亲为她拭泪的手。   她怔了一下,回头看向照片里永远光彩照人的美丽母亲,破涕为笑道:“妈咪听见了。”   孟行之摸摸她的脸,“是对我们的祝福吗?”   “一定是。”   祭拜完母亲,孟行之和沈晗黛手牵着手离开墓园。   回去的路上,孟行之问她:“想去哪里度蜜月?”   沈晗黛思考了几秒钟,眼神灵动的瞅着孟行之,撒娇道:“你猜一猜我想去哪里?”   孟行之不假思索,“里斯本。”   沈晗黛一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没有看成里斯本的世界杯。”孟行之言辞真挚,“我知道这件事在你心里是一个没有达成的遗憾。”   所以他很清楚沈晗黛想选的地方,既不是那些蜜月圣地,也不是那些口口相传的浪漫城市。   沈晗黛轻轻点头,主动靠进孟行之的胸膛抱住他,“和你一起去葡萄牙是我的愿望,我想弥补我们之前的遗憾。”   “黛黛,你我之间的遗憾你不用困扰半分。”孟行之轻拍她的后背,“我会来补足从前的缺失,也会完成你的心愿。”   孟先生一早猜到沈晗黛心中所想,提前安排了蜜月旅程。   伊斯蕾拉得知他们要到葡萄牙度蜜月,和孟行之沈晗黛同行。   新婚夫妻的蜜月行程,做母亲的当然不能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抵达里斯本后,伊斯蕾拉不再和他们两个人同行,只是贴心的说有需要给她打电话,其他的一律不再管。   里斯本是葡萄牙的首都,地中海气候的海滨城市,城市建筑以巴洛克和古典葡萄牙风格为主,整座城市充满着古典的浪漫风情。   从贝伦塔到哲罗尼姆修道院,这座城市的每一缕空气之中都好像潜藏着自由的气息。   日落,他们在卡尔卡维洛斯海滩旁的餐厅用晚餐,金日西落,与海岸成一线。   湛蓝海域因落日成了橘与金之色,两色交融的弧线宛若在恋人交颈缠吻,是无比的浪漫缱绻。   他们坐在窗边,沈晗黛带了一顶复古的遮阳帽,乌发散在肩头两侧,双手捧着脸撑在桌上,弯着唇角看孟行之点菜。   他们对话从来都是粤语多,沈晗黛听他讲葡语的次数少之又少,但这次来了葡萄牙,她的英文几乎派不上什么用场,全靠他的葡语和人交流。   孟行之讲葡语的声调和粤语有所不同,语速会快一些,但他嗓音醇厚似陈酿,很是浑厚低沉,说起葡语来更是极具魅力,磁性的没边儿。   孟行之跟服务员点完餐,一抬眸就对上沈晗黛那双笑意盈盈的乌眸。   海风骤急,女孩头上的太阳帽被吹的翻飞,她自己毫无察觉,孟行之及时抬手为她扶住了帽沿,“帽子要飞了都不知道?”   沈晗黛满眼都甜蜜,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帽子重新戴稳,“光听你讲话了。”   孟行之收回手,笑问道:“我讲话就这么好听?”   “好听。”沈晗黛眼眸明亮的注视他,“你讲中文、粤语、英文、葡语都好听。”   她这双眼乌黑似黑珍珠,此刻里面又像是落了星星,比平时更加的明灿。   孟行之被她看的胸膛热意滋生,他们点的餐在这时候送了上来,沈晗黛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桌上的菜色所吸引,移开了目光。   “这些菜式和我在孟公馆吃的好像不太一样。”   孟行之回神,拿起刀叉帮她切好分食,“孟公馆的葡菜都结合了澳门当地的做法,算是粤式和葡式的结合。”   沈晗黛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孟行之的照顾,拿了银叉叉上一块鳕鱼,细细的在嘴里品了品后,说道:“味道也很不错,但是我还是更钟意孟公馆做的。”   孟行之一顿,故意说:“那我们现在就回孟公馆?”   沈晗黛娇嗔的看他一眼,“我就是比较一下嘛。”   哪怕就是葡萄牙再正宗再地道的菜色,在她心里也抵不过孟公馆的万一。   孟行之看得出她是真心喜爱,他端起酒杯,沈晗黛言笑晏晏的和他碰杯。   清脆的碰杯声交响,海边余晖落幕,夜色悄无声息侵袭海岸。   用完晚餐,他们又在海边散了一会儿步才回到酒店。   沈晗黛摘下太阳帽挂在衣杆上,出去了一天,她有些疲软的躺倒在沙发上。   孟行之后她一步进房间,一进来就看见她乖乖的倚靠在沙发上的姿态,乌发雪肤,娇颜美目,长腿半露搭在边沿,是一副美人卧榻的美景。   她睫毛生的浓密纤长,她有些疲倦,睫毛一颤一颤的抖着,像一对极漂亮的蝴蝶翅膀,让人难以自持的生出怜惜之意,想要把她握在掌中,捧在手心。   孟行之放轻了脚步走到沙发前,他俯下身正要将她抱回床上去,沈晗黛便立刻清醒的坐起来,很有兴致地问:“我们明天去哪儿玩?”   孟行之失笑,在她身旁坐下,“累的都要睡着了还关心明天去哪儿玩?”   “我的累只是暂时的,睡一觉就好了。”沈晗黛自然的往孟行之肩膀上靠去,“我很期待也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有他们彼此,没有外界的纷纷扰扰。   孟行之侧手摸了摸她的头,拿出手机点了点,亮到她眼前,“感不感兴趣?”   沈晗黛歪头一看,眼睛瞬间亮起来,“欧洲杯?明天在里斯本打比赛?”   “嗯。”孟行之把手机递给她,“刚好碰上了。”   沈晗黛立刻坐起来,仔细的看了看赛事章程,随后抱住孟行之的胳膊急问道:“我们现在买票还来得及吗?”   孟行之弯着手指勾勾她鼻尖,“一个月前我就让人帮我们订票了。”   他早有准备,不仅是来里斯本度蜜月,还要陪她一起看那场没有看成的足球比赛。   沈晗黛欣喜无比,跟个孩子似的张开手臂抱住孟行之的脖子扑进他的怀里,“你真好!”   孟行之怕她从沙发上摔下去,搂稳她的腰肢,“你?我是你的谁?”   被孟行之提醒过,沈晗黛现在的确不怎么叫他uncle了,但她也不叫孟行之的名字,其他称谓更是少之又少,最多的就是用你这个第二人称替代。   但你这个字眼,放在他们这对新婚夫妻身上怎么看都十分生疏。   沈晗黛倚在孟行之怀里不讲话,无辜的对孟行之眨了眨眼睛。   孟行之不许她装乖蒙混过去,不为所动的说:“喊不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称呼,明天的足球赛我们或许就看不了了。”   沈晗黛双颊微鼓,雪白的腮上浮出羞赧的绯色,犹豫了很久,才软声软气的喊一句:“老公……”   能从她这口温柔似水的嗓音里听到一句老公,让孟行之微微一愣,随即捏捏她的脸颊,勾唇笑了笑,“以后都这么叫。”   沈晗黛还是有些害羞,有些生硬的转换话题,“我要去我的衣柜里找找,明天去足球比赛我穿什么……”   她想从沙发上下来,被孟行之搂着腰不让她走,“你想穿什么?带的衣服要是不合适,我让人晚点送来。”   沈晗黛回忆了一下她带的那几套衣服,冲着孟行之羞涩的笑,“我能不能穿足球宝贝的衣服?”   孟行之眉梢微挑,“你带了?”   沈晗黛点点头,“我觉得你有可能会带我去看足球比赛。”   她抓着机会卖乖,“我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啊?”   孟行之嗓音里都带了几分愉悦,“当然算。”   “那我是不是能穿我带的衣服了?”   孟行之既没点头答应,也没有像从前一样否决,反而用那双含笑的琥珀绿眸从头到脚打量着怀中的女孩。   片刻后,他缓缓道:“先穿上身让我看看。”   孟先生对沈晗黛穿成footballbaby特别在意,他不点头同意,沈晗黛是不可能把那套衣服穿出门的。   但去足球场不穿应景的衣服总会让她觉得少了点什么。   “好,我现在去换。”   沈晗黛拍拍孟行之环在她腰上的手臂,示意他放手。   孟行之仍旧没松,“去把衣服拿过来。”   沈晗黛娇憨蹙眉,“拿过来我怎么换?”   孟行之被她娇俏模样勾的心痒,抬起她下巴尖吻了吻她唇瓣,嗓音沉沉的说:“就在我面前脱了再换。” 第102章 Fernando&Darling   套房客厅里的水晶灯开的明亮,将整个屋内的景象映照的一览无余。   孟行之饶有兴致的端坐在沙发上,等待的期间,他手中已多了杯威士忌,玻璃杯身因杯中冰块起了一层冰凉的薄雾。   他花光耐心,给足沈晗黛心理建设的时间,她却仍旧没有如期出现。   孟行之端起威士忌轻抿一口,正打算将酒杯放回桌上起身,他面前紧闭的卧室门便从里面被人打开。   门后面,沈晗黛从屋里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她脱下了白天穿的连衣裙,换上了一套运动服,是时下正流行的露腰短款,紫白条纹的样式,裁剪的极为贴合身线,胸脯丰盈,白腻的腰肢盈盈一握,腰线之下是一条白色的百褶短裙,裙摆连膝盖都遮不住,白色的长腿袜贴着她笔直流畅的腿部线条,袜端紧紧箍在她大腿细软的肌肤上,在视角上营造出几分性感的肉感。   沈晗黛披散着柔顺的乌发,扶着门框走到孟行之眼前,表情有些扭捏,一双乌眸含羞带怯的看着孟行之,配着她身上这身性感的足球宝贝装扮,将明媚的少女风情展现到了极致。   “……我换好了。”沈晗黛没什么底气的小声说。   孟行之眉梢微微挑,似乎不是很满意,“我刚才是怎么跟你讲的?”   他要沈晗黛拿着衣服当着他的面脱了再换上,可沈晗黛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她露了怯没按照孟行之所说的做,他肯定又要故意拿着这件事作弄她。   沈晗黛学乖了,先发制人:“凭什么是我换了给你看,不是你脱衣服给我看?”   换做以前她是绝对不敢在孟行之面前讲这种的话,但现在她被孟行之养的越来越娇,连恃宠而骄的性子也越来越大了。   “简单。”孟行之又抿了口威士忌,把酒杯重新放回桌上,“我脱,你也脱。”   孟先生不做亏本买卖,要从他这里拿到甜头,沈晗黛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沈晗黛愣住,意识到这件事好像怎么看都是她吃亏,想要否决,孟行之却俯身握住她手腕,将她一把拉到他大腿上坐下。   这坐姿很不妙,沈晗黛连忙要站起来,被孟行之制止,“坐好。”   男人抬手,手指来到他领口处,眼神似笑非笑的盯着沈晗黛,“黛黛,话既然是你先讲出口的,就没有反悔后退的道理。”   “还是说,你希望我以后也对你出尔反尔?”   “当然不希望!”沈晗黛被孟行之这一番话逼的没了退路,硬着头皮小声说:“你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孟行之声线里透出一丝愉悦,“很好。”   沈晗黛垂着长睫没敢去看,又听见孟行之提醒她,“把眼睛抬起来。”   沈晗黛没了办法,只能再次抬起眼睛。   孟行之身材高大,四肢修长,连着掌心也宽大,十指也生的十分修长,此刻搭在衬衫领扣上,骨节微微弯曲,不费丝毫的力气就将第一颗扣给拨开。   灵活又修长,沈晗黛脑海里不知道联想到什么画面,雪白的脸颊突然一红。   孟行之的视线不错漏沈晗黛脸上的一丝一毫,他放慢了解扣子的动作,看似漫不经心的发问:“脸红什么?”   沈晗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孟行之的手指上,她坐在他大腿上为他遮挡了一些光线,他的手指已经解开了三粒扣子,领口呈现出v字,露出他的胸膛。   肌理线分明流畅,充满着力量感的胸肌弧度半露半遮在文雅的衬衣下方,一半肌肉线条陷在阴影之中,光影过渡营造出的氛围感,如同绝佳的电影画片一般,将男人的性感显露到了极致。   沈晗黛脸颊更红,不自觉咬了咬唇瓣,没过脑的说:“……有点热。”   孟行之唇畔微抬,看穿她也没点破,还故意问一句:“冷气开的不够?”   房间里的冷气适宜,出了问题升温的只有沈晗黛的脸颊和心跳。   她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温度烫的她心跳如擂鼓,连忙摇了摇头,“够了……”   孟行之的手指已经挑开最后一颗衬衫扣,他身上的衬衣没有束缚,自然而然的掉向两边,慵懒的被他穿在身上,露出大片胸膛,紧致明显的腹肌线条。   他沙发后背一靠,提醒道:“我脱好了。”   沈晗黛坐男人大腿上不算稳,孟行之突然的动作,吓的她立刻攥住他胸前的衬衣这才坐稳,“这、这算什么脱好了,明明还穿在你身上……”   孟行之半眯了眯眸,那双温情四溢的含情眸里透出几分不可察的危险,“你要我,一丝不挂?”   他讲到后面四个字的时候,还刻意咬重了音。   沈晗黛看完孟行之解衣扣的动作后,脑子就变得有些乱糟糟的了,现在又听见他说一丝不挂,她只觉得身上的温度好像变得更加滚烫。   “……你把衬衫脱了就好。”   她越说越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孟行之轻笑,抬高手臂将身上的衬衫脱了随手搭在一旁。   他整个上身再没有遮挡,赤裸的手臂上肌肉线条饱满却不夸张,每一处的肌理弧线都恍若最顶尖的雕塑家一笔一划精心雕刻而成。   沈晗黛不自觉的抖了抖睫毛,在光线这么明亮的环境下如此近距离的看孟行之的身材,对她是一种难以启齿的考验。   “既然要脱,索性全都脱完。”孟行之把手搭在了腰间的皮带上,很有几分兴致地讲:“免得被你抓住把柄,说我占你便宜。”   孟行之窄腰上那款男士皮带是古铜色的金属质地,被他手指灵活的解开,发出清脆的解扣声。   这声音让沈晗黛紧张到不行,双手飞快地抓住他的手腕,“……不用了,这个不用解!”   孟行之抬眸看沈晗黛,沈晗黛又连忙说:“是我要求的,不是你耍赖!”   她用了力握住孟行之的手腕,然后把他的手放到他身体两侧,远离他的腰。   孟行之配合着沈晗黛做完,视线落到她身上的足球衣上,眼神里的暗示不言而喻。   沈晗黛抓着孟行之的手腕紧紧摁在沙发上没敢动,一张娇颜红的快要滴血,“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孟行之动了动自己的手腕,沈晗黛害怕他来硬的,更用力的摁住他手腕压在沙发上,连自己整具身子的力量都用上,身形一下子不稳,倒进了孟行之胸膛里。   滚烫的女孩脸颊紧贴男人的胸膛,柔软的唇瓣扫过男人胸口肌肉,沈晗黛慌乱的抬起小脸,一个显眼的红唇印留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孟行之垂几分眼眸,意味深长的注视着她,“黛黛,你在玩什么?”   他低首,脸庞向她凑近,语气不知何时变的沉哑:“欲擒故纵?”   沈晗黛的视线被孟行之强硬的捕捉住,没有丝毫可以后退的机会,“我没有……”   “有也好没有也好,你现在玩够了,就该轮到我了。”   孟行之转了转手腕,轻而易举的挣脱了沈晗黛双手,随即两条手臂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握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肢,言简意赅的只说一个字:“脱。”   沈晗黛没想玩这么大,可偏偏走向是她自己一手促成的,她只能装委屈,眼里也故意蓄了几颗泪,楚楚可怜的喊:“老公……”   想用示弱撒娇那一套,换孟行之答应她的临时反悔。   可惜,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孟行之眼里是副什么模样。   穿着曲线动人的足球小衣,精致的脸蛋上白里泛红,本该妩媚的狐狸眼却装着要落不落的泪珠,看上去我见犹怜的很,让男人对她心生怜惜的同时,更想要折腾作弄她。   更何况,她那抹纤腰此刻正被男人握在手里,掌心下细腻似羊脂玉的顺滑触感让孟行之眼神更暗几分。   他声线暗哑,语气却轻飘飘,好似理智也在克制的阈值上游走,“黛黛不脱,我不介意亲自动手。”   孟先生动手,只会让沈晗黛更加欲哭无泪。   撒娇卖乖都不管用了,女孩不得不乖乖服从,“我……我自己来。”   沈晗黛缓用指尖捏住小衣的下摆,缓慢的一点一点往上拉。孟行之眼带审视的紧锁在她身上,指腹在她腰线上摩挲了几次,示意她加快自己的速度。   他手指虽然生的漂亮,但指腹上却还是有一层薄茧,粗粝的摩擦感在敏感的纤腰上游移,让沈晗黛又痒又酥麻,不自觉后缩了腰,却被他双手紧紧桎梏,退的再远也还是孟行之掌中之物。   像是察觉到腰是沈晗黛敏感处,她不加快动作,孟行之便用更慢更缓的力道摩挲着。   有些恶劣,却鞭策沈晗黛不得不更快的将小衣拉高脱下,才能不再受孟行之的“折磨”。   “好了……”   沈晗黛双手护住胸,眼也不敢抬的望着沙发一角,回避和孟行之的对视。   可孟行之的视线实在露骨,哪怕沈晗黛不去看,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一寸一寸的审视着她。   沈晗黛直觉没错,孟行之的确毫不掩饰。   她一贯喜欢少女的浪漫紫色,但今天却难得穿了件黑色,蕾丝轻薄微透,她一身白无暇的雪肌在黑蕾丝的衬托之下白的仿佛在发光,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投下的冷白光线毫不吝啬的点缀在她身上,被黑蕾丝遮挡在其后的雪白更显诱人。   唯一的不足,便是它的主人用双手护着,无法看到全貌。   孟行之喉结不动声色的微微滑动,“还剩一件。”   沈晗黛纤薄的肩头瑟缩了一下,“……你只脱了一件。”   孟行之捏了捏她下巴尖,声线压的极低:“你要是想按脱的件数来算,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再脱一件。”   他赤着上身,再脱就只能脱下面的了。   沈晗黛进退两难,欲哭无泪,紧抿着唇瓣不敢再随便说话,双臂紧紧的环抱住自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黛黛出尔反尔耍无赖,就不能怪我自己来取了。”   沈晗黛这回是真想哭,“可不可以不取……”   孟行之没回答她,而是用握她腰肢的手转而握住她的两条腕子,毫无悬念的下拉又反剪到她背后,随即按住她的后腰更用力的压进他的胸膛里。   身形紧密的相贴,沈晗黛想装作没发现男人身体的变化都难,唯一能活动的双手已经被孟行之禁锢,她只能扭动腿腰想从他大腿上下来,却被孟行之在她腰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暧昧的娇哼险些从沈晗黛嘴里跑出来,她一下子软倒进孟行之怀里,可怜巴巴的说:“好痒的。”   孟行之不为所动,滚烫呼吸洒在她颈边,“我更痒。”   沈晗黛红着脸无辜的眨眨眼,孟行之的吻便落了下来。   两唇相贴,沈晗黛红润的下唇瓣被孟行之含住,他带着惩戒的意味用了点力啃咬,一丝丝疼,让沈晗黛娇气的想要哼声,那些不满的声音却又被孟行之全都吃进去。   沈晗黛的不满无处发泄,她有些生气的想要学着孟行之对待她的方式去啃咬他的薄唇,可她不得章法,也没能真的狠下心狠狠咬孟行之,那点啃咬便变了味道。   像吮像吸,好像小狐狸娇嗔的折腾撒娇,要孟行之温柔慢慢。   孟行之掀开一点眼帘,见到沈晗黛酡红双颊上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沉迷,松开她的手腕,那两条纤细的手腕便乖顺的缠住孟行之的脖子。   他不再惩戒啃咬,沈晗黛便更加放松,主动的探索进孟行之的唇齿之间,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点讨好的意味。   她想要孟行之知道她乖,要他收回那些强硬。   她不要硬碰硬,因为她知道孟行之会为她心软。   他从不吝啬对她心软。   审时度势,察言观色,相处得久了,女孩长进的很快。   可惜,她还是年纪太轻,不知道孟先生对她的心软也分时间地点和场合。   尤其是像眼下箭在弦上,克制不复存的的情况下,她的撒娇卖乖只会让孟先生更想折腾她。   雪背后的小排细扣被灵活的手指拨开,沈晗黛睁开湿漉漉的乌眸,视野在下一秒天旋地转。   孟行之扶着沈晗黛的腰把她放倒在沙发上,白色的短裙摆皱成一团,和胸衣成套的轻薄黑蕾丝从白皙的腿间褪下,一角勾在纤细的脚踝上摇摇欲坠。   孟行之垂首吻她脖子,连吸带吮的力度落下连片暧昧红痕。   沈晗黛推他肩膀,“不要留吻痕……”   留了她明天就穿不了这身衣服了。   孟行之落吻的力度却丝毫没有改变,沈晗黛白皙的锁骨和天鹅颈成了他落画笔的宣纸,那些暧昧红痕如玫瑰似的娇艳绽放在她肌肤上。   沈晗黛只觉男人这吻要让她无法喘息,听见他醇厚的嗓音沉沉的响起:“留了更靓。”   沈晗黛浓密的睫毛上裹了水汽,朦胧之中看见孟行之胸膛上留着她吻下的那枚唇印,说不出的性感,让她莫名地也在脑海里跟着认同了他的观点,留了更靓。   孟行之握住沈晗黛一条腿挂在臂弯处,她的小腿肌肤这一次毫无遮挡的感受到他手臂上凸起的肌肉线条,充斥满一种野性的力量感,让沈晗黛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孟行之压在身下,咬着脖颈的小狐狸,她无法反抗,只能由着他的节奏摆布。   孟行之沉腰,手心掌住沈晗黛柔软的后脖将她上半身带离了一点沙发,薄唇贴在她红透了的耳边,呼吸声都带着滚烫,语气里却裹着一丝笑意:“看来黛黛很钟意玩这样的‘情趣’。”   沈晗黛温柔清丽的声音都被撞成了破碎的残音,“我……没有……”   她呜咽反驳:“明明、明明是……你钟意……”   要她褪下所有的羞耻心,当着他的面脱衣服,明明就是他恶劣,现在却还要对沈晗黛倒打一耙。此情此景孟行之更是借着这事儿肆意的欺负她,沈晗黛委屈的不行,眼泪在乌眸里要落不落。   美人含泪别有一番风情,沈晗黛神态娇憨,把那委屈劲儿通通显露出来,惹人怜爱的不行,但却被孟行之抓到她把柄,再怜爱也不管用。   “你?”惩罚沈晗黛的口误,孟行之故意对着她敏感地用力,“最后一遍,我是你的谁?”   沈晗黛双颊生艳,完全成了孟行之掌控之下的小狐狸,她欲哭无泪:“是……是老公钟意……”   这个称呼总算让孟行之暂时肯放过沈晗黛。   “嗯,我钟意。”孟行之喉间泄出难以抑制的轻笑,哑声讲:“这样的情趣以后可以再来几次。”   不论再来多少次,他都运筹帷幄一切在他盘算之中,沈晗黛只有吃亏的份儿。   孟行之要来吻她快掉泪的眼睛,她佯装生气歪过脸颊连不让他吻,又被孟行之不留余地的捏住下巴尖把脸转了回来,不留余力的封住了她红润的唇。   他们情事里所有的亲密接触当中,沈晗黛最钟意孟行之的吻,也最无法抗拒孟行之的吻。   所有的小脾气和小不满,她都能因为孟行之温柔缱绻的亲吻被抚平抚顺,甚至愿意放松自己紧绷的身体,去接纳承受孟行之带来的一切。   沈晗黛看似变得越来越恃宠而骄,可在孟行之眼中,她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好哄。   孟行之更加温柔的亲吻沈晗黛,放慢放缓了一切的动作。沈晗黛一睁开眼,便撞进孟行之那双情深似海的琥珀绿眸之中。   他的一丁点温柔,她都能无比清晰的感知到。   沈晗黛感觉自己要在孟行之的这双含情眸之中,软化成一汪春水。她情不自禁的迎合孟行之,甚至天真浪漫的幻想,她也俗气的想要时间永远就停在这一刻,这样她便能永永远远的沉入孟行之深情的目光之中。   不抽离不改变,一刻即永恒。   沈晗黛压着哭音,很是娇憨的问:“永恒会有尽头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除了孟行之没人会懂她这个问题背后的真正含义。   而孟行之更没有如同普通情人之间,敷衍的用情话回答沈晗黛的问题。   他思索了片刻后,才启唇回答:“或许有,也或许没有。但那都是我们无法用肉眼真实看到的东西,不能证实,只能揣测,只能用概念去衡量。”   “但不管永恒有没有尽头,都不影响我爱你会一直到我生命永恒终结的那一秒钟。”   生命永恒终结的那一秒钟——即死亡。   沈晗黛只觉埋在心底的爱意和情愫汹涌的上涌着,流动着。他明明可以说些更缠绵悱恻的动人情话,可是他没有,他选择了一种最真实却也最令沈晗黛动容的方式。   在孟行之生命终结的那一秒钟他仍爱着沈晗黛,对沈晗黛来讲,已是最深爱。   她搂着孟行之的脖子,把头埋在他肩膀,哭到泣不成声,“我……可能我……一辈子都好不了……”   女孩性格如此,哪怕他们已经结为夫妻互相深爱,亲密不可分,沈晗黛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想要一遍又一遍的试探孟行之是否会爱她,孟行之会爱她多久。   多么落俗却又普通的发问,明明孟行之的行动已经足够证明一切。   可沈晗黛就是忍不住,她需要反复的试问,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那颗揣揣不安的敏感心才能暂时得到安全感。   孟行之怜惜的抱住沈晗黛,“我一早就说过,你可以一直验我的心。”   哪怕是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些不知道问过多少遍的问题,孟行之都会一次又一次的回应她。   这个世界上,谁能这么不厌其烦的,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回答沈晗黛?   除了孟行之,谁都不可以。   他爱她,就不只是只爱她的美丽容貌,性格身材。   孟行之爱沈晗黛的一切,她那些好的坏的,他都爱。   他对她的爱,是包容,是深爱。   孟行之耐心的吻掉沈晗黛脸颊上的泪珠,她抽噎停止,小心翼翼的回吻他的脸庞,“……我爱你。”   孟行之哑声问:“你爱谁?”   沈晗黛把所有的勇气都赌在这一刻,再重复一遍刚才的告白,“……我爱老公。”   孟行之抑在胸口的情欲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峰,他克制着,温柔的回吻怀中的人,回应道:“老公也爱darling.”   里斯本夜色已浓,窗外是缱绻的海风在轻抚情人的脸,窗内是情人相拥抵达情海深处相拥缠绵的影。   浪漫优雅的古典都市,高悬在夜空中的月色,在这一晚好似都因为相爱的人,亮的更明。 第103章 Fernando&Darling   沈晗黛那身footballbaby的衣服,第二天最终还是没能如愿以偿的穿出酒店房间。   孟行之还借此没收了沈晗黛这次自主挑衣服的权利,清晨便让里斯本当地的成衣店负责人带着当季新款来了一趟酒店房间,挂满了沈晗黛的整个衣橱。   里斯本近大西洋,即便是夏天气温也不会过于炎热,但架不住今日城市之中举行足球欧洲杯,热辣奔放的足球文化鲜明的点缀在城市里的每个角落。   为了看一场欧洲杯,球迷们从全球各地赶来,场馆内穿着支持球队球服的球迷们数不胜数,口哨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   看球的人太多,他们从vip检票通道进入观赛区域后,仍旧碰上许多人。   孟行之一直牵着沈晗黛的手,在有人要碰到沈晗黛之前,他都会及时将人拉进怀里,用身体替沈晗黛隔开陌生人的触碰。   沈晗黛安然无恙的到了座位上,反观孟行之,衬衫袖子上都被人挤的起了几条褶皱。   他今天穿了件驼色的短袖v领衬衫,面料是上好的绸缎,在阳光下会泛出星点珠光的色泽,优雅贵重,又不失简约,但唯一的缺点就是易皱。   沈晗黛捏住孟行之那片皱了一点的衣袖,放在掌心里捂热了又搓了搓,试图把这块布料弄的平整。   稚气的跟一块褶皱较劲,还是个小女孩。   孟行之却很喜欢她这样稚气,由着她试了好几次,褶皱仍旧没能完全变平整那个。   沈晗黛蹙着眉心仰头看他,“弄不平。”   孟行之拉着她的手放在掌心里,“别管了。”   沈晗黛有些不甘心,又用手指摸了摸,孟行之在她心里是完美无瑕的存在,她不能容许他的穿着有一点点的瑕疵。   一张毛巾递到沈晗黛眼前,她抬头一看,一个打扮火辣的葡萄牙女性朝着孟行之眨了眨眼,又用葡语说了一句什么,沈晗黛没听懂,但她主动示好的意思表现的十分明显,不用听懂也能看出她想借这块还冒着热气的湿毛巾搭讪。   孟行之还没说什么,沈晗黛先微笑的接过这条毛巾,说了声“thanks”,随后便低着头把注意力放在用热毛巾抚平孟行之袖口那条褶皱上。   她自认专注,可耳边传来孟行之和对方用葡萄牙语交谈的声音,沈晗黛的余光忍不住往他们旁边看了看,猝不及防对上孟行之的视线。   他似笑非笑的睨着她,沈晗黛心虚的移开目光,加快了速度,借热水汽几下弄平整孟行之的衣袖,就把毛巾还给了对方。   沈晗黛对孟行之说:“你用葡语跟她说声谢谢吧。”   孟行之笑了笑,和那葡萄牙女郎又讲了几句什么,对方笑容灿烂的离开了。   这一幕在沈晗黛看来怎么看都像是相谈甚欢,可对方已经走了,沈晗黛要是揪着这段交谈说事,看上去就像她小心眼一样。   “褶皱没有了。”孟行之声线里有笑,“多谢我们黛黛。”   “我最多算是借花献佛。”沈晗黛捧着脸看足球场,表情看上去很是若无其事,“人家不仅拿来了毛巾,还特意用热水打湿了送来,可见良苦用心。”   今天艳阳高照,气温离三十度也差不了多远了,就算携带湿毛巾也该是用冷水打湿降温,会用热水只能说明刚才那位葡萄牙女郎,已经观察孟行之多时了。   孟行之喉间泄出轻笑,“是这样吗?”   沈晗黛娇嗔的看他一眼,笃定道:“就是这样。”   她说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才这番话里酸味有点重,沈晗黛面子有些挂不住,急忙辩解道:“我可没有吃醋。”   可这句辩解怎么看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孟行之饶有兴致的说:“没吃醋就好,刚才那位女士还邀请我们共进晚餐。”   沈晗黛面上假装的淡定立马消失,她双手紧握住孟行之的手腕,十分不满,“不行,不可以。她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要是和她去吃晚餐你这就算是……”   她蹙着眉鼓着脸颊,是少见的生气和霸道。   孟行之看她这副模样看的极为可爱,忍不住继续逗她,“算什么?吃个饭而已,难道能算我出轨?”   男人语气云淡风轻的很,仿佛与成年女性共进晚餐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这更衬得沈晗黛沉不住气,好像很吃醋特别在意似的。   可这件事本来就是过线的!   “这、这本来就算!”沈晗黛那双微翘的狐狸眼都瞪圆,她急的有些语无伦次,“你都跟我结婚了,怎么还可以和别的女人一起去吃晚饭。”   她特别生气,像是为了告诫男人,同样宣示自己的主权,不管不顾的扑进男人怀里抱住他,   沈晗黛闷气的说:“你是我的,不准跟其他女人在一起。”   孟行之失笑的拍了拍她的背,“好。”   沈晗黛狐疑的从他胸膛里抬起小脸,反应过来,“你骗我?”   孟行之明知故问,“有吗?”   沈晗黛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男人唬的团团转,孟行之几句话就让她淑女形象全无,乖女变作霸道女。   她脸颊瞬间烧起来,立刻推了推孟行之胸膛想要从他怀里起来端正坐好,重新恢复她的淑女形象,孟行之却反抱住她的腰按进怀里。   孟行之垂首凑近沈晗黛的脸颊,眸中带着愉悦的笑,问她:“怎么这么可爱?”   距离太近,一呼一吸都缠绕在一起。   沈晗黛敏锐的察觉到孟行之下一步的动作,心跳快的厉害,扭捏的看一眼四周,“……都是人。”   孟行之只用前额碰了碰她的额,没再继续更近一步的暧昧行动。   沈晗黛松了口气,刚要撑着孟行之胸膛坐起来,余光突然扫到后排,刚才借给他们毛巾的女生此刻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这里。   沈晗黛心一横,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歪了身子亲密的坐到孟行之大腿上。   她一向害羞,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么大胆的行为,孟行之往她视线去的方向轻轻扫了扫,心里瞬间了然。   小狐狸还醋着,在和别人较劲呢。   孟行之调侃她,“你坐我大腿上,让后面的人怎么看?”   沈晗黛是个高妹,身材比例又是极漂亮的高挑型,现在坐在男人腿上又比同排的其他人高出一截,一排扫过去就属她最显眼。   沈晗黛连忙缩了缩身子,从孟行之大腿上下来,挤到他两腿之间的缝隙里坐下。   观众席的座位一人一座,不宽敞,孟行之身材高大,一个人几乎已经占据整个座位。此刻沈晗黛挤在他面前坐着,他不得不撑开长腿,给他怀里这个高妹让几分位置。   孟行之双臂自然的从背后搂住沈晗黛的腰,“就这么坐着看比赛。”   沈晗黛今天身上穿的这一身是孟行之挑的,和他一个色系面料的短袖衬衣,但又和他的简约干净风不同,沈晗黛的衣服上印着一些活泼的波点点缀,领口还有系成蝴蝶结的领巾装饰,下搭一条米白色阔腿长裤,整个人看上去淑女又俏皮。   孟先生审美高级,沈晗黛也很满意,只是这面料实在轻薄,此刻她的后背又紧紧贴着孟行之胸膛,两层同样轻薄面料的衣服贴在一起,沈晗黛背后的蝴蝶骨甚至能感受到孟行之胸膛起伏的幅度,和他平缓的心跳声。   心猿意马只需要一个触碰。   沈晗黛骑虎难下,“……好。”   她嘴上答应,但身子却不自在的扭了扭想往前坐和孟行之离开一点距离,结果连位置都没移就被孟行之手臂箍紧了腰肢按住,“安静坐好。”   沈晗黛小声提醒:“好像有点太挤了。”   孟行之放低身形,贴着沈晗黛耳后讲:“挤就挤了,你再动一下就不止是挤了。”   沈晗黛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孟行之这句“不止是挤”是什么意思,她双颊不可控的生出绯意,昨晚的意乱情迷开始在她脑海里浮现。   她把手搭在孟行之的手背上,声音变得更细:“……我现在腰都还疼呢。”   其实这句话沈晗黛不算很想让孟行之听见,可是他们现在紧贴的距离这样近,孟行之又怎么可能听不见。   “撒娇?”   沈晗黛纠正孟行之,“这是埋怨。”   “你的埋怨都像是撒娇。”   沈晗黛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那些还要继续埋怨的话一下子全都咽回了喉咙里。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把埋怨当作撒娇的呢。   沈晗黛搭在孟行之手背上的掌心也开始发热。   她想,能把她的埋怨当作撒娇的,世界上除了孟行之外应该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双方球队进场,观众席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他们身边甚至有激动地球迷举起国旗吹着口哨,站起来疯狂的欢呼。   孟行之抱着沈晗黛屹然不动,柔软的腰肢被男人的掌心一下又一下温柔的揉着。   沈晗黛舒服极了,好奇的看了一圈他们周边举着的旗帜,还有脸上贴着的贴纸,没有一个是来自他们的国家。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孟行之却好像能洞悉她所有的心思,“这是欧洲杯,不会出现亚洲国家的队伍。”   沈晗黛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转头问他,“下一届的足球世界杯比赛,能看到我们中国的国旗吗?”   孟行之把问题抛回给沈晗黛,“这个问题你要去问国家队。”   沈晗黛抿着唇笑起来,“也对。”   葡萄牙VS法国,虽然还是小组赛,但两方都是强队中的强队,赛况胶着不已,双方都把对方咬的很紧。   最后一节的时候,葡萄牙队也不知是不是借了东道主的优势,在比赛快结束的时候踢进一球,直接奠定了胜利。   沈晗黛看的意犹未尽,和孟行之走出体育场馆的时候还在和他兴致勃勃的讨论。   “本来台里想为这次欧洲杯开一个专题节目,让我去主持的。”沈晗黛满脸甜蜜,“但我说我要去度蜜月,没办法主持……”   孟行之道:“所以现在亲眼看了比赛,又后悔没答应?”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看现场会这么精彩。”沈晗黛毫不吝啬夸赞,“比我在电视里看转播精彩多了!”   她发自内心的喜欢,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   孟行之便说:“以后只要你想,我们随时都能来看现场。”   沈晗黛笑的眉眼都弯成月牙,趁势提出要求,“之后的比赛我们可以看完吗?”   孟行之满足她,“可以。”   沈晗黛挽住孟行之手臂,在心里悄悄地算天数,看完欧洲杯至少需要一个月,蜜月结束,孟行之回澳就是忙人,她很珍惜这段能和他在一起的甜蜜时光。   里斯本除了正在如火如荼举行的欧洲杯比赛,还有沙滩和海水。   没有比赛的这一天,孟行之亲自开车载着沈晗黛离开市区,一路开往罗卡角。   这天天气不算晴朗,黑云聚顶,天色是冷色调的暗,海风扑面吹的人有些冷。   孟行之停好车后,看了一眼天气,沈晗黛主动解了安全带,“我们来了这么多天一直都是晴天,偶尔阴天一次也别有风情。”   她懂事的很,下车后一头乌发被海风吹的微乱,视线却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住。   高耸的灯塔伫立在海角悬崖边,海域跟随天气变化,此刻并不平静,湍急的海流打在峭壁礁石上,洁白的浪花和黑石交相呼应,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觉。   孟行之拿了放在车上的衬衫外套,披在沈晗黛肩头后,牵起她的手往灯塔的方向走。   他的嗓音随着海风飘进沈晗黛的耳里,“这个海角是葡萄牙的最西端,也是欧亚大陆的最西点。”   一块天主教石碑修建在通往海角的小道上,白色的十字架在最顶端,下方的碑身用古老的石料堆砌而成,碑上刻着罗卡角的方位:北纬38度47分,西经9度30分。   还有一句古老的葡萄牙语。   “Ondeaterraacabaeomarcomeca.”孟行之腔调缓慢的用葡文念出,又为沈晗黛解释一遍中文含义,“陆止于此,海始于斯。”   陆地的尽头,大海的开始。   呼啸的海风,汹涌的海浪,陡峭的崖壁,阴沉的天空。   他们来到了陆地终止的地方,周遭的一切如同末日的氛围,将他们衬的如此渺小,好似那沧海一粟。   沈晗黛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觉得无比新奇又无比兴奋,视觉带来的冲击之感无法用言语说明,她只能握紧孟行之的手,“我觉得很开心,也很振奋。”   孟行之耐心问她:“为什么?”   沈晗黛独自思考了一会儿,海边的风突然变缓和几分,天际密布的阴云有了缝隙,一缕淡金色天光从里面钻出来,落在灯塔的一角上。   她看见这幅场景,豁然开朗。   “人在大自然面前,会显得渺小、孤独。可是有你陪在我身边,你陪我看大陆尽头,海洋开端,我就觉得这些风景都成了浪漫。”   沈晗黛语气温柔,凝视孟行之的双眼无比深情,“不是我们见证了地之尽,海之始,是它们见证了我们。”   孟行之伸手将那一缕吹的遮住她脸颊的发丝勾到耳后,替她把话补充完整,“见证我们的爱情。”   沈晗黛怔怔,随即笑着点头道:“对,它们见证我们的爱情。”   罗卡角海浪扑石的声音还在他们耳边响,自然界造就的自然之声,在这一刻在孟行之和沈晗黛心中,便谱成了他们爱情的声音。   阴天只持续了一天,翌日的里斯本又是个大晴日。   他们今日行程是要前往私人海滩,沈晗黛提前自己挑好了衣服,没劳驾孟行之。   黄金细沙,碧绿海水,海边遮阳伞躺椅一应设施都提前备好。   孟行之换了泳裤出来,看见沈晗黛还躺在伞下的躺椅上,身上穿着条连衣纱裙纹丝不动。   他走进伞里,居高临下的笑问她:“自己特意挑了泳装,不让我插手,怎么现在还不去换?”   沈晗黛手里捧着杯士多啤梨制成的冷饮正喝着,抬头看见孟行之,他穿了条黑色泳裤,宽肩窄腰长腿毫无遮挡的陡然出现在沈晗黛的视野里。   肌理线分明,腹肌紧致,他身上的每一处线条都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过于性感了。   沈晗黛的脸颊倏地红起来,吸了吸管,眼神不自在的看向别处,“……我早就换好了。”   孟行之在她的躺椅上坐下来,“穿在裙子里面了?”   沈晗黛连忙缩了缩自己的腿,要给他腾出位置,却被孟行之更快的抓住脚踝,往前一拉,把沈晗黛从椅背上拉进他怀里。   沈晗黛呀一声,手里的士多啤梨汁洒出来几滴,掉在了她裙摆上。   孟行之拿过沈晗黛的冷饮放到一旁的小桌上,“正好换掉。”   沈晗黛嗔怪的瞧他一眼,不知道联想到什么,面颊上的粉意变得越来越浓。   她转身背对着孟行之,“那你帮我拉一下拉链。”   孟行之伸出手摸到沈晗黛颈后的拉链,一拉到底,纱裙没了束缚,从沈晗黛身子两边滑落垂下,堆砌到她腰肢上。   纤薄的雪背落入男人视野,无瑕的找不到一丁点瑕疵,浅紫黛色系带挂在她白嫩的后颈、背心,细细的两根吊带,都打着蝴蝶结,可爱,却也更容易一拉就开。   他的视线一路下滑到堆砌着纱裙的腰肢上,没有连体泳衣的连接,孟行之大掌拉下她裙摆,同色系的蝴蝶结系带三角款露出来。   哪怕沈晗黛此刻背对着他,孟行之也知道她身上穿了件什么样的泳装。   孟行之半眯了眯眸,“三点式?”   沈晗黛回头正对着孟行之,拢了拢长发搭到胸前遮住,玲珑曲线傲人春色都显得犹抱琵琶半遮面。   她脸颊还红着,心虚的回:“……不行吗?”   孟行之气笑,压低了几分声调同她讲:“我们亲密的时候,你都没敢穿过这样的款式,现在你竟然敢就这么穿出来?”   他语气喜怒难辨,但沈晗黛敏锐的察觉到自己似乎踩到了他的禁区,抬眼快速的看一眼四周,私人海滩,根本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沈晗黛羞赧的卖乖,“那我不是只穿给老公你一个人看吗?”   孟行之眉骨微动,显然是被这句话取悦到,拿开挡在他们之间的纱裙,勾了沈晗黛的头发放回她肩后,“特意穿给我看的?”   沈晗黛收了收手臂,神态娇憨的很,“不然又有sexylady要跟你搭讪……”   孟行之这才弄明白,一向害羞无比的女孩为什么这次会一反常态的穿起性感的比基尼。   他失笑,大掌拢住她一头柔软的乌发握在掌心里,调笑道:“谁能性感过我们黛黛?”   沈晗黛绯颊微鼓,模样娇俏灵动的很,语气却很是不好意思:“……你看完没有嘛。”   “还没。”孟行之视线缓缓,语调也缓缓,“黛黛难得穿一次性感的衣服,我当然要慢慢欣赏。”   男人目光露骨,每一寸视线的挪移都有如实质一般落在沈晗黛的肌肤上,让她有种自己在他视野里变得赤裸的错觉。   沈晗黛实在顶不住孟行之这样的目光,慌乱的从一旁拿出防晒,生硬的转换话题,“我给你擦防晒吧……”   孟行之从沈晗黛手里拿过防晒霜,“我帮你擦。”   他说完就收了长腿,示意沈晗黛,“躺下来。”   沈晗黛一张脸颊红的仿佛能滴出血似的,被孟行之牵着鼻子走,把头枕到了他的大腿上。   奶白色的防晒乳液被孟行之挤到了掌心里,沈晗黛羞的语无伦次,“uncle……会涂吗?”   孟行之心情颇好,久违听到沈晗黛叫一声uncle,也算情趣。   温热的掌心裹着凉凉的乳液抹到沈晗黛的锁骨上,男人打趣她:“涂个防晒都害羞。”   沈晗黛被看穿,想要回嘴专注力却被身体上的触感所捕获。   酥酥麻麻,温温热热,还有一层被乳液阻隔,难以感觉到的粗粝薄茧。   男人不像是在擦防晒,倒像是在爱抚。   沈晗黛脑子里都变得乱糟糟的,感觉到他的手掌在顺着锁骨往下,她细声细气的提醒,“……只涂露在外面的。”   孟行之漫不经心,“这种涂法岂不是显得我不用心?”   “……才不会。”沈晗黛勾住孟行之尾指,“uncle别想趁机做坏事。”   她仰枕在孟行之的腿上,一张白里透红的娇颜,一身有致的春色曲线,都尽数落入孟行之眼帘,遮不住挡不住,男人想干她口中所说的坏事,实在轻而易举。   孟行之却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红润唇瓣,她愣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的张开唇迎合他的吻。   缠绵又湿漉漉,还带着可口的草莓甜香。   孟行之吻毕,眸色深沉的注视她,“士多啤梨?”   沈晗黛睁开微红的眼眸,呼吸声细细的喘,“……才喝过。”   孟行之嗅觉灵敏,“身上也有。”   相勾的尾指轻轻动,上面还残留着一点奶白色的防晒霜。   沈晗黛红着脸说:“因为也是士多啤梨味的。”   孟行之把那一点白霜抹掉,低头继续含吻她那张和士多啤梨没区别的唇。   沈晗黛被吻的毫无反抗之力,只觉得他们这一吻实在激烈又漫长,换气间隙,她喘着开口:“……uncle不是还要去冲浪吗?”   孟行之捏住沈晗黛下巴尖,换了个角度继续深吻,“遇到了比冲浪更吸引我的事情。”   到了私人海滩,还没碰到海水,孟先生便辗转将沈晗黛带回了海边酒店。   孟行之极有耐心,用尽了温柔攻势拉长了战线,让沈晗黛生不出一丁点抵御的力量。   这一折腾又是到日落黄昏,孟行之餍足,叫了晚餐到房间。   沈晗黛躺在床上,见孟行之端着晚餐进来,长腿迈到那套被扯断了带子的紫色三点式面前,又顿住。   他弯腰勾起那揉皱的不成样的布料,放到一旁,“下次还是我为你挑。”   她自己选的这一款,实在不经折腾。   沈晗黛赌气的背对着孟行之,娇气劲儿上来,不愿意理男人。   孟行之把她连着被子抱起来,先给她喂了口温牛奶润嗓,又用叉子切了块切好的小羊排,喂到她唇边哄着,“吃一块。”   沈晗黛娇嗔看他一眼,正要启唇去咬,鼻尖窜进小羊排的香气,她却一反常态的觉得无比油腻,反胃的感觉涌上喉咙,她偏过头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孟行之顺着她的背,“怎么了?”   沈晗黛难受得讲不出话,孟行之换了杯温水喂她,她喝了几口才感觉那种反胃感渐渐压下去。   “……我不知道。”沈晗黛眼里都溢出了生理泪花,“就是闻到羊排的味道很想吐,是不是因为我白天不该喝士多啤梨的冰果汁……”   她小脸苍白无比,面色瞬间成了纸色,孟行之看的心疼,将羊排推的离沈晗黛远了几分,让她闻不到那股味道。   孟行之轻轻拍着沈晗黛背,若有所思道:“这个月的例假是不是还没来?”   沈晗黛点点头,“有时候会来的晚几天。”   孟行之拿起手机看了眼日期,她来例假最晚前后时间都不会超过三天,这一次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晚。   “黛黛。”   “怎么了?”   “我们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孟行之抱紧怀里的人,“你可能怀孕了。” 第104章 Fernando&Darling   里斯本医院内,外籍医生看完沈晗黛的检查报告后,笑着将报告单递给他们。   医生讲葡萄牙语,沈晗黛听不懂,整个人都懵懵的,坐她身旁的孟行之却难得眉眼含笑的和医生沟通,氛围十分融洽。   沈晗黛心中一紧,心里的猜测确定了七八分。   “黛黛。”孟行之把报告递给沈晗黛,将上面的文字翻译给她听,“你怀孕半个月了。”   沈晗黛接过检查单,看清上面的图片,什么明显的东西都没有。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里面已经住进去一个小生命了。   孟行之又和医生交谈了几句,问清了注意事项,这才带着沈晗黛离开了问诊室。   沈晗黛被孟行之牵着手走在走廊上,过路的孕妇挺着大肚子一个人拿着产检单找医生,每走一步的样子看上去都吃力极了。   沈晗黛忍不住移开了视线,沉默的和孟行之一起进入电梯返回。   像是察觉她低落的情绪,孟行之关切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沈晗黛摇摇头,“没有。”   孟行之搂着沈晗黛的肩膀走出电梯,沉吟片刻,“你想就待在里斯本,还是回去。”   沈晗黛不假思索,“我想回去。”   待在这里有孟先生陪伴,他待她虽然也温柔体贴,可在语言不通的陌生环境里,离开了孟行之沈晗黛就好像失去了和人的沟通能力,她还是感到不适,她想回到熟悉的环境里。   “好。”孟行之满足她一切要求,“我们回去。”   蜜月旅行戛然而止,他们告知了伊斯蕾拉夫人后,便在翌日乘坐了专机回澳。   怀孕初期,孕妇前三个月的胎最不稳,孟先生特意聘请了几名产科医生和护士在飞机上一路陪同。   好在沈晗黛在飞机上状况一路稳定,没出什么问题,半点之后他们安全抵达澳区。   孟公馆的人一早开了车来接,回到孟公馆后,他们知道沈晗黛怀孕的消息,提前依照先生的吩咐,将家中所有的地面都铺上了最软的羊绒地毯,晚餐的饮食安排也避开了味道重的煎炸食物,选择了清淡爽口的饮食。   华臻医院旗下最顶尖的产科医生常驻孟公馆,随时待命,家中唯一的那只金丝雀也被带孟坤暂时带回家养,沈晗黛所能接触到的一切,都被事无巨细的安排成了养胎的最佳环境。   晚上回到房间,沈晗黛要去衣柜里找睡衣,孟行之先一步替她找到条料子柔软的睡裙,抱着她进浴室,“我帮你洗。”   沈晗黛抱着他脖子,仰头说:“我自己可以。”   “我怕你在浴室里摔倒。”孟行之开了灯,把沈晗黛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半蹲在浴缸面前,打开热水,调试水温。   沈晗黛安静的坐在侧后方看孟行之为她忙碌的背影,轻声说:“什么事我自己都不能亲自做,以后孩子出生了,我变成不能自理的废人了怎么办?”   孟行之放满了浴缸的水后,回头看沈晗黛,见她在椅子上坐的端庄标直,眉心却微微蹙在一起,神态表情都充斥着不安。   他走回到沈晗黛身边,不以为意的道:“变成废人也挺好,我就天天把你带在我身边,我去哪里你都只能跟着我。”   沈晗黛想想那副场景,忍俊不禁,“那我不就成了没你不行的黏皮糖?”   孟行之见她眉心舒展,笑意挂眼尾,摸了摸她脸颊,笑道:“你最好真的能变成没我不行的黏皮糖。”   他把手伸到她侧腰处,替她拉下裙子拉链。   沈晗黛忍不住问:“我要是成了你的黏皮糖你不会烦我吗?”   裙子被孟行之脱下来,孟行之把沈晗黛抱进浴缸里,“我只烦你不黏我。”   沈晗黛进到温水里,水没过她的胸口,肌肤被适宜的温度包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得到舒缓,缓解了不少她的心情。   孟行之卷起的衬衫袖被人沾湿了几寸,沈晗黛浑身的肌肤被水汽蒸的泛起粉红意,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握住孟行之的手臂,“你洗了吗?”   孟行之抬眸看向她,沈晗黛扯拉了拉他的手臂,他会意,明知故问道:“要我做什么?”   沈晗黛眼含娇嗔,“……你进来一起。”   倒是难得能听到她主动邀请,孟行之解开了扣子,抬腿进了浴缸里。   水线升高,孟行之把沈晗黛搂紧怀里,胸膛紧贴着,孟行之只觉怀里的人软的快成了一滩春水。   他掌心变得足够热了之后,才摸到她小腹处,还是平坦的。   沈晗黛被摸的有些痒痒,往后躲了躲,“还没有肚子呢……”   她想到在医院里看着的大肚子产妇,身材走了样,皮肤也变得粗糙,走路都显得笨重。   沈晗黛垂着眼睫用手指拨动水面,孟行之说:“你现在太瘦,以后显怀了腰怎么承受的住。”   她身材高挑纤细,腰肢更是盈盈一把能握住,肚子里要是再多个孩子不知该给她带来多大的负担。   沈晗黛听懂孟行之话里的怜惜,忍不住说:“还会变丑变难看,一定没有现在好看。”   她把头贴在孟行之胸膛,身子缩他怀中贴的更紧,眼角眉梢都是不安焦虑。   孟行之沉默了片刻,扶着她后颈温柔抚摸,“你是担心身材走样了自己不钟意,还是我不钟意?”   沈晗黛思索了片刻,闷闷说:“都有。”   “那我现在就同你讲,你身材变成什么样我都钟意,我钟意你也从来不是因为你的身材。”孟行之温声安抚她,“但如果是你自己不钟意,现在孩子才半月,我们可以……”   男人话未讲完,便被沈晗黛捂住了唇,“不可以。”   她从他怀里坐起来,乌眸亮晶晶的望着孟行之,“我只是埋怨,没有不想要他。”   这是他们夫妻共同的baby,她期盼了很久,也知道孟行之很开心baby的到来,沈晗黛只是不安而已。   孟行之探究清楚沈晗黛的心,环住她珍宝似的抱着,“你的不安要同我讲。你闷在心里不讲,你难受,我读不懂你的心,我也难受。”   沈晗黛在男人怀里轻轻嗯声,更加放心大胆毫无隔阂的投进他的怀中。   他们抱着在浴缸里泡了许久,沈晗黛察觉到孟行之身上温度的攀升,她脸颊被蒸白里透粉,一双狐狸眸无辜的看着男人。   孟行之垂眸注视她这双潋滟勾人的眼,眸色愈深,片刻之后,他抬手遮住她这双眼。   沈晗黛疑惑,“干嘛捂我眼睛?”   她视野里一片黑暗,只有些许微光从他指缝里泄出,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听觉便变得异常的灵敏。   她听见孟行之沉沉的呼吸声,带着热与烫,轻飘飘的拂过她耳朵,“黛黛眼睛太媚,多看一眼都是煎熬。”   煎熬什么?   沈晗黛不解,感觉自己被孟行之从水里抱起,两条腿下意识的勾住他腰身,腰胯严丝合缝的紧贴,她这才瞬间明白孟行之煎熬什么。   “……这么煎熬吗。”沈晗黛羞赧的问。   孟行之拿了浴巾给她擦干净身子,又给她穿了睡裙,这才开始整理自己,“你说呢?”   沈晗黛看着他拿浴巾擦身,她面红耳热的厉害,羞涩的笑又被自己忍回去。   孟行之察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换了睡袍后把她抱出浴室,回到床上躺好。   他站床头俯身捏捏她脸颊,“看我忍的辛苦,这么开心?”   沈晗黛握住男人抚她脸颊的手,悄声说:“你也可以不用忍。”   孟行之微愣,随即收回手替她盖好被子,“怀孕前三个月最不稳,之前是不知道你怀孕,现在知道了,该忍的当然要忍。”   他起身为她关了所有灯,只留了床头一盏灯,“睡吧。”   沈晗黛从被子里再次伸出手拉住孟行之,“你不和我一起睡?”   “我睡隔壁。”孟行之拍拍她的手背,“和你一起睡,我担心压到你肚子。”   他们同床共枕时最多的睡姿,便是沈晗黛蜷缩进孟行之怀里,孟行之搂抱着她睡。但她现在肚子里有了baby,无论是侧睡还是抱着睡,或多或少都会碰到她肚子。   沈晗黛还是不肯松开孟行之的手,“你难道就不担心我一个人睡从床上摔下去吗?”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我们才结婚多久啊,怎么就要分房睡?”沈晗黛一本正经,“不吉利。”   新婚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分床又分房怎么看都像是硬拆有情人。   孟行之被她的话逗笑,“还有别的原因吗?”   沈晗黛见他没有改年头的的打算,支支吾吾半天,又小声补一句:“你不陪我睡,我怎么睡得着嘛……”   她早就习惯了孟行之身上的味道,也习惯了午夜梦回和早晨清醒时,能看见他就睡在自己身边,这让她感觉无比幸福,也不再孤单。所有沈晗黛已经习惯不了,没有孟行之陪在她身边的夜晚了。   她眼巴巴的望着孟行之,又伸出了另一只手,两只手一起握住孟行之的手臂,就是不肯让他离开。   孟行之失笑着在床边坐下,躺回到沈晗黛身边,见她又要立刻钻进他怀里,他单手揽抱住她,拿手机上网查了东西。   沈晗黛歪头去看他手机屏幕的内容,写着“孕妇早期能不能侧睡”,她偷笑,“我还以为孟先生无所不知呢。”   孟行之谨慎的看了好几个回答,这才放下手机,揽着沈晗黛重新躺回床上,“沈小姐,我也是第一次当丈夫。”   他讲完,低头看见沈晗黛望着他的眼,清澈里满是爱意。   孟行之忍不住低头吻她眼睛,“但我会学着做一个让你满意的丈夫。”   沈晗黛听的眼生热意,泪珠在眼眶里轻晃,“……孟行之非常好,是我心里最好的丈夫。”   孟行之又吻了吻她的颊,她更加依赖的贴进男人的怀里,恨不能与他紧密触碰。   男人极有耐心的再次为她盖好被子,沉声道:“黛黛,你这是在火上浇油。”   “我不管。”沈晗黛耍起无赖来,“我就钟意和你这样。”   她感受到孟行之的胸腔深吸了一口气,隐忍不发的克制,她悄悄的笑,心里的甜滋味越来越浓烈。   怀胎十月,是个漫长又枯燥的过程。   孟行之从来行动大于语言,回澳区之后,几乎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每天陪在沈晗黛身边精心照顾,不假手别人。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许多产前产后的书籍,请了专家专门学习了照顾孕妇,事无巨细,体贴细致。   而沈晗黛在他的照顾之下,平安的度过了前三个月最难安胎的时期,孕吐反胃的情况也在三个月之后消失。   但自从显怀之后,她的孕肚却比同样月份的孕妇大上许多,第四个月去产检,孕检报告给了他们肯定的结果,沈晗黛怀的是双胞胎。   她身子一向羸弱,体质也差,后来住孟公馆许久,在孟行之精心娇养之下才好了许多。但现在她那单薄的身体一下子怀了双胎,肚子里承受的重量更是普通孕妇的两倍不止。   孟行之请了专门的孕妇营养师和调理师为她搭配饮食,但沈晗黛还是肉眼可见的清瘦,食欲也开始变得不好,精神情绪偶尔也变得有些不稳定。   怀孕第七个月,已是冬季。   沈晗黛站在衣帽间的落地镜前试去年的洋裙,可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把裙子往自己身上比了一下,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孟行之端着一碗补气血的燕窝炖品进来时,就听见沈晗黛在小声的啜泣。   他放下炖品,走到镜子面前拭掉她的眼泪,“怎么了?”   沈晗黛眼泪连串掉,抱着洋裙抿着唇瓣不肯说话。   孟行之这便看懂了原因,捧起她白皙的小脸,细致的擦掉她那一颗颗泪珠,“我们黛黛的眼泪金贵,不能这么随便掉。”   沈晗黛余光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和孟行之,他依然高大英俊,身材气质迷人的不像话,而她的肚子却突兀的厉害。   “……我不靓了。”沈晗黛哽咽,“你还是这么靓……”   这话怎么听怎么稚气,甚至还有一丝娇纵的成分在。   但孟行之愿意娇纵沈晗黛,更愿意放下身段哄沈晗黛,他将她打横抱起,坐到一旁的墨绿沙发上,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让她感受自己喷薄而出的热意与欲念。   “还不靓?”孟行之捕获住沈晗黛的唇瓣,吻的极深,“怀着我的baby,你还想靓到什么程度?”   沈晗黛怀孕之后,为了沈晗黛身体,孟行之几乎没有碰过她,此刻男人这欲念来的太过迅速与真实,让沈晗黛一下子从刚才的伤心里抽离了出来。   以前亲密,男人从来都是要的狠又漫长,每次都折腾的沈晗黛精疲力竭。   但这一次沈晗黛能感觉到他的温柔和克制,节奏又拖的极缓慢极绵长,让沈晗黛忍不住抓紧他胸口的衬衫,拖鞋掉在地毯上,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沈晗黛气息渐渐有些不稳,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哭过的沙哑,“……老公不觉得我现在很怪吗?”   孟行之握着沈晗黛的腰,厚重的呼吸里带着隐忍,“怪的让我想一辈子进到你里面。”   沈晗黛面颊倏地红起来,孟行之垂首吻她红润唇瓣,“你无论什么时候对我都有致命的吸引力,你知不知道?”   他尾音咬的重,沉腰的那一下也入的重,重些才能让他怀里这个娇滴滴的敏感妻子记得更清楚。   沈晗黛娇哼,“……肚子里还有baby。”   她要轻轻,要慢慢。   孟行之便轻轻又慢慢,在衣帽间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这才安抚好沈晗黛,餍足的从她怀里拿出那件皱皱巴巴的洋裙。   孟行之将沈晗黛抱回房间,拿了热毛巾给她擦身。   沈晗黛又乖又羞赧,“后天就是除夕了。”   孟行之撩开她额头微湿的乌发,“我去天后宫。”   他知道她过年去庙宇敬神拜佛的习惯,今年她怀了baby不方便出门,那孟行之便愿意为她走这一趟。   沈晗黛一眨不眨的盯着孟行之,她知道他是无神论者,也根本不信那些神佛之说,但他如今却还是愿意为了她的意愿,纡尊降贵的去天后宫祈福求拜,她又怎么可能不为之动容。   “我想和你一起去。”   过年前后,庙宇里祈福拜神的人众多,沈晗黛怀着孩子,即便孟行之一路护着她,也难以在嘈杂拥挤之中真的让她不受一点推搡。   孟行之沉吟,“我们晚上去。”   “好。”   到了除夕夜那一晚,他们在松山四合院用了年夜饭。   孟家嫡系分支众多,一个晚上四合院里都热闹非凡,而有孕的沈晗黛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孟家这一晚的焦点。   除了和孟行之血缘关系最亲的几个堂亲孟谦习孟俞成外,其他的孟家子弟也纷纷围到沈晗黛身边,不仅给她送上祝福,还提前为她和肚子里的baby备好了礼物。   沈晗黛长到现在这个年纪,少有在过年的时候体会到家的氛围,但和孟行之结婚之后,和他一起在孟家过的这个年,让她十分久违的感觉到了热闹和亲人的温暖。   “阿嫂,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你收下……”   “阿嫂这是我的!bb仔满月酒到时候一定要大办啊!”   双份的金镯金锁金项链,都用礼盒装着恭敬的送到沈晗黛的桌前,她掠过人群看一眼正在和孟老爷子交谈的孟行之,他感受到她的视线回头,对她点了点头。   “多谢。”沈晗黛冲他们笑着道谢。   结婚时孟行之说他的亲人以后也会成为沈晗黛的亲人,他没有骗她。   吃完年夜饭,又该守岁,但孟行之和沈晗黛有别的事情,先跟家里人告了辞。   孟坤放了年假,孟行之亲自开车带着沈晗黛去了天后宫。   停好车,昏黄的路灯朦胧的点亮进庙宇的路,一眼好似望不到头的石梯便映入眼帘。   沈晗黛现在身子笨重的很,走路都很吃力,更何况爬这陡峭的长石梯。   孟行之走到她身前,半蹲下身子,“上来。”   他抱她许多次,可像这般纡尊降贵的在沈晗黛面前蹲下,将宽阔的背留给她,却是头一次。   沈晗黛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慢吞吞的贴在孟行之背上,把手臂环在他脖子上抱住。   孟行之稳稳的背起沈晗黛,迈上了第一步台阶。   沈晗黛趴在他背上问:“我是不是很重?”   两个baby,外加一个她,重量可想而知。   孟行之步履平缓,每一步都踩的极稳,“背你和baby,我永远都不会觉得重。”   沈晗黛把头靠在孟行之肩膀上,感受着他的呼吸声,和每走一步抬起又放下的脚步声。   在这样的夜晚里,她视野的可见度永远比普通人模糊朦胧。   她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个问题,眼泪不受控的在眼眶里打转,“他们要是和我一样有夜盲症怎么办?”   夜盲症有一定的遗传性,他们或许也会变得和她一样,在夜晚里就变成瞎子,会摔跤,会撞到头,会受伤。   沈晗黛哽咽,“……我当不了一个好妈咪。”   孟行之温声:“给他们生命的是你,你就是最好的妈咪。”   “可是他们以后长大了如果怪我怎么办?”沈晗黛声线里都是失落,“他们会怪我没能给他们一个健康的身体……”   孟行之走完最后一阶台阶,并没有放下沈晗黛,而是继续让她待在他的背上。   他回头眸光柔和的望着她,“如果他们因为这件事怪你,那他们就不配做我们的孩子。”   沈晗黛眼含泪光,怔怔的看着孟行之。   “我爱你黛黛,他们是因为我们相爱才有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机会。”孟行之嗓音仍旧温柔缱绻,语气却是无比认真,“我不会允许我们的爱情里有一丝的杂质和污垢。”   孟行之和沈晗黛的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如果这颗结晶不够纯粹,不能像孟行之一样爱他的妻子,那么孟行之不介意把这颗结晶里的杂质和污垢亲手剔除。   沈晗黛的表情一瞬间像哭又像笑,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里面的两个孩子讲:“爹地刚才的话不是不爱你们,你们的爹地只是,太爱妈咪我了……”   沈晗黛讲完这句话,忍不住把头埋在孟行之的肩膀上低声的啜泣起来。   孟行之听见她泣不成声的声音断续的响起,“我……我也很爱你。”   她感动的哭着,双手却又将孟行之抓的更紧,抱的更紧。   孟行之眉眼都因沈晗黛变得更柔和,他继续背着她跨过天后宫大门的门槛,耐心的哄:“好了,不哭了。”   “哭多了baby也要跟你一起伤心了。”   沈晗黛借他昂贵衬衫抹掉了眼泪,整理好情绪,她哑声说:“……我不哭了。”   “黛黛真乖,神佛看见了也要为你的乖显灵。”   沈晗黛被哄的破涕为笑。   除夕之夜,团圆之夜,有情人在神佛面前虔诚的许下愿望。   【望母子平安,妻儿平安顺遂,更望他与妻子能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沈晗黛生产的那天,在计划的预产期内。   一切都准备有序,井然有条,孟行之换了无菌服,陪同沈晗黛一起进了产房。   两个孩子出生后都是孟行之亲手剪的脐带,医生的一句“两个bb仔都很健康”,让孟行之心中的大石在这一刻落了地。   从产房出来,又到病房。   孟行之一夜没睡,就在沈晗黛身旁守了她一整夜,直等到她第二天苏醒。   她睁开眼的第一眼,便看见孟行之坐在她床边,深情的琥珀绿眸熬的通红,下巴上还冒出了一点青色的胡茬。   沈晗黛望着孟行之虚弱的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   孟行之难得沉默,伸手极轻的抚摸她眉眼,感受她的呼吸和温度,沙哑着声音说:“我们以后都不要孩子了。”   沈晗黛愣了愣,抿了唇轻笑,“我想看看他们。”   孟行之让人把两个孩子抱过来,他亲自接过后,一左一右的放在沈晗黛身边,“不是双胞胎,是龙凤胎。”   “左边先出来的是哥哥,右边后出来的是妹妹。”   孟行之扶着沈晗黛坐起来靠着,她看着身边两个还在闭眼酣睡的bb仔,轻声问:“他们健康吗?”   “很健康。”   沈晗黛松了一口气,又仔细的去看他们的样子,可惜孩子太小,根本看不出来五官。   “眼睛呢?”她忍不住问,“和你一样吗?”   孟行之失笑,故意卖了个关子,“等他们醒了你就知道了。”   他起身到床边,为沈晗黛掖了掖被子,柔声说:“他们的英文名我想过了,男孩叫Amado,女孩叫Violet.”   沈晗黛喃这两个名字,“Amado是什么意思?”   孟行之拂过她耳边微乱的乌发,“在葡语里,是挚爱的意思。”   Amado,Violet.   这两个单词合在一起的意思是——   【挚爱的紫罗兰】   这样动听又动人的名字,记载着他对她的爱情。   沈晗黛喉头顿时哽咽。   孟行之扶着沈晗黛后颈,在她额头上落下虔诚的一吻。   他讲:“多谢。”   沈晗黛稚气的问:“……谢什么?”   “谢我的darling,让我的爱情有了鲜活的生命。”   沈晗黛闻言,笑了又落泪。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那我也要谢你,让我领悟到爱情的真谛。”   “什么真谛?”   病房里,两声婴儿的洪亮啼哭声同时响起。   孟行之和沈晗黛四目相对,她哭着笑起来,“是幸福。”   【亲热和含糊的爱意之后,是费尔南多先生终于引领着他的达令小姐,领悟到爱情背后,幸福的含义】 第105章 Fernando&Darling   Violet今天就要满三岁了。   她乖乖的坐在化妆镜面前,双手搭在桌面上捧着自己的小脸,一双圆圆的杏眼可爱极了,眼眸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的笑意,听话的任由身后的女佣姐姐为她打理头发。   “今天要把Violet打扮成最靓的妹妹仔。”Violet稚声稚气的对身后的姐姐说,说完又冲镜子里的姐姐歪头甜甜的笑,“可不可以呀?”   女佣拿着一把童趣的气垫梳,正耐心的给Violet梳顺每一缕细细软软的发丝,看见镜子里的小公主对她又笑又撒娇,心都快被她甜化了。   “Violet不打扮也是最靓的妹妹仔!”   镜子里的Violet生的皮肤雪白,一张雪团似的小脸蛋如同粉雕玉琢般的精致,尤其是面上那双又大又无辜的杏眼里,瞳孔是罕见的玻璃绿,澄澈又皎洁,一看就知道她身上有异国血统。   但三岁的Violet还看不懂这些,只希望自己能在今天的生日宴会上比平时更加靓。   “还是要打扮的。”Violet嘟着小嘴嘟囔,“不然会被哥哥比下去……”   手巧的女佣给Violet做了一个公主盘发的发型,最后又为她戴上一个漂亮的水钻发箍,说:“不是担心会被哥哥比下去,是担心见到年家的哥哥吧?”   Violet回头,雪白的小脸蛋竟然不好意思的变红了,女佣见状忍俊不禁。   Violet害羞不已,小声的哼了一声,推开打趣她的大人,自己从椅子上下来,小跑着从自己的卧室里跑出去。   小妹妹仔孩子气,藏不住心事恼羞成怒的落荒而逃。   Violet一口气跑到了花园里,家里的管家佣人正在为她和哥哥的生日宴做准备,开始四处装饰公馆。   她乖巧的没有去打扰大人们做事,自己提着小裙摆走在草坪上,昨晚才下了雨,Violet很担心自己的小裙子被地上的泥水弄脏。   花园的树荫下放置着一架秋千,可以容纳他们一家四口同时坐上去,Violet听妈咪说这是爹地在她和哥哥出生之后才添置的。   Violet的哥哥正躺在秋千上午休,她睡前要看的《小王子》此刻正被哥哥展开放在脸上遮太阳。   Violet连忙小跑过去从哥哥脸上拿下那本《小王子》后,捧在手心里仔细检查翻看,很是爱惜。   Amado被突然的光线刺的睁开了睡眼,看见Violet正小心捧着书,脸蛋红扑扑的盯着他,似乎生气了。   “哥哥为什么要拿我的书遮眼睛?”   Amado打着哈欠坐起身,“一本书而已……”   “这一本不一样。”Violet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Amado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妹妹怀里护的很紧的书封瞬间了然,他双手环胸,老成的点评道:“原来是Lucas送的那本。”   Violet鼓着脸颊不说话,Amado摸摸妹妹的头,“sorry啦,我随便拿的没注意。”   Violet躲开Amado的手,一手抱着小王子一手整理自己的头发,“才梳好的,又要被哥哥摸乱了……”   Amado从秋千上跳下来,这对同胎出生的兄妹身高差不多,但他们模样除了五官都精致外,竟然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尤其是妹妹是绿眸,哥哥却是乌眸。   Amado走到Violet,主动牵起她的手,“好了别生气,我带你出去买生日礼物。”   一听有生日礼物拿,Violet立刻把哥哥刚才的行为忘的一干二净,“你等一等,我先把书放回卧室里去。”   “让家里的人帮你拿进去不行吗?”   Violet郑重的摇了摇头,“我要自己放,晚上去看的时候才知道放在哪里。”   Amado拗不过妹妹,就站在花园里等她,钟伯刚好从温室里走出来,Amado把他们要出门的事情告诉钟伯。   钟伯道:“我让阿坤来送你们。”   Amado礼貌的道谢:“多谢钟爷爷。”   钟伯和蔼的笑笑,站在原地陪着Amado一起等。   Violet从屋子里踩着小步子慢悠悠的折返,Amado忍不住讲:“钟爷爷,我感觉Lucas才是Violet的亲哥哥。”   “小少爷为什么会这么想?”   Amado指着远处的Violet道:“Violet这个傻妹妹,把Lucas送她的一本书看的比我还重要。”   他和Violet说是兄妹,其实也只比Violet早出生几分钟而已,亲生妹妹不在乎自己在乎别人家的男仔,他当然不开心。   钟伯笑着说:“小少爷当然是Violet小小姐的亲哥哥,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我来啦。”Violet主动向Amado伸出手,甜甜的笑道:“哥哥我们走吧。”   Amado好哄的很,见妹妹跟他伸手,他也不计较Violet把书看的比他还重要,很顺从的牵住了妹妹的手,带着她一起去车上。   上车后,他们惊喜的发现爹地竟然坐在车上。   “爹地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吗?”   Violet迫不及待地扑进爹地的怀里,孟行之抱住女儿,“因为爹地要回来给Violet和Amado过生日。”   Violet开心的笑起来,又让出一半位置给Amado,“哥哥,你快过来坐呀。”   Amado毕竟是个男孩子,做不到像妹妹一样撒娇粘人,踌躇了一会儿后,还是坐到了孟行之身边,给自己拉上安全带,“不用了Violet,你乖乖坐好。”   车窗降下,孟坤坐在驾驶座上开车。   钟伯叮嘱道:“开慢些,一定注意安全。”   孟坤点点头,“我知。”   Violet也在后座降下车窗,“钟爷爷不要担心,爹地陪我们一起去,我和哥哥很快就会回来。”   钟伯哎声说好,挥着手目送他们的车离开。   车内,Amado突然从皮夹里摸出一张卡,“二叔、四叔还有阿爷阿奶今年给我的压岁钱,全都在里面。”   他说完又看向孟行之,“父亲,我可以拿我的压岁钱给妹妹买生日礼物吗?”   孟行之颔首,“当然。”   Amado这才把卡递给Violet,“Violet,你想要什么礼物?”   Violet接过卡翻看了一下,又递回给他,“只要是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这句话哄的Amado很是心花怒放,冲前面开车的孟坤道:“坤叔,我们去Violet最喜欢的玩具店。”   孟坤点头,“好。”   Violet坐的很标直,即便是在爹地的怀里,也是双手安静的搭在腿上,乖的像个精致的小公仔。   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她突然发问:“爹地,今晚妈咪会准时回来吗?”   沈晗黛因工作节目录制,现在人在沪城不在澳。   孟行之拿出手机查了查沈晗黛今晚抵澳的航班,目前预计的航行时间一切正常。   孟行之回答女儿,“妈咪会准时回家给你们庆生的,Violet.”   Amado拍了拍Violet的手臂,“不要担心Violet,妈咪上午不是打过电话吗?她讲了会回来给你过生日,就一定不会失言。”   Violet乖乖的点了点头,又稚气的纠正哥哥,“不是给我过生日,是给我们一起过生日,哥哥怎么又忘了。”   平常家庭生双胎孩子,两个同龄孩子少不了为了争抢父母的宠爱打架拌嘴,但Violet和Amado不一样,他们一起出生一起陪伴彼此长大,他们兄妹在一起的时间比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都还要长,感情非比寻常。   Amado牵着妹妹和自己同样大的小手,“哥哥说错了,哥哥的钱都给Violet花。”   Violet思考了一会儿,摆了摆手,“不用啦,哥哥的钱要留着以后给喜欢的女孩子花。”   孟行之一直静听着一双儿女的对话,听到这里后眉骨微动,“Violet,这是谁教你的?”   “没有谁教我呀。”   “那为什么你要Amado把钱留给他以后喜欢的女孩子花?”   “因为爹地你的钱平时都给妈咪花啊。”父母平时的言行举止Violet都记得很清楚,“爹地很喜欢妈咪,妈咪不管花爹地多少钱爹地都很开心。”   所以在Violet心里,男孩子的钱要给喜欢的女孩子花,就像她的爹地和妈咪一样。   女儿的话很是动听,孟行之笑着赞她,“Violet,爹地觉得你讲的很对。”   Violet捧着脸嘻嘻的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又把脖子上戴着的玉佛从裙子领口里扯出来。   这是块羊脂白玉打造成的玉佛吊坠,通体白色,玉色纯粹没有一点杂色瑕疵,是羊脂玉中的顶级上品。   Violet捧着这块玉佛吊坠,小声嘟囔:“珺璟哥哥会不会按时来呢……”   她口中的璟珺哥哥是港城年家这一代话事人的独子年珺璟,年孟两家交好,Violet很小的时候便认识年珺璟,只是他们一个在港一个在澳,一年到头也只有放暑假和寒假的时候能见上几面。   Violet很喜欢比她年长三岁的珺璟哥哥。   孟行之若有所思的看着捧着玉佛吊坠的Violet,女儿脖子上戴着的这块玉佛是一对,是当年出生办满月酒的时候故交许晏舟所赠。   许晏舟其人精通佛理,又曾在五台山剃度出家,在学习佛道的那群人眼中是真正遁入空门,佛法有成的得道大师。   他送的玉佛自然是极好的东西,不过当初许晏舟一直远在海外,国内的消息他了解的不及时,以为沈晗黛只怀了一个孩子,所以准备的一对玉佛一块送给他们,另一块是送给年家这一代的独子的。   玉佛吊坠提前让匠人准备,到了满月酒那天才知道主角是对龙凤胎,少了一块赠礼,闹了个大乌龙。   木已成舟,送给年家独子的玉佛也没有收回的道理。   孟行之年鹤声一干交好的朋友都等着看许晏舟怎么给自己解围,结果许晏舟在五台山这许多年的确没白待,对他们道:“你们两家的孩子,男孩叫年珺璟,女孩叫孟瑕尔。珺璟与瑕,都是美玉,天生一对。我这对玉佛吊坠,自然要赠予这佳偶天成的天生一对。”   乌龙不仅被许晏舟化解,还成了一段美玉成双的美谈佳话。   “先生,到了。”孟坤提醒。   孟行之回神,见女儿把玉佛吊坠重新放回衣领里,“爹地,哥哥。我们到了。”   他抱着女儿下车,另只手牵了儿子,走进了玩具店。   偌大的玩具店,各式各样的玩具琳琅满目的摆放在漂亮的货架上。   孟行之放下女儿,“我先去等候区打个电话。”   “好!”   孟行之走到大人等候区,视线没离开过两个孩子,拿起手机给年鹤声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年鹤声便先开口,“Lucas现在应该快到了,孟老板你让人帮我接一下孩子。”   “你没和Lucas一起来?”   “本来要一起来,他说想先去给弟弟和妹妹庆生,先出发了。”   “我知道了,我会让人接Lucas的。”   “多谢了。”年鹤声顿了顿,笑道:“弟弟的生日礼物他准备了一份,但妹妹的他准备了很多份。我们Lucas对你们的Violet很上心的。”   孟行之当没听懂年鹤声话里的言下之意,只淡淡说一句:“Lucas有心了。”   另一边,Violet暂时忘记烦恼,兴高采烈的奔向粉色的女孩子玩具区域,还贴心的对Amando说:“哥哥不用陪我,我选好了就去找你。”   Amado想了想,还是决定陪着妹妹,“我先陪你选好。”   Violet妹妹仔心性,沉浸在挑选可爱公仔的世界里,一个士多啤梨的拟人公仔吸引了Violet的注意,她正要伸手去拿,手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疼的连忙缩回手,一个小女孩迅速的把士多啤梨公仔抱进了怀里。   “你怎么打我妹妹的手?”   Amado把Violet拉到身边,看看她的手背,红了一大片,“Violet你没事吧?”   Violet摇了摇头,看向抢公仔的女孩,说:“士多啤梨的公仔有很多,你打人是不对的。”   小女孩看上去比他们两都要大几岁,仗着身高年龄的优势很不以为意,“我就看上这一个了,不准和我抢。”   她紧紧的把士多啤梨公仔抱在怀里,又在Violet和Amado身上来回看了看,“你是个绿眼睛的小鬼佬,和你哥哥长的一点都不像,你们肯定不是一个妈妈生的兄妹!”   童言无忌,但往往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最让人觉得可恨。   孟行之的视线一直紧锁在两个孩子身上没离开过,原本只是看到两个孩子在和另一个比他们大的女孩讲话,讲了一阵后,便看见Violet突然把那个比她高的小女孩推到了地上。   小女孩一声惨叫,孟行之同年鹤声讲:“有点事,待会儿再说。”   他挂断电话,见Violet还骑在那个女孩身上紧紧揪着对方的头发,他走过去的步伐放慢了几分。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Violet是个乖巧又懂事的孩子,有礼貌有教养,从来不会主动去欺负人,更是很少生气使性子。   能让Violet气的推人又揪头发,一定是对方做了什么事触碰到了他女儿的底线。   更何况现在Violet处于上风,不如让他的女儿再多出一些气。   孟行之脚步放的慢,身边却有个成年男人脚步生风的从他身边跑过去,“快住手!从我女儿身上站起来!”   孟行之挑挑眉,长腿一迈走了过去。   Amado已经理智的拉着自己的妹妹从另外一个女孩身上坐起来,孟行之及时抵达,走到两个孩子面前,看坐在地上被Violet欺负的哭成花猫的女孩子,又看一眼她勃然大怒的父亲。   孟行之讲:“店里有监控,刚才是哪一方先挑衅监控里一定拍的清清楚楚。你我也不必争执,直接让店员调把监控调出来看一看孰是孰非。”   那女孩已经很大了,完全能听懂孟行之在说什么,她先打了Violet理亏,连忙拉了拉自己家长的手,害怕的疯狂摇头。   她家长原本以为自己有理,现在看见孩子这幅反应,身上的气焰一下子熄了。   “看来监控也不必调了。”孟行之把背后的Violet拉出来,“都是孩子我也不想计较,给我女儿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Violet紧紧握着爹地的手,眼睛里含着泪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女孩,那个女孩心虚的移开视线,“sorry……”   Violet把眼泪憋回去,小声回:“……我原谅你。”   玩具店的插曲就这么揭了过去,他们回程的路上,比来时安静。   Amado一言不发,Violet把脸埋到爹地的肩膀上,两个孩子似乎都并不想提刚才事情的前因后果。   孩子们不想说,做家长的也不会逼问。   孟行之顺了顺Violet的背,“我的Violet和Amado不是无理取闹的坏仔,爹地永远相信你们。”   Violet抬起头,看向爹地的眼睛,是和她一样的绿色眼睛。   她像爹地,哥哥像妈咪。   不能因为她和哥哥不像,就说她和哥哥不是兄妹。   回到孟公馆,孟行之抱着女儿下车,Amado却坐在车上没下来,“父亲,我有事要再回玩具店一趟。”   孟行之道:“好,我陪你去。”   Amado摇头,“不用了,坤叔送我去就可以了。”   Violet望着Amado,Amado说:“你就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好……”   孟坤掉头带Amado回程,孟行之抱着Violet走进公馆,远远的看见一个男孩站在庭院的喷水池边静立着。   孟行之对怀里的女儿说:“Violet,你看谁来了?”   Violet歪头看过去,头上天光正好,Lucas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和背带条纹短裤,浅栗色的卷发温柔的遮住他鬓角额头,优雅又美好的像她看过的《小王子》里的小王子插画。   Lucas率先看见他们,安静的神情上浮现一抹笑,“尔尔,孟伯父。”   “Lucas,你到了。”   孟行之正和Lucas寒暄,怀里的女儿却突然挣脱了他的怀抱,埋头不管不顾的往花园深处跑了进去。   孟行之捏了捏眉心,“刚才在玩具店她和人打了一架,心情不好。”   Lucas说:“孟伯父,我去找尔尔.”   Violet躲到了秋千上一个人坐着,低落的垂着头,她忽然感觉脖子上的重量一空,下意识的伸手按住,拿出来一看,串玉佛吊坠的编绳断掉了。   一定是刚才和人打架的时候被扯断了。   被打手背没哭,被人说坏话也没哭,但看着眼前的断绳,Violet的眼泪却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她小声的哭泣,突然一道阴影将她罩住,她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对方便将一个东西戴到了她的脖子上。   “你的编绳又复原了。”Lucas擦擦Violet脸颊上的泪,“别哭了尔尔。”   Violet呆呆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一眼自己脖子上的玉佛吊坠,和她断掉的一模一样。   “这是珺璟哥哥的……”她哭着说,“给了我珺璟哥哥就没有了……”   “谁说我没有了?”Lucas拿过她手里断了绳的玉佛,放进自己的衣袋里,又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是我和尔尔之间的秘密。”   孟瑕尔和年珺璟之间的秘密。   Violet破涕为笑,乖乖的点头之后,也做了一个和Lucas一模一样的手势,小声说:“秘密。”   Lucas笑着坐到她旁边,她又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用双手遮住脸。   “怎么了?”   “我才和人打架了,她打了我的手还弄乱了我的头发,我现在肯定不靓了……”Violet想起刚才别人说的话,“她还骂我是小鬼佬,笑我的眼睛……”   Lucas才哄好的妹妹仔,又啪嗒啪嗒的掉起了眼泪。   Lucas翻看Violet的手,手背上还有一点红。   “尔尔不是小鬼佬。”Lucas轻轻的拿下Violet遮脸的手,对她说:“尔尔,是我见过眼睛最靓的妹妹仔。”   Violet停止哭泣,“……真的吗?”   “真的。”Lucas用手再一次为她擦掉眼泪,“清澈的绿色,像无暇的翡翠。”   Violet不明白,“……珺璟哥哥,翡翠是什么?”   Lucas便耐心的跟Violet讲,翡翠是什么。   孟行之看了眼被哄好的女儿,没有上前去打扰。   他原路折返,看了眼腕表时间,妻子的航班快要降落了。   Amado抱着一个红色的士多啤梨拟人公仔,气喘吁吁的跑来,“父亲,妹妹在哪里?”   折返回玩具店,是为了给妹妹买到刚才没买的公仔。   孟行之摸了摸Amado的头,“在秋千上,我去机场接妈咪,Violet拜托你照顾了。”   Amado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孟行之收回手,“去吧。”   从孟公馆到机场的这段路,孟行之亲自驾了车。   澳区沿途已是夜色倾泻,华灯初上,所经过的每一块区域都是纸醉金迷的繁华缩影。   孟先生所等的航班如期抵达,纷纷扰扰的人群之中,他一眼便看见他要等那抹倩影。   沈晗黛穿一袭紫色掐腰连衣裙,青丝及腰,明眸皓齿,穿着高跟鞋从人群里小跑着向他奔来。   她也一眼就看到了他。   孟行之张开怀抱接住沈晗黛,她便亲昵的挽住男人的脖颈,“你来接我了。”   “丈夫接妻子,天经地义。”   他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自然的往外走。   “Violet和Amado来了吗?”   “没有,他们今天遇到了一点小问题。”还不待沈晗黛询问,孟行之便更快的又说,“因为这个问题,他们兄妹的感情变得更好了。”   “那是好事啊,不过到底是什么问题?”   孟行之沉吟,沈晗黛便抱着他撒娇,“老公你说嘛……”   孟行之意有所指的道:“这个问题,大约需要用很长的时间回答。”   “很长是多长?”   他们走出机场,车子停在路边。   夜色浓长,澳区璀璨浮华的光影,流转在孟行之的西服上,沈晗黛的裙摆边。   孟行之为沈晗黛拉开车门,眸光专注的凝视她的脸,“当然是一生。”   沈晗黛微怔,随即弯唇笑道:“那我就把一生的时间下注给孟先生,等孟先生慢慢为我解答。”   孟行之也笑:“为沈小姐做庄,是我的荣幸。”   沈晗黛垫起脚尖,再一次扑进孟行之怀中,孟行之稳稳的回抱住她。   这一刻,澳区永不落幕的光影,再次缠绕着、流转在他们相拥的身影上。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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